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祖先的疆域

　　天國，經常又被稱作「天庭」，姜子牙給那裡封過神、孫悟空去那裡搬過兵、王母娘娘在那裡設宴招待過群仙……可是這個天國到底在哪裡呢？

　　天國，其實就在天上，夜晚天氣好的時候，一抬頭就能看見。我們的很多祖先現在還「居住」在那裡呢。

　　許多人為「修建」天國出過力，有古代的部落首領，還有天文學家們和歷史學家們。他們花了很長時間，一點一點、一步一步地構建出天國的模樣。在中國流傳下來的不少典籍裡，還能找到他們構築天國的過程。在《左傳．昭西元年》中就記載過這樣的事──

　　那是在春秋時期。某天，晉平公得了病，鄭伯派卿大夫子產出使晉國，探望、慰問晉平公。晉國的大臣叔向對子產說：「占卜的人說，我們國君的病，是由於實沈、台駘作祟而導致的，可是太史不知道實沈和台駘到底是什麼神靈，關於這件事，我想向您請教一下。」

　　子產跟叔向說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在很早以前，帝嚳高辛氏當政，他的兩個兒子，哥哥閼伯和弟弟實沈，從小關係就不好，只要一見面就會爭吵，嚴重時還會動手打架。兄弟二人長大以後，閼伯成了東夷部族的首領，實沈則被派去管理西羌部族，他們都能力出眾，在華夏地區非常有名望。由於在很多事情上意見不合，兄弟倆仍然經常起爭執，最終動起武來。兩大部族互相征討，弄得民不聊生。後來，堯帝接替了帝嚳的位置，成了華夏地區所有部落的總首領。他覺得閼伯和實沈實在鬧得太不像話了，為了不再發生戰爭，堯帝決定把兄弟二人分開。他讓閼伯帶人遷到商丘一帶居住，負責觀測和祭祀大火星；讓實沈帶人搬到大夏之地居住，負責觀測和祭祀參星。從此之後，兩兄弟再也沒有見面，當然也就沒有再打過仗。閼伯所統率的東夷部族，使用大火星確定季節，他們的後裔建立了商朝。商朝人沿襲了祭祀和觀測大火星的傳統，因此大火星又叫「商星」。實沈的族人，即西羌人，使用參星確定季節，他們的後人建立了唐國。唐國的最後一位君主名叫唐叔虞，是周武王的兒子。當年，周武王的妻子邑姜懷著太叔的時候，曾夢見天帝對自己說：「我給你的兒子起名叫『虞』，將來他長大了，封給他唐國，讓他在唐國繁衍、養育他的子孫。」太叔降生後，人們發現他掌心的紋路正像一個「虞」字，因而周武王就給他取名叫「虞」。周朝建立前，唐國是商朝的諸侯國，周成王（周武王的兒子）滅了唐國以後，將唐國國土封給了他的弟弟太叔，太叔從此也被稱為「唐叔虞」。在他執掌唐國之時，唐人的習俗就在晉地流傳開來，參星也就成了晉國的星宿。由此看來，實沈理當是參星之神。

　　在子產和叔向生活的那個年代，觀測天象的變化屬於國家大事，要由太史記錄下來，並解釋給國君及大臣們聽。子產所提到的「商星」和「參星」，並不僅僅存在於故事當中，它們是真正的「明星」，在中國古代，它們統稱為「星宿」。而星宿就是構建天國的基石。

　　早在人類文明剛剛形成時期，中國、古巴比倫、古埃及以及古希臘等文明古國的人們，為了生產生活的需求，各自探索形成了不同的星空劃分和命名的方法。古希臘人將天空劃分為不同的區域，並稱之為「星座」，用假想的線條將星座內的亮星連接起來，然後再把整個星座想像成動物或人的形狀，並結合神話故事為它們配上適當的名字，這就是目前廣為流傳的「星座」的由來。

　　在對星空的劃分方面，我們的祖先使用的方法和其他文明古國的人們使用的方法差不多，只不過我們把不同區域的星空稱作「星宿」。

　　1928年，國際天文學聯合會正式公布了國際通用的88個星座方案，並規定星座的分界線大致用平行於天赤道（赤道向外無限擴大）和垂直於天赤道的弧線。分布在天赤道以北的有29個星座，橫跨天赤道的有13個星座，分布在天赤道以南的有46個星座。這個星空劃分方案，最早起源於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古巴比倫。古希臘天文學家對古巴比倫的星座方案進行了補充和發展，並編制出了古希臘星座表，後又經近現代天文學家的補充和完善，最終形成了當前國際上通用的星空劃分標準。

　　中國對天文的研究和紀錄開始得很早，對於星空的劃分有一套屬於自己的獨特體系。我們的「星宿」相當於國外的「星座」，但我們與國外對星空的劃分有所不同，而且許多星體的名稱和現在國際上通用的也都不一樣。

　　粗略地概括起來，我們的祖先將可觀測到的星空劃分為三垣和二十八宿，共31個天區。三垣是北天極周圍的3個區域，二十八宿是在黃道和白道附近的28個區域，每一個區域叫作一個星宿。子產所說的「商星」和「參星」，就是二十八宿中最重要的兩個星宿。

　　三垣與二十八宿又與方位相對應，三垣位屬中宮，居於北方中央的位置，為天帝居住的紫微垣、天帝辦公的太微垣和天國居民們買賣東西的天市垣，其中紫微垣位於北天極附近。二十八宿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分作四組，每組七宿，並和四象相搭配，為東方青龍，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朱雀，包括井、鬼、柳、星、張、翼、軫；西方白虎，包括奎、婁、胃、昴、畢、觜、參；北方玄武，包括壁、室、危、虛、女、牛、斗。

　　子產所述的故事中，被稱作「商星」的大火星，又名「心宿二」，東方青龍就是以它為中心的，在目前國際通用的星空劃分方案中，它屬於天蠍座。「參星」則是西方白虎的中心，目前歸為獵戶座。在古希臘人的想像中，這三顆星（參星）是獵戶的腰帶。

　　有學者認為，「商星」和「參星」觀念的產生可能非常早，其證據就是1987年5月，河南省濮陽市西水坡遺址中的考古發現。在最引人注目的45號墓中，考古隊員們發現了龍虎蚌塑。經放射性碳素斷代法測定，並經樹輪校正年代，得出的資料顯示，這座古墓存在的時間已有6,500多年了。考古學家認為，西元前4500年前後，正是伏羲所生活的年代，而經過分析研究墓穴裡的陪葬品，以及墓穴內物品所在位置，他們認為，這座古墓的主人有可能就是伏羲。這個發現表明，遠古時期中國境內的各個民族都有本民族所崇拜和祭祀的星座，這些星座同時還有確定季節的功能。

　　「商星」和「參星」的傳說，可以視為中國古代天文學的一個起點。「參商」還成為中國古代文化中一個著名的典故。相傳這兩個星宿在夜空中此出彼沒，永不見面，因此人們用「參商」來比喻彼此對立、不和睦，或親友隔絕，不能相見。曹植的〈與吳季重書〉中就有「面有逸景之速，別有參商之闊」這樣的句子。杜甫的〈贈衛八處士〉中也以「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來感嘆別離。

　　隨著加入華夏聯盟的部族的增加，祖先們對星空做了更為細緻、精確的劃分，朱雀和玄武兩大星座因而產生。四大星座象徵著一年的四個季節，同時還對應著華夏地區的四個主要民族──東夷、西羌、南蠻和北狄，顯示著這四大民族在天上所占據的方位。二十八宿中不少星宿的命名，都源自這些民族所建立的方國，或其民族中貢獻卓著的人物。如今的我們基本上都是這四大民族的後代。

　　祖先們認為，大地不過是人身體暫時停留的地方，而天上才是靈魂永久的居所。中國古人眼中的星空，就是天堂。這個天堂都是由星星組成的，所有的星宿，也都對應著王朝的中央機構和官員，所以中國的星宿稱作「星官」，意思是天帝的官員。天帝的這些官員，最初都是生活在華夏大地上的鮮活的歷史人物，後人為了紀念他們，以他們的名字來命名星宿，於是他們就變成了天上的星宿。

　　星宿的劃分和命名導致了一種極為獨特的文化現象，這就是中國所特有的「分野」。在我們祖先看來，天與地是不分家的，所以他們將天上的星宿與地上的民族或部落、景物等連繫起來，建立起──對應的關係，這就是分野的觀念。簡言之，分野就是把天上的星宿一對一地分配給地上的各個民族或部落。

　　在中國古代，皇帝分封諸侯的時候，都將特定的星宿分配給諸侯所封得的領地。建國、建城、封地、分星，這些程式加在一起，就叫「封建」。例如，上文中提到的唐國，是上古有名的部落首領堯帝的後裔的生存地之一。唐人和晉人在晉地建立實沈廟，用以祭祀參星之神實沈，而參星也歷來被視作是晉人的星宿。古代的太史常會根據參宿天象的變化，來推測晉地將要發生的大事。

天國，祖先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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