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高翎是被沖馬桶的抽水聲吵醒的。他頭痛欲裂,不,不止是頭,確切地說,他渾身上下都酸痛而疲憊。
「喬?能請你……幫我拿片退燒藥嗎?」他有氣無力地呻吟,然後伸手去摸索檯燈開關。
不對……這不是家裡的燈!
高翎猛地坐起來,然後又摀著頭倒下去。不僅僅是頭痛!他的腰!簡直要斷了!還有某處不可言說的地方……
這不是他熟悉的性愛能帶來的感受,喬從來沒有這麼……哦……不對……喬和他分手了……
高翎終於想起自己頭痛的原因——他重歸單身後來K國散心,並在獨自吃晚飯的時候讓餐館開了一瓶香檳來慶(哀)祝(悼),他把那瓶酒全都喝掉,之後還喝了一瓶紅酒,再然後……他好像坐上一輛出租車……去了哪裡呢……
他竟然想不起來了!
記憶中斷,但現實世界並沒有停滯。房間裡響起開門聲,然後一個背光的人影慢悠悠走出來!
高翎從亂麻一樣的思緒中清醒少許,再次掙扎著去摸檯燈的開關。但床墊抖動凹陷,一隻健壯而有力的手臂攬到他腰間!
那種只是隨意收緊卻能把人像抱枕一樣就拖走的感覺,對高翎來說極其陌生。他的初戀前男友喬納森是個大學裡的文學教授,雖然不至於弱不禁風,但也絕對抱不動他。
任何一個人在與文弱書生戀愛七年之後,猛然在床上感受到絕對的力量,第一反應很有可能是——強姦。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高翎忍著全身的疼痛高聲呵斥,他甚至已經放棄了開燈,而是打算抓起沉重的燈座來自衛。
「醒了?……喂!你幹嘛!」對方似乎察覺到不對,直接從床上彈開。
落地燈驀然亮起,沒能舉起檯燈燈座卻扯住了電線的高翎終於看清了那人的模樣——亂蓬蓬的過耳長髮擋住了半張臉,只能看到薄薄的嘴唇和帶著青色鬍茬的鋒利下巴,高大又肌肉緊實的身體倒是很符合同志審美,但滿胸滿手臂的刺青讓高翎瞬間僵住。
流氓!我竟然被流氓給睡了!
刺青這東西並不稀奇。但在高翎的生活範圍內,哪怕是保鏢也得把刺青遮蓋起來才能靠近。
原因有兩個:第一,他是世家子弟,家教嚴格,最容易叛逆的時期一直被保護在私立學校這種管教嚴格的地方,幾乎不接觸亂七八糟的人。第二,他家是K國的老錢家族,祖父那一代舉家遷徙,而長輩們都非常厭惡刺青,說在K國只有流氓、無賴或者罪犯才會刺那種東西在身上。
這種孩童時期耳提面命的教育讓第一次來K國的高翎不寒而慄。
但他到底是大家公子,很快就恢復了冷靜。他看了一眼地上散落的安全套包裝,嚴肅確認道:「我們昨晚一直是有安全措施的,對嗎?」
赤裸著站在床邊的男人沉默片刻,忽然大喇喇坐到一旁的沙發上,皺眉答道:「當然有。你不怕,我還怕呢。你那樣,比我容易得病。」
高翎一愣,但低頭看看滿身吻痕的自己立刻感到了羞恥。他不動聲色地往上拉了拉蓋在身上薄被,然後又接著燈光發現那薄被上染著斑斑點點許多乾涸的汙漬。進退兩難之間,他忍著噁心選擇無視,冷著臉說道:「趁人之危,沒必要賊喊捉賊。我開張支票給你,你趕緊離開。」
「你什麼意思?!你當我是出來賣的!」男人猛地坐直身體。
因為家教的關係,高翎的K國話說得很好,但他依舊覺得和眼前這個人無法溝通,於是長嘆一聲,說道:「辛苦費,補貼,勞務費,隨便什麼都行,只要你覺得可以接受。總之,我給了錢,咱們就當作沒見過。」
「呵,」男人像是被氣笑了,隨手拿起茶几上的菸點燃,然後嘲諷道:「你昨晚那麼騷,跳脫衣舞的時候,我都想給你塞零錢。怎麼?酒醒了,就換戲碼了?你是打算吊我胃口,好做長線生意嗎?」
赤裸裸地構陷!侮辱!
高翎雖然從來沒有喝到酩酊大醉過,但他一向自矜,和喬納森戀愛七年,同居四年,不僅沒有做過出格的事,甚至都沒說過一句過分的話。到了這個流氓嘴裡,竟然,竟然,竟然敢說他騷?!
氣急了的高翎捲著薄被霍然起身——哦,這是他希望的情景,請忽略他踉蹌的步履——他走到沙發前居高臨下、面露鄙夷地警告道:「我不想惹麻煩,你也應該識時務。K國的公共場合都有監控,如果你胡攪蠻纏,我就去調來記錄,然後告你迷姦和惡意誹謗。我會雇傭最好的律師團,讓你嘗嘗牢飯的滋味。」
「你去啊!你最好趕快去!『熱潮』酒吧,今天凌晨1點到2點之間,二樓靠窗8號卡座。我替你限定好範圍,五分鐘就能調出來。我等著你的傳票,你可別慫!」男人一邊噴出濃濃的煙霧,一邊發出挑釁。
「你!太無恥!太卑鄙了!」高翎認為這流氓此刻的態度完全是因為受害者大多不願暴露這類隱私而產生的有恃無恐。
「你昨天又騷又浪纏著我,現在反倒說我無恥?呵,還是讓你的律師團來跟我說話吧。你現在可以走了。」
「我走?我為什麼要走?」高翎愈發覺得跟著流氓說不通人話,剛才明明是他在趕人,怎麼現在反而是他被驅逐?
「因為我昨晚『勞動』得太辛苦,現在想要再睡一覺。」男人將菸頭扔進茶几上的水杯裡,然後光著身子叉著腿,用一副毫無廉恥地無賴模樣哼笑道:「你不走,難道還想陪我睡不成?」
高翎終於理解祖父常說的那句「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是怎樣一種無奈了。但繼續計較下去,只會讓他更加丟臉,畢竟糾纏與爭吵本身就有違家訓。
他閉上眼睛,用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夠了,不能讓糟糕的舉止繼續下去了。
連喬在電話裡跟他提出分手並實話實說愛上了別人時,他都忍耐著沒有發作。此時此刻,他卻在跟個流氓搶酒店房間。真是狼狽又落魄!
自省之後,高翎沒再開口,而是撿起地上的衣服去廁所整理自己。
墨藍色的西裝三件套如同盔甲一樣重新穿到身上,頭髮也弄溼梳好。高翎抬頭看向鑲嵌在雕花銅框裡的鏡子。
鏡面上有一滴頭髮甩上去的水珠,滑落時留下歪歪扭扭的一道溼漬,剛好映在鏡中高翎的臉上。
那是一張十分漂亮的面孔,眉眼深邃又精緻,水痕卻讓這張臉彷彿出現了一個裂口。
高翎垂下眼眸,不肯去思考這裂縫究竟是因為自己被流氓給睡了,還是因為七年感情付諸東流。
真是倒楣啊!找個斯文老實的同校學長做男友,結果人家當上教授以後就出軌愛上自己活潑又會撒嬌的學生了。出國散個心,剛倒完時差就跟無賴睡了,還要被趕出去。而且,這些糟心事還沒人可以傾訴……
我真是窮得就剩錢了!嗯?這句話是這麼用的吧?
高翎最後又糾結了一秒鐘,終於再次揚起下巴,恢復成高家二少爺該有的平靜模樣。
不管這句K國俗語,用得對不對,總歸他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既然是來散心的,不如等解決完外頭那個流氓,就痛痛快快花點錢,讓自己高興起來!
高翎離開酒店客房之前沒再理會那個已經挪到床上四仰八叉躺著的男人。等他走進電梯,才想起宿醉的自己根本不知道那個流氓的名字和地址——傳票往哪寄呢?
於是,高翎沒有直接離開酒店,而是來到大堂前臺。
他沒有K國證件,昨晚出門時也沒帶護照,所以那間套房必然是用男人的身分登記。如果酒店管理不嚴謹,有機會套出話來。
「對不起。如果您認識這位客人可以嘗試聯繫他,但我們不能洩露客戶信息。」櫃檯後的工作人員微笑著給出行業標準答案。
「嗯——」高翎點點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剛剛從2307房間出來,想告訴你們,裡面那位客人在房間內抽菸。」說著他還刻意看了一眼前臺桌面上提示「室內禁菸」的標識牌。
那名工作人員保持笑容記錄了下來,可口風依舊不變道:「感謝您的協助與支持,我們會與那位客人溝通的。除了你之前諮詢的問題以外,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助您的嗎?」
高翎認可這個工作態度,所以不打算為難對方,於是忍著身上的不適也露出禮貌的笑容,問起了別的,「你們酒店的服務真不錯,裝修設計也獨特。我怎麼會沒在K國以外聽說過呢?這間酒店是連鎖的嗎?屬於哪家公司旗下啊?我如果想長租頂層的套房價格大約是多少呢?」
他真真假假連著問了就許多問題,等拿到一份酒店宣傳冊和價目清單後,找了個藉口說要再考慮一下,這才離開酒店。
之後,這位高家二少爺就打了一通電話給遠在L國的祕書。
「我發了郵件過去。你看看附件裡的照片,查一下這間酒店。如果沒有什麼大問題,就讓法務部聯繫他們總公司。我想把它買下來。」這口吻,既像貴婦在奢侈品店裡做買包之前的隨意配貨,也像老阿姨在菜市場裡買打折的白菜。
「好的,我這就去安排。」祕書應答自如,畢竟收購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按下掛斷鍵,高翎的心情似乎真的變好了一點。花錢買個痛快,名正言順拿到登記信息,還讓那個不守規矩在客房抽菸的流氓預先就得到一點教訓,一箭三鵰呢!
他回頭看看高高聳立的建築物,愈發覺得自己眼光不錯——這間酒店連外觀也設計得美觀又獨特,即便是衝動消費也絲毫不會有損品味。
可惜,高二少爺的愉快心情並沒能持續一整天。去本市最好的私人醫院完成加急體檢之後,他只小睡了一覺就根據網絡信息去了那家名叫「熱潮」的酒吧。
高翎以前頂多在酒廊或者酒莊裡一邊談事一邊喝點紅酒。至少在記憶中,他還沒去過酒吧。所以,他去早了。
在酒店幫忙預約的車子裡足足坐了一個多小時,酒吧的捲簾門才「哢哢啦啦」地升起來。
此時,天還亮著。枯坐許久的高翎環視四周,一直不肯相信自己昨晚竟然會來到這麼個破地方。
大白天,又是週末,整條街卻蕭條異常。也難怪,小樓挨著小樓,路邊還有照不到太陽的陰暗小巷不知拐去哪裡,錯落林立的燈牌因為沒有通電而顯得破敗又陳舊。
我昨晚一定是喝暈頭了,不然怎麼會來這種白天沒人、晚上可能會鬧鬼的街道?難怪讓流氓占了便宜……噫,噁心!
高翎嫌棄地胡思亂想著打開車門。他抬頭又看了看酒吧門口的招牌,最終還是決定問問剛才打開捲簾門的人。
「請問,這裡是『熱潮』酒吧嗎?」
他會說K國話,但讀寫水準非常一般,再加上眼前這些燈牌使用了藝術字體,他根本認不全店名。要不是查到了地址,司機又熟門熟路,他一個人還真找不到這裡。
正在收拾吧檯的中年人古怪地看他一眼,然後才點點頭答道:「你來早了,還沒到營業時間呢。」
「我來是想要看看昨晚店裡的監控。」高翎說得直白,但心裡知道這種要求並不合理,於是從錢包裡抽出信用卡放到吧檯上,又道:「雖然還沒開始營業,但勞煩你隨便賣兩瓶酒給我吧。做生意嘛,開張求個好彩頭,就刷88888好了。」
是啊,做生意嘛,該講道理的時候先禮後兵,該拿錢開路的時候也沒必要覺得可恥。這是高家在商場上一貫的態度。
中年人的態度果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刷卡之後十分殷勤地給高翎找了兩瓶酒,緊接著就開始調取監控錄影。
高翎報出時間和卡座位置,然後看也不看得推開眼前的酒瓶。他認不出瓶子裡是些什麼酒,也不在意那中年人到底有沒有用劣質酒糊弄他,而且,他也不打算再幹藉酒消……不對,他不是藉酒消愁。他愁什麼呢?花錢使他快樂!88888扔一瓶倒一瓶更快樂!
但激情消費的快樂在高翎看到監控畫面的時候,戛然而止,並瞬間轉變成羞恥與懊惱……
我……我怎麼能這樣!真的是我主動撲到那流氓身上的?!啊!!我為什麼要親他!!!高翎!你的手在往哪摸!你喝醉以後這麼……這麼……瘋嗎?不不,一定有人在你的酒裡下藥了!
高二少爺混亂到已經將屏幕內外的自己劈成了兩個人,然後像個受害人家屬一樣,把視頻內容從自己獨自跌跌撞撞走進大門到自己纏在流氓身上拉拉扯扯地離開這一個多小時,反反覆覆一幀一幀看了三遍!
……
沒有人下藥……
是他主動的……
他調戲了流氓……
他還當眾把手伸進流氓的衣服和褲襠裡摸了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
的確是好久。好久之後,扶著腦袋的高翎才抬起頭,看向已經把吧檯擦了十遍的中年人,說道:「你的店,今晚我包場了。你算著營業額刷卡吧。」
然後,他又拿起電話,讓祕書聯繫本地最好的監控設備公司立刻派人來這裡更換掉整套監控設備。
K國有句話,叫有錢能使鬼推磨。不出一個小時,高翎就拿到了這套設備上的正副兩塊記憶卡。而巨額包場費和「免費」升級的監控設施讓中年人對高二少爺的異常舉動也毫無怨言。
確認主機被拆散炸毀後,高翎不再理會重新布線施工的技術人員和那個快要笑出花的酒吧老闆。
他揣著記憶卡離去,獨自在行人寥寥的空曠大街上漫無目地亂走。不,他認為他這是在散步。因為安靜的環境與新鮮的空氣,能讓心靈慘遭打擊的人類恢復神志……
不知走了多久,依舊身處蕭瑟街道上的高翎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甜香。他瞬間聯想到鬆軟的戚風蛋糕和絲滑的奶油。
花錢吃點甜的吧……對於一個被分手又被流氓睡、宿醉後啥也沒吃且身心都受到「重創」的可憐人來說,消費和甜食可能比散步更加有效吧……
別看高翎長了一張混血高級臉,平時待人接物也十分穩重,但這人卻有個小嗜好,那就是愛吃。而且食不厭精,特別挑剔——肉要A5級和牛,魚要黑鮪魚大腹,諸如此類,等等等等。
甜品這東西,雖然不是主菜,卻又在各個菜系裡起著清口收尾、畫龍點睛的作用——吃過包含松葉蟹和北紫海膽的懷石料理後來一口酸甜適中、新鮮可口的水果布丁,是富人的解膩一刻;豬肉豆角燉粉條配白飯,再加一份蜜色的拔絲地瓜,是老百姓的實惠滿足。
總之,很難抗拒這一口額外的甜蜜。
以高翎的偏好,他原本並不會在路邊買蛋糕。奈何這人啊,要是又衰又餓,那麼別管兜裡裝的是黑卡還是白條,都不過是個需要趕緊吃點東西的倒楣鬼而已。
高二少爺順著甜甜的香氣走進一條難得採光不錯的巷子,然後就看到了一家玻璃保險櫃裡全是夢幻系甜品而裝修風格卻異常硬朗的鋪子。
他垂眸看看撒著糖霜、放滿草莓薄片還用粉色奶油裱花的閃電泡芙,又抬頭看看以蒼勁之力寫著「食之有味」四個硬體字的招牌。哦,不,不止這塊招牌,收銀檯後方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幅殺氣騰騰的「吃」字。
這家店的老闆和主廚是不是有仇?簡直是對著幹的典型啊!
高翎正經花了點時間才認這些字,然後就習慣性地開始琢磨對方的經營理念。
「我們還沒有開始營業,你要是願意等,可以在旁邊坐一會兒。」
一個嚴肅又認真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高翎回過神,發現收銀檯後頭站著一個精靈一般的美少年。為什麼說精靈呢?因為這個少年不僅僅是長得漂亮,關鍵是眼神裡透出一股混合著深淵之靜謐與深谷之空靈的奇妙感覺。像隻叢林中的珍稀小動物,可愛又神祕。
第一章
高翎是被沖馬桶的抽水聲吵醒的。他頭痛欲裂,不,不止是頭,確切地說,他渾身上下都酸痛而疲憊。
「喬?能請你……幫我拿片退燒藥嗎?」他有氣無力地呻吟,然後伸手去摸索檯燈開關。
不對……這不是家裡的燈!
高翎猛地坐起來,然後又摀著頭倒下去。不僅僅是頭痛!他的腰!簡直要斷了!還有某處不可言說的地方……
這不是他熟悉的性愛能帶來的感受,喬從來沒有這麼……哦……不對……喬和他分手了……
高翎終於想起自己頭痛的原因——他重歸單身後來K國散心,並在獨自吃晚飯的時候讓餐館開了一瓶香檳來慶(哀)祝(悼),他把...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