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光

「天上的主啊！請祢赦免我們的罪……」

在新屋鄉街上臨圳的聖心天主教堂傳出陣陣神父禱告聲，幾個小孩在院子裡眼睛眨巴眨巴望著教堂裡禱告的人。

「阿貴不要走嘛，再等一下下！就分糖果、餅乾了！」小個頭的小孩向高個頭小孩說。

「唉！家裡雜貨店偷偷拿幾塊糖果、餅乾就好了，在這裡還要聽神父說『什麼主啊！』實在很無聊哪！又沒什麼好玩的？」

「阿貴，你不要走嘛！你一走，蓉妹分不到糖果、餅乾。」一個小女孩蹲在角落，眼神有些失落。

阿貴瞅了蓉妹一眼，「哦！好吧！我們大家在這裡等糖果、餅乾，先走的人是臭屎蟲。」

「我們大家一起來念『月光光』玩好嗎？」

「念錯的，要當鬼！」我來先念：「月光光，好種薑，薑畢目，好種竹，竹開花，好種瓜，瓜盲大，摘來賣，賣著三顯錢，拿去學打棉，棉線斷，學打磚……」

「阿貴，你坐過火車嗎？」蓉妹好奇的問。

「哦！妳沒坐過嗎？」

「就是上個月啊！我阿母帶我去中壢坐火車到臺北的親戚家。」

蓉妹又問：「坐火車好玩嗎？到臺北遠嗎？」

「唉！火車好長啊！妳不知道比坐公車還舒服哩！遇上平交道還會發出『噹噹噹……』的聲音，不過臺北好遠好遠喲！」

「臺北啊！好多汽車，有紅綠燈，還有很多大樓，我阿母說臺北有很多有錢人。」

「哦！對了，聽我阿母說阿昌牯的大姐在臺北幫傭賺很多錢，常常買玩具給他哩！」

「真的嗎？是真的嗎？」蓉妹小小的心靈夢想著，或許有一天長大後坐上長長的火車到臺北幫傭，賺很多很多的錢，這樣就可以把錢還給養母，回到自己的老家和阿母一起生活。

上了小學四年級，蓉妹終於學會騎腳踏車，阿貴曾經對她說：「等妳學會騎腳踏車，我們就騎到伯公岡看火車。」

蓉妹到雜貨店買東西時，很興奮告訴阿貴：「我會騎腳踏車了！」

「真的嗎？太好了！等妳養母不在家，我們偷偷騎去伯公岡。」

這幾天新埔大拜拜，養母要回娘家住，養父又到街上喝酒，她迫不及待去找阿貴。

「蓉妹，這輛腳踏車比較輕讓妳騎，現在我阿母又剛好不在，我們趕緊去。」

新屋街上出發快到伯公岡時有一段上坡路，蓉妹只好下來牽車。

「蓉妹，快到了，加油！加油啊！」阿貴已騎上伯公岡，回頭喊著。

等蓉妹把車牽上伯公岡，兩個人一前一後穿過街道就到富岡火車站。蓉妹坐在車站旁的榕樹下等，阿貴爬到樹上遠眺，「蓉妹，來了！來了！」

「嗚嗚……」火車吐著黑煙緩緩開進車站，「唧唧……」鐵軌閃爍著火花，同時發出刺耳的煞車聲，蓉妹有點驚訝，「火車真的很長哪！」

旅客下車後就像一陣煙消失在月臺。

「叩叩……」火車又緩緩啟動，蓉妹望著逐漸遠去的火車，載滿外鄉人的夢想，開往繁華的臺北賺錢，很遠很遠的臺北。

養母前腳才走，養父的相好後腳就來。月亮一出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阿發嫂笑咪咪走進家裡來，「唉喲！小蓉妹啊！越來越漂亮了，還沒睡啊！乖！這包糖拿去吃！」

「桂花啊！是妳嗎？怎麼那麼晚才來啊？」澡堂傳來養父的聲音。

「唉喲！還不是煮飯給那老不死的阿發吃，不能說來就來啊！」

養父走出澡堂來到客廳，「阿妹，快去睡覺，明天煮完早餐才去上學，妳阿母回來，小孩子看到什麼不要亂講話。」

「哦！我知道，阿爸，我去睡了！」蓉妹心中充滿疑惑，阿爸每天晚上洗完澡，就要她清洗澡堂，今天反而叫她早點睡。

蓉妹背著包袱，登上開往臺北的火車，車廂內並無其他乘客。

「嗚嗚……」火車從富岡站一路開到臺北站，火車停不下來，反而越開越快。

「啊……」她驚醒嚇出一身冷汗，原來是半夜做惡夢，她在床沿坐起，夜涼如水，月光從窗外偷窺進來。

「嘻嘻……」

「討厭，唉喲！不會輕一點嗎？」

「急什麼？房門到底有沒有關好？給小孩看到不好。」

「唉！怕什麼？小女孩不懂啦！」

蓉妹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養父和阿發嫂的調笑聲，她知道只要養母出遠門時，阿發嫂就會到家裡來，其他的事她就不清楚了。她倒頭再睡下，恍恍惚惚聽到陣陣喘息聲……

養母從新埔回來後，也不知道聽到什麼風聲，一大早就和養父從灶下吵到客廳。

「李水土，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桂花那個騷貨，整條街都傳遍了，怪不得那個阿發和你在街上喝酒從不付錢，樂得當龜公哩！」

「唉！妳不要聽別人亂說。」

「什麼亂說？連三歲小孩都知道。」

「阿妹，你給我過來！」

蓉妹怯生生從牆角邊走過來。

「我問妳，妳最好給我老實說。我不在家那個晚上，阿發嫂是不是在我們家裡過夜？」

「啊啊！好痛，我沒看到，我不知道！」

養母用力擰了蓉妹的腿。「賠錢貨，妳也知道痛，下次最好給我看清楚點！」

月光光

「天上的主啊！請祢赦免我們的罪……」

在新屋鄉街上臨圳的聖心天主教堂傳出陣陣神父禱告聲，幾個小孩在院子裡眼睛眨巴眨巴望著教堂裡禱告的人。

「阿貴不要走嘛，再等一下下！就分糖果、餅乾了！」小個頭的小孩向高個頭小孩說。

「唉！家裡雜貨店偷偷拿幾塊糖果、餅乾就好了，在這裡還要聽神父說『什麼主啊！』實在很無聊哪！又沒什麼好玩的？」

「阿貴，你不要走嘛！你一走，蓉妹分不到糖果、餅乾。」一個小女孩蹲在角落，眼神有些失落。

阿貴瞅了蓉妹一眼，「哦！好吧！我們大家在這裡等糖果、餅乾，先走的人是臭屎蟲。」...

能夠書寫就是一種幸福∕潘樵

我喜歡閱讀，對於小說更是沉迷，因此常常會利用工作的空檔，翻閱各種風格不同的小說作品，包括鄉土、愛情、科幻、推理及武俠等等。總覺得，透過作者的文字，我們可以輕易地就領略作者的思想、情感，甚至是人生歷練，不管其小說的情節是寫實還是虛構，那都是一種美好的體驗。

很多年前，我曾經協助南投縣埔里鎮公所，進行埔里在地的客家人文調查，結案之後，我在有意無意之間養成了一種習慣，對於一些在各行各業具有傑出表現的客籍人士總會特別留意，甚至私底下進行相關資料的記錄，企圖為在地的客家文化留存一些可能有用的檔案。因此，儘管與本書的作者姜義湧素昧平生，但是基於他的客家身分，加上其兄長姜義勝是我在暨南大學的同事，因此受其囑託，我很高興為這本小說集《月光光》寫序，而且還深深地覺得與有榮焉呢！

因為我本身也是客家人，因此《月光光》這本由客籍作家所寫的客家故事，讓我有種莫名的感動與榮耀。長久以來，我始終覺得，能夠書寫就是一種幸福，因為透過書寫，不但可以記錄心情與生活，甚至還能分享生命中的點點滴滴，包括喜怒哀樂也包括悲歡離合，那無疑是一種精彩的擁有。

雖然在現實的生活中，作者曾經與寫作疏遠離過一段時日，但是顯然沒有埋沒了他的書寫才華，在《月光光》一書中，每篇小說都文字淺顯親切、情感自然流露，同時還擁有純樸的鄉土背景，所以讓人讀來頗有共鳴；因為我也生在鄉間、長在農村，對於小說中的人物並不陌生，對於那些小人物的際遇亦能感同身受，因此輕易地就能融入小說的情節當中，但是書中的篇數稍嫌不足，讓人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不過這應該不是問題，相信在《月光光》這本書出版之後，必然會給作者帶來更多的激勵，加上作者本身的書寫才華，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給大家帶來更多動人的作品，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潘樵，本名潘祈賢，目前服務於國立暨南國際大學，其作品曾榮獲金鼎獎的肯定，2016年獲頒南投縣玉山文學貢獻獎。）。

能夠書寫就是一種幸福∕潘樵

我喜歡閱讀，對於小說更是沉迷，因此常常會利用工作的空檔，翻閱各種風格不同的小說作品，包括鄉土、愛情、科幻、推理及武俠等等。總覺得，透過作者的文字，我們可以輕易地就領略作者的思想、情感，甚至是人生歷練，不管其小說的情節是寫實還是虛構，那都是一種美好的體驗。

很多年前，我曾經協助南投縣埔里鎮公所，進行埔里在地的客家人文調查，結案之後，我在有意無意之間養成了一種習慣，對於一些在各行各業具有傑出表現的客籍人士總會特別留意，甚至私底下進行相關資料的記錄，企圖為在地的客家文化留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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