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人倒楣時,會衰到什麼程度?被男友用簡訊分手?積欠房租,被房東下了最後通牒?還是失業半年,好不容易有面試機會,卻在途中發生車禍?偏偏,這些鳥事全讓方瑋給遇上了!而且,這賓士車的主人雖然一身高級西裝,卻滿臉兇惡,瞧他質問她的狠勁,活脫脫就是漂白不成的黑道兄弟嘛!眼看自己實在賠不起修理費,她只好硬著頭皮逃離現場,哪知沒過幾天,他居然出現在她家門口!媽呀~~他有這麼寶貝他的車嗎?非得上門來討錢?最可怕的是,她明明啥資料都沒留,他到底怎麼找上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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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外面的陰雨連綿,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言澍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落於躺在病床的老者身上,性格的面容平靜無波,眸中卻有抹難以察覺的煩鬱及擔慮一瞬而過。
雖然那張俊傲的臉孔讀不出思緒,但自幼看他長大的老人很清楚,他──不高興。
「就當作是我活在世上最後的請求吧!」石宸寰輕嘆,身上的管線及蒼白虛弱的臉色,增添了他的說服力。
言澍走到病床前的椅子坐下,環顧四周,沈默不語。
病房被溫柔的粉嫩色調包圍,加上明亮大方的家具擺設,若非那些必要的醫療器材,舒適居家的氛圍幾乎讓人無法察覺正身處醫院──
這就是石宸寰目前的棲身之所,他曾在商場呼風喚雨、不可一世,如今病魔纏身,只能被拘綁在這小小牢籠裡,即使院方將特級病房完全依照他的要求佈置,給予最完善的照顧,也掩飾不了對生命走到終點的無能為力。
「今天早上在這裡發生的事,您應該還有印象吧?」言澍緩聲說道。爭產內鬥,是豪門企業不可或缺的必經過程,即使石宸寰膝下無子,仍無法逃離這樣的命運。
石家人丁單薄,目前高層主管多由石宸寰已逝妻子那一方的晚輩擔任,隨著石宸寰身體狀況日漸轉差,卡位爭權的情況也愈加浮上檯面,隨時可見幾名公司的高級幹部在病房裡互相叫囂,完全無視病人的存在。今天的鬥爭,還是得到風聲的他及時趕到醫院,才得以終結。
「真要記,哪記得完?」石宸寰淡道。他早勘破,也已厭倦在名利中翻滾,如今的他,只想抓住有限的時間,去彌補生命中的遺憾。
「您不怕費盡心力將人找來,也和他們一樣?」言澍提醒。
「如果真是這樣,我也認了……咳、咳──」石宸寰臉色倏變,激烈地咳了起來,咳得面紅耳赤,身體都離了床。
言澍擰眉,立刻去按床頭的喚人鈴,卻被石宸寰伸手阻下。
「不要……沒……沒、事了……」好不容易順過氣,石宸寰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收回手,言澍劍眉微聚,看到老人瘦骨嶙峋的手臂,心中掙扎不已。他也想,想在石宸寰有限的生命裡滿足他所有的願望,但見多人心狡詐,他更怕帶來的反是夢幻破滅的殘酷。
「阿澍……」石宸寰哀求地望著他。「暫時放下你的職責吧,我快死了,失去再多我都不在乎,我只想得到一些什麼,就算必須用錢去換我也無所謂。」
言澍垂目,抿直的唇透露出他心頭的煩鬱。他何嘗不知?對一個將死之人,錢財損失怎會放在眼裡?他只擔心,若是再多的金錢也換不到老人想要的,該怎麼辦?這樣的打擊,是否會加速將他推向死亡的終點?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些年全靠你,那群兔崽子才不敢放肆,但,夠了,你只是我的律師,沒必要為我擔下這麼多的。」老人長嘆口氣,感到遺憾又心疼。這孩子自大學畢業就被他網羅旗下,盡心盡力的程度無人能及,讓他常常忍不住憾恨,為什麼這麼優秀的人才不是他的子嗣。
律師?這個名詞讓言澍微勾起唇角。
雖名為律師,但實際上他所擁有的權限幾乎可謂為石宸寰的發言人,只要他一句話,可以擋下任何決策,也能推行任何決策。這樣的信任及重用,讓許多傳聞甚囂塵上,其中最讓人相信的,該是他其實為石宸寰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如此的知遇之恩,加上過去石宸寰對言家所做的一切,就算是鞠躬盡瘁也不足以表達他的感激。
言澍往後靠向椅背,輕吁口氣。他擔心什麼?就連那群利慾薰心的豺狼虎豹,他都能治得服服貼貼,就不信有什麼敵手是他應付不了的。
有他擋著,誰能傷害得了石宸寰?
眼中的煩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犀銳自信的光芒,言澍揚起從容的笑,拿出PDA。「好,我接下這份工作,把五十年前發生的事跟我說。」
見他答應,石宸寰開心不已,仍不忘更正:「是四十八年前。」
「四十八年前。」言澍重複,迅速記下。「然後?」
「那是位於南部海邊的一個漁村,」石宸寰開口,視線因回憶而變得迷離。「那時我身體不好,冬天一到,就會到那裡避寒,那一年,我遇到了她……」
第一章
雨停的天空灰濛一片,整個城市濕淋淋,下雨、雨停、泥濘;下雨、雨停、泥濘,不停反覆,將困於這片天空下的人們也陷入陰霾裡,變得煩躁異常。
等待紅燈的車輛停在路口,一縷灰煙自降下些微的車窗縫隙飄出。
言澍隨興握著方向盤,叼菸的唇角不悅地揚起一邊,黑濃的劍眉高高挑起,加上把視線全然遮去的墨鏡,原該卓爾俊逸的面容,透著股凶神惡煞的氣息。
從後視鏡看到自己的模樣,言澍自嘲嗤笑。現下若是叫人猜他職業,十之八九會猜黑道大哥,絕對不會有人將他和平常眾人眼中沈穩內斂的大律師聯想在一起。
這就是他,在公司和私底下的形象劃分得非常清楚,簡言之──就是雙面人。
因工作所需時常出入法庭,所謂的是非公理,說穿了,不過是端看哪一方的唬人技巧高,誰能將法官說服,誰就是贏家,加上必須和公司那群虎視眈眈的老狐狸周旋鬥智,練就出他一身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
但,這樣的本領在見不到人時,他也懶得維持了。
「今天早上到醫院煩老頭的又不是我,你憑什麼不准我的案子?!」掛在耳上的藍芽耳機不停傳來咆哮。
言澍瞇起眼,嘴角的菸咬得用力。要捺住怒火的情緒壓力有多大?他藉由表情來發洩一下也不為過吧?
「羅協理,我想我剛剛已經說得很清楚,您提出的新品牌商標設計和LV太相似,不可能會通過申請,反而會讓我們惹上仿冒風波,敗壞商譽。」
從踏出病房就接到電話,煩了他二十分鐘,結果話題又繞回原點。該死的!這群只曉得爭產的有錢人腦袋裡裝的全是稻草是不是?
「哪裡像?我拿給別人看,大家都說創意新穎耶!你分明是在刁我!」羅協理激動抗議。
因為草包認識的人全是草包!言澍表情沈怒,與溫和冷靜的語音形成強烈對比。
「既然羅協理覺得有疑慮,我會擇日召開高層會議,由各幹部來決定是否通過這個企劃案。」抬眼看見號誌轉為綠燈,他打了排檔,踩下油門。
「他們想把我拉下這個位置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讓我通過?」羅協理在那一端哇哇大叫。「我不管,要是不讓我的投資案通過,我不掛電話……」
言澍擰眉,正要開口,突然一輛機車衝出,他急忙踩下煞車,車身猛然一頓,沒任何碰撞感,對方卻整個人摔了下去,發出好大的聲響,好半晌,沒見人爬起來。
搞什麼?!言澍撫額無聲低咒,隨即打了閃光燈,拉下手煞車。「等我回公司再談。」
「你在敷衍我,我才不掛電話……」
「我出車禍。」簡單幾字的平靜語調輕易截斷對方的話,他伸手解開安全帶。
「啊?」對方嚇到,以為自己聽錯。
懶得回答,言澍直接切斷通話,開門下車。
方瑋跪坐在地,傻傻瞪著面前刺眼的賓士Mark發愣。
當一個人倒楣時,會衰到什麼程度?
被交往一年多的男友,用簡訊分手?
房租積欠三個月沒繳,被房東太太下了最後通牒?
銀行的催繳電話接到手軟,戶頭裡卻只剩下三位數的金額,連要提款,還得找台提供百元鈔的提款機才領得出來?
還是失業半年,好不容易得到面試機會,卻在途中發生車禍?
偏偏,她什麼都遇上了!
好,她承認,是她不對,明明已經轉成紅燈,她還衝出來,但……她沒辦法啊!誰曉得出門前會被房東太太逮著,好不容易擺脫,約定面試的時間已迫在眉睫,她只能騎著破爛的機車開始狂飆。
原本以為這種社區巷道沒什麼車,遠遠看到黃燈,收勢不及的她當下決定直接衝過去,誰知道突然冒出一輛賓士,她緊急煞車,卻忘了剛下過雨的馬路有多可怕──剎那間,連人帶車整個打滑,她滾到了車前,就那麼巧,機車剛好卡在對方輪下,還連帶在黑色車頭刮出一片明顯的痕跡。
方瑋欲哭無淚,直想大吼。老天爺要她衰到什麼地步才甘心?她連房子都快沒得住了,哪還有錢賠修車費啊?!
下了車的言澍繞到車前,看到身著套裝的她跪坐在地,雖然安全帽的面罩裂了、搖搖欲墜地掛著,但那睜得老大的眼睛看起來可有精神的呢!怕對方重傷的擔慮褪去,怒火油然而生。
「闖紅燈還衝那麼快?想找死也別拖人一起下水吧!」言澍譏誚道,叼在嘴角的菸隨著話語一上一下。
他很清楚他只要一板起臉,那股狠勁足以和流氓媲美,但積鬱了一天的情緒需要找個出口,活該她闖紅燈送上門來讓他發洩。只是罵她幾句,沒把她告到傾家盪產已經算便宜她了。
方瑋反射性地抬頭,看到他的模樣時,心涼了半截──開得起賓士的有兩種人;一種是有錢人,一種是將它視為基本配備的黑道大哥。
而他──穿著黑色西裝,高大挺拔的身形一接近,無形的氣勢壓得人幾乎透不過氣,雖被墨鏡遮去視線,但他臉上的殺意是那麼昭然若揭,還有叼菸的邪氣模樣──活脫脫就是個漂白不成的黑道份子!
「那個……」腦中一片空白,方瑋嚥了口口水。
還會說話嘛!確定她並無大礙,言澍輕哼一聲,雙手環胸,微俯上身瞪她。「我的車頭都刮傷了,賓士板金有多貴,妳知道嗎?而且修車這段時間我沒車可用,會損失多少妳知道嗎?啊?」
這些話擺明了就是要獅子大開口!方瑋冷汗直冒,更加確定自己猜得沒錯。要是她賠不出來怎麼辦?腦海中不斷浮現與黑道有關的社會新聞,恐嚇威脅、殺人毀屍、還有……逼良為娼!
她才不要!
眼中的畏懼瞬間斂起,她仰起小臉瞪回去,氣焰十足。「我才要問你怎麼開車的咧!我這裡明明還是黃燈你就衝出來,你這樣算闖紅燈耶!」
她居然還有膽這麼跟他說?言澍挑高了眉,在她身旁蹲下,沈聲道:「黃燈?妳再說一次。」雖然他那時在通話中,但他很確定他沒違規。
方瑋心一凜。靠!怎麼他蹲下來,反而壓迫感更重?她倏地站起,不想矮他一截,同時也拉開安全距離。光天化日,他應該不敢怎麼樣吧!
「黃燈,黃燈,要我說幾次都無所謂,黃燈!先生,是你違規,害我摔倒,居然還好意思要我賠你?」情勢逼人,她只能昧著良心抹黑事實。
言澍深吸口氣,覺得額角青筋在抽動。他今天到底是犯了什麼沖?連這種睜眼說瞎話的女人都來插上一腳!
「好,」言澍站起,拿下菸,揚笑的唇畔透著危險的氣息。「我等著看調出路口監視器畫面時,違規的人是誰!」原本只想口頭發洩了事,如今,被她顛倒是非的態度氣到,他打算一切都照程序走了。
那不是代表要鬧到警局去了嗎?方瑋暗叫不好。「算了,我還有事,懶得跟你計較。」她想要開溜,彎身去拉機車車頭,卻發現機車和賓士底盤該死地嵌合得天衣無縫。
言澍掏出手機按下號碼,接通後開口。「敝姓言,請幫我接李警官。」懶得計較?看到時是誰跟誰計較!
聞言,方瑋大驚失色。原來人家說警察和黑道掛勾的傳聞是真的,瞧那副架勢就是和警方熟到不行,真要鬧上警局,理虧又背景薄弱的她哪有勝算?
「靠……」低咒脫口而出,她更是使盡全身力氣拉扯機車。
聽到那聲咒罵,言澍回頭,正好看見車頭又多了道被她粗魯拉扯產生的刮痕,他臉色更加難看,正要開口斥喝,她身上的慘狀攫住他的注意。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她身上的套裝因摔倒在地而染上污漬,雖然看來狼狽,卻都遠不及她腿上的傷來得怵目驚心──絲襪被勾破,右腳膝蓋至小腿處擦出一片傷,混合泥沙的血不斷滲出,她卻毫不自覺,一心只想拉出自己的車。
就算要畏罪潛逃,也沒必要這麼不顧性命吧?滿腔怒火褪了些,此時,耳畔傳來李警官的聲音,視線在仍努力拉車的她身上掠過,言澍瞬間改變了主意。
「抱歉,沒事,我再跟你聯絡。」結束通話,他轉身上車,拉起手煞車,將車往後退了些。
咦?動了耶!忙得滿頭大汗的方瑋差點沒拍手歡呼,一抬頭,看見他從車上下來,才發現原來是他挪了車。把機車牽起,方瑋心頭滿是疑問。他怎會突然幫她?
睨她一眼,言澍將菸叼回嘴上。
算了,石宸寰交代的事就夠他忙了,與其費神追索那些賠償事宜,倒不如自己認賠來得省事。
「我也沒空跟妳在這裡耗,留下妳的聯絡方式,我之後再找妳。」留下她的資料只是想嚇嚇她,給個教訓,她的奮不顧身已經……呃,算「感動」了他。
聯絡方式?方瑋嚇得瞪眼。要是被黑道知道她住哪裡還得了?後患無窮!「為什麼要給你?應該是我跟你要吧!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她跨上車,只想趕緊逃離現場。
這女人真不知好歹!言澍臉色一沈,正要上前阻止她的離去,卻見她突然車身一歪,差點又整個人摔了下去。
言澍愣住,只見她慌張地用腳撐住平衡後,用力扭動車頭,發現車頭卡住,氣急敗壞地下車,用力在輪軸處連踹幾下。
居然連要畏罪潛逃都逃得這麼窩囊,這女人也太寶了點。言澍看著她忙碌滑稽的舉動,不由自主地,笑意爬上臉龐,煩悶的心情開始有那麼一點感到愉悅。
氣死、氣死了!一心和卡住車頭奮戰的方瑋沒發現他的視線,忙了半天,好不容易,總算可以轉動,她急忙上車,從後照鏡偷瞄,發現他正看著她,心一驚,嚇得她頭也不回地發動車子呼嘯離去。
騎那麼快,不怕又出意外嗎?言澍搖頭,摸摸下顎,自嘲一笑。他的冷硬面孔果然無堅不摧,足以嚇得所有人落荒而逃。
真希望這副橫行嘴臉也能用在公司那群老狐狸身上,可惜啊,為免破壞石宸寰用人的評價,他還是忍著點,繼續過他的雙面人生活好了。
望了車頭刮痕一眼,言澍聳肩苦笑,開門上車。
算了,就當是見了齣鬧劇的代價吧!
楔子
外面的陰雨連綿,就像是他此刻的心情。
言澍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落於躺在病床的老者身上,性格的面容平靜無波,眸中卻有抹難以察覺的煩鬱及擔慮一瞬而過。
雖然那張俊傲的臉孔讀不出思緒,但自幼看他長大的老人很清楚,他──不高興。
「就當作是我活在世上最後的請求吧!」石宸寰輕嘆,身上的管線及蒼白虛弱的臉色,增添了他的說服力。
言澍走到病床前的椅子坐下,環顧四周,沈默不語。
病房被溫柔的粉嫩色調包圍,加上明亮大方的家具擺設,若非那些必要的醫療器材,舒適居家的氛圍幾乎讓人無法察覺正身處醫院──
這就是石宸寰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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