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本格派推理翹楚既晴最新力作!
第一個死者俯臥在樹林裡,頭顱血肉模糊,周圍潮濕的泥土上只有死者一人的腳印!第二個死者雙臂高舉,被綑綁在十公尺高的窗台上,但遍尋不到可攀爬到高處的長梯!這兩樁命案的唯一可能是:兇手有讓屍體飄浮的超能力……
六年前王閔晟教授在九二一大地震後失蹤,疑似被謀殺,六年後又發生了這兩樁詭奇的命案。據王教授妻子說,王閔晟研究『超能基因』,終於有了重大的發現,導致好友池知谷覬覦而引起殺機。現在池知谷為了要交易這項研究成果,找了一堆不相干的人來玄螢館渡假掩人耳目,沒想到第一個慘死的就是他自己!
第二個死者是玄螢館的設計師陳通申,他曾透露王教授牽涉到二十幾年前普羅旺斯的連續殺人命案,並培養出一個可以浮在空中的超能嗜血怪嬰!
張鈞見受委託前來調查王教授的真正死因,沒想到呂益強刑警也赫然在場。原來他在兩個月前收到一封匿名信,署名者自稱『死神的預言』,信上說玄螢館將發生殘酷而恐怖的謀殺案!
誰是死亡的預言者?『超能基因』的研究成果又到底是什麼?謎樣的命案、難解的詭計,讓怪奇偵探張鈞見不禁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作者簡介:
恐怖推理小說家──既晴
本名陳信宏。第四屆『皇冠大眾小說獎』百萬首獎得主。目前在IC設計公司任研發工程師。
『主修科目』是推理小說。最喜歡的作家則是:雨果、卡爾維諾、三島由紀夫、毛姆等,覺得他們的作品能將現實世界與虛構情事交錯鎔鑄的可能性予以極大化。
作品有短篇〈考前計劃〉、〈復仇計劃〉、〈鴦歌〉;中篇〈我的愛情與死亡〉;長篇《魔法妄想》等。長篇《請把門鎖好》是在入伍服役的一年七個月內,趁休假在家時間構思動筆完成的,一舉榮獲『皇冠大眾小說獎』的百萬首獎,備受好評。後陸續出版的《別進地下道》、《網路凶鄰》、《超能殺人基因》,均以怪奇偵探張鈞見為主角,建立起本土推理小說中少見的系列偵探角色。
章節試閱
第一章 震央 Epicenter
地震及火山之神羅奧摩柯在母神低頭餵奶時,
不慎被壓入地下,
此後他就不斷地咆哮掙扎,
並且噴出熊熊火焰。
——紐西蘭毛利族神話
1
『師母。』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門前,我敲了敲門。
館內十分安靜,我感覺連輕聲細語都可能會在這個廣大的室內空間形成微妙的回音。
一位耳鬢花白、戴著金邊眼鏡的削瘦男人替我們開門,『請進。』
『張鈞見。』我伸出右手。
『我是孫辰徽,』洋溢著上流社會人士氣息的對方,蜻蜓點水地回握了我的手,彷彿是個不得已的禮數。他的手掌很大,但是有點冰冷。『許老師正在等你。』
如紋也對孫辰徽點頭示意。我們立刻進了房間。
這是一間相當寬敞的客房,家具一切齊備。一位溫婉和藹、氣質高雅、年紀約莫六十歲的女性坐在一張木桌後方,慈眉善目地望著我們。桌上擺放著血壓計及一些醫療物品。房間的角落還擱置著幾塊空白的畫布。
她的名字叫許嫻然,是我們今天的客戶。
而,我在走廊外之所以稱呼她師母,其實是有某些原因的——簡單地說,我並非是以廖氏徵信諮詢協商服務顧問中心探員的身分來到這裡。
我另有一個臨時安插的身分——我現在是個基因工程學的博士生。
『兩位請坐。辰徽,我有事情要單獨跟張先生談。』
『好的。』孫辰徽熟練地收拾了桌上的東西,放進醫療箱裡,然後就出了房門。
『他好像是個沉默的人。』
『孫醫師這個人有點敏感,也不太信任別人。』許嫻然以手勢請我坐下,『你別介意。』
許嫻然看我跟如紋都坐在長沙發上了,她才走近坐到對角的單人沙發。
『兩位辛苦了,』由於笑意,皺紋舒張在許嫻然的臉孔上,『埔里對於長住台北的人來說,可能是個滿遠的地方。很高興貴社願意接受我的委託案。』
『這是我的榮幸,』我將名片遞給許嫻然,此舉似乎造成了如紋的困擾——她不曾給人遞過名片。『我是探員張鈞見,她是來協助我偵查的馬如紋。』
『您好,我沒有名片。』如紋得體地跟著說,『平常我負責的是內勤工作。』
也許是許嫻然親和的態度,讓如紋的情緒鎮定不少。
『非常感謝貴社特別重視我的委託。』許嫻然低頭向我們致意之態度的懇切程度,令我感覺有點不妙。多禮的開始,往往是多事的起源。
『張先生,你認為……面對一個死人,還會充滿初戀的感覺、時時想念著對方的美好,我這樣正常嗎?』
『呃……』聽到許嫻然沒頭沒腦的疑問,我頓時呆住了。
由於徹夜未眠的緣故,要我思緒清晰地作出適當的臨場反應並不容易——哎!我從來沒想到,此刻我居然已經遠離台北,跑到南投埔里這麼一個深山地區來。而且,連本社的秘書馬如紋小姐也跟著來出任務了。
『有些學者認為,戀屍癖是一種人類對理想形象的內心投射。一般而言,彼此傾慕的男女,總是在真正交往後才會發現彼此不完美的一面,於是導致分手。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相戀,讓對方的形象永遠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同樣的,』我謹慎地繼續說,一邊觀察許嫻然的反應,『我認為您之所以深愛著對方,甚至至死不渝,那就表示他的形象正是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
『雖然這是正常的心理狀態,不過,我卻認為這並非幸福的事。』
『怎麼說?』許嫻然連質疑的語氣都很優雅。
『因為您提到初戀。』
『所以?』
『初戀跟其他的戀愛不同,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會最刻骨銘心。生物學上稱之為「印痕效應」,也就是剛出生的小鴨會把第一眼看到的塑膠玩具鴨當成母親一樣。』
『你的比喻真特別。』
『儘管人類的心理狀態更為複雜,印痕效應依然存在。您的對象已經成為屍體了,但您依然將他當成初戀……也許我可以更大膽地認定,一開始你們就不曾戀愛過,所以他在您心中的形象才會如此完美。』
許嫻然聽完,陷入一陣漫長的靜默。我沒有再多解釋什麼,倒是如紋對這樣的氣氛似乎感到相當尷尬。當然,因為她不曾親身出過任務。
我知道我方才的回答正在突破許嫻然的心防,此時只要靜待許嫻然認同我的意見。不過這場沉默的長度有些超出我的預期,一股強烈的睏意不由得從後腦竄升。
這並非毫無原因。
話說從頭。
今天早上六點多,我人還在台北市,才剛剛完成一項疲倦不堪的委託。那時,我根本不需要偽裝什麼身分——我甚至可以在胸口掛著一個牌子,聲明自己是個徵信社的偵探,老闆是廖天萊,平常都叫廖叔。而且,這家徵信社還有個冗長到精神狀況不好就很容易記不住的名字。
原本我根本不會那麼累。那項委託只是非常簡單的跟監行動。
但是,卻發生了令我意想不到的狀況。
——我遇到搶匪了。
不,我並沒有被搶,被搶的人是我的『目標』。她似乎與某人有個秘密聯繫,地點在南港的家樂福大賣場裡。
聯繫的方式是這樣的。她手上的LV櫻桃包,裡面放著我的委託人很感興趣的某樣東西。但她會將LV櫻桃包放在大賣場的置物櫃內,通知某個人開啟的密碼,間接交給對方。
在過去,大賣場的置物櫃本來是附有小鑰匙的。顧客把私人物品放進櫃裡,以小鑰匙鎖上就可以入內購物,鑰匙帶在身上,東西也不必怕被偷。但這種置物櫃,卻有致命的盲點。
因為,有竊盜集團偽裝成顧客,複製了這些小鑰匙……
於是現在的置物櫃,大多都改成密碼形式的了。也許有些顧客在大賣場內逛了太久,結果忘了密碼,但比起一口氣讓竊盜集團偷光光,這至少要好得多了。
我的工作就是在目標與某人交接LV包的空檔,查看裡頭到底放了什麼。
聽起來其中似乎有侵犯隱私權的動作,這是廖叔的大忌。我認為他一定曾經不小心坐過牢,所以發誓絕對不要再被法律條文陷害。當時他問我,打算怎麼做?
偵探,真是一份需要發揮想像力的工作啊。
我準備了一個同樣的LV櫻桃包,這是跟如紋苦苦央求來的。如果我不慎留下一絲摺痕,她可能會殺了我吧。當目標把她的包包放進置物櫃後,我也會將我的包包放進鄰近的置物櫃內,以密碼鎖上。
接著,我會跑去跟賣場的安全人員說,我忘記密碼了。安全人員會掏出那一把令人怦然心動的萬能鑰匙,隨著我去開櫃門——當然,不會是我的櫃門,而是目標的櫃門。
我會在安全人員的陪同下,親手打開她的LV包,檢查裡頭的東西。
『抱歉,我又記錯了。』這真是超好用的藉口。
最後,我會請安全人員打開我的櫃門,在如紋的LV包掏出我的皮夾來,證明這確實是我的東西,並且鞠躬向這位不知情的共犯致謝。
不過,我預想中的偵查計畫,卻被一個來路不明的搶匪提早破壞了。
昨天上午,目標一如預料走在南港路上,經過麥當勞準備進入家樂福,一對騎乘機車的搶匪雙人組卻迅速地拉走了她的LV包。神情十分錯愕的她,狠狠地撲跌在地,額頭也出現瘀青。
當她掙扎爬起身時,摩托車已經不知去向,她連忙氣急敗壞地高聲呼救。
啊?什麼?我竟然變成見義勇為的路人了……
逃逸無蹤的機車,時速恐怕超過八十公里,我也不可能追得上。於是,目標決定立刻報警,而我則變成唯一的證人。
在問案的警察面前,我說了謊話——遵循我如同怪盜亞森.羅蘋那與生俱來的本能反應。因為,如果讓警方循著正確無誤的車牌號碼追查到搶犯,那我再也看不到那只皮包內到底放了什麼東西。
離開警局之後,我打電話給監理所的一位朋友。他與本社有合作關係,我很快查到了摩托車的車主資料。稍經打聽,車主確實是個遊手好閒的年輕人。過了午夜三點,我才在一家酒店外找到他,但他不肯交出LV包。
他找來一群人準備揍我。我對打架還算有點自信,就讀高職時的朋友,教過我一些格鬥技。他覺得我的右勾拳非常出色。不過,我不曾一次對付那麼多人。
最後,我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解決所有人。雖然臉上沒有掛彩,我想我也受了不少內傷。等我回到徵信社辦公室時,已是清晨六點了。
想不到,廖叔跟如紋都在。
『鈞見,我要你立刻去一趟南投。』
『等我先坐下來好嗎?』我沒有提到說謊、打架以及受傷的事,『怎麼了?』
『有一個相當緊急的委託案要辦。』廖叔扶了扶老花眼鏡,『詳細的文件在如紋那裡,你到車上再慢慢看。』
『哦。』
廖叔平常對我很溫和,把我當成自己的孩子。不過一到交代案子時,下命令的嚴正態度還真讓人難以違逆。
『昨天晚上的跟監怎麼樣?我在辦公室裡等了你很久。』
如紋沒說什麼,不過我看她的表情倒是很怨。
『沒事。發生一些小插曲,所以稍微拖延了一下。』
『有結果嗎?』
『嗯,我拍了幾張照片。』我把即可拍相機交給廖叔。
拿到LV包後,我去便利商店買了即可拍相機,打開包包拍了一些照片。然後,我帶著LV包去附近的派出所,就當成是拾物不昧啦。
『做得很好。剛好在趕去南投以前,讓這項委託可以結案。』
我也知道我做得不錯。
『鈞見,南投有美麗絕倫的山水,跟台北這個烏煙瘴氣的城市大不相同。你來我這裡工作,從來也沒有放過什麼假。我估計這次的案子時間壓力不大,你可以待在南投四、五天,一面輕鬆查案,一面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真感謝哩。』我好像不自覺地露出微笑了。
事實上,後來的南投之旅與我當時的想像差距甚遠,我開心得太早啦。
沒錯。這趟遠離塵囂、徜徉山林的旅程,對鎮日忙碌、壓力滿載的現代人而言,可說是一次暫時解放身心的美好體驗。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場痛苦的精神折磨。
我這次真的沒說謊……
忽然,許嫻然的聲音將我從回憶拉至現實。
『張先生,你幾乎完全說中我的心事。』許嫻然嘆一口氣,『閔晟在我的心中,的確仍然以最完美的形象活得好好的。』
『許女士,您想委託的事情,是否跟您丈夫生前的研究有關?』
許嫻然略顯訝異,『張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王教授曾旅居外國多年,長期研究基因工程,回到台灣以後,學術成就更是備受讚譽。』我一邊回答一邊觀察著許嫻然的反應,『但是回國之後,似乎就陷入了大學間人才挖角的漩渦。而他又在九二一地震中失蹤……』
『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委託你來找我失蹤的先生?』
『若是如此,我在六年前就應該接到您的委託了。』
『或許我這六年來,試過許多方法找他,而委託你來則是最後想到的方法。』
『那麼,妳就不需要提供基因方面的學術資料給我,我也不需要做什麼偽裝了。』我十指交疊,看著許嫻然。『如果只是想找個人,可以更光明正大一點。』
『張先生,你確實猜對了。』她傾身向我們靠近一些,語氣柔和。『將你推薦給我的人,也說你的頭腦很不錯。』
『謝謝。』
關於基因學家王閔晟的背景資料,我在趕來此地的途中,好不容易在車上做過功課了。雖然我已經快要累昏了,但如紋蠻橫強硬的大小姐脾氣,仍舊逼得我非得把那堆資料讀完不可。
為什麼她也會跟來呢?根據廖叔的說法,是要請她順便帶兩瓶南投特產的紹興。這根本就是藉口。也許這次的委託,並不像廖叔所說的那麼輕鬆。但,如紋並沒有出過任務的經驗。
本社的秘書小姐馬如紋,聽說在高中畢業以後,就來這裡上班了,跟了廖叔很多年。雖然人長得漂亮,但她很少笑,頗有一種冰山美人般的冷艷感。假使廖叔不在,辦公室只剩我們倆,我總會感覺很不自在,有如曾經作過弊但改邪歸正的學生發現監考老師正在瞪著自己。
我們不常說話,因為我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
更別說是一起出任務了!
彷彿是遭到廖叔刻意的設計,我跟如紋一起直奔台北車站,搭乘七點發車的台汽客運。目的地是埔里。
『我的LV櫻桃包呢?』
『呃……』
『那可是限量版的!』在計程車上,如紋雙眉直豎。
『我暫時先放在南港家樂福的置物櫃裡……』
『你給我記住!』
我立刻噤聲無言。這大概就是我們在前往車站路上僅有的幾句話了。
客運巴士很準時地出發,台北市的馬路卻顛簸得使人心神不寧。
『鈞見,』上了高速公路,如紋以不太情願的語氣開始說明這次委託的案情。『委託人名叫許嫻然,今年六十二歲,是個女畫家,現在住在新竹,委託的案件類別——沒有特別註明,只說是面議。』
本社接辦的案件大致上有三種類別:尋人、尋物及內情。不涉及犯罪案件。像LV包的委託案,亦是屬於內情類,即查明某些人物之間的關係。像外遇調查也歸入這一類。
『許嫻然的丈夫是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研究所的教授,王閔晟。』如紋的聲音沁涼依舊,她手中文件的最上頭就是王閔晟的照片。『他曾經在歐洲留學,取得博士學位後一直待在歐洲進行研究,大概在二十年前,接受了清大的聘任,回台灣來帶領國內的先期基因工程研究。
『八年前,王教授的好友池知谷力邀他到南投埔里的暨南大學進行學術交流講座,似乎影射了某種人才挖角的傳言。池知谷目前是暨大地震工程研究所所長,專攻地震預測,據說他跟王閔晟是留學歐洲的同期同學,密切的關係由來已久。
『然而,就在六年前的秋天,王閔晟剛好人在南投。許嫻然認為,這個時候,她的丈夫應該已經進行這項研究好一段時間,並且有所成果了。
『沒想到,當時發生了九二一大地震,王閔晟也在這場災難中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只能認為已經死於這場震災。』
如紋翻了文件幾頁,我望著窗外,專注凝視不斷飛快向後奔馳的安全護欄。
其實,打了一整個晚上的架,我真的快要睡著了。
『喂,你有沒有在聽啊?』
『有啦。』
『九二一大地震發生之後,暨大花了好幾年才得以重建。池知谷在隔年向教育部力爭,正式在暨大成立地震工程研究所,他也擔任了所長。』
『那麼,池知谷原本是哪一系的教授?』
『土木工程系。』如紋繼續說明,『這幾年來,池知谷在埔里的虎仔山附近蓋了一棟洋宅,說是要當成王閔晟的學術紀念會館,以及招待參訪學者留宿之用。刻意蓋在與暨大有一段距離的地點,大概也是為了避嫌吧。』
『那麼,許嫻然究竟要我們查什麼?』
『這棟洋宅最近才剛落成,池知谷在那裡辦了一場小型的私人度假聚會,這幾天可能會討論到紀念會館的開幕事宜。許嫻然也受邀了,人現在可能已在埔里。』
『妳的意思是說,等我們到了以後才會知道了?』
『嗯。』
『可是,既然是私人聚會,我們就這樣去參加,難道不會引起注目嗎?』
『許嫻然也考慮到這一點了。』如紋低著頭打開旅行箱,抽出一個厚重的牛皮紙袋,『她要你偽裝成王閔晟的博士班學生。』
『那這疊東西是?』我接了如紋遞給我的紙袋,窺探袋口。
『許嫻然從王閔晟的研究室裡翻出來的教材講義、學校及實驗室的基本資料。』如紋好像一點都不在意我臉上的表情,『為了不露出破綻……趁著抵達埔里之前,你好好惡補一下吧!』
『喂!時間哪夠啊?』
『誰叫你這麼晚才回辦公室?』
我整夜沒睡,還有內傷在身,在車上連個瞌睡都沒辦法打,居然還要K書?
結果,我的名字依然是張鈞見,生日依然是西元一九七八年,七月二十日。星座依然是巨蟹座。但是,職業已經從徵信社的偵探搖身一變,非自願地成了清大生命科學所的高材生,老闆也從廖叔改成已經逝世的王閔晟教授……
『對了,我有個偽裝的博士生身分,那妳呢?』
『我……』平常伶牙俐齒的如紋,此刻突然支支吾吾了起來。
『呃……該不會是……』我精神一振,內心頓時浮現不祥的預兆。
如紋好像咬牙切齒、憤慨怨恨了起來。
『我是你的未婚妻!』
2
『這麼多年了,閔晟還是沒有出現,我想他真的過世了。事實上,他在法律上早已被判定死亡,名下遺產也全都處分掉了。我們相聚的時間,仔細想想似乎並不算多。這樣可能也很好吧?我有很多朋友,婚後的生活都不太幸福,至少在我的記憶中,閔晟在我身邊的日子,一切都是美好的。
『我跟閔晟是在巴黎認識的,那時我才飛到法國深造藝術兩個月。我也沒想到,才認識不到一年,就在那兒結婚了。我們去義大利度了蜜月,沒辦法玩太久,閔晟他得忙著博士論文。一回到巴黎,我在台灣的父親突然過世,只留下癱瘓的母親,於是,我立即回國了。』
這一連串夢囈般的話語從許嫻然口中說出來,彷彿她在進行一場舞台上的獨白演出。
『一到台灣,我就沒再回法國,我必須照顧母親。儘管如此,我經常打越洋電話給他。距離並沒有造成我們的障礙。閔晟是個研究態度極為認真的學者,在法國是這樣,回到台灣依然沒有改變。
『二十年前,閔晟接受清華大學的聘請,回台成立生命科學研究所,建立了生物科技的先期研究團隊。好不容易,我們終於可以相聚了。不過,與擔任高中教職的我不同,他在學校的研究工作很繁重,儘管住在一起,我們說話的機會反而比過去更少——他常常在我睡著以後,才回到家;當我起床時,也不忍心吵到還在睡夢中的他。
『從新竹抽空往南投跑也是這樣。從未問過我的感覺,想走就走。我記得,九二一前夕他很匆忙地趕過去,神情之專注連我都難得一見。他就是一個這麼努力於研究的學者……
『閔晟失蹤以後,我思考了很久。』許嫻然發出一聲嘆息,告白亦更為直率。『也許,他愛我的時間只有住在巴黎的那短短的一剎那。他一輩子真正愛的是他的基因工程學,而我只是一個他生命中的偶發事件。』
許嫻然很可能已經全然陷入回憶的虛妄裡。她的話語全是脫口而出、未經思索的。
『可是,我不一樣。他對我來說,並不是偶發事件,而是一輩子的愛。他是不在了,但深埋在地層底下、他所終身追尋的基因研究還在。』她的目光終於回到我的身上,『張先生,這棟建築物的興建動機並不單純。我認為,閔晟生前的研究成果,很可能已經被人挖掘出來了!』
起初態度柔和的許嫻然,霍然扭轉的話鋒令人訝異。
『我要委託你,去把這個研究成果要回來。那是閔晟的東西!』
『許女士,您的意思是……現在在這裡的某人,手上正握有王教授的學術結晶?』
『不止。那個人還曾經趁震災之亂謀殺了閔晟,目的就是要奪取這項研究成果!』
第一章 震央 Epicenter地震及火山之神羅奧摩柯在母神低頭餵奶時,不慎被壓入地下,此後他就不斷地咆哮掙扎,並且噴出熊熊火焰。 ——紐西蘭毛利族神話1『師母。』來到走廊盡頭的房門前,我敲了敲門。館內十分安靜,我感覺連輕聲細語都可能會在這個廣大的室內空間形成微妙的回音。一位耳鬢花白、戴著金邊眼鏡的削瘦男人替我們開門,『請進。』『張鈞見。』我伸出右手。『我是孫辰徽,』洋溢著上流社會人士氣息的對方,蜻蜓點水地回握了我的手,彷彿是個不得已的禮數。他的手掌很大,但是有點冰冷。『許老師正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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