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文暢銷名家——雀頤——奇情斷案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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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彌芥子鏡像時空
一書一世界 一案一傳奇
這是發生在唐人傳奇中的離奇刑案......樁樁件件,都是愛恨貪嗔和人性權欲掙扎。
且看裴氏手札如何翻轉宿命,改寫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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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唐案.裴氏手札卷一:續鶯鶯記》
還將舊時意,憐取眼前人,鶯鶯之情有誰憐?
大唐河東裴氏世家貴公子裴行真,性情倜儻不羈,聰穎多智,任刑部侍郎以來破案無數,屢建奇功。
此番他收到蒲州刺史請求,親自動身前往蒲州偵辦棘手懸案,
卻在途中雨夜驛站恰逢灶房水缸裸屍殺人事件,和蒲州刺史麾下銷假奔歸追兇。
後又接手偵辦張生之死案,死者胸膛中刀倒臥在普救寺西廂房之中,卻是一樁門窗上閂的詭異離奇密室命案。
兇手是曾遭他始亂終棄的崔鶯鶯?是深愛鶯鶯的現任夫婿程六郎?
還是張生新婚的高門貴女妻室?抑或是早前一直居中牽線的侍女紅娘?
且看年輕有為的刑部侍郎裴行真,冷豔女司法參軍卓拾娘,如何抽絲剝繭、攜手追查,再造律法正義、天理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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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唐案.裴氏手札卷二:續紫釵記》
皎日之誓,死生以之,小玉之冤向誰訴?
刑部侍郎裴行真和女司法參軍卓拾娘在聯手偵破「驛站案」、「張生案」後,便動身欲回長安,
沒料想在蒲州郊外十里亭,竟見大批人馬足跡詭祕穿林而去,動機不明。
追蹤之下,發現危機直指折衝府飛牙衙,而天羅地網直撲而下的,
除了是精心謀劃的獵殺行動,更牽涉一場掩蓋多年的血淋淋祕辛。
兩人偵破「飛牙衙案」後,緊接而來的棘手案件卻是長安高官千金之死。
死者為負心書生李益之妻,高官盧誌之女,死因疑為太陽穴遭重力擊碎而亡,
案發前突然從長安出現在鄭縣的黃衫客崔十一郎,自然成了最大嫌犯。
李益懷疑是霍小玉因愛生恨,誘惑唆使崔十一郎下手行兇,可霍小玉卻被發現早在七日前上吊身亡……
霍王之女霍小玉和李益與盧氏之間,究竟有何不為人知的糾葛?
盧氏的死是因為仇殺還是情殺?兇手當真是後來擁有不在場證明的崔十一郎嗎?
裴行真和拾娘攜手追查之下,才發現原來真相遠遠不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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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雀頤
本名蔡小雀,資深言情作家,苦守言小界十八年之寶釧……呃,總之深愛言小,性好寫作,上輩子書蠹轉世?反正是個喜歡寫現代/古代愛情,懸疑,刑偵,宮鬥,神鬼,揪心,歡快等等題材的小阿姨~~
臉書粉絲團:蔡小雀宅妖粉絲團/雀頤文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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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關著作:《破唐案.裴氏手札卷四:續離魂記》《破唐案.裴氏手札卷三:續崑崙奴》《破唐案.裴氏手札卷一:續鶯鶯記》《破唐案.裴氏手札卷二:續紫釵記》
章節試閱
大雨滂沱......
蒲州三百里外之「山鳥驛」,地處偏遠,人蹤罕至,前來落腳投宿的多半是天南地北奔馳過此地的急報公差。 驛站內前頭大堂和驛舍排列有序,後頭則是一溜兒的飲馬池和馬廄,飼有馬匹三十,供過旅官員和急報差役所用。「山鳥驛」緊挨著山腳,冬日可藉山勢避風,可這幾日天破了大洞地暴雨狂落,激起的雨霧牢牢籠罩住著這數十座驛舍,濛濛間彷彿像是被吞噬了一般。驛站入口處,兩名守門的驛兵縮脖縮手,儘管頂上有屋簷遮頭,可衣襬褲腳還是被雨濺溼了大半,冷冰冰溼黏黏在身上分外難受。驛兵胡大瑟縮了縮,忍不住往後再躲了躲。「這見鬼的天氣,再下下去咱們驛站都要叫淹了。」 「淹不了的,就是整日潮得厲害,」另一名驛兵王海搓了把絡腮鬍,嘆了口氣。
「當值前要是能喝上一大碗熱騰騰辛辣薑湯便好了,身子暖和,站崗也不那麼熬人......唉,咱們『山鳥驛』油水也太少了。」 「你這話可別叫驛丞聽見了,哪裡就少了那幾塊老薑?」胡大朝掌心呵了口暖氣,笑道:「大唐國土全境一千六百二十有九所驛站,中有一千二百九十七所陸 驛,二百六十所水驛,八十六所水陸兼併,咱們『山鳥驛』是排不上號兒,卻也非末等,還能有二、三十來名兵丁和雜役,三十匹馬......算著是頂頂不錯了。」
「這是缺幾塊老薑的事嗎?」王海哼了聲。「別給老子胡亂扣帽兒,難道我說的有錯?」
胡大換了換站麻的腳,息事寧人地陪笑道:「莫氣莫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
「每年朝廷撥給各地驛站養兵養馬的銀子不少,可到了咱們這兒,日日都是清湯胡餅,只有投宿歇腳的急報信差和官員們能吃點葷腥的......」王海怨氣慎重。「至於咱們,嗤!別說羊肉沫兒了,連胡餅上頭的芝麻都少見。」
許是暴雨傾盆,宛如黑幕遮住了這片大地,素來謹小慎微的胡大被勾起了心事,也不自禁嘆了口氣,壓低聲音細細道——
「旁的也就罷了,吃食好歹還能忍一忍,我只擔心一件......兵部規定,驛站內平日非急事不得使用驛馬,可驛丞那小舅子三天兩頭就來借驛馬,說是出去走商做生意 ......咱們驛馬上頭都烙有『出』字印,萬一給眼尖懂行的人瞧見,驛站上下哪個都跑不了。」
王海神情陰鬱中透著一絲煩躁。「驛丞頂上有人,咱們都在他底下謀生餬口,縱使再有千般不願,還不是只能幫忙瞞著?」
胡大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可萬一事跡敗露 ......」
王海一顫,還是色厲內荏地昂首道:「敗露什麼?咱們這鳥不生蛋的破地兒,驛丞他們不說隻手遮天也差不離了,誰會發現?就是知道了也無人敢往上報.....罷了罷了,都是今天這大雨下得人心煩,咱倆都糊塗了,竟多嘴嚼舌這個。」
胡大向來是比王海還要膽小怕事的,見王海都住口不言了,也連忙轉移話題—— 「那是那是,天塌下來自有長人頂著,咱白擔什麼心呢?話說回來,你見過昨日那先後入住驛站的兩波人馬沒有?我聽老常說,其中為首的男子身高腿長,一派俊美風流,兩名護衛也是高大精悍,後來的女郎則是隻身一人,生得冷豔無雙卻面若寒霜......也不知什麼來頭?」
王海沉吟。「聽說那男子持的憑證是門下省發下的銅傳符,女郎則是蒲州發下的券牒,多的就探聽不出來......只怕也不是我們能探聽得。」
胡大驀然一抖,面色發白。「二郎,該不會是京城來微服私訪的欽差之類,盯上咱們『山鳥驛』了吧?」 王海沒好氣地道:「你當這是唱戲文呢,還微服私訪 ......不過一、兩匹驛馬,於咱們是天大的禍事,可在上頭那些大人眼裡,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你這是自己嚇自己,倒嚇出癮來了?」 胡大訕訕然。「我這不是 ......閒的麼?」王海正想說什麼,忽然聽見隱約尖叫聲在身後驛舍中隔著雨聲模糊響起——
「殺人了!死人了!」
胡大和王海震驚地對視一眼,想也不想地冒雨往回衝 ...... 他倆一身溼答答趕到聲音來處的灶房前,卻愕然發現門口有兩名眼生的剽悍侍 衛守著,在見到兩人驛兵打扮時,依然伸臂將人擋在外。
「且住!」年輕剽悍侍衛冷冷喝住。
「你們是何人?怎會在此?發生什麼事了?」王海又驚又怒。「是誰喊的殺人?」
「玄符,讓他們進來。」裡頭一個低沉慵懶的嗓音響起。
「喏。」 王海皺眉大步往裡走,不忘揪著畏畏縮縮的胡大一起,低斥道:「我等是『山鳥驛』的驛兵,戍衛驛站乃職責所在,硬氣點!」胡大一臉苦相,他可不管硬氣不硬氣,只想著安安分分職守站崗做這個驛兵,領這份吃不飽卻也餓不死的薪俸,最好什麼事兒都別落到他頭上。 可誰知偏偏驛站裡出了人命......
大雨天白晝如陰,灶房裡頭燃起了數只燈籠和油燈,照得裡間明亮無比,內容 情狀一眼清晰可見。
「死人......在水缸裡......」
「天老爺 ......」 嚇壞了的廚役們面色慘白,捂嘴欲嘔,一個個離得窗邊的大水缸遠遠兒的,像是迫不急待想奪門而逃。王海聽見缸中有死人,心臟猛地一跳,腳下有些發軟,想也不想駁斥道:「胡說八道什麼?都眼花了吧?好好的水缸中怎會有死人?」
「是真的,不知泡了多久......嘔......」灶房當中最為顯目且淡定無波的,卻是一名高大挺拔、身著玄袍的英俊男人,以及和他只隔三步距離的冷豔胡服女郎。他們一個俊美健碩,一個美麗英氣,站在一處渾然天成如璧人佳偶,可看舉止 和神態,偏偏又是兩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王海看著那大水缸,背脊陣陣發寒,為了壯膽,本能地朝這兩名陌生人呼喝:「 —灶房出了人命,不是由人看熱鬧的地方,不相干的還不快速速回房?」
玄袍英俊男人微微挑眉,精緻鳳眼未語先笑,有種說不出的矜貴從容。
「你是 今日職守的驛兵?叫什麼名字?」
王海一愣,有些著惱。「是我先問的你——」
英俊男人尚未開口,已然彎腰初步檢查起蜷縮在水中的死者的冷豔胡服女郎一 瞥而來,淡淡道:「金帶寶相花,蹀躞配七事......他雖未身著緋衣,腰繫銀魚袋,但料想應是當朝四品的大人。」
英俊男人笑了。「女郎好眼力。」
他為低調出行,腰間所擇的雕縷寶相花金帶已是最暗紋不起眼的了,蹀躞七事 又是最尋常的,連販夫走卒也能得......沒曾想只匆匆幾眼間,她卻能立時窺破其中玄機。 這女郎,當真不一般。
女郎那句「當朝四品的大人」一出,所有人都驚呆了。眾人忙單膝跪下行拱手禮。
「見過大人。」 「都起。」
英俊男人擺手,興致濃厚地來到女郎身邊,看著她小心謹慎地要將死者自水缸中拉抱倒地,自然而然伸手幫了一把。
「仔細!」
「有勞。」
死者彷彿胎兒般蜷曲著,.頭和中衣烏皮靴都溼了,睜眼暴突,面色慘白中隱隱透著赤黑,極為駭人。廚役們嚇得拚命往後躲閃,死命捂住嘴,最後還是止不住胃裡翻騰的酸水,一個個奪門而出劇烈狂吐,好半晌才勉強又爬了回來......兩名驛兵強忍住,可面色難看至極。女郎目光落在死者面上和屍體各處,微蹙了蹙眉。 「如何?」他察覺到異樣。 「此人不是溺死的。」
「怎麼說?」
「死者雖口鼻內因浸泡於水中而不見流出清血水,然眼開楮突,滿面血蔭赤 黑,當是被人用東西壓塞口鼻,致使出氣不得而命絕身亡。」
冷豔女郎這話一出,眾人盡皆變色。
......遭壓塞口鼻窒息而死,那就是有人行兇了? 「可他也不知死在水缸裡多久了,為何就不是溺斃的?」王海心驚膽戰,無論如何也不願相信他們看管的驛站裡出了殺人兇手!
「若生前溺水而死,當為口合,眼開閉不定,兩手拳握掙扎,面呈赤色,口鼻有水沫和血沫流出,腹脹拍之有聲。」 女郎老練地從隨身囊袋中取出了一雙羊皮手套和白淨帕子掩住口鼻,輕觸檢查死者頸項、胸口、腹間、手掌間。
「蓋因其時未死,人要爭命,氣脈往來嗆入肺腑,畜水入腸......」 英俊男子眸光一閃。「還有呢?」 「若死者是遭人大力摁壓入水缸中,窒息溺亡,除卻有適才所說痕跡外,人在求生本能驅使下,會劇烈掙扎抵抗,手掌、胸腹間也當有摩擦水缸或邊緣時留下的傷痕或瘀青,甚至指甲許會翻翹而起,血肉模糊。」 她自那彷彿取之不盡的囊袋中又掏出一小捲羊皮卷,打開後是十數只精巧打造的器物,擇之,檢查起死者鼻端,喉頭......目光瞥了毫無擦痕或血指印的水缸一眼,道—— 「但他十指雖有淺淡瘀痕,卻大致完好,可見被投入水缸前,人就已經死了。」
眾人又驚奇又畏懼地看著這名驗起屍來彷彿喝水那般尋常的冷豔女郎,可這天下哪有女子當仵作的?
英俊男子也問:「妳是仵作?」
「蒲州司法參軍。」冷豔女郎終於抬眼看他,神情冷靜如故。「卑職卓拾娘,參見大人。」 「妳就是卓拾娘?」英俊男子點了點頭,眼中掠過一抹激賞。「我聽說過妳。」冷豔女郎蹙眉。
英俊男子微笑,細數而來:「卓拾娘,原折衝府都尉卓盛之女,貞觀四年, 陰山之戰中以十二歲稚齡與乃父上戰場,隨主帥衛國公李靖夜襲陰山,大破東突厥......六年後破格入職蒲州任司法參軍,三年破七大案,乃當世難得奇女子也。」
眾人面露不敢置信之色,齊齊望向這身段纖細冷豔、英姿煥發的女郎,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就是當年那個叫天下世人驚嘆,花木蘭一般的巾幗英雄。
卓拾娘神色平和,並未有任何驕矜或得意。「卑職是大唐兒女,保家衛國破案緝凶分屬應當,受不起奇女子三字。」
英俊男子眸中欣賞之情更深,笑道:「妳阿耶是出了名的悍勇善戰,乃我大唐赫赫有名的猛將,卓娘子有乃父之風,可謂一門英傑。」
卓拾娘皺了皺眉,被褒獎得有些不自在,立刻又把話題帶往本樁案件。
「大人,『山鳥驛』位處蒲州邊陲,由兵部駕部轄理,但出了命案,便歸蒲州刺史府和虞鄉縣縣令所管,卑職會命驛丞速速報請縣令前來,大人請自便。」聽說卓拾娘素有冷面玉修羅之稱,一見之下,果然如此。
......這是勉強耐著性子攆他呢! 「卓參軍,既是命案,那自然也是刑部的事。」
英俊男子眸底笑意一閃而逝,端正神色,自懷中取出銀魚袋一晃為證。
「在下,刑部裴行真。」
卓拾娘清冷美麗的眼眸終於有了隱約波動。
「——裴侍郎?」
「卓參軍也聽過裴某?」
卓拾娘又皺了皺眉,還是恭敬地行拱手禮。「卑職參見裴侍郎,裴侍郎是刑部 上官,自然有留下來查案的權責。」
「卑職王海,參見裴侍郎!」
「卑職胡大,參見裴大人!」
「參、參見裴大人 ......」 眾人連忙紛紛爭相行禮,當真是做夢都沒想到他們這小小偏僻的「山鳥驛」, 居然一下子就來了兩尊大人物,尤其是裴侍郎......連他們這些小地方的驛兵都聽過,裴氏為歷朝歷代以來宰相數位居士族之首......眼前這位大人風華絕絕,氣態雍容,一看就知是京城名門貴公子,高高立於雲間山巔之上,是他們這些官吏庶民得罪不起的。 王海想到適才自己口氣那般差,不禁暗暗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裴行真擺手。「辦案為重,你們可有識得這名死者之人?」幾名廚役吞了口口水,趕緊搖頭。 「小人不認得。」 「這人很面生啊,小人沒見過啊。」
王海看著地上死者面容,彷彿有一絲猶豫。
裴行真注意到了。「王海,你識得他?」 「回大人的話,」王海遲疑地道:「此人 ......好像有些眼熟,可卑職一時想不起是幾時見過的了。」 「再好好想想。」
「喏。」
胡大龜縮在一旁,目光有些閃爍。 「胡大,你呢?」
胡大驚跳了起來,結巴道:「卑職 ......卑職也不記得。」
裴行真鳳眼深邃而銳利,似笑非笑。「這般巧?都眼熟,也都記不得了?」
就在此時,身材肥胖的中年驛丞羅范匆匆趕至,汗流浹背。
「裴大人,聽說後廚出事兒了......」
裴行真看著羅驛丞。「出了人命,本官要查看驛站這兩個月的券牒冊。」舉凡出入驛站投宿者,皆須記錄在冊。
羅驛丞連連稱是。「喏,喏,下官這就命人去取。」 「玄機,你陪同前去。」
兩名年輕剽悍侍衛中,濃眉高鼻輪廓深且瞳眸黑中透藍的那人恭聲領命,而後對著羅驛丞道:「驛丞,請。」
羅驛丞臉色有些緊張。「不必勞煩大人,下官隨意喚人去取來便是 ......胡大,你跑一趟——」
「噯。」胡大突然被點了名,忙應下。然而,就在胡大腳步有些著急忙慌往外走的當兒,玄機也悄然無聲地跟了上去。 裴大人麾下的侍衛奉命同去取券牒冊,可見得是不信任自己......羅驛丞欲言又止,可當著裴行真的面前又不敢多說什麼。羅驛丞只能搓著手不安地道:「裴大人,都是下官看管不嚴,才讓外人進了驛站......」 「羅驛丞也沒見過此人?」 羅驛丞慌亂害怕地只敢匆匆瞄了地上死人一眼。
「那、那是自然。不瞞裴大人,『山鳥驛』地處偏遠,人手又不夠,往日也有那些個流民或混子摸進來想偷胡餅或糧食,下官還是痛加嚴懲了好幾回才勉強管住了,誰知這幾日大雨連綿,又叫這些人鑽了漏子。」 始終在一旁靜默不語地驗查著屍體的卓拾娘忽然開口:「不是你說的那樣。」
羅驛丞沒想到一個女郎這麼直接就打他的臉子,想發火又不敢,只得梗著脖子問:「那參軍又有何高見?」
卓拾娘對於他的怨氣毫無所覺,一逕平鋪直敘指出:「死者虎口、掌心有繭子,卻非久練兵器而磨出來的,倒像是長時間騎馬勒韁繩留下的痕跡。
「另外此人身材健壯,中衣為綾布所製,熨貼合身,雖面有風霜卻無悽苦溝紋遍布之色,顯是素日豐衣足食,所以,並非你暗指的流民或混子。」
羅驛丞老臉紅了,也只能勉強為自己開脫。「下官對於刑名案件一竅不通,往 常驛站內也不曾發生人命官司,所以這是急昏了頭胡亂說說,卓參軍隨意聽聽便是。」
「事關命案,請驛丞說話前三思,以免誤導案情。」卓拾娘低頭用小鐵杓取出了死者指縫間黃色間雜透白細碎異物,平靜地道。
她語氣坦蕩且不帶半點情緒,羅驛丞卻一口氣卡在腹間上不上下不下,好容易才摸摸鼻子認了,唯唯諾諾應道——
「下官......下官日後當銘記在心。」裴行真嘴角微揚,他自然看得出這位卓娘子就事論事,可就是這麼耿介魯直的話,偏堵得老油條驛丞有苦難言。這些驛丞習慣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油滑得宛若泥鰍,最是阿諛奉上,可今日卻遇上了卓娘子這般公事公辦一板一眼之人,也是夠嗆的了。
裴行真對那幾名廚役問道:「是誰先發現死者的?」幾名廚役你看我我看你,連忙稟道——
「大人,小人們平日準備朝食過後,還是會留一個人看灶火,可今天柴火不夠了,這賊老天......咳,雨又連下了好幾日,小人們便相約去後頭庫房地窖找些舊時堆積的薪柴。」 「然後呢?」
「誰知道好不容易摳摳搜搜了一車回來,口乾正想舀杓清水喝,卻發現缸蓋不 見了......低頭一瞧,就、就見到裡頭泡著個......死人——嘔——」那名瘦小廚役說完再也忍不住,又撲出去外頭劇烈嘔吐了起來。
另一名面目平庸的廚役也是面色青白。「小人......小人是最後一個出灶房的, 那時候灶房沒其他人,水缸也蓋得好好兒的,稍早前小人還從裡頭舀了些水入鍋燒開,裡頭確實只有水。」
裴行真挑眉。「你們是幾時前往地窖搬薪柴?用了多長時辰?除了你們幾人互相為證外,可還有人見到你們的行蹤?」
廚役們越發慌了,也知道若是沒能交代個清楚,說不定自己也就成了謀害人命 的嫌犯之一。 「回大人的話,小人是未時末去地窖的,見這雨下得跟天上倒大水似的,就怕薪柴又被打溼了,便去找來了油氈布和推車,捆了捆薪柴,這麼一拖二拖的,就慢了......後來大堂守門的驛兵羅哥瞧見我們,還來幫襯了一把......」 那名在門口吐了一回,這才勉強又軟著腳步回來的瘦小廚役也補充道:「咳咳咳......是啊,大人,我們......前後也弄了半個時辰左右,回到灶房都申時中了。」 裴行真沉吟,望向卓拾娘。
「卓參軍,妳也是蒲州的仵作,以妳所見,死者估 莫死了多久?」
卓拾娘神情嚴肅。「依據死者屍僵和屍斑狀態初步研判,他死亡時間在三個時辰以上,六個時辰以內。」
「不可能!」廚役之一倒抽了口氣。「那時候灶房內都有人在,水缸掀掀開開的,裡頭壓根沒人。」
「卓參軍,妳可否詳細解釋一二?」
裴行真注視著她。 「人死一刻鐘後,體內血液便會因自身重量積墜在底部,若死者是面朝下俯倒而死,屍斑會凝結在胸前,若仰倒而死,則屍斑積淤於背部,」卓拾娘嗓音冷靜解說。「但如在三個時辰內挪動屍體,屍斑則會改變位置......死者側身蜷曲在水缸內,大人請看,屍斑便是在側邊肩臂腰幹和大腿側。 「屍僵一般在半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內開始出現,起初出現於面部和眼肌,而後逐漸擴散到軀幹的上下肢,六個時辰後,屍僵達到全身。」
卓拾娘輕輕摁壓了壓死者身軀和四肢。「死者上下肢僵硬,可身子卻還是軟的,所以卑職據此研判,他應在三個時辰前死亡,卻不超過四、五個時辰。」 「如此,便足以證明此人確實是死後遭移屍至此。」高大挺拔的裴行真緩緩踱步,檢視四周...... 地面上有紛雜錯落的鞋印,或乾或溼,水缸旁也是。 外頭大雨不斷,眾人進進出出,不論兇手是何時將死者移屍投入水缸內的,凌亂的鞋印子早破壞了地面痕跡。
大雨滂沱......
蒲州三百里外之「山鳥驛」,地處偏遠,人蹤罕至,前來落腳投宿的多半是天南地北奔馳過此地的急報公差。 驛站內前頭大堂和驛舍排列有序,後頭則是一溜兒的飲馬池和馬廄,飼有馬匹三十,供過旅官員和急報差役所用。「山鳥驛」緊挨著山腳,冬日可藉山勢避風,可這幾日天破了大洞地暴雨狂落,激起的雨霧牢牢籠罩住著這數十座驛舍,濛濛間彷彿像是被吞噬了一般。驛站入口處,兩名守門的驛兵縮脖縮手,儘管頂上有屋簷遮頭,可衣襬褲腳還是被雨濺溼了大半,冷冰冰溼黏黏在身上分外難受。驛兵胡大瑟縮了縮,忍不住往後再躲了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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