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妳剛剛是在偷看我嗎?」
他的位置靠窗,我就坐在他的隔壁。
午休時間,全班靜悄悄地趴在桌上午睡,我旁邊的男孩也睡得很熟。或許是窗邊的陽光太刺眼,每次午睡時,他總是背過窗,把臉朝向我側趴著,我喜歡他這樣對我沒有防備,我甚至把這當作甜蜜的感覺。
窗外的雲朵浮動,陽光若隱若現,男孩的身上被照耀著變幻不定的漂亮光輝,除了隨風飄動的髮稍,那熟睡的模樣就像一幅靜止的畫,他的睫毛偶爾會輕輕顫動著,聽說人在作夢時,眼珠子會在眼皮下轉動,因此總猜想他是不是夢見了什麼。
如果,十七歲那年的暗戀能夠再重來一遍,我只希望,男孩的笑容一如從前。
作者簡介:
出版過網路小說《手裡的溫柔》、《藏在抽屜的夏天》、《追求》、《第三個不能說的願望》、《愛,拐幾個彎才來》。
故事架構和人物塑造等方面,作者都能自然而流暢地鋪陳,不刻意造作煽情,文字的表述方式使閱讀者感到清新愉快。
作者細緻敏感又兼具開朗幽默的筆觸,在幾部作品陸續出版後,也逐漸建立起個人獨特的寫作風格,。
ABOUT 青庭
不是昆蟲的青庭出生在日頭赤炎炎的夏日,喜歡看灑進走廊的陽光,喜歡看舊教室的斑駁老窗,喜歡和同學促膝坐在大禮堂,喜歡走過午休時的靜謐穿堂,喜歡在太陽斜射的午后跨坐在單車上,喜歡制服襯衫曬在金色太陽下。
那年畢業了,於是喜歡寫校園故事就這麼開始了,希望在闔上書以後,能讓讀者看見還穿著制服的那年夏天。
章節試閱
「學藝。」
學藝。有一個男孩總是這麼叫我,好像這就是我的名字。
那男孩叫楊光盛,我的日記裡,在圓圈上畫上萬丈光芒代表太陽,也就是代表他,我私下叫他「楊光」,高中時,我的日記寫滿了他。
從高中至今,也過了好些年了。然而,他一聲聲的「學藝」一直在我心底迴響,那聲音就和多年前我第一次聽到時同樣清晰。
高一剛開學,大家都還不太熟,老師指定幾個人讓班上同學表決,戴著眼鏡的我看來是個不起眼的乖乖牌,就被老師選為學藝股長的候選人之一。
「妳的樣子很適合當學藝股長,就是會很安靜做事的那種。」我的朋友後來這麼對我說。
舉手表決時,那個名叫楊光盛的男孩投給我。雖然我不想當幹部,只想隱身在班上同學當中默默念書,可是看見他為我舉起手時,我還是非常開心。
有趣的是,從那之後他老叫我「學藝」,即使後來的兩年我沒再當過學藝,他仍然這樣叫了我三年呢。
唉,或許那男孩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本名。
* * *
現在,我凝視著他的臉龐,發現他有一點不同。過去那種孤傲的神情不再,或許是因為笑容多了。頭髮也比高中時更長,仍保有一點孩子氣的模樣,染紅的髮雖然突兀了一點,在他身上並不奇怪,他看起來像童話故事裡的精靈。
「你記得我的名字嗎?」短短一句話,是我過去這些年來每天的疑問。
「記得。」他很快地說。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沒傳簡訊給你,你也不會找到我。如果沒有這些,你在街上巧遇了我,你還叫得出我的名字嗎?」
「可以啊。」他神情裡有不容忽視的認真。
「真的嗎?這麼多年了,你還記得我的名字?」我懷疑。
「妳的名字和我相反。林雨欣,我記得。」他說出我的名字。
我笑出來,從沒想過,「淋雨」和「陽光」確實是相反的,難道他都是這樣記住我的嗎?
我心裡有說不出來的高興。
我們開始說起過去,時間在前進,我們的故事卻在倒退。從高三說回高一,偶爾他會輕鎖眉頭,對一些事沒什麼印象的樣子。他原本濃密的黑眉毛也染成了紅色,變得比較陰柔,不同以往的剛毅。
我說:「我私底下都偷偷叫你楊光。」他笑了,說他很喜歡楊光這稱呼。
我說:「那條時光隧道我還記得,你記得嗎?」他笑著說他也記得,在下午一點零五又十一分之五分。
我說:「我從高一開始就暗戀你了。」他還是笑著,說他好驚訝。
很不可思議,我對楊光說的這些話,都是我過去不敢說出來的,現在卻能如此坦白誠實。是因為經過時間磨合,去掉了尷尬的稜角吧。可是,偶爾他把眼神望過來看向我時,我說話的節奏仍會被打亂。
如果當初,我能像現在一樣坦白地把這些話告訴他就好了。不知那時候的他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像現在一樣地笑嗎?會嗎?
「真的很不可思議,高一時,你在穿堂告訴我,我五年多之後會站在這裡等人,沒想到是真的,而且等的人是你。」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當時說的那些。
「我就說啦,穿堂那裡真的是時光隧道。」他的語氣很理所當然,好像他是真的看見,而不是隨便矇中的,「妳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吧。」模樣是那麼樣地驕傲。
是啊,我真的相信了,只是他當時應該也要告訴我,五年多之後他還染了紅髮。這是過去我認為最不會在他身上出現的顏色,沒想到現在是如此醒目地染在他頭髮上。
「你現在幸福嗎?」這是我最想問的。
「幸福?」
「你不是結婚了嗎?聽說還生了個很可愛的小女兒……」我突然意識到什麼,接下來便問得小心翼翼,「女兒……有好好地長大嗎?」
「妳覺得呢?」他微笑著反問我。
「我相信,我相信你們過得很幸福。」這些年來我一直這麼相信。
楊光靜靜地聽著,臉上一直掛著笑。真的很矛盾,染成紅髮看來應該會比較叛逆才對,但在他身上卻顯得溫和,可能是因為他的皮膚像沒受過日曬般白皙,清靈的模樣,好像周圍有一道白光凌駕塵囂之上。
「我按照通訊錄上的電話找妳時,每個接到電話的女生一聽到我是楊光盛都驚訝得要命,她們問我跑去哪裡了,還問我是不是真的在當流浪漢。」楊光的表情顯得又無奈又好笑,「我離開學校那段時間,學校到底謠傳了多少事?還有人直接問我老婆是不是已經死了。問這句話的人怎麼這麼沒神經啊?謠言也傳得太誇張了。」
確實是傳得太過分。在我眼前的楊光一點也不像流浪漢,他模樣俊秀乾淨,和高中時一樣,依然是那樣引人注目。
「她們這樣問你,你怎麼說?」
「我都回答她們,『白痴!那種謠言妳也信!我不是把別人肚子搞大才休學!我是跑去非洲留學啦!』然後拋下一堆亂掰的土番話,就把電話掛斷了。」
楊光說完,我們一陣大笑。
笑聲結束時,我問他,「所以是很幸福囉?」
楊光的表情凝住,再慢慢露出沉靜的笑,「是啊,旁邊的人看都覺得幸福。當初的決定是對的,真慶幸把她生下來了。是很可愛的女兒,今年滿三歲,小瑾也是個好太太和好媽媽。」
原來當初那個女孩叫小瑾。
「嗯。」我點點頭,終於,終於弄清楚多年來的疑慮,心中既高興又悲傷,也不知道眼裡是剛剛笑出來的眼淚,還是正要哭出來的眼淚。
過去這些年來,我總是不停地想著,過得好嗎?他們兩個人還在一起嗎?
你好嗎?一切都好嗎?
終於有了答案。
你很好。
「學藝呢?這些年來過很如何?」楊光問我。
很快地,穿梭在時光隧道裡的十七歲故事,來到了未來。
「我過得很好啊,像平常一樣,認真地上課,認真考試。」我說。
楊光又笑,「是嗎?太好了,我本來還在想妳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才會突然傳簡訊給我這多年不見的人告白。」
他這樣說,我又尷尬地想起來,差一點忘了我們今天會見面是因為我之前傳的一些丟臉簡訊。
「也沒發生什麼事,我只是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可能是快要畢業,將來如果沒有繼續升學就要就業了。卡在這個階段,就會開始回顧從前,想起一直有個人讓我擔心,所以想找找看。」
「學藝在擔心我?」楊光顯得受寵若驚。
「是很擔心,好險你沒真的變成流浪漢。」我好笑地說。
楊光應著,「怎麼可能啊!」然後問:「學藝後來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碼?」
「有辦過同學會啊,雖然你沒來,不過籌辦的人那裡有你的手機號碼。」
「啊!原來打來說要辦同學會的是……可是奇怪了,當初明明說……」楊光恍然大悟的神情又轉為疑惑,一個人喃喃低語。
「嗯?什麼意思?」我問。
我的疑問讓楊光把注意力轉回我身上,「沒事,如果早知道那場同學會有妳,我就會去了。」
聽見他這麼說,不論是不是真心的,仍使我很開心。
陽光斜射過玻璃車窗照耀在我們身上,時光倒流,兩個高中年紀的男孩與女孩,身上的白色制服在發亮,時而輕聲低語時而發出笑聲。車子駛過綠蔭下的斑斑陽光,回到當初描繪未來時的青澀模樣,想起那條靜謐的穿堂,想起教室裡我們曾共同靠著的一扇窗。
「學藝。」學藝。有一個男孩總是這麼叫我,好像這就是我的名字。那男孩叫楊光盛,我的日記裡,在圓圈上畫上萬丈光芒代表太陽,也就是代表他,我私下叫他「楊光」,高中時,我的日記寫滿了他。從高中至今,也過了好些年了。然而,他一聲聲的「學藝」一直在我心底迴響,那聲音就和多年前我第一次聽到時同樣清晰。高一剛開學,大家都還不太熟,老師指定幾個人讓班上同學表決,戴著眼鏡的我看來是個不起眼的乖乖牌,就被老師選為學藝股長的候選人之一。 「妳的樣子很適合當學藝股長,就是會很安靜做事的那種。」我的朋友後來這麼對我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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