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于飛告訴虞巧巧，北上路程辛苦，怕她吃苦。
她原本不把這事當一回事，也不放在心上，結果這一路騎下來，越往北走，天氣越不穩。
颳風下雨還打雷！
六扇門的男人出差在外，不怕日曬雨淋，就算日曬雨淋，行囊也都有準備。
雨勢即將滂沱而下，眾人趕緊找了棵樹避雨，男人們全穿上蓑衣、戴蓑帽，唯獨虞巧巧和菁兒兩人沒有，正尷尬時，有人將蓑衣往她身上一罩。
她轉頭，瞧見于飛深邃的目光。
「穿上。」
「那你呢？」
「我無妨，早習慣了。」
她不願，這會顯得好像自己給他添麻煩，想拒絕，他卻容不得她說不。
「我負責帶隊，路上不准任何人有閃失，妳是我邀來的，我必須確保妳不會拖累大夥兒，聽我的，穿上。」
一直以來，他對她都是客氣而溫柔，可此時的他卻展現出馬隊頭兒的氣場，讓她瞧見了他的強硬和堅持。
她看著他沈靜的眼，點頭。「知道了。」
這時候確實不宜矯情，她明白于飛為何堅持，他不只要照顧她，還要顧及所有團隊人員，掌握大局，給她雨具，並不是兒女情長的討好她。
他們有重大任務在身，不是出來玩的，平時兩人獨處，他或許會把她當妻子，對她呵護照顧，但此時他把她當成了自己的隊員，在照顧她的同時，也避免她拖累其他人。
他是個好領隊。
于飛見她心領神會，唇角微勾，轉頭對鍾泰道：「把你的蓑衣給她。」指著菁兒。
鍾泰立即照做，將蓑衣塞到菁兒手裡。「穿上。」同樣是命令的語氣。
菁兒被塞了蓑衣，瞧了虞巧巧一眼，見她點頭，便默默地穿上。
六扇門的蓑衣質料更好，內裡縫有防水的羊皮，還能防寒。
于飛和鍾泰將蓑衣給了她們後，便從馬袋裡拿出披風穿在身上。
這披風也有防水、防寒的功能。
虞巧巧心中恍悟，六扇門的捕快經年累月在外頭出差，因此準備外出用的東西不少。
在樹下稍作休整後，于飛帶頭，策馬奔出，領著眾人繼續趕路，總算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
今晚宿在城中的客棧。
大夥兒都是冒雨連夜趕路來的，一到客棧，只想趕快洗個痛快的澡。
客棧似乎早知道他們要來，房間都已包下，店小二領著大夥兒往後院走。
客棧前頭是飯館和廂房，後頭才是院子，于飛他們包下的是更有隱密性的院子，分成東西兩院，鍾泰等人住西院，于飛領著虞巧巧和菁兒先去東院。
由於東西兩院分開，各自有露天的大浴房，于飛將東院浴房讓給她們，自己則去了西院的浴房。
兩人漱洗好後，便回到自己屋中，這時候有人來敲門。
「夫人，給您送衣服來了。」門外傳來女子的聲音。
菁兒打開門，來人介紹自己是客棧掌櫃的婆娘，她帶了兩位婆子過來，說是奉了于官爺之命給她們送乾淨的衣服。
不僅如此，掌櫃婆娘還要收走她們換洗的衣物，讓粗使婆子們去洗，晾到明早，衣服就乾了。
「這都是于官爺吩咐的。」
掌櫃婆娘笑咪咪的，看到小倆口恩愛的樣子，她也喜不自勝。
虞巧巧也故作嬌羞地矜持了下。「他人呢？」
「官爺在西院，夫人可要我去找？」
「不了，麻煩送點吃食來。」
「灶房在做了，等會兒就送來，這是官爺的衣衫。」
虞巧巧瞧見男人的衫袍，隨意道：「直接送到他的屋子就行了。」
掌櫃婆娘笑笑的應著。「是。」回頭吩咐粗使婆子。「送到那間房去。」手指著三間中最大的那間。
「等等。」虞巧巧制止。「我是說，送他屋子去就行了。」
掌櫃婆娘和粗使婆子都一臉疑惑。
「官爺的房間……不是這間嗎？」
這下輪到虞巧巧愣了。「他沒告訴妳，他住哪一間？」
掌櫃婆娘心中奇怪，但面上仍保持笑臉。「官爺說，問夫人就知道了。」
虞巧巧終於反應過來，他打算今晚住這裡？
掌櫃婆娘還在等她的回應，她便故作恍悟。「喔對了，瞧我這記性，菁兒，把姑爺的衫袍拿去屋裡頭。」
「是，夫人。」菁兒從其中一位粗使婆子手中接過，便朝內屋走去，又將她們換下來的衣物收好，便退出了屋子。
虞巧巧被分配到的這間院子有單獨的花園，一進屋後，便是花廳，花廳連接三間廂房，一間是書房，案桌上備有文房四寶和琴棋書畫，另外兩間則有床榻。
虞巧巧一進屋，就當這整個宅子就是分配給自己的，從來沒想過要和于飛同房，直到此刻。
這裡有三間房，確實夠他們三人睡。
虞巧巧勾起唇角，他這是打算一步一步接近，縮短兩人的距離哪。
她無所謂，屋子是他安排的，銀子是他付的，他想睡這裡就睡唄，反正到了晚上門一關，他總不可能破門而入吧？
況且，她也很好奇他想如何接近她？總不可能直截了當的跟她說，要兩人同房吧？
她覺得這男人要面子，還不至於厚臉皮地說出來。
過了一刻，店小二將吃食送來，放在花廳的圓桌上，五菜一湯，外加一壺酒。
彷彿踩著用膳的時間點，于飛回來了。
在西院浴房洗去一身風塵的他，卸下了黑色玄武服和長褲皮靴，身上穿的是寬鬆的衣衫長袍，一頭剛洗好的長髮僅用束帶綁在身後。
這樣的他，少了肅殺之氣，多了溫文儒雅的風流。
虞巧巧心想，這男人很懂得在她面前展現不同風貌，不知是本來就會，還是學她的？
不管如何，她都很享受男人肯花心思來引起她的注意，而她也很捧場，多看了他幾眼，作為鼓勵。
兩人一起坐下來用膳，菁兒在一旁為兩人布菜，然後便拿著自己的飯碗去旁邊吃。
飯席間，于飛對她解說城裡的狀況。
他們已經進入福臨縣，福臨縣是彭知府的地盤，接下來他們會以此地作為據點去打探消息，所以會待上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事關彭知府，所以虞巧巧也很用心聽，希望能知道多一點消息。
「因此……」話題忽然一轉，于飛正色道：「雖然咱們盡量低調，但也要防著彭知府的眼線，為了安全起見，這期間咱們最好住在隔壁，一來我可以放心，二來真有什麼事，我可以立即照應妳。」
不得不說，這個理由很光明正大，讓人沒有拒絕的道理，甚至還要感謝他的窩心。
她一臉感動。「給你添麻煩了，其實我可以照顧自己的。」
他說：「妳我夫妻，不必客氣，我理當負責妳的安危。」
他的目光直視著她，深黑的眼瞳裡映著她的影子。
虞巧巧垂下目光，心想，這傢伙也挺會搞曖昧的，不知是不是喝了點小酒的關係，她的臉有些熱。
這頓燭光晚餐，燈光美、氣氛佳，令人愉悅。
她故意打了個呵欠。「吃飽了，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
于飛便叫人來收拾，掌櫃婆娘帶著店小二來收拾時，還多瞧了他們一眼，一副你倆真是男俊女俏、天生絕配的欣慰表情。
待一切收拾好，虞巧巧故意問：「有三間房，你要睡哪間？」
「都行，妳決定。」
「我和菁兒一起睡較大的那間，其他兩間給你挑，如何？」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可。」
房間分配就這麼決定了，她起身回到其中一間房，房裡的床夠大，還有一張軟榻，夠她和菁兒睡得舒服。
于飛一直看著她走進房，才邁步進自己的房間。
一連三日，白日他與鍾泰等人出去辦事，她知道他們是去查探，到了傍晚用膳之前回來。
席間，他會跟她說說城中一些趣事，但對於調查彭知府一事，他只說了大概，意思很明白，屬於機密之事，他不能多說。
虞巧巧很想知道他的計劃，他曾提過，對於彭知府，他要「借刀殺人」，到底是借誰的刀？
可惜這人的嘴巴太牢，就是不肯透漏一二。
其實，虞巧巧心中也有她的計量，隨他北上，除了想藉他來打探彭知府之事，也要看看能不能從中謀點利益。
當日她從于飛的話中猜到他要借刀殺人時，其實她心中也冒出了一個主意。
她也想借刀殺人──借六扇門的刀。
彭知府作惡多端、貪贓枉法，虞巧巧當初接生意時，不管有沒有賞金，都想殺這個人，淫賊可恨，但彭知府更可恨，為官作惡，禍連三千，受害人更多。
彭知府不只貪墨，他還買賣人口，做紫河車的生意。
出賞銀想殺彭知府的人，就是紫河車的受害家屬。
用現代的話說，紫河車就是賣活人器官，比販毒更可恨千萬倍！
像這樣的社會敗類，千刀萬剮也不足惜，不過話說回來，彭知府要殺，黑岩派的安全也要顧，畢竟彭知府是官府中人，她不想跟官府為敵，所以不能讓人知道是黑岩派幹的，她得想一想。
該怎麼從于飛口中套出話來呢？
晚上，虞巧巧躺在床上，腦子想的都是這個問題。
用美人計嗎？
她知道于飛對她有意，從他的眼神和似有若無的親密舉止，不難看出他想接近她，但又十分克制，而她對他其實並不排斥，甚至覺得這男人很有魅力。
心思百轉中，她不知不覺睡著了。
半夜，虞巧巧被外頭一陣瓶子碎裂聲驚醒了，她整個人跳起來。
「大姑娘？」睡在軟榻上的菁兒也嚇醒了。
虞巧巧立即跳下床，飛奔過去，將菁兒拉到床底下。「躲著，別出來！」接著拿下掛在牆上的刀，衝了出去。
一出去，就見到于飛與人兵戎相見，他一個人對付七個黑衣人，她立刻上前加入戰局。
有了她的助陣，于飛如虎添翼，屋內狹窄，反倒有利於近身搏鬥，虞巧巧抄出短刃，一抹一劃，一閃一轉，很快在對方四人身上劃出傷口。
雖不至死，但靜脈血管劃破，反而會降低敵方的戰力。
兩人合作，成功斬殺了四人，剩下三人見勢不妙，其中一人高喊。
「撤！」
想逃？虞巧巧當然不肯，怎麼樣都要抓到活口，立即追去。
「不可！」
于飛大喊的同時，人已經衝上來抱住她往地上滾，與此同時，她聽到了爆炸聲。
虞巧巧被他護在懷裡，她的手摸到一股冰涼的液體，舉手一看，上頭沾的是血。
于飛的血。
她愣住了。
來到古代，沒有槍炮，沒有科技，因此乍然聽到類似開槍的聲音，她懷疑自己耳朵聽錯了。
門外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于哥！」是鍾泰的聲音。
她猛然回神。「這裡！」
鍾泰和兩名六扇門捕快衝進花廳，火把照亮屋子，見到一地狼藉，也見到趴在虞巧巧懷裡的于飛。
「他受傷了。」她說。
鍾泰大驚，三人立即上前將于飛扶起來。
于飛傷在背部，上頭皮開肉綻，黏著破碎的衣，在火光照耀下，血肉模糊，看起來著實可怖。
虞巧巧抿緊唇，擰眉看向鍾泰。
「那是什麼武器？」
「霹靂丸。」
果然！那是火藥製的小型炸彈，虞巧巧心情沈重，沒想到這個時代已經有火藥了。
回想適才驚險的一幕，若不是于飛，她就算不死，也已經毀容或失明了。
鍾泰告訴她，賊人來得不少，趁半夜他們熟睡時偷襲，晚上巡夜的兩名弟兄已死，來不及通知他們，幸虧他們警醒過來，及時反抗，但也因此損失五名弟兄。
對方實力不小、人多，又趁不備偷襲，因此一場混戰下來，還能活下來已經算不錯了，他們畢竟是六扇門的精英，實力不可小覷，全憑著多年來在危險中淬鍊出的經驗，逃過這場死劫。
于飛暫時無生命危險，他只是背部受傷，多虧他抱著她迅速躲開，以肉身護她，才免於這場死劫。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8/20上市的【文創風】1287《娘子出任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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