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如謝衍之所料，明宣帝厭惡王家，王家想扳倒的人，他偏要保下。

他看了王元平的奏摺，思忖半晌，道：「柳灃父子失蹤，僅憑一個探子，不足以證明柳家父子通敵叛國。派人去尋，找到了後三司會審，證據確鑿再說。」

柳家人聽王元平參柳灃父子，說他們通敵叛國，當誅九族，便雙腿打顫，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盡是汗珠，背脊亦冷汗涔涔，暗道柳家完了。

孰料明宣帝竟不認為柳家有罪，還替柳灃父子開脫。柳家人對明宣帝的大恩大德感激不盡，恨不得立長生牌坊，日日上三炷香。

王元平也不失望，回去後派人去找柳震，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翌日，朝堂上又熱鬧起來，只因東北軍群龍無首。

「東北軍少了主將，你們可有合適人選？都說出來，大家商議。俗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士不可一日無將。」

明宣帝的人推選自家心腹，王元平一派也舉薦自己人，兩方僵持不下，吵了起來。

「夠了，這是朝堂，不是菜市場！你看看你們，一個個爭執得面紅耳赤，形似潑婦，丟人現眼！」明宣帝大怒，指著沈父道：「既然他們都不滿意對方提的人選，你來想個辦法，找個人出來，好堵住他們的嘴。」

沈父舉著笏板出列。「微臣遵旨。」

想了半晌道：「不如這樣，就在東北軍裡選出能人強將，一來此人熟悉邊關，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二來，可堵住各位大人的口；三來，提拔軍中將士，更能顯示皇恩浩蕩。」

明宣帝點頭稱讚，說這主意不錯，又問沈父。「你可有合適的人選？」

沈父如實回答。「臣在戶部任職，不懂行軍打仗之事，還要問兵部同僚才行。」

兵部尚書是王家的人，方才他推薦心腹掌管東北軍，如今這差事又落到他身上，簡直有苦難言。

王家，他得罪不起，明宣帝更是惹不起，苦思半晌，想起一個人來，道：「皇上，前些日子，柳將軍上奏替下屬請封，這人年紀輕輕便斬殺遼軍三名大將，聽聞這次更是砍了耶律初的首級，此舉鼓舞我軍氣勢，震懾遼軍功不可沒，這樣的人應當做東北軍主將。」

明宣帝也想起這個人來，點點頭。「是個不錯的苗子，朕記得他叫沈言，剛過弱冠之年，當我軍主將，是否年輕了些？」

「是年輕了些，但當年墨連城將軍年僅十五歲，便單槍匹馬闖入戎狄部落，斬殺戎狄將士無數，取了部落首領的頭顱，讓戎狄部落盡滅。和墨將軍比起來，沈將軍不算年輕了。」兵部尚書捻著鬍鬚，小心翼翼道，其他官員也跟著附和。

「容朕考慮考慮。朕累了，退朝。」明宣帝說完，拂袖離去。

他還是不放心，怕沈言已歸順王家，東北軍盡歸王家所有。

東北軍絕不能落入王家手中。

明宣帝正在為難之際，齊鴻曦提著食盒進來，見明宣帝眉頭緊鎖，便問明宣帝是不是不開心，可有煩心事？

明宣帝笑而不語，摸摸齊鴻曦的腦門。「告訴你也無用，你幫不上忙。算了，不說了。」盯著食盒。「你幫朕帶來什麼好吃的？」

齊鴻曦打開食盒，將裡面的飯菜一一端出來，又命劉公公拿碗筷，道：「今兒表嫂高興，做了好多菜，這些都是曦兒特意留給父皇的。」

明宣帝問了原因，齊鴻曦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因為表哥來信，說他立功，要當將軍了。父皇，表哥是不是很厲害？」

明宣帝心下一動，問齊鴻曦。「衍之在哪裡參軍，如今是何職位？」難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齊鴻曦歪著腦袋想了想。「表哥現在不是將軍，叫、叫昭什麼校尉。還說將軍為他請封了，封為四品官職，叫忠什麼將軍。」

明宣帝又驚又喜。「可是昭武校尉和忠武將軍？」

齊鴻曦猛點頭。「父皇真厲害，什麼都知道，這叫無所知，不能知。」

明宣帝糾正他。「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齊鴻曦笑著道：「就是這句話，父皇厲害。」

明宣帝也誇讚齊鴻曦厲害，記得很多東西，末了叮囑他不可把謝衍之當將軍的事說出去，不然有人會搶謝衍之的將軍之位。

齊鴻曦捂著嘴，再三保證不說。

明宣帝不會懷疑齊鴻曦，一來齊鴻曦心智不全，從不撒謊；二來，謝衍之若與沈玉蓉書信往來，算算時日，應該到了，齊鴻曦經常往謝家跑，知道也正常，從未想過齊鴻曦裝傻。

劉公公拿來碗筷，明宣帝和齊鴻曦吃光所有飯菜，再去御花園散步。

明宣帝滿臉堆笑，顯得十分高興，將齊鴻曦送回墨軒殿後，劉公公忍不住問了原因。

明宣帝怕走漏風聲，閉口不談謝衍之的事，直說看見齊鴻曦就高興，回到御書房便擬旨，封沈言為正二品鎮軍大將軍，即刻差人去邊關宣讀。

王元平一直在府中等消息，得知明宣帝已下聖旨，一顆心放回肚子裡。

他修書一封給王石與霍先生，告訴他們沈言被封為鎮軍大將軍，此事是王家人所為，讓沈言記住王家恩情，並命王石留下監視沈言和東北軍。

王石接到消息，要霍先生盡快行動，霍先生反而一點都不急。

「你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王石不解。

「著急什麼？聖旨還在路上，主子的信是暗中託人送來的，只要在聖旨到達前找到沈言，並說服他即可。」霍先生自信滿滿。

王石緊緊盯著他。「我等你的好消息。」

「這就對了，你是來監視我的，只需看著我是否有二心，無須操心其他。」霍先生坐下喝茶，漫不經心道，含著笑意的眸光裡盡是諷刺。

王石不答話，坐在他對面，緊緊攥著茶杯，卻無心品茶。

霍先生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回頭，半開玩笑道：「我與沈言有些交情，接下來的事，你莫要插手，不然耽誤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怕是擔待不起。」

聽聞霍先生與沈言有交情，王石才知霍先生的自信來自哪裡，怪不得他會毛遂自薦，來邊關說服沈言。

「一切就拜託先生了。」王石起身拱手。

一品閣的密室內，謝衍之和楊淮坐在霍先生對面，打量著彼此。

楊淮先開口介紹。「這位是霍先生，是我們在王家的幕僚。」

霍先生把玩茶杯，看向謝衍之。「你就是墨家後人？」

他是墨家暗衛，墨家倒後，他想辦法進了王家，當王元平的幕僚，一做便是十來年。

謝衍之點頭。「我娘是墨家二姑娘、謝家長媳，身體裡流著墨家的血。為舅舅正名，是我該做的事，也是我娘今生的夙願。」

霍先生點頭。「說得好，接下來我們下一步的打算是，王石此次前來，會留在石門鎮，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謝衍之垂眸沈思半晌，緊了緊手中的茶杯，緩緩開口道：「既然他想留下，便永遠留下吧。」眸中盡是殺意。

霍先生驚訝。「你想殺了他？」

謝衍之點頭。「是，我不僅擅長丹青，還會模仿人的字跡。」

「你是想取而代之？」霍先生和楊淮立刻明白謝衍之的盤算。

「不錯，我有個大膽的計策，你們聽聽。」謝衍之道。

楊淮和霍先生附耳過去，謝衍之小聲說了一遍。

兩人聽了，眸中一亮，這樣一來可以輕鬆達到目的，霍先生也可以回去交差。

「如此甚好，按計畫行事。」霍先生起身，從密室另一端走了。

楊淮問謝衍之。「你這樣做是否太危險，若王石未死，你便暴露了。」

謝衍之眸光堅定。「所以王石必須死。」

霍先生在街上轉了一圈，才回一品閣。

回去後，王石問事情如何了，霍先生道：「放心吧，沈言答應了，作為投名狀，三日後他會命人把謝衍之送來，到時候你親自殺了他，我的任務便完成，可以回去，等事成後封侯拜相，一定不會忘了兄弟你的。」說著拍拍王石的肩膀，一副他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王石推開他的手。「我們的人找了那麼久都沒找到，沈言為何能找到？」這是最值得人懷疑的地方。

霍先生嗤笑一聲。「你還不知太師府的人，出了門便是天高皇帝遠，拿錢吃喝玩樂罷了。再說，咱們的人找謝衍之許久，多少會走漏風聲。沈言說了，在柳灃幫主子尋找謝衍之時，他就注意到了，也幫忙找過，見過謝衍之的畫像。沈言是柳灃的得力幹將，如今柳灃死了，謝衍之落在他手中，有何稀奇？」

王石聽了這話，覺得有道理，又感覺哪裡不對勁。這事情太過巧合，看來柳灃早已找到謝衍之，還秘密關押起來，卻不交給王府處置？

霍先生見他懷疑，道：「你可知謝衍之長得像誰？我有幸見過墨連城的畫像，都說外甥似舅，謝衍之像極墨連城，柳灃曾是墨連城身邊的副將，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也是有的。」

這便能說通了。王石不再懷疑，又問霍先生交換的地點，說是一間廢棄多年的小院。

這小院的另一端，就是一品閣的密室。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28上市的【文創風】995《二嫁的燦爛人生》3（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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