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當喬秀蘭的小金庫攢到七百塊錢的時候，已來到臘月。

趙長青的生意步入軌道，再也不需要她每天早起做滷肉了，於是喬秀蘭就開始做起肉餅。

精白麵做的酥脆餅皮，泛著誘人的金黃色光澤，裡頭的肉鮮香可口，塞得滿滿的，一口咬下去還會爆出肉汁。

更難得的是，一到冬日，善水發揮出更大的效用。只要吃上一個肉餅，渾身都會暖洋洋的，任北風再吹，一點也不會覺得手冷、腳冷。

家家戶戶在年前都會改善伙食，或是買點好東西去走親訪友，所以吃食的銷量特別好。一個大鍋裡可以烘上幾十個肉餅，喬秀蘭每天做兩鍋，就算這樣，肉餅還是不夠賣。

喬秀蘭知道黑市的生意做不長久，再過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該勸二哥和趙長青收手了。因此她不想放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不只是晚上，就連白天她都會去趙長青家裡繼續做吃食。

他家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破敗，但自從添了被褥和熱水瓶等許多嶄新的生活用品，灶房裡也有一些餘糧後，總算有點家的氣息了。

小石頭已經喝了幾個月的善水，不再整天只知道玩，還學會說許多話。他最先學會的就是喊「奶奶」，然後是喊「爸爸」和「姨姨」。

現在小石頭雖然有時候看起來還是呆呆的，但和普通孩子的差別已經不大了。

冬日裡，小石頭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藏藍色大棉襖，下面配一條小棉褲，還戴了棉手套。這一身行頭都是李翠娥用孫子們小時候的衣服和褲子改的，看起來可愛極了。

喬秀蘭時不時過去，小石頭很乖巧，也不到處亂跑，就待在家裡等著她，還會在她旁邊打下手。她每回去趙長青家，中途都得回家吃午飯，就讓小石頭幫忙看火，他也真的就乖乖地守著，從來沒有偷吃過她做的吃食。

喬建國託人買了一輛自行車，就放在趙長青家裡，趙長青每天一大清早要到喬家取吃食的時候再推過來，然後兩人騎車去城裡，比之前的效率高上許多。

就這樣忙活到年底，喬秀蘭又掙了快三百塊，而喬建國和趙長青賺的則比她更多。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發愁，這些錢到底該怎麼花出去呢？

手裡有了錢，自然得先改善自家的生活。

喬建國和喬秀蘭雖然都在補貼家裡，但又不能被家人發現，他們也只能偷偷在灶房裡補充一點白麵和糧食。畢竟李翠娥雖然心大，但也不是傻子，所以他們能補充的量十分有限，一個月最多買上幾十塊錢的東西，不能再多了。

這天喬秀蘭剛準備趁著下午的工夫溜出去，就看到自家大哥突然回來。

喬建軍身為大隊長，向來是以身作則，每天勤勤懇懇地幹活。可今天還沒到下工時間，他卻突然回來，而且還不是一個人回來，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皮膚很黑的高瘦青年。

這個青年，喬秀蘭認識，叫錢奮鬥，是黑瞎溝屯裡有名的紅小兵。

喬秀蘭沒和他說過話，但他從前經常找趙長青的麻煩，她就把這個人記住了。

喬建軍和錢奮鬥一進堂屋，就問他說：「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具體給我說說。」

錢奮鬥為難地看了在堂屋裡掃地的喬秀蘭一眼。

喬建軍拍了拍他的肩，說：「這是我的親妹子，你若不相信她，就是不相信我這個大隊長。」

「我哪裡敢不相信您啊。」錢奮鬥討好地笑著，一點也沒有從前欺負趙長青時的盛氣凌人。

喬秀蘭也不想和錢奮鬥待在同一個屋子裡，便轉身走去灶房，反正灶房跟堂屋就隔著一道牆，也不妨礙她偷聽他們說話。

堂屋裡，只剩下喬建軍和錢奮鬥兩個人。

錢奮鬥急不可耐地開口說：「隊長，我在縣城裡看到趙長青了。他現在不用在屯子裡勞動，就每天在縣城裡偷雞摸狗，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自從上次趙長青在大庭廣眾之下痛打他，兩人之間的梁子就結得更大了。

錢奮鬥在炕上養了快半個月才能下地，而且因為被趙長青打掉門牙，他到現在還一直被人嘲笑，所以他卯足勁地要找趙長青的麻煩。

可趙長青自從那次被喬建軍處罰不許勞動之後，就不怎麼在田裡出現了。

不勞動就沒工分，沒工分就沒飯吃，錢奮鬥美滋滋地等著看趙長青窮困潦倒。

可等了這麼久，趙長青雖然不勞動，人卻一天比一天精壯，連他家那傻兒子都看起來面色紅潤，變得機靈不少。

這哪裡是窮困潦倒，分明過得更好了！

錢奮鬥心裡不平衡極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沒睡好覺。

在他看來，趙長青這種戴著「帽子」的人就是低人一等，只能吃不飽、穿不暖，怎麼能過得這般春風得意呢？所以他時不時在趙長青家附近閒逛，就等著捉住趙長青的錯處。

可他等啊等，除了瞧見晚上才回家的趙長青，白日裡根本沒發現趙長青的身影，也不知道趙長青是什麼時候出門的。

除此之外，他只看到喬秀蘭時不時去趙長青家看小石頭，不過小石頭和喬家的淵源，那是整個屯子裡的人都知道的，倒說不出有什麼錯處，而且他也不敢把歪腦筋動到隊長的妹妹身上。

終於皇天不負苦心人，錢奮鬥今天進城，恰巧在供銷社裡撞見趙長青。

趙長青沒發現他，正拿著錢在買東西。

麥乳精、蜂蜜、糕點、水果糖……他眼看著趙長青買了一大堆東西，一雙大手提得滿滿當當的。

雖然在年前忙著採買的城裡人當中，趙長青的行為並不起眼，但身為農村人的錢奮鬥卻被嚇到了。

他活了快二十年，也沒吃過這麼多好東西啊！這個趙長青卻連眼睛也不眨地就付了錢，一點都不心疼的樣子。

趙長青都不去田裡勞動了，哪來的這麼多錢？這個趙長青肯定沒幹好事！

但他上次被趙長青打得太狠，現在趙長青的身板又更加壯實，他不敢貿然上前，只能趕緊回黑瞎溝屯，一狀告到喬建軍面前。

喬建軍剛才在田裡聽他說了趙長青的事，想著趙長青也不容易，就沒有在人前細說，而是把錢奮鬥帶回家裡說話。

如今聽錢奮鬥說完他在縣城裡看到的一切，喬建軍的眉頭不禁緊緊地皺起來。

關於趙長青的家庭條件，整個屯子裡的人都清楚，那真是窮到不能再窮，怎麼會幾個月不見，就突然財大氣粗起來？

難道說……真像錢奮鬥說的那樣？

「隊長，您相信我，我真沒瞎說。您要不信，現在就可以跟我去趙長青家裡，他買完東西肯定得拿回家，咱們去看看有沒有，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了。」錢奮鬥提議道。

捉賊捉贓，喬建軍也不想冤枉趙長青，就點點頭說：「行，咱們一會兒過去看看。」

喬秀蘭在灶房裡聽著，已經嚇出一身冷汗。

他們只要去了趙長青家裡，根本不用看他是否有買東西回來，光瞧見他灶房裡的那些糧食和米麵，就會知道不對勁了。

趁著喬建軍和錢奮鬥還在堂屋裡說話，喬秀蘭趕緊從後門溜出去，飛快地往趙長青家跑去。

喬秀蘭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跑進趙長青家裡。

小石頭正蹲在家門口搭石頭玩，看到她過來，先是歡快地叫了一聲「姨姨」，然後便拿起石塊，要她陪他一起玩。

喬秀蘭蹲在他身前，急急忙忙地說：「快去村口等你爸爸，讓你爸爸千萬別帶任何東西回來！」時間有限，她不知道小石頭能不能聽懂自己說的話，只能飛快地說：「這是很緊要的事情，小石頭一定要幫姨姨的忙，好不好？」

小石頭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懂了幾句，扔下手裡的石塊就跑出家門。

喬秀蘭轉身進到灶房，把白麵、大米和糧食一股腦兒地往自己的空間裡塞。塞完以後，她又跑到臥房，打開櫃子，把新買的棉被和布料一併塞進空間裡。不算特別大的空間，立刻就被她塞滿了。

好在趙長青雖然掙了錢，但還算低調，家裡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麼新買的東西。喬秀蘭這麼想著，猛然想到她二哥的自行車還在這裡呢！

空間已經被她塞滿，絕對無法再放下一輛自行車，只能先推走了。

她剛到後院把自行車推出趙長青家，迎面就遇上她大哥和錢奮鬥。

「喬同志怎麼在這裡？」錢奮鬥神色古怪地看著她，心想難道她是來報信的？

喬秀蘭的額頭冒著汗，她盡可能讓自己顯得鎮定，不大高興地看著他說：「你和我大哥在說話，又不想讓我聽，我就出來玩了。怎麼，我去哪裡還要經過你同意？」

她這般理直氣壯，錢奮鬥反而不好說什麼了。

喬建軍也有些狐疑地打量著她。自家小妹是不會騎自行車的，而且自行車可是稀罕物，也就知青那邊才有一輛。

不過有外人在場，喬建軍也沒說什麼，反而幫她打圓場說：「妳要學騎車，大哥是不反對，但千萬得小心點。」

喬秀蘭嘿嘿一笑，裝傻道：「大哥，你怎麼也來長青哥家了？我來是想讓小石頭看我騎車的，不過找了一圈都沒看到小石頭，也不知道他又跑到哪裡去玩了。」

喬建軍點點頭，說：「我有事來找長青談談。」

錢奮鬥看他們兄妹倆還在說話，心裡不禁急躁起來。他覺得喬秀蘭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裡，要是再拖下去，說不定什麼證據都被藏起來了。

「隊長，我先進去看看。」說完，錢奮鬥就急急地跨進趙家大門。

趙長青家總共有三間屋子，堂屋裡就放著一張破破爛爛的八仙桌和兩條長凳。於是錢奮鬥轉身去了臥房，發現裡頭只有一條放在炕上的被子和一些半新不舊的衣裳，他便又鑽進灶房。灶臺上很乾淨，除了幾個裝在大碗裡的玉米麵饃饃，空無一物。最後他連後院的茅房也沒放過，捏著鼻子進去看了一圈，仍舊是一無所獲。

不論從哪裡看，趙長青家還是從前那個破敗又窮困的家。

喬建軍就跟在他後頭，眉頭皺得越來越厲害。「你確定趙長青真的賺大錢了？」

錢奮鬥急得出汗，搔了搔腦袋，說：「隊長，您先別急，他一定是把好東西全都藏起來了！咱們不急，且等他回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趙長青在城裡買了那麼多奢侈品，肯定得拿回家。

錢奮鬥還特地留了個心眼，緊緊地看住喬秀蘭，生怕她去外頭通風報信。

三人就這麼在趙長青的家門口等著。

喬秀蘭表面上看起來若無其事，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小石頭有沒有通知到趙長青？若趙長青真的提著一堆東西回來，那可是怎麼說也說不清了！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4/9上市的【文創風】735《霸妻追夫》下。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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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長青的生意步入軌道，再也不需要她每天早起做滷肉了，於是喬秀蘭就開始做起肉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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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難得的是，一到冬日，善水發揮出更大的效用。只要吃上一個肉餅，渾身都會暖洋洋的，任北風再吹，一點也不會覺得手冷、腳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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