第一章 葡萄酒

轉天一早三娘辭了馮大人馮夫人，回葛家村去了，小荷一路上嘰嘰喳喳跟她說著家裡的事兒，不知不覺便到了村口。

三娘叫停了車，正要下去往作坊上走，旁邊一輛馬車嗖的過去了，也不知有什麼急事，跑的這般快。

卻聽小荷道：姑娘，剛過去的那輛車上的，像是常家村的老太太跟二舅太太。

三娘皺了皺眉，四寶信上說，去年過年小舅去常家村接常家二老都沒接過來，倒甩了不少話，生了一頓閒氣。

如今卻這般跑來，必是有了什麼急事，遂又上了車，吩咐回家。

三娘到了家門口一下車，就聽見王氏跟管家吵嚷道：老娘再不濟也是常家的媳婦兒，你一個下人算什麼東西，敢攔我？

三娘皺了皺眉道：攔妳又如何？

王氏扭頭看向三娘，自從上回常富貴的事兒之後，三娘就沒去過常家村，也就過年的時候，小舅會把常家二老接過來住些日子。

二舅沒臉登門，王氏也不好過來，加之三娘又常出門，因此王氏有個三兩年沒見過三娘了。

雖說聽人說常記的三姑娘越發厲害，可王氏印象中還是個小丫頭，忽然瞧見三娘雖覺有些眼熟，一時卻未認出。

王氏不禁道：妳是誰？

管家忙道：三姑娘可回來了，老爺夫人念叨好幾天了呢。

王氏愣了愣道：妳是三娘？繼而忙露出一個笑來道：哎喲，瞧瞧這才幾年不見，都成大姑娘了，這模樣兒這氣派，要是在外頭，二舅母都不敢認了呢。

三娘道：我怎麼不記得自己有個什麼二舅母啊？

王氏道：三丫頭，二舅母知道妳還記著過去的那些事兒呢，可是俗話說的好，一筆寫不出倆常字來，再怎麼著也是一家子，一家子哪有記仇的，過去了就過去了，二舅母也知道那時候錯了，這兒給妳陪個不是，妳大人大量，就別跟二舅母計較了，成不？

三娘點點頭道：我自是不會跟妳計較的。

頓了頓，見王氏面露喜色，方又道：妳是我家不相干的人，對於不相干的人，又計較什麼？

王氏臉色一變，指著三娘道：你們葛家靠著常記發了財，就連嫡親的舅舅都不認了啊，妳就不怕我嚷嚷出去，讓人戳妳爹娘的脊樑骨。

三娘樂了道：是非自有旁人說去，我葛三娘何時在意過這些，不過，妳今兒跑我葛家來，大呼小叫的侮辱德叔，卻不能這麼算了。

王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道：妳，妳想做什麼？

三娘道：我給妳兩個選擇，一是給德叔道歉，二一個把妳送到衙門裡去，讓知縣大人問妳一個無故上門滋事，我記得那縣衙的板子妳是挨過的，想來是年頭長忘了，這一回好好長長記性。

三娘一說，王氏想起上回挨的板子，不禁哆嗦了一下道：妳，妳，妳……

連著說了幾個妳，卻不敢再說別的，這丫頭大了，氣勢比小時候更讓人懼怕，饒是王氏也不敢跟她對上。

王氏忙把車裡的常老太太拖了下來道：娘，您可聽見這丫頭的話了，為了下人，她就要把我送衙門裡去打板子，根本就沒把您老放在眼裡。

常老太太雖說過年的時候會來葛家村住上幾天，可也沒見三娘幾次。

一個是忙，再一個三娘實在不耐煩應付這對糊塗的老兩口，也就娘跟小舅念著生養一場，即便老兩口屢次傷人的心，仍會盡孝道。

而三娘卻覺得，對如此糊塗的老人一味退讓，只會讓他們更糊塗，就如同現在。

即便小舅跟爹娘對他們再好，也不記得一分一毫，反倒是常富貴娘倆吃著他們喝著他們，使喚著他們，在老兩口眼裡才是親人。

老兩口受了王氏的攛掇，每次來葛家，都會不消停。

這些事兒，小舅跟爹娘都瞞著不讓自己知道，是怕自己一惱，不讓他們接濟常家。雖說外公外婆糊塗，但二舅卻是個明理之人，這些年王氏沒上門來攪合，十有八九是二舅不讓。

故此，看在二舅的情份上，自己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由著爹娘跟小舅隔三差五的往常家村送吃食送銀子。

若是王氏娘倆有腦子，知道見好就收，這麼消停的過下去，也能一輩子吃喝不愁，可瞧這意思，只怕是又鑽營出了什麼么蛾子來。

常老太太雖知三娘是個厲害性子，卻受了王氏的攛掇，端起外祖母的架子，呵斥三娘道：妳這丫頭，怎裡外都分不清了，為了個下人，就要把妳舅母送衙門裡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三娘道：什麼下人，哪來的下人，常記作坊開張的第一天我就說過，不管是誰，進了常記就是自己人，只有分工不同沒有貴賤之分，無論是掌櫃管事，還是打雜的夥計都一樣，外祖母口口聲聲下人下人的叫著，外祖母又比德叔高貴多少？若不是小舅跟娘念著生養之恩，就憑您，別說在這裡呼來喝去，就是葛家村，都甭想邁進來。說著看向王氏道：給德叔道歉。

德叔忙道：三姑娘，不必了。

三娘道：德叔，這事您不用管，若是由著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上門來對您大呼小叫，傳出去，讓人怎麼看我們葛家，怎麼看常記，我說過咱們常記的人不欺負人，也決不允許別人欺負。

王氏直往常老太太身後躲道：娘，您可得給兒媳做主。

常老太太哆哆嗦嗦指著三娘道：反了，反了，妳這是要活活氣死我啊，天老爺，你們快睜睜眼瞅瞅這沒上沒下的死丫頭吧……

裡頭聽見信，人忙跑了出來，常老太太一眼瞧見常氏，幾步撲了過去，不由分說，抬手就打了過去。

多虧旁邊的婆子忙著一擋，常老太太這一巴掌正打在婆子臉上，啪的一聲。

常老太太一巴掌沒打著，不甘心，又抬起手要打。

常三攔住他娘道：娘，您這是做什麼？

常老太太氣得不行道：你攔著我做什麼，讓我打死這個不孝的東西，生了這麼個裡外不分的混帳丫頭來。

常三道：娘，您這說的是三丫頭？

常老太太道：不是她是誰，就是這死丫頭，她在外頭吃香喝辣的過好日子，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妳嫂子說了下人幾句，她竟要把妳嫂子送到衙門裡去，早知道這麼個鐵石心腸沒良心的丫頭，當初還不如讓富貴把這丫頭推河裡溺死呢，免得禍害我們常家。

常氏吃驚的看著她娘道：娘，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您是生了我一場的娘，可三丫頭也是我的親閨女，您當外祖母的，哪有這麼咒自己外孫女的，您口口聲聲說她不管你們死活，您拍著良心想想，這些年若不是我跟三兒，三天兩頭的往常家村送東西送銀子，指望著您那個寶貝孫子，只怕連您老的皮都得扒去賣了，有句老話兒說，吃誰的向著誰，您倒好，吃著常記喝著常記，到頭來還要咒我的三丫頭，您這心是鐵打的不成。

王氏一見事兒不好，忙扯了扯婆婆道：娘，說正事兒。

常老太太這才想起來，今兒來不是來吵架的，哼了一聲道：我是讓這丫頭氣糊塗了，要不是這丫頭非把她二舅母送衙門裡去，我也不會氣的這般，好了，這事兒先不說，我今兒來，是讓你們拿銀子救富貴的，富貴糊塗，在賭坊欠了幾個銀子，被人扣下，說不還銀子就要剁他的手，富貴可是咱們常家的長孫，你們的親侄兒，你們這當姑當叔的，總不能瞧著在自己的侄子被人剁了手吧，橫豎常記也不差這幾個銀子。

常三聽了冷笑了一聲道：原來是為了銀子，我說您老怎麼親自來了呢，去年年下我去常家村，您不是說從今兒往後，就守著您的寶貝孫子過，沒我這個兒子，也沒大姐這個閨女嗎？怎麼這會兒，您的寶貝孫子讓賭坊的人扣下，得拿銀子贖人，您老又想起兒子閨女來了，帶著王氏上門來一通吵鬧，還咒三丫頭，末了卻是要銀子，真虧您老張得開嘴，我跟您撂句實話，常記雖頂著常姓，卻是三丫頭一手立起來的，就算我常三這個東家也是掛名兒，常記的大小事，每一文銀子的進出，都得三丫頭點頭才行，這事兒得聽三丫頭的，兒子無能為力。撂下話，轉身拉著大姐姐夫進去了。

一時間大門前只剩下三娘，跟常老太太婆媳倆，王氏是個沒皮沒臉的，知道三娘的性子，若自己不服軟，只怕救不了兒子。

王氏索性咬咬牙，跟德叔道：剛都是我的不是，大管家您別放在心上。

說完看向三娘道：三丫頭，這麼著總行了吧。

三娘看了她一會兒道：剛外婆可打了我娘一巴掌，這筆帳又怎麼算？

常老太太一驚道：妳，妳莫非還要打回來不成？

第一章 葡萄酒

轉天一早三娘辭了馮大人馮夫人，回葛家村去了，小荷一路上嘰嘰喳喳跟她說著家裡的事兒，不知不覺便到了村口。

三娘叫停了車，正要下去往作坊上走，旁邊一輛馬車嗖的過去了，也不知有什麼急事，跑的這般快。

卻聽小荷道：姑娘，剛過去的那輛車上的，像是常家村的老太太跟二舅太太。

三娘皺了皺眉，四寶信上說，去年過年小舅去常家村接常家二老都沒接過來，倒甩了不少話，生了一頓閒氣。

如今卻這般跑來，必是有了什麼急事，遂又上了車，吩咐回家。

三娘到了家門口一下車，就聽見王氏跟管家吵嚷道：老娘再不濟也是常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