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苓

晚上十一點多，終於結束了〈女人香〉的年度會議可以回家，紀子苓覺得自己已經快累垮了。
回到住處，拿出鑰匙開了門，她就愣住了，客廳的燈跟電視居然都是開著的，卻沒看到人，走過去，她才發現孟荃睡倒在沙發上，這又讓她愣了一下。
孟荃原本預計明天才回台灣的，怎麼會提早回來？而且居然睡倒在沙發上，連件衣服或棉被都沒蓋。
嗯，要是紀子苓缺錢的話，應該拿相機出來拍孟荃的照片賣給狗仔，都十一月底了，天氣這麼冷，她居然還穿這種一點都不保暖的性感絲質睡袍睡覺？
平常上好妝的時候，喜歡用冷色系化妝品的孟荃總是看起來很冷豔，不過她現在已經卸妝了，長髮披肩的她，熟睡的臉看起來非常嫵媚動人，雖然出現在螢光幕前時她多半都穿紫色或深藍色的衣服，不過她的睡袍卻多半都是粉色系的，現在她就穿著一件粉紅色睡袍，就這樣睡在沙發上也不怕著涼，真的感冒她就麻煩大了。
明明是個紅遍兩岸三地的大明星，居然躺在這裡睡得這麼毫無防備，站在這裡的如果不是紀子苓，恐怕任何人都會想撲到孟荃身上吧？
走到孟荃身邊，紀子苓搖著孟荃說：「荃、荃，起來吧！妳睡這裡會著涼的。」
孟荃慢慢醒了過來，張開眼睛看到她，孟荃坐起身打了一個哈欠說：「年度會議還好嗎？」
「嗯，還好，都很順利。妳怎麼睡在客廳？為什麼不去房間睡？」
「本來想等妳回來的，不小心睡著了。」孟荃看了一下時間說：「怎麼這麼晚才回來？有什麼突發狀況嗎？」
「沒有，只是會議結束之後，我在等亞丹，要跟她討論電影〈影愛〉拍攝的事，可是因為琬茵突然毛遂自薦說想要演女主角，亞丹在幫她試鏡，所以耽擱了一些時間。」
「琬茵？她想演電影裡的歌影嗎？」
「對啊！」
「結果楊亞丹有錄取她嗎？」
「有，這樣女主角終於決定，可以放心準備開拍了，亞丹還蠻愉快的。」
「琬茵那麼美又那麼性感，楊亞丹居然決定讓她演歌影？她瘋了嗎？」
「其實我也覺得琬茵還算適合，何況也沒時間再找人了！」
「我真不敢相信妳居然興沖沖的幫楊亞丹籌拍那部該死的電影！」孟荃皺著眉頭瞪著她說：「這種事妳也做得下去？」
「鏡說過要我全力幫亞丹，那已經變成我工作的一部分了。」
「對啦！她說的話對妳來說就是聖旨！」
「妳不是過說妳不管這部電影的事了嗎？」
「那是因為有人用承諾把我困住了啊！」
「鏡才是被承諾困住的那個人吧！」
「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經願意跟她和解了，是她自己完全不想跟我連絡的！她不甘願繼續當社長，可是她又什麼都不做，那要怪誰？」
「有空我會再勸勸她的。」紀子苓嘆了一口氣，這個話題是個死胡同沒什麼好談的，不想再多說，她便轉移話題說：「妳會提早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早知道年度會議就給妳主持了，我好累。」
「我是臨時決定今天回來的，今晚本來有個非去不可的飯局，還好取消了，所以才有辦法提早一天回來。」
「怎麼會累得睡倒在沙發上？」
「昨天戲拍不太順，結果拍了一整夜都沒睡，累死我了。」
「一整夜都沒睡？那為什麼不先在上海好好睡一覺？又沒什麼事，幹嘛急著回來？」
「我比較喜歡台北，沒事我寧願早點回來。」
「妳洗過澡了吧？」
「嗯，洗過了。」
「既然一夜沒睡，妳快進去睡吧！」紀子苓說著就想走進工作室了。
「妳要做什麼？」
「我還有些工作要處理呢！」
孟荃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說：「都快十二點了，妳不是很累嗎？現在就去洗澡，洗完澡就馬上睡覺，這是命令。」
「荃，妳別這樣找我麻煩。」紀子苓皺起了眉頭，孟荃在〈女人香〉的地位僅次於社長言鏡，所以紀子苓原則上必須絕對服從孟荃的命令，不過很多時候這都讓她覺得很煩人。
「我沒有在找妳麻煩。」
「妳老是喜歡這樣胡亂命令我。」
「我是為妳好。」
「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明天再做也一樣，何必這樣把自己累垮？我昨晚一整晚都沒睡，妳還要我浪費心力跟妳吵架？我說這是命令妳還要跟我爭辯嗎？」孟荃非常不悅的說。
紀子苓嘆了一口氣，不小心真的把孟荃惹火就不好了，她昨晚都沒睡火氣八成很大，她只好說：「是，我去洗澡就是了，那妳可以去睡覺了嗎？」
「嗯。」孟荃大概也早就疲憊不堪，馬上就走進房間了。

明明在台北擁有一層非常寬敞又高級的豪宅，但大概受不了一個人住那麼大的房子吧？從好幾年前開始，孟荃回台灣時就都寧願住在紀子苓的住處。這裡雖然沒有很豪華，不過空間也還算大，何況紀子苓也知道對孟荃來說一個人住那層豪宅會很不愉快，所以也就算了。
還好言鏡從東京回台灣時從沒想過要來住紀子苓這裡，她比較喜歡住飯店那種自由的感覺，而且言鏡不是個喜歡打擾別人或為別人找麻煩的人，所以她跟孟荃從來不會碰在一起。
明明是〈女人香〉最有權力的兩個人，言鏡跟孟荃到底要互相憎恨到什麼時候？不過其實大約將近一年前孟荃就已經有和解的意思了，但言鏡完全沒有這個意願，她們陷入僵局已經八年多，面對這麼固執的兩個人，紀子苓到現在都還沒想出排解的辦法，偏偏現在引起紛爭的楊亞丹還想把她們的三角關係拍成電影，而言鏡竟然欣然同意，雖然孟荃只同意由社團提供最低限度的經費，不過對楊亞丹來說那並不是問題，事實上只要有紀子苓負責運籌帷幄，那樣的經費還是可以拍出很好的電影。
洗完澡，紀子苓嘆了一口氣，其實她還有很多工作要做，雖然要是孟荃明天心血來潮開她的電腦查她檔案的存檔記錄就會發現她沒聽從命令，不過現在也沒辦法了，楊亞丹的電影就要開拍，她要處理的事真的很多，時間也很有限了。
工作到快半夜三點，紀子苓的眼睛變得無比酸澀，簡直都快張不開了，她才終於死心回臥室睡覺。

沉睡中，她又開始做起最熟悉的夢，聽到最熟悉的溫柔聲嗓，看到她最渴盼見到的美麗身影。

苓……子苓……．不要把妳的愛情浪費在我身上…．．

唔…．．她覺得心好痛好痛，淚水不斷從眼眶中湧出，強烈的痛楚讓她覺得好難忍受………

命運的邂逅，距離現在已經過了十二年，時間是在剛升上高二不久。

第二節的下課，紀子苓走到一個教室外隨便拉住一個人說：「請問，可以幫我叫一下言鏡嗎？」
沒一會兒，言鏡走出來，很明顯不認得她，非常疑惑的看著她說：「有事嗎？」
「妳是文學創作社的社長言鏡對吧？」紀子苓很客氣的說，她也知道自己在學校裡不是什麼知名人物，言鏡會有這種反應一點都不奇怪。
「沒錯。」
「我是戲劇社的副社長紀子苓，我們社長有事想找妳商量，中午方便過來我們社辦聊一聊嗎？」
「有什麼事？」
「我們社長想當面跟妳談，所以我不方便多說。」
「妳們社長就是孟荃對吧？」言鏡考慮了一下說：「好吧！吃過飯大約十二點半左右，我會去妳們社辦。」
「謝謝妳。」紀子苓微笑的說：「那我們等妳。」

孟荃跟言鏡的成績都很優秀，才華出眾，各方面的表現都很傑出，兩人都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當時早就知道彼此的存在，但完全不認識。
那天中午，言鏡來了，跟孟荃互相打過招呼之後，她滿心好奇的說：「妳們找我有什麼事？」
「我們社團在校慶那天要表演一齣舞台劇，想請妳寫劇本。」孟荃單刀直入的說。
「請我寫劇本？」言鏡很明顯愣了一下。
「聽說妳得過很多文學獎，我們這次的劇本難度很高，所以想請妳幫忙。」
「難度很高？怎麼說？」
紀子苓不想太尷尬，因此她微笑的說：「這次的舞台劇，只有兩個演員，所以劇本可能不太好寫。」
言鏡愣了一下說：「只有兩個演員？為什麼？」她張望了一下空蕩蕩的戲劇社，很敏感的說：「莫非有什麼原因讓妳們的社員都跑光了嗎？」
孟荃冷笑了一下說：「沒錯，就是有那麼多人都禁不起罵，其實我也無所謂，不過我們戲劇社在校慶當天非得有表演不可，雖然要寫只有兩個演員的舞台劇很不容易，不過我想妳應該不會寫不出來吧？」
孟荃的態度實在不算很好，言鏡皺著眉頭說：「我為什麼要幫妳們這個忙？只有兩個演員要撐起一齣舞台劇很不容易吧？更何況，老實說，我沒寫過劇本，我之前都是寫小說。」
「鏡……」
言鏡身邊忽然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說：「我覺得好像很有趣耶！」
紀子苓有點驚訝，雖然她早就看到外型亮麗又光芒萬丈的言鏡身邊還有一個人，但她一直低著頭，簡直就像言鏡的影子般毫不起眼，言鏡也完全沒有介紹她的意思，因此之前紀子苓一直沒在注意她。
這時，她好像鼓起莫大的勇氣才抬起頭，白皙的肌膚近乎透明，怯生生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個非常害羞內向的人，她的五官非常美，整個人就像出水芙蓉般清麗脫俗，雖然聲音很小聲，但柔細的聲線很動聽。
「薰。」言鏡很訝異的說：「妳有興趣嗎？」
「嗯……我有一點興趣。」
孟荃顯然也是現在才注意到那個人，她很驚訝的說：「這位是？」
「她是我們文學創作社的副社長左淮薰，妳們應該聽過吧？」言鏡笑笑的說。
紀子苓又愣了一下，左淮薰其實很有名，她得過全國徵文比賽新詩組的首獎，文才跟言鏡一樣出名，但紀子苓之前對左淮薰本人一點印象都沒有，理由就在眼前，待在言鏡身邊，她的存在感真的很淡薄，淡薄到簡直讓人很難察覺她的存在。
「久仰大名。」孟荃笑笑的說。
左淮薰的臉馬上就紅了，好像不知道該說什麼，言鏡則是有點疑惑的說：「薰，難道妳想幫她們寫劇本？」
「嗯……．我也沒寫過劇本，可是……我有點想試看看，可以嗎？我寫了……妳再幫我看看行不行，好不好？」
言鏡思考了一下，然後就對孟荃說：「妳覺得呢？我們副社長有興趣幫妳們寫劇本，我會幫忙看。」
「我們當然很樂意，只要妳們願意幫忙就行了。」孟荃馬上就爽快答應了。
大致討論了一下時間的安排，約好討論劇本大綱的時間之後，言鏡她們就離開了。

「那個言鏡有夠傲氣逼人的。」孟荃皺著眉頭說：「要不是左淮薰有興趣，我看她根本打算一口拒絕。」
「妳自己的態度也很差吧？」紀子苓看了一下空蕩蕩的社辦嘆了一口氣，原本社團的校慶演出已經決定是《仲夏夜之夢》，都開始排演了，只是因為一些社員不認真，孟荃就對全部的社員破口大罵，幾個人心有不爽，索性慫恿全部的人一起退社，孟荃強勢的態度向來都很容易引人反感，結果一夕之間所有的人都走了。
紀子苓跟孟荃都是一上高中就加入戲劇社，從高一就很要好，她知道孟荃只是面惡心善，可惜其他人對她不夠了解，結果戲劇社現在變成瀕臨廢社的生死關頭，如果她們沒能在校慶表演，並且再吸引一些人加入社團，戲劇社這學期就會玩完了，問題是那些退社的人離開社團之後還四處說孟荃的壞話，現在根本沒人想入社。
請文學創作社的社長言鏡來幫忙寫劇本，是紀子苓努力想出來的辦法，因為她跟孟荃一點文才都沒有，什麼劇本都寫不出來，更別說寫出可以讓兩個人上台表演又非常吸引人的劇本，找人來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事，紀子苓原本完全沒有把握言鏡會答應，還好左淮薰很有興趣的答應幫忙了，左淮薰的文才非常有名，現在戲劇社的一線生機全靠她了。
一個星期之後，言鏡跟左淮薰帶了劇本大綱跟劇本初稿過來了。
故事架構很簡單，王子、公主跟一個壞心的母后，簡單講就是母后想陷害公主，而王子要拯救公主這樣而已，儘管故事極為老套，劇本的對白卻非常生動有趣，但很明顯需要有一個人不斷唸旁白來補強故事。
孟荃皺著眉頭說：「我們只有兩個人，那個母后怎麼辦？」
「鏡願意演。」左淮薰緊張的說：「我寫的這個劇本…．．那個母后只需要對著鏡子冷笑……這個鏡做得到。」
「那誰要負責唸旁白？」孟荃疑惑的說：「妳嗎？」
言鏡笑笑的說：「薰沒辦法的，不過我們已經找好人了，音樂社的學妹湯又珣說她可以幫忙，她的聲音很好聽，很適合唸旁白。還有，因為需要配樂，另一個學妹顧詠秋也可以幫忙彈鍵盤，當然唱歌的部分又珣會也負責唱，雖然才高一，不過她們兩個都還蠻厲害的，實力很堅強喔！」
「唱歌？」孟荃跟紀子苓又翻了一下劇本，才發現這是個內容很豐富的劇本，中間會穿插兩首歌，而且還會有吉他跟鍵盤配樂。
「又珣很喜歡音樂，她願意包辦所有的音樂創作。」言鏡愉快的說：「很好玩吧？當薰說她覺得應該由紀子苓演王子的時候，我也開始覺得很有趣了。」
「我？」紀子苓訝異的說：「我演王子？真的嗎？」
雖然看到劇本她們完全沒討論，但因為孟荃的性格向來很強勢，因此兩人都下意識認為是孟荃演王子，紀子苓演公主，沒想到左淮薰的構思原來是完全相反的，紀子苓錯愕的說：「為什麼是我演王子？」
「我覺得…．．」左淮薰有點緊張的對她說：「妳…．．很適合演王子。」
「為什麼？只是因為我是短頭髮嗎？」紀子苓當時是留清純的短髮，但外表溫柔婉約的她一點都不男性化，任何人從任何角度看都絕對不會以為她是男人。
「不是……．」左淮薰有點靦腆的說：「我就是……．覺得……．妳很適合演劇本裡的王子，而孟荃很適合演那個美麗的公主。」
「荃很美，演公主當然很適合……．」紀子苓皺著眉頭說：「可是我演王子？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這樣很好啊！」孟荃笑笑的說：「我也覺得子苓演王子很有趣，妳應該不會沒辦法接受吧？」
紀子苓思考了一下，這雖然很出乎她的意料，不過想想也是個蠻好玩的挑戰，因此她便欣然同意說：「好啊！那我就演王子好了。」

晚上十一點多，終於結束了〈女人香〉的年度會議可以回家，紀子苓覺得自己已經快累垮了。
回到住處，拿出鑰匙開了門，她就愣住了，客廳的燈跟電視居然都是開著的，卻沒看到人，走過去，她才發現孟荃睡倒在沙發上，這又讓她愣了一下。
孟荃原本預計明天才回台灣的，怎麼會提早回來？而且居然睡倒在沙發上，連件衣服或棉被都沒蓋。
嗯，要是紀子苓缺錢的話，應該拿相機出來拍孟荃的照片賣給狗仔，都十一月底了，天氣這麼冷，她居然還穿這種一點都不保暖的性感絲質睡袍睡覺？
平常上好妝的時候，喜歡用冷色系化妝品的孟荃總是看起來很冷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