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是為了走長路

◎請開門

噹！噹！噹！午休結束鐘聲響起，教室裡的同學「刷！」地一聲，同時從座位上彈起來，

吳廷峰老師搖了搖頭，心想：「原來這些學生根本都沒有午休，只是做樣子給我看。」也罷，畢竟下午是一個快樂的活動，同學們滿心期待，誰還睡得著呢？

上午期末考結束，下午是所謂的「社團成果發表會」，有一些表演性質的社團，例如：

國樂社、熱舞社、電音社、話劇社，會在下午三小時的活動中串場表演，中間還夾雜著一些由指導老師找來的朋友共同演出，算是讓同學們知道老師不是只會「出一張嘴」！真正實力更是不容小覷，也可以幫下學期的社團活動打廣告，吸引更多同學加入他們的社團。

活動由國樂社開場，在莊嚴隆重又平和的樂音當中，同學們都……快睡著了！這也沒辦

法，國樂社每年例行性地代表學校參加比賽，一定要給他們練習上台的機會，才能在比賽時有正常發揮。三十分鐘的演奏結束，主持人黃婉玉老師上場，黃老師全身充滿表演細胞，常自嘲自己是被教學耽誤的藝人，一開口就喚醒了同學們的注意力，然後介紹電音社出場，二首慢歌、一首快歌的演唱後，主持人黃婉玉粉墨登場，由電音社伴奏唱起了張惠妹的成名曲〈三天三夜〉！全場陷入一陣瘋狂，更有不少同學尖叫喊著：「黃老師，我愛你！」布幕放下，讓大家的情緒稍微平復，話劇社趁機開始上道具準備表演。表演同學生動地模仿學校老師的上課情形，逗得台下的同學哈哈大笑，也搞得老師本尊有點哭笑不得，不時地問旁邊的人：「有嗎？我是這樣嗎？」被問到的人摀著嘴巴點頭稱是，真懷疑這些學生上課時都在注意什麼？之後，熱舞社的社團老師來一段示範表演，又再度讓同學們瘋狂，就像在看現場的舞台表演一般。熱舞社共計排了三段舞蹈，時間也差不多結束了，大家意猶未盡地結束了這一天。

隔天不是寒假，要後天才是結業式。因為一些行政流程，期末考的成績要輸入、校正，

教科書要回收，寒假作業要叮嚀，教室要大掃除，掃地用具要清點，沒用到的參考書要回收……。雜事很多，大部分都是導師的工作，吳廷峰一一分派同學完成任務，被指派到的同學懶洋洋地動著，沒被指派到工作的同學更是癱軟在自己的位子上。拿到各科老師提供的成績，大家搶著看自己的分數，這一點每次都讓吳廷峰感到疑惑：「明明沒有在認真讀書、準備考試，為什麼會這麼在意分數呢？」一邊整理各項結業式的準備工作，吳廷峰又想到：「以前的學生上課很認真，經過一個學期的緊繃學習，期待寒暑假的放鬆應該是合理的心情，但是現在的學生又沒有把學習當一回事，每天到學校來混吃等下課，又沒有學習壓力，寒暑假對他們的意義又是什麼呢？」由此又聯想到昨天的歡樂，才隔一天就覺得它是一場不真實的幻夢，活動辦得很熱鬧，活動中的同學、老師們也都很開心。但是活動結束後，不讀書的依舊不讀書，不做事的依舊不做事，該遲到、抽菸、打架、喝酒、嗆老師的行為一樣都不會少，那這個活動是在幹嘛？想歸想，吳廷峰還是覺得很輕鬆，學生一定不知道，現在這個年頭，老師都比學生更期待放寒暑假，再一天，放假了，YA！

◎請關門

大學時參加登山社，才剛大一新生，看到山社的宣傳海報：向台灣致敬，走向玉山！也

沒考慮自己完全沒有登山經驗，只想著玉山是台灣第一高峰，登頂玉山一定是件很酷的事，就報名了！當時的我，只是一個愛打球、體力還行的小伙子，一點都不覺得登山有什麼難度？

結果，背包重量不適應、坡度不適應、長程距離不適應、高山氣壓不適應、高山溫度不適應，總而言之，二小時後就不行了，最期待聽到前方的帶隊老師說：「部隊休息，卸背包！」背包一丟，隨便找顆大石頭喘氣。傻傻的我，背包裡一大堆郊遊野餐的零食，但是根本都沒有食慾，只好拜託學長吃掉，幫忙減輕重量。氣順了些，老師又喊：「背包上肩，出發！」在場立刻有人哀嚎，我是男生拉不下臉求饒，還好有一些女同學幫忙出聲，大概可以多賺到三分鐘的休息，再多，老師就說：「休息不是為了舒服，是為了可以繼續往前走，貪圖舒服而休息太久的話，接下來的路只會更痛苦，更走不下去，那又何必來爬山呢？在家看電視就好了！」

第一次的登山經驗，還好有一群人的扶持讓我在沒有知覺地情況下上了玉山，但是老師的一席話卻是深刻地烙印在腦中，以後再爬山，沒有十分鐘以上的休息，盡量背包不下肩，告訴身體：「現在還在爬山，別鬆懈了！」登山的哲學是這樣，那教育的哲學會不會也是一樣呢？從小學讀到大學畢業，哇！十六年的時間，一天走一步，大概也可以走完聖母峰，這麼長的時間，休息肯定是必須的，但是休息久了，會不會把目的地給忘了？這年頭有很多人都在談「小確幸」，感覺有點悲情，因為大家的小確幸並不是建立在追求幸福的短暫休息，而是因為確定了無法追求長久的幸福，所以只好緊緊捉住眼前的小確幸。

學習或成長這種事，在本質上就是一件痛苦的事，那些抱著快樂學習想法的人，實在是

有點自欺欺人。認知心理學家皮亞傑（Piaget）提出基模（schema）的概念，把它當成一種認知學習的基本單位，並且以適應（adaptation）、同化（assimilation）及調適（accommodation）來解釋兒童在學習時，心理歷程的演變。兒童學習時會先用同化的方式，想辦法用自己已經存在的基模去面對各種新事物，一旦無法解釋，就會調整、改變自己的基模，重新認識這些未知，這整個過程稱為適應，也就是所謂的學習。發現了嗎？學習就是逼迫自己不斷地成長、改變，就像是毛毛蟲成蛹化蝶的過程，看過任何昆蟲要羽化的生態影片，就知道那個過程有多辛苦。然而，若是人們插手讓牠可以輕鬆破蛹，結果只會發育不全，變成飛不起來的蝴蝶。

愛之，適足以害之！學習也是這麼回事：結果是美好的，但過程卻是掙扎的。真正的教育，不是讓小孩可以輕鬆學習、不用掙扎，而是讓他們有勇氣去面對這些困難，讓他們有值得長大的未來可以期待。

休息是為了走長路

◎請開門

噹！噹！噹！午休結束鐘聲響起，教室裡的同學「刷！」地一聲，同時從座位上彈起來，

吳廷峰老師搖了搖頭，心想：「原來這些學生根本都沒有午休，只是做樣子給我看。」也罷，畢竟下午是一個快樂的活動，同學們滿心期待，誰還睡得著呢？

上午期末考結束，下午是所謂的「社團成果發表會」，有一些表演性質的社團，例如：

國樂社、熱舞社、電音社、話劇社，會在下午三小時的活動中串場表演，中間還夾雜著一些由指導老師找來的朋友共同演出，算是讓同學們知道老師不是只會「出一張嘴」！真正實力更是不容小覷，...

這本書談的是發生在國中階段的事，如果說人生也有所謂的「黑暗時期」的話，國中階

段應該是很多人的選項之一。

國民小學的階段，有好多的實驗小學、森林小學，許多關心教育的家長、企業，都很願

意投資在這個階段，做許多可能性的探索，課程設計自由又多元，真的很有趣。高中階段，學生已經做了初步的分流，學術取向或技職取向，大家各自努力，而且同學的程度落差不大，只要願意努力，通常都能夠有很明確的回饋。上了大學以後，基本上已經可以像大人一樣成熟地思考自己的未來了，學校或老師或同學，大家的意見都只是參考，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為自己的未來負責。就只有國中階段，真是一個尷尬的階段。

有時覺得，國中這個階段好像是被人刻意用簾幕遮起來一樣，大家都不想看到它，就連

坊間談論教育的書，也很少討論國中教育。電視新聞雜誌報導創新教育時，都是某某國小的情形；許多國中教師的研習，只要是談到多元學習的，好像也只能談國小經驗。但國小經驗能夠適用國中教育嗎？國小畢業生不用面對全國性的考試，想怎麼玩都行！但國中可不行，教育會考像個終極的大魔王般守在國中畢業生的出口，大家都要通過它的檢驗，每個家長也都瞪大眼睛盯著結果。高中也有學測、統測、指考，但是高中生比國中生成熟許多，而且經過一次分流後，同學的同質性也比國中生高很多，基本上已經不太需要操心了。不像國中，許多觀念都只是在似懂非懂之間，價值判斷也還在建立的階段，最需要有大人的指引。大人給了什麼指引？讀書！身邊或社會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理會，只要讀書就好。

成長不是用嘴巴說的，當小孩的認知發展需要開始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大人不教，他

們就會自己學，透過同儕間的閒聊、電視媒體的放送、網路資訊的吸收，他們會用各種管道在不知不覺當中形成自己的價值判斷，是、非、對、錯，最後他們的心中會有自己的一把尺，而且可能和大人以為的很不一樣。沒辦法，誰教他們在需要的時候，沒有人願意提供呢！至於讀書這件事，其實和所有其它的事一樣，若是不能讓學生在心理層面產生認同，那麼老師不管說什麼都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不會是教育行為。

小孩的成長和時間的流逝一樣，不管有教、沒教，小孩都會長大，也都會進入社會，也

都會有投票權。特別是政治參與這件事，每一個人的權力都一樣，考一百分的同學和考零分的同學，出了社會後都只有一張選票，對於決定所有人的命運這件事，大家都是一樣的份量。

我們應該花很多力氣去培養少數菁英呢？或是花很多力氣去穩定廣大的中下層同學？我以為，國家教育應該是讓多數人「不差」，而不是讓少數人「很好」。許多人會說二者都很重要，應該同步進行。這是典型的自欺欺人！如果沒有先確定方向，一旦問題來得又快又雜的時候，就會不知不覺地往錯誤的方向偏差。

哈佛大學校長德魯．福斯特（Drew Faust）在向二○二一屆的新生致辭時提到，教育的目標，就是讓畢業生有能力分辨有人在胡說八道。這段話源自已故的前藝術與科學學院院長，傑里米．諾爾斯（Jeremy Knowles）

The most important goal of higher education: it was to ensure that graduates can recognize when

“someone is talking rot.＂ ——Jeremy Knowles

在現在這個社會，這句話單純到令人動容。分辨一個人是否說謊？這本來應該是每一個

人都需要具有的基本能力，但是社會愈來愈亂，騙術愈來愈高明，導致世界頂尖大學的校長在歡迎新生的致辭時，居然把這件事當成一件大事來提醒大家。

在大家看似安定的生活底下，其實有許多的問題潛藏，似乎在等待適當的時機爆發。核

能與再生能源的糾結、經濟發展與生態保育、同志議題的認識、人口結構的衝擊、藍綠惡鬥的本質、貨幣戰爭的真相、全球暖化的威脅……等。這許多問題都必須依賴全體國民對它有正確的認識，才可能透過民主的選票，選出一個能真正做事的政府。而這個任務，只能依賴教育了！電視裡，每個人對每件事都有一套說詞，同一件事卻有截然不同的說法，搞得大家像是同時生活在平行時空的社會裡。政治分成好幾個陣營互相角力，彼此攻擊，問題不在誰對誰錯？而是支持哪一邊的人比較多！民主政治就是這樣，哪一邊多了一票，那一邊就代表正確，就算是黑的，也可以用人數優勢把它說成白的。（但是黑的本質仍然不變！）老百姓們都是根據什麼來決定要支持哪一邊呢？我們的教育，真的能教育出可以分辨誰是在說謊的人嗎？

這本書談的是發生在國中階段的事，如果說人生也有所謂的「黑暗時期」的話，國中階

段應該是很多人的選項之一。

國民小學的階段，有好多的實驗小學、森林小學，許多關心教育的家長、企業，都很願

意投資在這個階段，做許多可能性的探索，課程設計自由又多元，真的很有趣。高中階段，學生已經做了初步的分流，學術取向或技職取向，大家各自努力，而且同學的程度落差不大，只要願意努力，通常都能夠有很明確的回饋。上了大學以後，基本上已經可以像大人一樣成熟地思考自己的未來了，學校或老師或同學，大家的意見都只是參考，自己有自己的...

本書使用手冊
自序

◎第一篇　教養
去你的尊師重道
正義的世界
負向突顯
祕密的祕密
勝利者悲歌
勝戰無形
感恩的意義
新就是好，嗎？
需要與想要
讓天賦飛翔

◎第二篇　教學
0.1 的距離
生命的階段性任務
休息是為了走長路
好人難為
成為對的人
別讓風停了
笨一點，比較聰明
第二哲學
新西遊記
衝動與不作為
寵辱若驚

◎第三篇　教育
小心，別搶了人的功勞
井蛙現象
升米恩，斗米仇
水蛭效應
老婆婆的蛋餅攤
希望
校園賽局
追求他人的幸福
專業樂透
笨蛋，問題是快樂
蟲人
黑羊
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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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教養
去你的尊師重道
正義的世界
負向突顯
祕密的祕密
勝利者悲歌
勝戰無形
感恩的意義
新就是好，嗎？
需要與想要
讓天賦飛翔

◎第二篇　教學
0.1 的距離
生命的階段性任務
休息是為了走長路
好人難為
成為對的人
別讓風停了
笨一點，比較聰明
第二哲學
新西遊記
衝動與不作為
寵辱若驚

◎第三篇　教育
小心，別搶了人的功勞
井蛙現象
升米恩，斗米仇
水蛭效應
老婆婆的蛋餅攤
希望
校園賽局
追求他人的幸福
專業樂透
笨蛋，問題是快樂
蟲人
黑羊
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