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三哥，你覺得女孩子自己會賺錢不好嗎？」喬月轉頭看著蘇彥之。

蘇彥之笑了一下，說道：「當然好，自己手裡有銀子比什麼都強。」

喬月道：「是嗎？你們讀書人不是都覺得女子只要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就好了嗎？掙錢什麼的，那是男人的責任。」

蘇彥之愣了一下，見她疑惑的雙眼，搖頭道：「別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女孩子若能自立自強是最好的，若是婆母無德、丈夫無用，女子手中又沒銀錢，那這日子豈不是很苦，不僅苦了自己還苦了孩子。」

喬月眼睛一亮。「那你贊同女子和男子一樣做生意或是外出賺錢了？」

「嗯，靠誰都不如靠自己。」蘇彥之很認真地說。

他雖然不是女子，但讀書這麼多年，也見識不少。

書中對女子的要求著實不少，且女子大多都依附於男子，終日待在家中，男子若是老實本分還好，要是在外面胡來，女子沒有謀生的本事，只能帶著孩子在家中挨餓。

技多不壓身，女子不能考試做官，但是學點謀生賺錢的本事還是不錯的。

喬月很高興蘇彥之不是那種迂腐的讀書人，與他聊了一會兒後，心情也好了很多。

「三哥，我要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吧。」喬月站起身道。

「嗯。」

蘇彥之點點頭，見她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他也露出了笑容。

因徐氏的阻攔，喬月擔心再起爭執，便沒有再教蕓娘做雞蛋灌餅。

秋冬是進補的最佳時機，蘇彥之明年就要秋闈了，學業也日漸加重，為了不耽誤學習，便不再去街頭給人寫信。

每天晚上回到家，吃完晚飯就是看書、寫文章，常常學習到三更半夜，時間一長，蘇彥之眼下的黑眼圈也越發嚴重，喬月勸過幾次讓他要注意身體，但蘇彥之卻沒有聽進去。

劉氏擔心兒子的身體熬不住，每天深夜起床幫兒子做宵夜補充體力，沒想到，劉氏竟因為起夜被寒氣傷了身體而病倒了。

喬月端著熬好的藥走進劉氏的房間。

劉氏靠在床頭掩口咳嗽，她這是感染了風寒。

「娘，喝藥。」喬月走過去把溫熱的藥湯遞給劉氏。

苦澀的藥汁喝完，劉氏接過喬月遞來的水漱了漱口，說道：「年紀大了，身體不行了，吹了點風就扛不住了。」

喬月道：「娘，現在天氣漸漸轉涼，夜裡本來就冷，以後晚上不要起來了，我起來給三哥做。」

劉氏點點頭道：「辛苦妳了，三郎每天熬夜，我真擔心他身體受不住。」

喬月點頭說知道，以後會多做一些有營養的東西給蘇彥之補身體。

剛入秋，天黑得早，喬月吃完晚飯準備上床瞇一會兒，但又擔心沒有鬧鐘會睡過頭，索性不睡了。

拿著紙筆，喬月敲了敲蘇彥之的房門，推門進去後，見蘇彥之正在讀書，便在門口說道：「三哥，能跟你一起學習嗎？」

蘇彥之露出驚訝之色。「這麼晚了，小妹還不睡？」

喬月走進去道：「我想跟三哥學習讀書認字。」

現在入秋了，地裡的活也不忙，喬月每天睡到什麼時候起床，家裡也沒人唸她，她想著反正要給蘇彥之做宵夜，不如利用這個空檔學習認字和練毛筆字。

她那一手慘不忍睹的毛筆字，實在是無法見人。

蘇彥之對喬月如此好學的上進心感到很開心，他趕緊收拾了一下桌子讓喬月坐下。

「三哥，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喬月站在桌邊問。

蘇彥之搖頭。他只要進入學習狀態，外界的干擾幾乎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只要沒發出太大動靜就行了。」蘇彥之說完，接過喬月手中的書本看了一下，還是上次給她看的三字經。

「都會讀了嗎？」蘇彥之問。

喬月點點頭，拿過書本讀了一遍，又合上書全部背了下來。

蘇彥之點點頭。「把妳寫的字給我看看。」

說到字，喬月有些不好意思，把一本空白本子遞過去，就見蘇彥之打開看了一眼，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

見喬月低著頭，蘇彥之沒有說什麼，而是重新拿了一張紙過來，又教了一遍書寫毛筆字的技巧，接著讓喬月慢慢練，便沈浸到自己的世界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喬月直寫到手腕和脖子都痠痛了，抬起頭看了眼蘇彥之，只見他正全神貫注地讀書。

她走到窗前看了下天色，估摸著已經快到子時了。

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喬月輕手輕腳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穿好衣服來到廚房，把之前醒發好的麵團從盆裡取出放在案板上，擀成一片大餅，刷上準備好的酥油後切成條，再扭成麻花狀。

把鍋燒熱後放入一點油，再把準備好的花捲胚放入鍋中用小火煎。等待的時候，喬月點著了用來煎藥的小爐子，燒開水後放鹽、放油，把醃好的肉絲放進去燙熟，這時鍋中的花捲已經煎好了，散發出陣陣香味。

她拿出碟子把花捲盛出，花捲非常鬆軟漂亮，底部也已經煎得金黃。

肉絲燙熟後，喬月往裡面倒入蛋液，再撒上一把蔥花，好喝的肉絲蛋花湯就做好了。

喬月端著做好的宵夜走進房間的時候，蘇彥之被聲音驚了一下，抬起頭才發現喬月竟然離開去做了宵夜。

「小妹？」

蘇彥之有些疑惑，今晚怎麼是她送宵夜？

喬月走進去順手關上門，說道：「娘染了風寒，身子不適，我跟娘說以後夜裡我給三哥做吃的。」

「妳來學習是為了等到這個時候給我做宵夜？」蘇彥之一下子便看穿了，聲音有些提高了問道。

喬月也沒有隱瞞，點頭道：「嗯，也不全是，我是真的想讓三哥教我讀書認字的。」

蘇彥之起身整理了一下書桌，伸手接過喬月手中的托盤放在桌上，示意喬月坐下。

「其實不用每天都做，我不餓。」蘇彥之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一個人讀書，家裡人卻要因為他寢食不安的。

雖然喬月說是要學習讀書認字，但蘇彥之知道，說到底還是為了他的身體。

喬月笑了一下，說道：「沒關係，三哥天天熬夜要是身體熬壞了，娘該傷心了。」

古代農家的讀書人可以說是全家人的希望，蘇彥之也是如此，蘇家五代只出了蘇彥之這麼一個讀書人，而且在讀書上還很有天分，十五歲就已經是秀才，在秋山村可以說是小神童了。

蘇家一家人掙錢供蘇彥之讀書，就是為了將來蘇彥之能高中做官，這樣前期的投資就都值得了。

蘇彥之坐在椅子上，被托盤上的食物勾得饞蟲都要出來了，他盛了一碗湯，喝了一口，湯很鮮美，鹹淡適中。

他挾起一個花捲咬了一口，味道鹹香鬆軟，非常好吃。

「味道很好。」

這是他這段時間吃到最美味的食物了。

劉氏給他做的宵夜多是下一碗麵條、煎個荷包蛋或是煮一碗肉湯，劉氏的手藝都是村裡人家常吃的菜色，麵食也就是饅頭和包子。

在喝掉碗中最後一口湯的時候，蘇彥之才發現自己把花捲和湯全都吃完了。

他什麼時候這麼會吃了？

蘇彥之放下碗，突然打了個嗝，一抬頭就見喬月微笑看著自己，頓時感覺臉皮有些發熱。

「三哥喜歡吃就好。」喬月笑咪咪地看著他，把碗碟收拾了一下。

蘇彥之「嗯」了一聲，說道：「小妹趕緊去休息吧，夜已經深了。」

喬月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蘇彥之盯著關起的房門，好一會兒才把注意力放回書本上。

就這樣過了幾天，在劉氏表示自己身體好了想要給蘇彥之做宵夜後，蘇彥之頭一次拒絕了劉氏的提議。

「娘，小妹晚上正好跟著我學習，您還是歇著吧，白天還要照顧家裡。」蘇彥之道。

頓了一下，蘇彥之誠實地表示喬月做的宵夜很美味。

劉氏「哦」了一聲，笑咪咪地同意了，轉頭又去找喬月，說若是身體受不了就讓她來做。

這天，喬月正蹲在水缸邊洗菜，蕓娘過來蹲下身，沈默地幫起了忙。

喬月看著她不說話的樣子，似乎心情很不好，便問道：「蕓娘，怎麼了？怎麼心情不好？」

蕓娘輕輕「嗯」了一聲，沒有回答喬月的話，反而問道：「小姑姑，妳能繼續教我做雞蛋灌餅嗎？」

喬月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可是妳娘……」

這幾天徐氏對她的態度可以說是有點冷漠，以前只是很少說話，現在簡直當她是透明人了。

而劉氏對於蕓娘學手藝這件事也是不贊同的，她也表示蕓娘將來是要嫁人的，學到的手藝日後都會便宜了男方家，賺的錢娘家是一分也撈不到。

喬月聽了沒有再說什麼，既然她們都不同意，她也很難再堅持。

只是現在看蕓娘堅定的表情，喬月道：「妳娘知道了肯定不同意。」

她以為蕓娘只是隨便提一下，畢竟她性格向來溫軟，徐氏那麼強烈的反對，她肯定不會反抗。

沒想到，蕓娘的態度卻非常堅決，她鄭重道：「小姑姑，求求妳教我吧，我想學一個傍身的手藝，我不想一輩子只能依靠男人，我想自己掙錢。」

這幾天徐氏跟她說了不少喬月的話，說她教自己那麼浪費糧食的雞蛋灌餅就是在故意刁難她。

徐氏還說喬月給虎子介紹的是穩定又賺錢的工作，而且一個精緻的竹編能賣好幾兩銀子，說什麼教她學手藝賺錢，學的什麼手藝，不過是賣煎餅，兩、三文錢一個，一天能賣多少？只怕一個月賺的錢都沒有人家一天賺的多。

若是喬月真心想要教她賺錢，為什麼不把自己做精油皂的方法交給她，那才真是個賺錢的手藝。

況且，喬月若真的是為了她好，為什麼不拿幾十兩銀子出來給她，日後若是成親，這就是一筆豐厚的嫁妝，裡子、面子都足了。

現在要教她做什麼生意、擺什麼攤子，幾文錢的東西算得了什麼？

前幾天周氏過來說讓徐氏幾日後回娘家一趟，她小弟把借她的錢都還上，還能多給她五兩銀子，說賺到的先分她一點。這讓徐氏更加激動了，心中越發堅定還是自己娘家兄弟才是最可靠的。

她告訴蕓娘，不要出去拋頭露面，若是以後蘇彥之高中，她勉強也能算得上是位小姐了，這面子是最重要的。

蕓娘聽了卻不以為然。

蘇彥之不管高中與否，跟她都沒有多大關係，她和蘇彥之已經隔了一輩，若是蘇彥之高中，肯定不會留在秋山村，她難道還妄想靠著蘇彥之不成？

她以後是外嫁的女兒，家裡也不會拿多少銀子給她做陪嫁，若是想要在婆家站穩腳跟，只能自己有本事才行。

這麼長時間以來，她看著喬月賺錢，經常買很多東西回家，現在家裡雖然不說頓頓大魚大肉，但米飯和白麵確實很常吃，飯桌上的菜裡也有油了，三天兩頭還能吃上肉，這樣的好日子，有很大部分都是喬月的功勞。

現在在家裡，喬月說什麼劉氏都覺得對，若不是喬月現在年紀還小，又是家中的養女，只怕這家劉氏都要讓她來當了。

蕓娘很羨慕喬月，知道她有本事，以後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但是自己不一樣，她什麼手藝都不會，光靠種田，日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所以，今天她鼓足勇氣來懇求喬月，希望喬月能再幫幫她。

喬月見她這麼堅定，便點點頭，說道：「我教妳可以，但不教妳做雞蛋灌餅了。」若是蕓娘還學不會再浪費白麵，怕是家裡又要生事了。

蕓娘本來高興的臉立刻黯淡下去，心道小姑姑果然生娘的氣了，不肯教她好手藝了。

「我教妳一個更簡單的雜糧煎餅，味道也很好，既好吃又快速。」喬月拍了拍她的肩膀。「這個真的很簡單，妳一學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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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三哥，你覺得女孩子自己會賺錢不好嗎？」喬月轉頭看著蘇彥之。

蘇彥之笑了一下，說道：「當然好，自己手裡有銀子比什麼都強。」

喬月道：「是嗎？你們讀書人不是都覺得女子只要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就好了嗎？掙錢什麼的，那是男人的責任。」

蘇彥之愣了一下，見她疑惑的雙眼，搖頭道：「別人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女孩子若能自立自強是最好的，若是婆母無德、丈夫無用，女子手中又沒銀錢，那這日子豈不是很苦，不僅苦了自己還苦了孩子。」

喬月眼睛一亮。「那你贊同女子和男子一樣做生意或是外出賺錢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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