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創意人&熱寫青年不.看.會.死的書!
「當你正在書寫一本源自你感情深處的作品,你會知道那就是一股『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狀態,那文字會先感動自己,然後才可能感動別人,也會比較具有跨國界、跨時空、跨文化的感染力,與留下來的價值。」
創作之於李欣頻,就好像犯了一種無可救藥的癮,如果忘了帶筆,她就會用口紅、眉筆或是用指甲在紙上刮字,以記下思緒的源源不絕。
想知道李欣頻是如何能在同一時間內寫七本書、每年旅行三個月、單月最高還能賺六十萬嗎?想知道她的靈感、創意、寫作又是如何發生的嗎?
本書集結了三年多來,李欣頻橫跨海峽兩岸,接受一百多次媒體採訪與經歷過三百多場演講,由數萬名聽眾與記者精選的五十大提問,所有關於李欣頻的「文案與創意」、「寫作與出版」、「旅行與人生」等精采案例實務版,毫不保留,完整公開!
且讓我們隨著李欣頻的文字創意,一同進入這個熱寫創業的嶄新時代吧!
閱讀前請注意:
知識是可以複製的,但智慧是不能複製,只能感染。建議大家不必急著逐字看完這本書,可以先翻開目錄頁,想一下如果有人拿這些問題拿來問你,你會怎麼回答,然後寫成你的創意問答集,之後再與欣頻的回答做對照。
作者簡介:
李欣頻
政大廣告系畢業。政大廣告研究所碩士。
現於北京大學就讀博士班,
並於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任教《廣告策劃與創意》課程。
曾任廣告公司文案、誠品特約文案
宏碁數位藝術中心特約文案創意。
廣告作品
中興百貨、遠東百貨、誠品書店、誠品商場、宏碁數位藝術中心、富邦藝術基金會、台新銀行玫瑰卡、台北藝術節、鶯歌陶瓷博物館、加利利旅行社、台北市都市發展局、新聞處、統一企業、雅虎奇摩……等。
個人經歷
曾為聯合報、自由時報、廣告雜誌、香港ZIP雜誌、皇冠雜誌、TVBS周刊、ELLE雜誌、MEN’S UNO雜誌、大陸北京晚報、中國圖書商報、費加洛雜誌、女友、廣告大觀、城市畫報……等之專欄作家。
台灣科技大學、中原大學、台北大學、青輔會、成功大學、學學文創、誠品信義講堂、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關於廣告、創意、創作、出版課程之講師。
散文作品收錄於《中華現代文學大系》散文卷。
連續四屆台灣廣告流行語金句獎評審、誠品文案獎評審、南瀛獎動畫類評審、董氏基金會大學築夢計劃決選評審、TWNIC第五屆網頁設計大賽決選評審委員、救國團「創意與創業全國」座談會與談人。
2004年數位時代雜誌選為台灣百大創意人之一。
天下遠見文化事業群之《30雜誌》2006年9月號,選為創意達人之一。
台灣地區,曾受太平洋SOGO、新光三越、AVEDA、衛生署中醫藥委員會、聯電、旺宏電子、德州儀器、統一企業、東森得意購、宏碁、民視、NOVA、康健雜誌、國家音樂廳、國家戲劇院、富邦講堂、誠品書店、數位學院、幼獅文藝寫作班、台北市立圖書館、桃園巨蛋體育場、文建會公民美學講座、摩根富林明、十大傑出青年基金會、動腦講座、中國生產力中心、數位時代創意實踐講堂、北美館(台灣生活創意座談—誰來寫台灣設計品牌)、當代藝術館、台北電影節……以及台大、政大等數十所大專院校之邀,公開對外演講或是公司員工內訓。
大陸地區,曾獲邀至中國書刊發行業協會主辦的書業觀察論壇、第二屆中國國際文化創意產業博覽會、上海書城、上海圖書館、北京大學國際時尚管理高級研修班、美國協和大學MBA中國中心……等地演講。
已經旅行包括東西北歐、希臘、東北非、杜拜、印度……等37國。
章節試閱
第1問:如何踏上「創意」這條路?
●一開始進入職場時,妳是否已經決定走「創意」這條路?如何進入廣告業?「商業文案」與「藝術寫作」之間怎麼平衡?怎樣的人合適進廣告業?想從事創意相關行業,是否一定要科班出身?
誤打誤撞,闖進「創意」這條路
如果你對「創意」的定義是一份工作,一份像是廣告文案這樣的工作的話,我會回答:「不是,我不是一開始就決定要當廣告文案。」因為我最早其實是希望當作家,而且還是詩人或旅遊作家。
大學時,原本我打算念外文或哲學系,沒想到卻意外地考上廣告系。大三時,我前往一家意識形態廣告公司實習,實習的第一天,就臨時被要求寫一篇中興百貨的文案。當時,從未寫過文案的我,利用很短的時間,查了一下中興百貨的地點,並且迅速看完中興百貨歷年的廣告作品集,下班前,就交出了生平第一篇文案。第二天,便因為這一篇文案(1),而留下來擔任正式的文案工作。
畢業後,我見報應徵了誠品書店的文案工作,並試寫了一篇《誠品閱讀》雜誌的形象文案(2),過不了多久就被通知錄取了。不過,因為我不喜歡朝九晚五的工作,所以便擔任該書店與商場的特約文案,至今長達十五年之久。大部分的作品都已集結在《廣告副作用》之中。
進入廣告這個領域,可說是很意外,也很有創意。現在回想起來,覺得自己真的非常幸運。第一次寫文案就能夠受到肯定,並且順利進入自己最心儀,同時也是當時創意獎常勝軍的意識形態廣告公司。
大四的時候,又有機會半工半讀,接觸許多像是中興百貨、裕隆汽車、黑松等大客戶,近身見習一群當年非常優秀的廣告人。這讓我足以在很短的時間之內,從生手到熟練,也讓向來喜歡寫詩的我,有了成功轉換成為廣告文案的寶貴機會。再加上後來為誠品書店寫文案時,又有幸與一群非常有理想的企畫人一起動腦工作,每天都必須大量閱讀與吸收資訊,使得二十一到二十八歲,成了我高速成長的黃金時期。
商業與藝術是可以互補的
高中時喜歡寫詩的我,後來在二十八歲那年所出的第一本書,居然是廣告文案作品集──《誠品副作用》,因為這本書的意外暢銷,進而順利地開啟了我的作家之路。
很多人會在工作與興趣之間搖擺不定,但對我而言,寫文案與寫作都是我喜歡的事——因為我用創作的心情來寫文案,用寫文案的精練筆法來寫書(例如:《希臘:一個把全世界藍色都用光的地方》(3)、《愛欲修道院》等),並將之成為一個非常自然的循環互養系統。
對我來說,完全不需要考慮寫文案與寫書之間的「平衡」問題,因為我已經把這兩部分融合得很好了。之前我曾向一位來採訪的媒體記者表示:「我沒辦法成為一個很出世的詩人,也沒辦法成為一個很入世的廣告人,但我在這之間找到了一條活路,在文案與文學之間,生出了自己擅長的風格。」
我想,文案寫作就好比是我的一條生存臍帶,讓我得以安心的躲在創作的子宮裡,透過這條商業的臍帶與外界接觸、對話、謀生存。自從出版了《誠品副作用》之後,客戶若想要像我這樣的廣告文案風格,便會主動來找我,我既不需要去找案源,也可以挑我喜歡的客戶,做我喜歡的案子,並且揮灑自如。
這也是我常對學生們說的──全.心.全.意的做好你喜歡做的事,做到極致,做到頂峰,做到能見度最高,資源自然流向你,不需要先擔憂經濟的問題。關於這部分在《創造金錢》、《一週工作4小時,晉身新富族》,以及《推翻李欣頻的創意學》第四層裡的「喜悅地身歷其境,就是心想事成的關鍵」等都有提到。
還記得我第一次找出版社談出書計畫時,我拿的是在報上發表過的旅遊文章,以及一疊我為誠品寫的文案,做為我的個人簡介,沒想到出版社主編希望出版我的誠品文案作品集,這就是《誠品副作用》意外誕生為我第一本書的初因,五年後又增版改為《廣告副作用》……整個過程有點誤打誤撞,但事後回想整個歷程,如果當時因為想當作家而去念了文學院,可能就失去了到廣告公司學習圖文視覺與廣告行銷的經驗;如果第一本書寫的是旅遊,可能就不像現在可以寫的領域這麼廣,涵蓋廣告、文學、美食、愛情、心靈……等範圍。因此,《誠品副作用》成了我首次在台灣出版界,定位自己文字風格的書,這部分在第二篇〈關於寫作與出版的14個問題〉中會詳細說明。
創意是一種生活態度
再回頭來看這個問題:「一開始進入職場時,妳是否已經決定走『創意』這條路?」先前的答案,其實是我尚未寫《14堂人生創意課》、《推翻李欣頻的創意學》這兩本書之前的回答。不過,現在的我不認為「創意」是一種技巧或工作,而是一種生活態度。我在《推翻李欣頻的創意學》第八層提到:「一個真正的創意人,他絕不會有創意枯竭的時候,因為創意不是一種技巧,而是一種態度:他可以在與自己獨處時,享受完全的自得其樂;與別人相處時,也能創造出很有趣的氛圍,他能與每個不同的人,創造出各異其趣的相處版本,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感覺很好玩,很豐盛,會一直想約他、與他見面……創意若有目的,就是把每一天活得獨特且精采,如此而已。」
也就是說,我一直想要突破現實框限,過一個自主、自由、自在的人生態度,這才是我選擇過一個「創意」生活的關鍵。這樣的生活,讓閱讀、寫作、寫文案、出國旅行、看電影與表演、演講開課……等各個面向都mix得完美,所以對我而言,沒有「工作」的概念,只有「生活」的概念,我只想創造每天非凡的生命經驗,只想把每一天活得無懈可擊,這就是我對於「創意」比較廣的定義。
所以,「創意」沒有科班不科班的問題,也不是進廣告圈才是有創意的人,怎麼進廣告圈、什麼人適合廣告圈,都是因人而異的。
註(1):中興百貨秋特賣,我生平寫的第一篇文案。
秋賣前的十面埋伏
7:10AM 一批標準男女弔詭地西行八德路三段,兩萬四千個噪音挑逗起清曉通體的慾望,性感得要命。
8:10AM 八百個得流行敏感症的先知們,在長安東路上固執地向東疾走,稀有的時空消耗尖銳的階級偏見,紅綠燈則閃起一個新的享受消費方向。
9:45AM 主張低度消費倫理哲學的清教徒,則由和平東路向阿拉的方向靠去,所有的儀式控制得宜,只滲入極少數致命的狂野。
10:59AM 野夏前一分鐘飢渴計時,三個等待瘋狂採購的漂亮女子,正埋伏在五星級飯店門口饑渴計時,且堅決不邀請完美無瑕的男人。
11:00AM 徹夜暴飲酒精的人乍然驚醒,快感制約著高溫的復興北路,甚至有人感動得痛哭起來。
註(2):應徵誠品文案所寫的《誠品閱讀》雜誌形象廣告。
閱讀者的群像
海明威閱讀海,發現生命是一條要花一輩子才會上鉤的魚。
梵谷閱讀麥田,發現藝術躲在太陽的背後乘涼。
佛洛伊德閱讀夢,發現一條直達潛意識的秘密通道。
羅丹閱讀人體,發現哥倫布沒有發現的美麗海岸線。
卡繆閱讀卡夫卡,發現真理已經被講完一半。
在書與非書之間,我們歡迎各種可能的閱讀者。
*以上兩篇均引自:《廣告副作用》,李欣頻著,晶冠出版社。
註(3):在《希臘:一個把全世界藍色都用光的地方》這本旅遊書中,以「因為到處都是海,所以很好逃;到處都是島,所以很難找」來為希臘下一句slogan。
第24問: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作家的料?
寫作是一種癮,要戒太難
我不曉得別的作家是如何,或許你可以多問一些其他作家的經驗。我一開始並沒有把自己設定成作家,只是一個熱愛看書與書寫的人而已,因為看了書有感覺,所以不得不把感覺寫下來;因為不寫會很痛苦,寫了之後就想分享給更多的人,於是開始投稿,開始想集結成書的可能……作家會像是一個殉道者,你必須要往自己內在裡挖索,然後再去把這個東西分享出來,這就是為什麼有人形容,寫作是一種「癮」。一旦你開始養成了寫作習慣,要戒就很難,所以應該很少聽說作家想辭職或轉行,大多是其他行業跨行當作家。Natalie Goldberg在《狂野寫作:進入書寫的心靈荒原》中說:「我可沒遇過哪位作家跟我說他想轉行,他們也許會對自己正在寫的東西發發牢騷,但從來沒有人會說自己不要再寫了,他們也許會停筆幾個月不寫作,但那些曾經嘗過寫作真髓的人永遠不會放棄寫作。」
出書,是一種不得不寫的生命分享
出書當作家幾乎是每個人的夢想。
你如果心中有一個故事或一個生命經驗,很想分享給很多人知道,寫書會是一個最快的方法,只要一台電腦或紙筆,在任何地方都可以書寫,比起你想把自己的故事拍成電影的門檻低多了。當你那個想分享的慾望大到不得不寫,不寫會悶得很難受時,就去找一個空檔開始動筆,那就是一種衝動,腦袋無法理性分析自己是不是寫作的料、寫的東西有沒有人看、將來會不會有人出版、出版之後會不會有人買、買的人會不會喜歡、自己的生命隱私是不是會被別人知道……如果你還在想這些問題,表示你想寫作的衝動並不是很強,也就不需要勉強自己去寫書。當你正在構思、書寫一本書,就像懷了一個孩子般的心情,你不會因為這孩子將來有沒有價值,而決定要不要把他生下來、要不要養大,重點在於你有多麼渴望寫作、有多麼渴望分享、有多麼渴望出版成書、有多麼渴望聽到別人的回音,如此而已。
所以你要把這書的菁華主軸抓出來,全心focus在那個部分就好,避免流於龐雜。以《佐賀的超級阿嬤》為例,假設把它定位成「窮人創意學」,它在這個不景氣的時代,這故事本身就很有價值了:阿嬤在極窮困中如何以創意謀生、如何以智慧保持樂觀。你在寫書的時候,心裡也要有一句這樣清楚的定位,這樣下筆就直打靶心,保持全書的力道。
分享是不怕受傷的,就像你在別人面前痛哭流涕也不會覺得醜態百出,那才叫真正的分享,這就是為什麼在新聞中,受難家屬的痛哭會讓你感同身受,絕不是因為他哭得很美很優雅,而是因為他哭得很真,那才會觸動人。如果有人一邊哭,一邊補妝,一邊在意自己的形象,那就沒有公開分享的必要,我們要了解「分享」的真正意義在哪裡。
寫作是靈魂的禪修,禪修是靈魂的寫作
洪蘭教授在《天下》雜誌三六六期舉了個例子:一個八歲的華裔女孩出書,記者問她:「妳長大要做什麼?」她說:「我為什麼要等到長大才做什麼?這是很奇怪的觀念,你們大人都假設沒有長大之前就什麼都不是,我現在就是個作家。」
我認為每個人都可以是作家,只要在你的生命裡,因為你很認真地經驗每分每秒,淬出一些獨特的看法與收穫時,你只需透過技術就可以把它寫出來,它會變成很重要的分享點,這個分享點會讓你的生命版圖變得很大。不要小看一本書的出版,暢不暢銷已不是關鍵,有時候它會帶來好幾個對你生命非常重要的人,或是帶來非常重要的機會,只要幾個,你出版這本書就值得了。
出版的意義不在於賺多少版稅,我也不是來教你們怎樣寫暢銷書的,如果你想寫書只是為了要經歷創作過程,那麼寫日記就好了,但你若真的想分享給更多人,我會說「勇氣」很重要,包括面對自己更深、更黑暗、更脆弱、最真實的勇氣,那勇氣是你在自我認知上極大的顛覆,像是一場死亡。
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擔心書出版之後會怎麼樣,因為我每寫完一本書,那個「當時寫書的我」就死掉了,新完成的書脫離我獨立地活著,兀自勾搭很多我不認識的人,並同時跟那些人聊了起來,甚至有很多讀者寫信告訴我,這本書就是在找他、寫他、對他說話、與他談情。我在辦新書發表會時就像在辦告別式,「那個時候的我」就是結束了,書出版之後,我就蛻變成一個新的人,進入新的生命紀元。就算之後有讀者寫信或媒體記者跟我說他很感動,我心裡並不會因此感到驕傲或得意,因為感覺他是在講別人,我只是「當時的我」的後裔而已。
所以我不會回去看我的舊作,偶爾在上媒體時會翻出一些片段來談,我從不戀棧過去,我眼前只有現在與未來。就像太空梭到每飛一段航程,就要陸續把燃料艙一截截往外丟,每丟一個,才會變得更輕衝得更快,但這個不用了的燃料艙,對後進者會是很重要的導引,別人可以因為你的真誠分享,引發一連串新的蛻變過程。
也就是說,其實藉著出版分享是不會受傷的,即使有人在批評你,或是你寫出來的東西,他批評的也不是現在的你了,現在的你已與當時寫作的你不同了,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說「寫作」跟「靈修」這兩件事根本是同質的。寫作是靈魂的禪修,禪修是靈魂的寫作--每寫一本書,就是一次大生大死、死而新生的過程,無論最後出版與否,你都已經完成了一次:孤獨淬煉自己深度的工程,這部分可以參看心靈工坊出版的《心靈寫作:創造你的異想世界》,裡面提到相同的概念:「坐下來,再次審視自己的生命,複習一遍,端詳生命的肌理和細節,這部分讓作家得以再活一次……寫作帶有宗教意味,它將你撕裂開來,並軟化你對塵世的心胸……如果你不害怕自己內在的聲音,也就不會畏懼別人對你的批評了。」
不過有一種情況例外,就是如果你的生命很特殊精采、事業很有成就,自然會有出版社主動找上門來,安排好編輯來協助你出書。如果這是一位優秀的編輯,就像是個鍥而不捨的礦工,非得挖到最深處,看到塵土底最迷人的寶藏為止,雖然不是你親自動筆,但一樣會經歷向內深掘的私密過程。
如果目前還沒有編輯協助你寫書,但已經到了非寫不可的地步,那麼在你決定要開始寫作,以及進入寫作的狀態時,可以先把自己活成一個:已經成功出書的作家狀態,這就是在《推翻李欣頻的創意學》中提過的「預視」,把自己活在一個「已經是」的狀態,包括:你在逛書店的時候,彷彿看到你的書在陳列架上擺放的位置;你在參加別的作家的新書發表會,把自己想成正在台上的那一位,你會怎麼看著台下的觀眾與媒體記者;電視主持人在訪問作家時,你可以假想自己就是那一位被訪問的作家,你當下會怎麼回答問題;你在簽信用卡的時候,感覺自己正在幫讀者簽書那樣地簽名……把自己的未來聚焦在作家這個版本上,活成一個作家的狀態,當你成功地切換成了作家的身分,你的所思所言所行,都會是以作家的角度在吸取養分、以作家的感官在觸動靈感。
寫作非工作,而是一種活下來的狀態
就好比「創意人」一樣,作家也是一種生活態度,一種以觀察、書寫、分享為核心的生命動力。我自己就是如此,即便是一年都沒寫作,我還是永遠活在「剛出版完一本書之後、即將要寫一本書之前」的狀態,照Natalie Goldberg的說法是:「沒在寫作的時候,你仍是個寫作人,那個身分不會離你而去……如果說你在寫作時是個作家,那麼你在煮飯、睡覺、和走路時,也還是個作家;同時,如果你身為人母、畫家、馬、長頸鹿或是木匠,你也會把這一點帶入你寫的東西裡,這個身分如影隨形,你無法將自己與自己的一部分區分開來。」
每個人想成為作家的動機不同,對我而言其實有點「不得不」,因為我的想法太多,多情又敏感,能了解我、與我充分對話的人並不多,所以在人際受挫的情況下,我轉而自言自語的書寫方式,虛擬一個聽我說話的對象,然後開始肆無忌憚、不怕受傷地寫,寫了之後就想丟出去,看看是否能找到一兩個知音,這就是我在第一本書《誠品副作用》的自序提到:「雨果曾說,出版一本書,就像在荒島上向海丟出一只瓶,隨著天候潮汐,隨著命運,瓶中的稿子,會漂向何處,何時落到何人手裡,我一無所知,正因為一無所知,所以充滿希望。」
透過書寫,我找到了療癒的藉口,安身立命的出口。
書一出版,就有它自己完整的生命和獨立的能量運轉。令我驚喜的是,自出書之後,來自四面八方讀者的回饋,數量之多之盛情,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有時還會有一些意外的驚喜,例如:與其他領域的傑出菁英認識交流、旅行社贊助旅遊、廠商贊助商品之類的,這時候我才發現,自己不只是向未知丟出瓶子,還同時聽到海、看到天空、滿滿的漁獲湧上岸來。
寫作對我而言不是工作,也不只是身分,而是一種讓我活下來的狀態。
第25問:如何擬定寫作與出書計畫?
●有時會覺得作品不夠好,寫完後覺得還可以更好,所以不想發表,結果因為追求完美,反而造成阻礙,因此作品遲遲出不了手,該怎麼拿捏何時發表的標準?
擬定出書計畫,加強寫作動力
我身邊許多有才華的人,想出書想了十年卻尚未起步,這股想寫書的點子,很快就被時間磨損了,其實很可惜。一個人能不能出書,和他的決心、意志力、紀律、行動力有很大的關係。
如果沒有出版社給你出書的壓力與進度,那麼就自己擬定出書計畫:先把書的出版日訂好,例如:你想出一本關於愛情的書,可以鎖定某一年的情人節,出版日期(新書發表會)寫定之後,往前推一個月就是上市日,這樣書店還來得及做宣傳活動的準備;再從上市日往前半個月是書的印刷與鋪書期;從印書日往前推兩至三個月編輯時間(如果是比較複雜的圖文書,最好能抓四至六個月,這段時間,也是向書店預告這本書上市的預熱期);編輯日往前再推三個月是找出版社、審稿、簽約期;再往前就是你的寫作期了,看你書的規模排定較寬裕的寫作計畫,短則一星期、長則一年以上不等,但最好是有詳細的計畫,以免被瑣事或新想法干擾了,一天拖過一天。
就像是嬰兒在母親肚子裡已經九個月了,不能永遠在裡面無限期地長,必須要有一個分娩期,時間到了就不需要再利用母體給他養分,就是要專心地、全力地被生出來--暢銷小說家史蒂芬.金的比喻很有趣,他說:「我認為完成一本書的初稿,即使是長篇作品都不應該超過三個月,時間久了,故事會變得很奇怪,就像從羅馬尼亞公共事務部寄來的快遞,或是短波廣播受太陽黑子影響一樣……寫作時,你正在創造自己的世界,你需要房間,也需要門,但你更需要有關門的勇氣和決心。」(蕭芳賢譯)
不必對自己嚴苛要求到無法出手
除了關門的決心,還需要有開門的勇氣--當書寫完,如果不是有非常大的自信把作品送出門,非要等到完美不可,那麼很有可能會等到七、 八十歲都無法出版。只要你認知到前段生命的精采,不是由後面的生命所能評量的,只要確定自己在有限時間內傳達到最好,不必對自己要求太嚴苛完美到無法出手,就像母親不可能等到孩子會跑會跳時才生出來。讓作品先發表出去,它會帶來各方的迴響與資源進來,這樣的回饋與交流,再把你下一部作品的水位推到更高,也會讓你離心中的完美越來越近,但如果第一部作品沒出去,什麼浪潮都引不起來。
第一本書很重要,是過去經歷與視點之整理,也是你向世界宣告存在的定位。出版的timing也很重要,要搭配哪一個季節或節慶主題(例如:情人節、父親節、母親節、旅遊節、畢業書展),何時才是所有資源天時、地利、人和最完美結合的時間點,這就是像看日子剖腹產,要把書誕生在最適合的時刻。
怎麼擬定出書計畫
寫作必需養成習慣,逐梯向上
夢想,如果沒拿梯子逐步往上,就永遠只是天邊的夢想--作品已經在眼前了,就等你走過去,把它交給出版社。
如果可能,也可以向平面媒體,像是報紙、雜誌專欄提案,這樣就可以一邊定期寫作累積稿子,一邊達到定期曝光增加知名度。但無論如何,養成定期思考、寫作的習慣是很重要的1,像我的寫作時間是固定在清晨六點至十點,因為這個時間廣告客戶、出版社、朋友、家人比較不會找我。
史蒂芬.金說:「當你發現自己有某方面的才華時,你可能會為此練習到指頭流血、眼睛脫窗,每次練習都像是一場完美的演出,就算沒人欣賞,你仍會樂此不疲,閱讀和寫作就像學樂器、打棒球、練短跑一樣,同樣都要努力的練習,我建議每天至少要花四到六小時來閱讀和寫作……持續的閱讀,在不知不覺中可以引導你進入一個渴望寫作的情境。」(引自《史蒂芬.金談寫作》)
你若看到一部很感動的電影(或是書、旅行、美食……),找兩三個好友講劇情、講感動,幾分鐘後就講完了(朋友還不一定有耐心聽,而且講完就忘了,什麼也沒留下來)。但如果你在第一時間,把感動寫成一篇文章,放部落格或是發表在媒體上,就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分享了你的觀點、你的感動,你還可能賺到稿費去看下一部電影、找到同好,甚至會有電影公司找你看首映寫影評……把表達慾最濃烈的第一時間向內聚集、沉澱、淬煉、生產上市,就像釀酒,這就是「寫」比「說」有更大效益的地方。
在寫作過程中,如果你有任何想法要跟讀者分享,可以隨時寫在自序的草稿中,等到全書寫完就可以專心把自序寫完,然後全書就完成了。
註1:關於養成寫作習慣的好處,可以參看《商業周刊》二○○七年四月十一日〈越寫,越聰明〉的專題,裡面談到:「寫作,是心智綜合能力的展現,它至少牽動三項能力,包括觀察感受力、想像創造力,以及邏輯思考力,所以寫作最能活化大腦,促進神經迴路高度聯結,尤其邏輯思考力,更是作文訓練腦力的關鍵。」
第26問:在寫一本書的時候,需不需要先擬定寫作大綱?
●如果有大綱,會不會被限制住呢?如果出版社對書稿有修改意見時,該怎麼評量?
把自己丟進寫作的流裡
如果是有出版時間壓力的書,最好要列出寫作大綱與寫作進度計畫,以期準時完成。如果寫作時間夠長,則可以不必擬大綱,先盡情隨意地寫、不顧章法地寫、想寫什麼就寫什麼,把自己完全丟進寫作的流裡,隨身帶個筆記本與紙,連吃飯、坐車、睡覺、上廁所、看新聞、看電影、與人聊天、睡覺作夢……都在思考、寫下與這本書有關的事。直到寫不出來了,再找個完整的空檔期,把自己的角色跳脫出來,做一個客觀的審稿人,將書稿分類、排序、下標題、潤飾各段文稿;完成後,再假設自己是從未讀過這本書的讀者,從頭到尾讀一遍,找出不順暢的地方再修寫一遍,如果讀後發現結構上的缺失,可以再補寫,以求結構的完整。
自己的書由自己主導
如果可能,可以在定稿之後,多找幾個讀者或出版界的朋友幫忙看,不過別人的意見參考就好,真正的定奪還是看你自己。例如:我在寫完《夢.前世.靈魂之旅》的書稿後,出版社建議我把文中提到的書與電影,加上附註,讓第一次接觸靈修的讀者,可以有一份延伸閱讀的書單,這對我來說並不會影響到全書的架構,所以我就照他們的建議補上了附註。還有一種情形就是像我當初寫完《十四堂人生創意課》時,本來預定要交給某家出版社審稿,但他們要我把「老師的口吻」修改成「勵志作家」的語氣,這可是會動到全書結構的,後來我就把稿子轉給另一家出版社,因為我覺得要以不違全書架構與精神為前提,所以這個時候,相信自己的直覺就變得很重要。
但如果這是你第一次出書,而且非出版不可,你也可以先擬個寫作大綱,並初寫幾段稿子,讓出版社在你正式下筆前,給一些市場的建議(以不動到你寫作初衷與風格為前提),這樣就可以省去事後重修稿子的過程。
第27問:什麼是創意的流?
●寫非文學類的書,如何處理寫作之流的問題呢?是不是和之前談的文學類型不同?
創作的流體力學
前面提過,Horn and Hardart的文案ED McCABE說,如果靈感一來,他臨時找不到鉛筆、鋼筆、電腦,他就會用自己的指甲、別人的口紅、眉筆或是地上的樹枝、石塊在人行道上寫文案,有時在地鐵趁旁邊老婦人不注意時,撕一角購物袋來寫文案,或是寫在餐廳的餐巾上、路人的衣服上、情人的身上、廁所的牆上……這就是創意的流。
創作的流也是,舉兩個比較極端的例子:電影《鵝毛筆》中,作家薩德寫作慾無人能擋,他用酒、用血寫滿身體、衣褲、床單與牆壁。日本作家北川透的《罪與罰》文集中,列出一條書寫罪:「毫無理由的書寫者先斷一手……被切斷一隻手後還寫的,再切斷另一隻手。這樣還繼續寫的,挖掉眼睛。如此還不死心繼續寫的,割掉耳朵。再寫,就切掉雙腳。依然不停止者,嘴巴裡塞泥土。仍然書寫者,剁碎身體。還要寫的,燒成灰。還是不死心,就讓他寫,寫個不停,當永遠的書寫機器,一直到太陽不再升起為止」。(林水福譯)
如同莒哈絲所說,她沒有生活,她不是在寫自己的生活,因為寫作掏空並取代了她的生活,她無法區隔生活與書寫,無法區別曾經與真實(1)。
我也是對書寫犯了無可救藥的癮,如果忘了帶筆而無人可借,我會用口紅、眉筆或是用指甲在紙上刮字,以記下思緒的源源不絕,在床邊一定有筆與空白紙,因為醒來有很多夢境要寫,對我而言就是二十四小時不中斷的創作……靈感來的時候就是要趕快寫下來,因為那個「流」太快了,就像水龍頭爆破似地,得趕快找很多水盆去接,在當時已經沒辦法思考要怎麼去控制那個量,直到那個「創作流」逐漸變弱、傾洩完畢之後,就可以開始分類、修整。
當你正在書寫一本源自你感情深處的作品,你會知道那就是一股「非寫不可,不寫會死,不出版會終生遺憾」的狀態,那文字會先感動自己,然後才可能感動別人,也會具有跨國界、跨時空、跨文化的感染力,與留下來的價值。
所以「流」很重要,比架構更重要。你可以不用管書寫架構,先把自己的情緒勾激起來,把那個泉流孔挖開,靈感思緒噴洩出來之後,就趕緊寫下來,不要用理性架構去阻擋,整個過程有點像是附身似地無法控制,不寫會很痛苦,寫出來時就會很暢快,而且最過癮的是,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段、下一篇章會流進來什麼內容,也不知道「流」還會進來多少、何時停,整個書寫就是一種同步經驗與蒐集的過程,美國作家Gore Vidal就形容:「好的寫作就是最棒的旅行。」前面提到電影《快樂頌》中,貝多芬告訴作曲新手說,放棄調子、放棄有頭有尾的概念,讓音樂自己活出來,不要擺出嚴謹的規則,擋住了音樂的流動與呼吸,就是這個道理,我稱之為「創作的流體力學」。
創作,全程必須專注
Natalie Goldberg說:「我全然深入其中,全速前進,讓小說前往它自己想去的地方,我知道它完全失控了,根本沒有一個人物做我想要他做的事,我後退一步,讓寫作自己開展……你能做到嗎?放掉掌控,讓荒野的心靈接手……寫作需要體力,肉體和筆緊緊相連,手連接著臂膀,五官知覺的種種紀錄正從那隻手傾注而下……讓文字從你的腹部出來,把你的腦子往下移到胃部,讓胃來消化你的思想,讓它們供應營養,身心本為一體,是不可分離的……我寫字的那隻手可以打倒拳王阿里,所有的作家都有一副好身材。」(韓良憶譯,引自《狂野寫作:進入書寫的心靈荒原》)
當我進入了「創作流」的狀態,就會經驗到那種靈感文句來得之快之急,身體幾乎都快跟不上那種速度與長度,這就是「創作流」的力道展現。懂得啟動「流」的小說家,就只要把人物擺在紙上,讓他自己動、自己活,讓文字活出一個故事--只要放掉「我」,流就打開了。
對我而言,如果我還在思考下個字應該是A或B,還在琢磨東琢磨西,還在思考邏輯與修辭,還在想接下來該怎麼寫,就表示我沒開對「創作流」的開關,我寧可先放著不寫,試試看其他方式的開頭,因為如果開對了,就會一路狂洩下來,情緒一貫到底,幾乎連吃飯、睡覺都在那種狀態之中,廢寢忘食,直到洩完寫盡為止。
所以,寫作是要有絕佳的意志力與體力,等到「創作流」寫盡,全書進入修整過程,會再度啟動「創作流」,像是在釀酒或是精煉香水似地,有時會從頭到尾,來來回回很多次,以讓全書維持一氣呵成的氣脈,這才會是可讀性高,讀者必須得一口氣讀完、欲罷不能的作品。
整個過程必須專注,排除雜事雜念干擾,彷彿在真空中的時間乍然停止--我自己有很多本創作,都是因為當時沒及時把「流」走盡收齊,被打斷之後就再也接續不下去。我沒來得及寫完就中止的書,比已出版的書還多,所以我幾乎得用很高的效率,像搶救自己的書似地,快速接生出來,避免胎死腹中。
《出口》這本書中提到「Beyond Supernature」概念:「禪修射手的體驗透露出一個事實,我們人人都有與『不受限制』體驗結合的能力,在體育運動上,這種現象被稱為『地帶』,奧林匹克體操選手卡蘿.強森(Carol Johnson)說,當她感到自己身處於這『地帶』時,平衡木看起來更寬了;美國一級方程式賽車選手把這種狀態稱為『超越自我的駕馭』;生物學家Lyall Watson稱這種時刻為『完美速度』,所有構成動作的元素:包括準備、人群、天候、心理、能量瞬間的釋放,都以一種能讓運動選手暫時不受地心引力限制的方式,密切地合作,打破萬有引力,好像這些元素存在另一個世界一樣……我們可以把它稱為『超肉體』狀態。」(密克拉.塔羅、菲利普.塔羅著,麥格羅.希爾出版)
結構主義人類學者李維史陀也曾說:「雖然我所要講的是我過去所寫的,我卻不曾有我寫下我的書的感覺。我倒是感覺我的書經過我而寫出來,而一旦經過了我,我則感覺空虛、一無所有。」(Levi Strauss 1978 : 3)
寫完全書,讓創作流消磁後,再來修稿
寫完、修完之後,如果還有充裕的時間,可以先放個一兩星期,回到正常的生活作息,不再思考任何與這本書有關的事,讓創作流消磁;等到一兩週後,再以「第一次看這本書」的讀者身分,重新看一次書稿,做一次大審修,沒問題了之後,再交給出版社--史蒂芬.金的說法是:「作品在擱置六星期後再重新閱讀會有陌生的感覺,這常是一種令人興奮的經驗……你重新翻閱作品的此刻,你會覺得在看別人的作品,沒有什麼不對,這是你等待的理由,也證明了殺死別人的最愛,確實比殺自己的容易得多。」
至於非文學類的寫作流與文學類的寫作流有些不同,比較像是彈鋼琴旁邊的節拍器,較強調節奏、結構,有如在工整的渠道中,而非放任感情四溢漫流。
註(1):引自陳玉慧〈作家的祕密〉一文。
第28問:如何啟動創意的流?
●文筆不好,或是突然詞窮、沒靈感了該怎辦?
詞窮,表示你的文字養分不夠多
如果你有很多想法要分享,但覺得自己文筆不是很流暢,可以有兩種方式:
一、找適合出這類型書的出版社,約他們的編輯人員出來當面談,把你的想法用口語的方式說出來,建議同時帶一支錄音筆錄下你的即興話語,如果出版社有興趣出版,你可以交出錄音檔讓他們去整理成書稿,或是請他們派一位採編人員(你出錢聘一位文字編輯也行),來記錄你的想法,並代為整理成書稿。
二、如果沒有人能代為做編採的工作,在你完成全部的錄音之後,找個時間多看同類型的書,看別的作者如何以文字呈現,並分析其架構、句型,然後思索自己怎麼開始下筆。初寫時盡量流暢易讀就好,不必求特殊的表現形式--這部分,可以參看《佐賀的超級阿嬤》系列,文字簡單樸質易讀,但故事很感人,所以暢銷。
至於如果突然詞窮,或是沒靈感了該怎辦?我會說,如果你到了詞窮的地步,表示你的文字養分還不夠,讀的書不夠多。身為作家,書一定是要看得比別人多很多,如果你要寫一本書,至少應該讀過上百本相關書籍,你才可能知道同樣這主題,有哪些人以哪些形式,寫出了哪些內容。詩人木心形容寒春:「陣陣大風迎面刮來,把我僅有的一點隱私也刮光了」;戴思杰在《釋夢人》一段描述童年的文字:「所有人都停在門口往裡頭灑尿,有時候我們還比賽,看看誰尿得最遠,後來我在自己的精神分析中,花了很多時間探討過這廁所中的奧運會。」如果你能多被這些獨特有力的文句感染,你就會有一支點石成金的筆。
同樣是「紅色」,有人會講夕陽紅、酒紅、耶誕紅、番茄紅,也有人會說嫉妒紅、復仇紅、警戒紅……光紅色就有很多的形容詞,很多的描寫方式;我在寫〈誠品商場一九九八年春特賣〉文案時,也用各種我對白色的理解,完成下面這篇文案:
白感交集的春天,白無禁忌。
川久保玲「沒有存在」的白。奇士勞斯基情迷的白。
波希米亞頹廢的白。
雲的白。輕的白。鳥羽的白。夢境的白。
潔癖的白。不貪污的白。痛恨有顏色暴力的白。用過防曬油的白。
與黑對比的白。所有光混合的白。極限主義的白。
玉的白。靈性的白。香檳白。瀘州有酒意的白。
簡單的白。勾描不上色的白。五四運動口語化的白。
智慧華髮的白。真相的白。不想有瑕疵的留白。
白色是一種沒有重量,可以飛的幸福;
世紀末無色調風華,百件春品,白感交集,
一九九八年三月六日至四月五日,誠品商場春特賣,請你開始白無禁忌!
(引自《廣告副作用》,晶冠出版社)
如果你沒有看過其他人描述顏色的方式、想過顏色描述方式的其他可能,當然會詞窮啊。能悠游在閱讀及寫作之間是件很棒的事,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場探險,因為當你真正寫完一本書之後,你的感官會變得更細緻,你成了多層次的觀察者,宛如綿密的千層派,各種版本的你,在深耕同一件事。
除非你是天生的作家,本身的感官非常敏銳,你寫出來的東西就可以非常原創、源源不絕而且力道很強,但像這樣的人可能不多,因為我們受到長期教育填鴨與環境牽制,當昏迷指數只剩下三時,就需要大量的刺激意識、靈感、創作流,讓文辭表現活起來--你可以去找出很多的強心書、催淚電影,刺激你的反應,等到昏迷指數恢復到九的時候,就可以很正常地去寫你想寫的東西,因為你已經有滿滿的文辭庫與情感可自由運用。
試著分析自己的感動觸刺點,找出劇情驅動程式
至於如何啟動「流」,可以參看很多作家(例如:約翰.達頓編的《作家談寫作》、William Zinsse著的《如何寫出好人生》)、音樂家、畫家、劇作家、演員、歌手的自述、日記或傳記電影,或是大排場的戲劇、音樂,有助於啟動你的創作之流--要成為一個好作家之前,你必須先成為一個好的讀者、好的觀眾,當你沒有靈感時,可以向別人借電啟動創作之流。舉例來說,當你被韓劇《大長今》感動時,不要就這樣過去了,應該覺察並分析自己,為什麼會對一個韓國的舊時代戲感動?在哪些部分感動?是哪句話、哪個畫面、哪個點觸動到你?背後是哪些原因,讓你可以連看幾天幾夜都欲罷不能?哪些情節勾起你如上癮般地看?背後隱藏了怎樣的一套劇情驅動程式?一直向自己打破沙鍋問到底,分析出最深的核心之後,就是創作之流深處的共同觸刺點。這些跨國界、跨文化、跨文本的觸刺點,如果被你順利找出來,就可以讓你在啟動創作流時,埋進這些觸刺點,這些點就會是最精準刺進人心、最有力的情緒高浪。
找到「非寫不可」的理由,啟動「不寫會死」的創作流
接著就要一直追問自己,你想傳遞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為什麼覺得跟大家講這個東西很重要?出版這本書對這個世界的意義在哪裡?將來會是誰在看?會影響誰……一路追問下去。當然你也可以找別人來問你這個問題,由那個人來問與這本書有關的問題,直到你找到了「非寫不可」的理由,直到你釐清這本書最終的精華與焦距在哪裡,之後,你的創作流就會被啟動。
再重複一次:去寫一本你「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書,不要去寫一個你「可寫可不寫」的書。
當真正要進入那個寫作流時,你會開始變得很敏感、變得很容易為別人的故事掉眼淚,可能在路邊看到一隻狗或一則新聞,就會馬上痛哭流涕,或是突然亢奮起來,因為你覺得那主角就是你自己,如果不是這樣感同身受的話,表示你還要再往內走得更深,進入人類情緒的共脈層--就是一個生命之流,是很多人共同的生命經驗,根源於非常原始的情感。一旦進入了最底韻的生命共脈層,你在看電影、小說,或是聽別人講故事時,就會馬上被「觸刺點」刺到,如此才能讓整個感官打開更多。
但如果你沒找到那個點,表示你的生命之流還沒接上,你找不到與別人生命之流的共通點,就算這樣下筆,別人也不太會感動。也就是說,要寫感動自己的故事之前,你要先對別人的故事感動,因為你知道那個感動點在哪,在下筆時就會知道那支針,該怎麼下在對的情緒穴位。
不過要特別保留部分的清醒看護自己,這創作的流有時太大、太激烈,會把人逼到瘋狂的絕境,像邱妙津的日記,情緒很濃烈,她不得不寫的耽溺,很容易讓看她書的人啟動創作之流,但她承受不了所以自殺,自己要注意不要過度被影響。
第1問:如何踏上「創意」這條路?●一開始進入職場時,妳是否已經決定走「創意」這條路?如何進入廣告業?「商業文案」與「藝術寫作」之間怎麼平衡?怎樣的人合適進廣告業?想從事創意相關行業,是否一定要科班出身? 誤打誤撞,闖進「創意」這條路如果你對「創意」的定義是一份工作,一份像是廣告文案這樣的工作的話,我會回答:「不是,我不是一開始就決定要當廣告文案。」因為我最早其實是希望當作家,而且還是詩人或旅遊作家。大學時,原本我打算念外文或哲學系,沒想到卻意外地考上廣告系。大三時,我前往一家意識形態廣告公司實習,...
作者序
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創作慾
「非寫不可,不寫會死」是我在學學文創教作家班時的口頭禪,意思是:當你正在書寫一本源自感情深處的作品,你會知道那就是一股「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狀態,這些文字必須先感動自己,然後才可能感動別人;要去寫一本「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書,不要去寫一本「可寫可不寫」的書。
後來被方智出版社編輯們,從全書稿中挑出來做為書名,雖然跟我過去的書名很不像,但這句話畢竟是自己講出來的,只好同意。
這本書起源是我的詩人朋友顏艾琳,她在九歌出版時跟我邀了這本書,希望我能針對「創意與寫作」,寫一本實用的教學指南,但因為我很討厭教科書,自己也排斥寫教科書,兩人折衷的結果就是,舉辦五場北中南的讀者對談會,我現場回答大家對我的提問,經由編輯整理成逐字稿,我再來修寫。
後來艾琳離開了九歌,經協調後將全書轉給方智出版,我埋首在近五十萬字的逐字稿,並匯入我在誠品講堂與學學文創的演講內容、讀者來信提問、媒體記者的採訪題……精簡過濾了無數回,也把凌散的問答整理成三大主題:文案與創意、寫作與出版、旅行與人生,前後共有五十個子題。其間因臨時決定到北京大學念書與教書,所以中斷了半年,直到二○○八農曆年全心閉關整理,終於完成。
知識是可以複製的,但智慧是不能複製,只能感染。建議大家不必急著逐字看完這本書,可以先翻開目錄頁,想一下如果有人拿這些問題拿來問你,你會怎麼回答,然後寫成你的創意問答集,之後再與我的回答做對照。
最後感謝,所有激發我完成這本書的:出版人員、兩岸記者、上課學生、來信讀者、演講聽眾、提供最完整聽講筆記的振英,以及現在正在聽我說話的你……
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創作慾
「非寫不可,不寫會死」是我在學學文創教作家班時的口頭禪,意思是:當你正在書寫一本源自感情深處的作品,你會知道那就是一股「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狀態,這些文字必須先感動自己,然後才可能感動別人;要去寫一本「非寫不可,不寫會死」的書,不要去寫一本「可寫可不寫」的書。
後來被方智出版社編輯們,從全書稿中挑出來做為書名,雖然跟我過去的書名很不像,但這句話畢竟是自己講出來的,只好同意。
這本書起源是我的詩人朋友顏艾琳,她在九歌出版時跟我邀了這本書,希望我能針對...
目錄
PART 1:關於文案與創意的23個問題
第01—13問:創意.靈感
第1問:如何踏上「創意這條路」?
第2問:創意是天生的嗎?
第3問:如何增加閱讀的吸收能力呢?
第4問:如何成為創意者?
第5問:創意是一種發明嗎?
第6問: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創意?
第7問:如何突破創意的瓶頸?
第8問:你說創意是要輕易被看見的,但有沒有可能是隱性的?
第9問:如何將創意轉成文字?
第10問:創意需要結構嗎?
第11問:創意和幻想有何不同?
第12問:要如何打破制約?
第13問:對妳來說,終極的創意是什麼?
第14—20問:廣告.文案
第14問:如何寫出經典文案?
第15問:如何知道這是不是一個好創意?
第16問:文案與設計如何完美結合?
第17問:如何保持寫文案的清靜心?
第18問:請問你最喜歡自己寫的廣告文案是哪一則?
第19問:何說服客戶?
第20問:當你面對說不清楚自己需求的客戶時,要怎麼進行溝通與說服?
第21問:面對廣告產業的萎縮,創意空間變少,創意人該如何自處?
第22—23問:學校.教育
第22問:學生如何堅持自己的創意?
第23問:如何將創意融入到教學?
PART 2:關於寫作與出版的14個問題
第24—26問:作家身分.寫作計畫
第24問: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作家的料?
第25問:如何擬定寫作與出書計畫?
第26問:在寫一本書的時候,需不需要先擬定寫作大綱?
第27—32問:創作流體.圖文形式
第27問:什麼是創意的流?
第28問:如何啟動創意的流?
第29問:找尋創作的資料或靈感時,如何不分心?
第30問:如果同時有好幾本書的創作計畫,該怎麼進行?
第31問:如何決定寫作形式?
第32問:如何將旅行經驗變成書?
第33—37問:執行出版.自他影響
第33問:是否要辭職去寫作?
第34問:如何向出版社提案?
第35問:如何進行書的圖文編排?
第36問:如何行銷自己的書?
第37問:寫書與出版,對你的影響是什麼?
PART 3:關於旅行與人生的13個問題
第38—40問:旅行VS.創意
第38問:旅行的過程中,如何才能激發自己的創意靈感?
第39問:對於一個常到世界各地旅行的人而言,「回家」對你來說是什麼樣的概念?
第40問:不能常旅行的人,如何才能有常旅行者的創意?
第41—43問:人生規畫.時間管理
第41問:妳是否有訂定短程、中程、長程目標?
第42問:如何轉換人生跑道?
第43問:工作、興趣、生活之間怎麼維持平衡?
第44—47問:靈修VS.創意
第44問:在你的定義而言,靈修是什麼?
第45問:我們如果不能像你一樣可以看到自己的前世,我們該去找誰問?
第46問:要如何相信自己的直覺?
第47問:如何在夢裡找答案呢?
第48—50問:心想事成.人生終極
第48問:依照《祕密》書中所提到的方法,為什麼有時候還會「心想事不成」?
第49問:生病的時候,利用《祕密》提到:把自己放在已經痊癒的快樂心情上,就會康復嗎?
第50問:臣服與宿命的差別?
PART 1:關於文案與創意的23個問題
第01—13問:創意.靈感
第1問:如何踏上「創意這條路」?
第2問:創意是天生的嗎?
第3問:如何增加閱讀的吸收能力呢?
第4問:如何成為創意者?
第5問:創意是一種發明嗎?
第6問:如何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創意?
第7問:如何突破創意的瓶頸?
第8問:你說創意是要輕易被看見的,但有沒有可能是隱性的?
第9問:如何將創意轉成文字?
第10問:創意需要結構嗎?
第11問:創意和幻想有何不同?
第12問:要如何打破制約?
第13問:對妳來說,終極的創意是什麼?
第14—20問:廣告.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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