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親

淮地的三個月，與顧桑苗朝夕相處，發現她身上太多的優點，顧桑苗的學識，才華，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湘雪自小被二娘調教長大，也不如她自信，恣意灑脫，她的善良與直爽讓他明白，什麼樣的行為才是真正的爽直。

許大太太這個，根本就是混帳跋扈。

他曾幻想過，有一天把顧桑苗娶回家了，真有那麼一天，他擔心顧桑苗頭腳進門，後腳就被許太太趕走，真的不敢想像，桑苗有大太太這樣的婆婆，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若是以往，大太太鬧著上吊自殺，許尚武意思意思也會攔阻，拉她回來，而現在，許尚武覺得心累，沒有管許大太太，而是扶著二太太自柴房出來。

“大娘……”許湘雪急了，見大太太氣呼呼沖出柴房，很擔心她真的會做出什麼傻事，忙上前攔著。

“滾開，妳跟妳娘一樣下賤，誰知妳是誰的賤種，妳根本就不是我許家的人。”許大太太一耳光搧去，大罵道。

許湘雪捂著自己被抽紅腫的臉，淚濕了眼眶。

“湘雪……”許二太太心疼地喚道。

許湘雪怨恨瞪著許二太太道：“妳相公既然死了，就為他守寡啊，妳不是熟讀聖賢書嗎？為什麼不做個烈婦，為他殉葬也可以博個好名聲啊，為什麼妳還要再嫁，還給人做妾？為什麼我要是妳的女兒？”

許二太太臉色一白，痛苦地看著許湘雪道：“湘雪，是娘不好，娘讓妳受委屈了。”如果可以選擇父母，許湘雪真的不希望自己是生在許家這樣的環境裡的。

可是沒有娘，又哪裡有她許湘雪？

許湘雪是心疼二太太的，只是嫌棄自己的出身，恨二太太沒用，明明就比大太太長得好，學識才華都不知要好幾倍，只要她願意，就能哄得爹什麼都聽她的，可是，二太太卻對許之懷不冷不熱，若即若離。

正是因為如此，許之懷才心裡有氣，對許二太太也不是那麼上心，且由著大太太欺辱她。

“娘，您傷得怎樣？”許湘雪上前扶住許二太太道：“以後見到大娘避開些，妳就是這麼笨，明知道她脾氣不好，還往她氣頭上撞，不會躲著些嗎？”

“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倒是妳湘雪，以後再也不要一個人跑出去了，這回是娘幫妳掩護著，下次可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太太一心想妳進宮，妳以後可能就是皇后娘娘呢，可得學本份些，不可再亂來。”許二太太道。

“娘，跟妳說了幾百遍了，我不要進宮，也不要當皇后娘娘。”許湘雪氣呼呼道。

“當皇后娘娘多好啊，母儀天下，以後這種話再也不要說了，一會兒大娘聽見，又要打妳。”許二太太道。

“大哥，我不要進宮，我真的不進宮，更不要嫁給小皇帝，你幫幫我好不好？”許湘雪扯著許尚武的衣袖央求道。

“先請太醫來給二娘治傷吧，進宮的事，得從長計議，爹會有爹的打算。”許尚武道。許湘雪點點頭，扶著許二太太往自個兒院裡去，乖巧地說道：“那大哥你也快回屋吧，洗漱洗漱，早些休息。”

許尚武正要往自個兒院裡走，突然聽得前面人工湖裡噗通一聲，接著就是毛嬤嬤的嘶叫道：“不好了，太太跳河了，太太跳河啦。”

許尚武突然一下就躥了出去，許湘雪也嚇一跳，扶著二太太往湖邊去。

許尚武拎著大太太的胳膊將她提上岸，耐著性子道：“娘，您想幹嘛？這樣做有意思嗎？”

“怎麼沒意思？我在成全你，成全你爹啊，你們都嫌棄我，不如我死了算了，把正室的位置讓給這個賤人，以後你就有了體面的娘，你爹也能圓他少年的夢。”

“娘，妳胡說些什麼呐，快回屋吧，別鬧了，會弄壞身子骨的。”許尚武好聲好氣地勸道。

“我早就說過，這個賤人不是真心嫁給你爹的，更不是真心想在許家過日子，她還惦記著她以前那死鬼相公，惦記以前兒女，從她進府以後，就沒少生事，她一直就在害我，想方設法的害我。”許大太太哭道。

“太太……”許二太太一臉無辜，傷心又無奈地跪下道：“您若是還覺得沒出氣，就再打妾身幾下吧，妾身真的沒想過害妳，妾身都有了湘雪了，又怎麼可能對許家有二心。”

“妳做過什麼心中有數，相爺看不穿妳的心思，尚兒也看不穿妳的心思，我卻是從第一天見妳就知道妳不懷好心……”

“大娘，夠了，我娘她究竟做了什麼？妳非要這樣無端的指責她，妳說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拿出證據來啊，無憑無據的猜度，是會害死人的。”見親娘虛弱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許湘雪真的很心疼，更多的是憤怒。

二太太並不是妾，而是許之懷的側室，也是上了家譜的，大太太這樣無中生有的指責，實在讓她忍無可忍了。

“憑妳個小賤蹄子也敢指責我？妳算什麼東西？一個野種……”

“娘！”許尚武聽不下去了，一把拽起許大夫人道：“妳這話讓爹聽到真的會很生氣的。兒子送妳回屋吧，毛嬤嬤，煮碗薑湯，服侍太太早些歇息。”

毛嬤嬤不敢怠慢，也知再讓大太太胡鬧下去，連大少爺也會為其煩的，大少爺本就對二太太印象很好，大太太這樣做，只會把相爺和大少爺往二太太那邊推。

許湘雪扶著二太太回了屋，太醫很快過來，給二太太開了藥，因著男女有別，只留下了藥膏子，讓丫鬟幫著上藥。

婆子揭開衣襟，二太太身上的傷觸目驚心。

許湘雪眼淚撲簌撲簌往下掉，搶過婆子手裡的藥膏親自替她抹藥道：“娘，疼嗎？”二太太微笑著搖頭道：“不疼，習慣了。”

許湘雪哭得更傷心了道：“娘，女兒沒用……”

“妳嫁給皇上吧，只有妳進了宮，娘才會有出頭之日。”許二太太道。

許湘雪驚訝地瞪大眼睛道：“娘，我不喜歡皇上，皇宮也不是我能呆的地方，那是個火坑啊。”

許二太太黯然，幽幽地嘆口氣道：“起碼皇上是真心喜歡妳的，女人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嫁給一個肯真心疼妳寵妳的男人，妳真心喜歡誰，想過什麼樣的生活真的不重要。”

許湘雪的手僵住，腦中出現那個人毫不留情對她一擊的情形，胸口現在還很疼，回京的路上，許尚武讓她服了最好的治傷藥，藥效很好，可心中的那個瘡疤呢？

她那麼愛那個男人，一見鍾情，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他，他呢？心裡眼裡只有顧桑苗，顧桑苗有危險，他就無情地對她下手……

可是男人真心喜歡的，就會疼寵一生一世嗎？爹呢？如果不是真喜歡娘親，又怎麼會在她新寡之後還肯娶？

既然娶回來了，不是該好好疼惜嗎？可現實是什麼？

娘被大娘欺負著，爹一直是睜隻眼閉隻眼，偶爾管束一下，卻並不怎麼用心，這些年，基本是由著她們母女倆在府裡自生自滅。

何況小皇帝還會有三宮六院，那麼多女人同搶一個男人，從小到大，宮裡女人攻訐陰鬥相互迫害殘殺的故事聽得還少嗎？許湘雪不相信自己能在那樣的環境裡能活得自在精彩。

“幸福是靠自己努力爭取的，成為皇后不止是嫁給皇帝那麼簡單，最重要的是，妳有了皇后的身份，後宮就是妳的天下，後宮所有的妃子宮女太監都會敬妳怕妳，聽命於妳，所有的命婦都得向妳跪拜，不敢有半點造次，而娘，再也不用在別人面前低三下四，受盡屈辱了。”似乎看穿她的心事，許二太太幽幽地說道。

所有的命婦都跪拜於妳……

“那大娘呢？”

“當然也要向妳低頭下跪。”許二太太道：“她也只是命婦而已。”

許湘雪陷入沉思，二太太的話很誘人，像一棵毒草一樣在她心底裡生根發芽，抽枝，藤蔓順著她的筋絡攀援生長。

人生六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

既然所愛難求，為何不讓自己以後的人生過舒順一些？

許湘雪第一次對皇后這個位置不再那麼抗拒。

※※※

回京的路上，馬車一路顛簸，顧桑苗守在齊思奕身邊，他一直昏迷不醒，精緻俊逸的臉始終蒼白著沒有血色，意識沒有恢復，手卻一直握著她的。

有幾次顧桑苗想要下車走動，卻怎麼也掙不脫，只好安靜地坐在他身邊陪著。

幾個月不見，他又清減了許多，眉宇間更添了一層憂鬱的氣質，即便昏迷，眉頭也是微蹙著，籠著一抹化不開的憂傷。

打開系統，小二哥難得主動打招呼道：“嗨，好久不見。”

“有還魂丹嗎？”顧桑苗開門見山。

“什麼？妳當我在金庸武俠劇裡？”小二哥發了個冷酷的表情。

“我管你，有還是沒有，沒有我下了。”顧桑苗沒心情跟他調侃。

“喂，別呀，妳都好久沒光顧小店了，本店還有很多別的好藥供客官挑選啊。”小二哥急道。

“我只要還魂丹，其他的也沒用。”顧桑苗道。

“誰要死了？妳心上的那個男人？”小二哥笑問。

顧桑苗垂眸，他是自己心上的那個人嗎？以後還能放在心尖上念著想著嗎？

第一章 血親

淮地的三個月，與顧桑苗朝夕相處，發現她身上太多的優點，顧桑苗的學識，才華，氣質，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湘雪自小被二娘調教長大，也不如她自信，恣意灑脫，她的善良與直爽讓他明白，什麼樣的行為才是真正的爽直。

許大太太這個，根本就是混帳跋扈。

他曾幻想過，有一天把顧桑苗娶回家了，真有那麼一天，他擔心顧桑苗頭腳進門，後腳就被許太太趕走，真的不敢想像，桑苗有大太太這樣的婆婆，日子該怎麼過下去。

若是以往，大太太鬧著上吊自殺，許尚武意思意思也會攔阻，拉她回來，而現在，許尚武覺得心累，沒有管許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