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無法及時從惡夢中醒來,可能將永遠沉睡不起,
唯有「夢境女王」多薇恩可以解救你!
《今日美國》暢銷榜鉅作、亞馬遜四顆星評價!
凱薩琳.史密斯從不讓我們失望。——美國暢銷小說《暗夜獵人》作者雪洛琳.肯揚。
我,多薇恩,是夢境王國之王的女兒,
我能遊走於別人的夢中,
我甚至可以說比他們自己更能瞭解他們的夢,
雖然,你以為,這只是一場夢的任務……
但,對我來說,它就是夢魘!
然而,自從我遇見聰明性感、對夢境能夠操控自如的他,
我便開始深深的糾結於現實與夢境之間——
現實的他,讓我難忍渴愛的慾望;
夢境的他,卻正遭受一個可怕惡魔的瘋狂傷害,
而我,作為能夠扭轉夢境的夢神之女,
想要救他,就得入侵他的惡夢……
作者簡介:
凱薩琳·史密斯Kathryn Smith
《今日美國》暢銷榜《讓夜降臨》作者。
譯者簡介:
胡穎佩
一九八三年生於重慶,二○○六年畢業於西南師範大學,獲教育學學士學位。曾在多家英語培訓學校擔任英語老師,熱愛歐美文化,喜讀歐美文學。
章節試閱
「妳是個夢魘。」
當我站在DR百貨商店的收銀台旁,喝著無糖飲料排隊準備結帳的時候,眼前這個老頭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立刻呆住了,我的心臟像是要撞破肋骨般重重地跳著。「你說什麼?」
這個老頭子的臉色和皮膚就像一塊磨壞了的皮革,頭髮彷彿一叢雜亂的灰色捲毛,但他的眼神卻如孩童般犀利。「妳是個夢魘,小姑娘。妳幹嘛到這裡來?」
我飛速地瞟了一眼周圍的人,看看是否還有其他人聽到這個老傢伙近乎是帶著譴責意味的驚呼。當然,就算真有人聽到,我想他們也會假裝沒聽見。
他只是一個神經兮兮的糟老頭兒,我沒必要驚慌,也沒必要做出其他反應。「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妳不是這兒的人,」他語氣堅定地繼續說著,還不停地來回跺著腳,這個動作讓我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尿憋急了。「妳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我越加擔心他真的憋不住了,趕緊往後退了一小步。這完全是出於一種本能,一種純粹的自我保護。住在紐約這種大城市,你必須得學會理解和尊重別人。
儘管如此,他還是著實地把我嚇了一跳。
「哈,好吧,我不應該來這裡。」看到收銀員開始結算我買的東西了,我把飲料瓶的蓋子擰上,心想再等一小會兒,終於可以離開這兒了。我還真該一開始就直接回家,可是我的確需要來買一些止血棉球。
「妳是知道的,不是嗎?」
我本還抱著希望,以為一旦我同意了他說的話,就可以讓這段對話就此打住。但是很明顯,我錯了。「知道什麼?」
「知道妳自己的身分。」此時,他看著我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要命!我敢說連妳自己都不知道妳是怎麼來到這兒的。」
「我是走過來的。」不管怎樣,我都不願意再走路回家了,老天!此刻我只想衝出商店去攔下一輛計程車跳上去立即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急切地想「逃」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又開始跺腳了,不同的是這次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惱怒。我又向後退了一步。「我不是說這兒!我是說這裡!這個世界。」
我嚥了嚥口水,喉嚨裡像是吃下了一塊毛毯般乾澀。「先生,我就是在這兒出生的啊,和你一樣。」興許是多年的心理醫生的工作養成的條件反射所致,也或者是心裡冒出的那一絲恐慌,總之立刻把他拖回現實世界才是我的當務之急。這個傢伙!
他就這麼直直地盯著我——近得讓我開始覺得渾身不自在。「妳的確可能是在這兒出生的,小妞兒,但妳不屬於這兒,我不知道妳怎麼蒙過大家的。」
我非得馬上離開不可,他到底在胡說些什麼啊?「運氣好吧,我猜。」
他盯著我,眼睛變得有些潮濕,但眼神仍然相當銳利。「運氣好?好吧!說說,妳今年幾歲了?」
「先生,我不想回答你這個問題。」接下來他該繼續問我的身高、體重了吧?如果他真敢,我一定會殺了他。
「二十八歲。」
他的聲音像鑼鼓聲般在我腦子裡響起。他說對了。如果我先前已經被嚇了一跳,那說現在是被嚇了十跳也不足為過。當然也不排除他是瞎猜中的,儘管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不能說服。
「妳已經長大了,」他的聲音如同在向我宣佈一些什麼事,「妳的潛力已經慢慢覺醒,誰知道這會帶來什麼樣的災難啊。」
簡直夠了!我扔了一些錢到收銀台上,剛才沒有聽清楚一共該付多少,只有指望我留下的錢足夠付帳。抓起了皮包,我就大步地跨出了店門,第一次為自己五尺十寸的身高造就的長腿而感激了一回。收銀員沒有喊我,是以我留下的錢應該夠買單了吧!
我剛踏出店門就奇蹟般地攔到了一輛計程車。我跳上車,司機緩緩發動了車子,透過車窗我能看到那個老傢伙依然站在店門前的路邊,盯著我。他手裡拿著一瓶酒——想必是用找給我的零錢買的。這個傢伙不斷地向正在駛離的計程車揮手,嘴裡還大聲的嚷嚷著什麼。儘管我聽不太清楚他在說些什麼,但是我的耳朵卻倔強地認為他還在說那句話:「妳——不——屬——於——這——裡。」
我知道他說得沒錯。但奇怪的是,他是怎麼知道的?
第一次聽到別人說我是個「夢魘」,是在六歲的時候聽母親告訴我的。當時我使勁兒的哭,以為是因為她很討厭我才會這樣說。但隨後,她把我抱在膝上,告訴我,我是一個很特別的孩子,因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小孩能有一個「夢神」父親。她說我能夢到任何我希望夢到的東西,在夢裡我也能做任何我想做的事。隨著年齡的增長,對於她說的這些,我深信不疑。
我試過問父親,做「夢神」是什麼樣的感受,但他竟然不能明白我在說什麼。之後,我很快就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不是我真正的父親。而在我夢裡那個能讓母親甜美微笑,陪我玩耍的男人才是我真正的父親。當我問及這個問題,那個我一直叫「爸爸」的男人只能茫然地看著我,而對於我母親,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經背棄了他,開始和另一個男人的「幸福生活」。
很快我就發現比起現實世界來說,自己更喜歡流連於夢境王國中,這聽起來似乎有點讓人難以置信,是吧?沒錯,然而在那個王國中的一些領域——或者說是一部分的夢,父親告誡我盡量離遠一點。很顯然是因為,在那些地方,我的叔叔艾薩勒斯放出了他所統轄的一些「惡靈」隨意遊蕩。我知道由艾薩勒斯叔叔所統治的一切都那麼的讓人厭惡和害怕,我也知道那些怪物會做出怎樣可怕的事情,是以我一直都乖乖的聽父親的話,從來不在他的城堡之外的地方冒險。對於那些包圍著整塊大地詭祕的濕霧,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避開。
童年對我而言似乎沒有什麼不尋常的。在九年級之前,我從來沒有意識到生活有什麼不對勁兒,我有什麼不對勁兒。儘管母親一直絮絮叨叨地告訴我那些我不能理解的東西,但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讓我覺得我和別人有什麼不同的事情。其他人似乎也從沒想過那些夢會是真實存在的,是以也從不談論那些實際上意味深長的夢。
傑琪.傑金斯總是很無情地捉弄我,她身材嬌小、瘦弱,一雙深褐色的大眼炯炯有神,擁有一櫃子令人羨慕的衣服。而我身材高挑、豐滿,皮膚也如此白皙,像極了鬼馬小精靈。她總是積極地舉手回答問題,而我卻只有在被提問的時候才說話。但在班上,我的成績卻總是比她要好。現在想想,她應該是嫉妒我吧,因為我總是能夠輕而易舉地得到她努力很久才能爭取得到的東西,是以她一直對我懷恨在心。儘管變成了她的死對頭,我仍然有一群死黨。人們似乎一認識我就會喜歡我——尤其是那些老師們。是以傑琪也只能用她唯一的方式報復我——以此毀了我的生活。
一天早上,在學校上課時我的經期來了,我不小心把褲子弄髒了,由於沒有帶其他備用的褲子,只有暫時把外套綁在腰上遮擋一下。正當我準備回家換褲子的時候,傑琪忽然跑來扯掉我的外套,髒兮兮的牛仔褲當場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你知道當時肯定會有一大群人在場)。人們大笑起來,儘管不是每個人都在嘲笑我,但畢竟還是有不少。我簡直快要氣瘋了!羞愧難當的我頓時淚如泉湧,而這一切無疑讓傑琪高興得無以復加。我記得當時我狠狠地丟下一句話:「走著瞧吧!我一定會報仇的!」
我的確報了仇。這一次,我完成了我心中那個《魔女嘉莉》的華麗蛻變。那天晚上,我溜進了傑琪.傑金斯的夢,像任何一個心懷憎恨的少女一樣狠狠地折磨了她。但這一切並沒有讓夢醒的她變得友善一些,只是讓她變得驚恐萬分,甚至讓我覺得她似乎反而更加憎惡我了。從那之後,她總是用一種像看到怪物般的表情看著我,而我也發現自己並沒有得到之前想像的那種快感。
不久以後,我就聽說她因為害怕作惡夢而長期失眠,整個人變得越來越憔悴,美貌一天不如一天,黑眼圈也一天重似一天。我希望能夠聽到她康復的消息,但最終還是沒有。
正常人是不會隨便進入別人的夢,正常人是做不到的。我想就算能,他們也不至於會跑到別人夢裡去驚嚇小女生的吧。
我終於還是變成了父親曾經提醒我要警惕的那種怪物。
從那段經歷以後,我開始逐漸不去夢裡面玩了。我在心中用厚厚的城牆為自己圈了一個小小的世界,除了我自己,我甚至不讓母親和父親——夢神摩爾莆和其他任何人進去。即使這種能力會毀掉我,我也寧願讓自己變回一個普通人。
我可以保守地說,母親不僅僅是對此感到失望而已。
從那之後,我沒有再做過任何弗雷迪般的恐怖的事情,順利地從大學畢業,前往多倫多的一間學院攻讀神經心理學的博士學位。儘管我的成績始終高於全院的平均水準,但真正使我獲得菲力浦.坎寧教授——我導師的同事——青睞的原因是我在夢境方面的研究。坎寧教授是睡眠研究領域中數一數二的人物,我拜讀過他所有關於治療深眠狀態和受創性惡夢的論文和著作。或許你能把一個女孩兒帶離她的夢境王國,但你絕不能把她心中的夢境王國毀滅,如此而已。是以任何書本教材對我而言都是多餘的,真正把我引導向這個研究領域的,我知道是我內心的一部分自己。
我的工作是幫助人們恢復正常的睡眠生活——學會如何在夢境中保護自己,儘管夢境對於他們來說只是無害的想像世界。夠奇怪吧,我竟然不得不去否認那個能讓我發揮異能的世界。
如今,我成為了一個出色的心理學博士,同時也成為了一個坎寧教授在紐約成立的馬卡卡倫睡眠及夢境研究中心研究小組的全職成員(儘管只是一般科員)。兩年來的實習和簽證限制就快到了,不久我就可以正式開始自己獨立的研究。就像圖騰柱上勤勞的小矮人般,各種事情我都試著去做——臨床治療和研究——但著重研究夢,尤其是對惡夢的解析和治療。
自我否定就到這兒吧。
那天早晨稍晚的時候,當我到了診所,前台接待邦妮用一種過於揶揄的口氣對我大喊:「他——來啦!」
她的聲音像極了《鬼哭神號》系列電影裡的那個小孩,光看邦妮使勁眨巴塗著漂亮睫毛膏的眼睛的樣子,我壓根兒就沒有必要問她是哪個「他」了。儘管邦妮已經四十多歲了,但她善於打扮,穿著幾近完美,你也絕不可能有機會看到沒有塗口紅的她,加上她的布魯克林口音,我沒理由不喜歡她。
我把外套掛進更衣室,換上實驗衣的時候,順便給了邦妮一個責備的眼神,「妳實在不該用這種語調來談論我們的病人。」
「噢,說得好像妳一點兒也不期待看到他一樣,」她回答得絲毫也不比剛才節制。「如果妳想要偷看他一下的話,去睡眠室吧。」邦妮不像對待一個比她級別高的同事那樣對我,不僅是因為她覺得我還是個孩子,還因為我那件鑲著萊因石釦子的粉紅色實驗衣。
這件實驗衣是一個可愛的奶奶病人送給我的禮物,這個叫作愛琳的奶奶堅持認為女人就得一直如同玫瑰般的甜美和靚麗。我不確定自己是否贊同她這一點,但得承認的是,我還真是覺得不管什麼時候穿上這件衣服我就能變得相當的青春動人。
「如果妳真的那麼喜歡他,邦妮,妳可以試著約他出去啊。」
「算了吧。」她擺了擺修得很完美的手,塗成血紅色的長指甲幾乎能把光都反射回去。「可憐的傢伙,我會把他整死的。」
我咧嘴笑了。她說的完全有可能。邦妮個頭不大,但胃口不小,體力十足。對於她挑選約會對象來說,三十歲的諾亞.克拉克,顯然太老成、太脆弱了。
我從衣兜裡掏出一個髮夾,把頭髮隨意地綰成亂亂的一團別在頭頂上。「妳拿到他的資料了嗎?」
「妳說呢!」她從桌子上那一堆檔案中拿起一個厚厚的檔案夾遞給我。
我用帶著一分懷疑和九分業餘的目光打量著她,「這些照片,妳自個兒看了多少遍啊?」
不帶一點兒尷尬,邦妮只是微微笑了一下,回答說:「看了幾次吧。」
我對她這種公然的不坦白大笑了起來,「妳真古怪,妳不覺得嗎?」
她臉上的笑容也蔓延開了——她的口紅和指甲顏色還真是絕配。「當然,我還為此自豪呢。現在妳的病人可在等妳喲,醫生。」
她很喜歡那樣稱呼我,不是因為我是這裡唯一的女研究員,而是因為從拿到學位之前我就開始在這兒實習了。邦妮是我成為正式的醫生之後,最先擁抱我的人之一——就在我擁抱了我哥哥之後,他是當天特意為此從多倫多飛到紐約的。我的姊妹和父親都沒能來,還有我母親……
嗯,我母親來不了,這也是我其他家人不能來的原因。為了避免「萬一」母親醒過來看不到親人在身邊,是以他們誰都不能來。沒錯,「萬一」她醒過來。
當然她還是沒有醒過來。我可以忍著狂怒的情緒來責問他們為什麼不來見證對我來說如此重要的時刻,我也可以冷靜地告訴他們不要再操心媽媽,但接下來我就必須得向大家解釋我是如何知道不可能有奇蹟發生,然後在這樣做了之後他們會依然認為我是個瘋子。
「還有一件事,」就在我要走開之前,邦妮說道。「坎寧和萊維洛好像被一些事情搞得暈頭轉向的,我還不清楚具體是什麼事情,但我會盡量幫妳避開他們的。」
邦妮不怎麼喜歡坎寧教授,我也不清楚這是為什麼,但我至少知道他的確不怎麼討人喜歡。他是一個一流的醫生,在這裡的成就無與倫比,但我覺得,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變得有點太在意自己專家的身分了,哪怕在病人面前都是如此。歐普拉的脫口秀曾邀請他上過一次節目,從那時起,他們的一張合照就掛在他辦公室椅子背後的牆上——就掛在那個你不得不去注意到的地方。
我給她閃去一個笑容,說:「我會當心的。」
從邦妮身邊走開的時候,拿著那厚厚的一疊資料的我仍然忍不住微笑。我一邊走向鋪著奶油色地毯,刷著暖灰色牆壁的燈光明亮的大廳,一邊打開了文件袋。怪不得邦妮會反覆看諾亞在睡眠實驗中所拍的照片。我並不是那個實驗組的成員,但因為他也同時參與了我私人的一項研究,是以我才能隨意查閱他的資料。身材高大,皮膚黝黑,醒著的時候是那麼的性感,連睡覺的樣子都那麼迷人。不同於其他那些睡覺時候神經放鬆、嘴巴張開著的實驗者,他不會在沉睡的時候流口水。事實上他總是平躺著睡,手臂就像是電視裡面的演員那樣擺著漂亮的姿勢放在身旁。電視,這個東西——必須承認——我實在是耗了太多時間在這上面了。
諾亞是我遇到的人當中極少數敢面對自己夢境裡不愉快經歷的一個。他是我一個特別的病人——作夢的時候思維相當清晰,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清明夢者,是我見過表述自己夢境時語言最連貫的人。更值得一提的是,不管是什麼樣的夢,他都能在睡夢中解決掉所有的麻煩。
我和諾亞合作的時間還不長,但他卻是唯一一個真正能讓我期待每天都能見到的病人,而不是出於個人原因——唔,至少不完全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他來報名參加這項研究的時候,當我提出希望他能來協助我個人一項研究的時候,他幾乎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我的其他病人也不同程度的可以清晰地表述自己的夢境,但是像諾亞這樣的,的確找不到第二個了。
和他一起討論他的夢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他會告訴我在夢裡是如何改變事物,如何引導事情向自己所希望的方向發展的,而我就會一邊記錄一邊和他討論那些夢可能會有什麼涵義。他的夢都很生動,聽著他的描述,我幾乎感覺自己身臨其境,為他感到妒忌、為他感到焦慮。
時常,我也為自己而感到擔憂,因為諾亞是第一個讓我想衝破底線把自己腦中世界的圍牆推倒的病人。我想親自去看看他的夢境,看看他是如何改變夢裡的一切,去那裡為他加油歡呼。
我希望能夠透過對他的研究,找出可以幫助那些被自己的夢深深折磨的人的方法,讓他們能夠控制自己的夢境,而不是讓自己被夢境所控制。我的這種決心也並非是什麼祕密了——我要好好地研究這種能夠駕馭自己的夢的方法,並且希望能夠把這種方法傳授給那些遭受著惡夢折磨的人們。
因為我知道有時候惡夢不僅僅是一個糟糕的夢,同時還是我忠於我父親的方式。
坎寧教授和萊維洛教授站在睡眠室外面,用一種激動的語調談論著。他們看起來很是興奮——同時也有些內疚。看來我是避不開他們了。
我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他們抬起頭看著我。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到。
坎寧教授把眼鏡摘下來,用領帶使勁的擦著,「妳沒有看今天早上的報紙嗎?」
「啊,還沒有。」報紙上總是沒有什麼好新聞,是以我盡量不看。
「又出現了一例SUNDS,」萊維洛教授告訴我,她是個五十多歲的女人,我總覺得她像極了凱瑟琳.赫本,也是那麼讓人害怕。
啊,這應該就是他們這麼興奮——同時也讓他們感到內疚的原因了吧。離奇夜間猝死綜合症(SUNDS)是我們這個領域的一種專業提法,這種病症相當罕見,並且通常只發生在具有東南亞血統的男子身上,也偶爾出現在糖尿病或癲癇病人身上。我的同事們理所當然會對此著迷,也不可避免的因為興奮於別人的死亡而感到內疚。
我像忽然被敲醒了般,「又一例?」
我說過這種病相當罕見,罕見到數十萬人中才會出現一例。正常人不會毫無徵兆的死於自己的夢中,至少在我所瞭解的知識範疇中不會。
萊維洛教授點了點頭,一小縷薑黃色的頭髮從她頭上那鬆鬆的髮結中脫了出來。「兩個月內的第四例了。」
「這不可能是SUNDS。」我堅持這樣認為,「不會有這麼高的發病率,一定是有什麼原因的——比如說竇性停搏。」
兩位教授的表情看來都有些怒了,我頓時意識到自己所做的傻事。我竟然如此大聲的反駁他們的觀點,活該我會被他們怒視。
「沒有任何竇性停搏的症狀,」坎寧教授冷淡地回應。「今天早上,調查員主動地找了我。他們不知道什麼東西殺害了這些無辜的人,是以找我當顧問協助調查。」
看起來,萊維洛教授毫無疑問是被我的話激怒了。「妳能想像如果我們找到了這次事件的觸發原因,意味著什麼嗎?整個心理學界都會開始關注這個問題,更不用說會對醫學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那好吧,」我說,舉了舉手上的資料,諾亞還在等我呢,「祝你們好運。」
我帶著由衷笑容對他們說。我懷疑這種被輕率的認定為離奇死亡的病例是深眠狀態——由睡眠失調所引起的。但是我哪有資格評價呢?畢竟被邀請去做顧問的人又不是我。
我繼續往睡眠室走去。為了使睡眠室盡量看起來不像醫院而像臥室,那些房間每一個都用不一樣的顏色裝修成不同的風格。病人可以按照喜好隨意挑選看起來最順眼的一間。諾亞在六號睡眠室,這是一件被粉刷成深藍色的房間。他說之所以選擇這間,是因為我們沒有提供黑色的房間。
我敲了敲房門,同時不去想那些讓我心跳明顯加速的事情。這應該就是會發生在像我這種除了工作之外,沒有其他社交生活的人的身上事情吧——開始對我沒有資格感興趣的人動心。
「進來吧,」門背後傳出來的低沉嗓音這樣說到。
我轉動了門鎖。這真是荒謬,諾亞.克拉克壓根兒就不該是我喜歡的那一型。
他坐在亂七八糟的床的一側,赤裸的前臂搭在穿著棉褲的大腿上。靴子,褪色的牛仔褲,還有一件黑色的T恤扔在一旁,牆邊的椅子上放著他的機車外套和安全帽。
很明顯,他剛睡醒,儘管這一幕讓我有些想入非非,但我必須努力地保持鎮靜。
我一進門,他就起身把我身後的門關上了。整個房間頓時看起來小了很多,也溫暖了不少。
「嗨,醫生。」
聽他這樣叫我,我淺淺的笑了起來,身體似乎也因為他低沉粗獷的嗓音微微的顫抖了一下。「嗨,諾亞。」
我想要是我奶奶在場的話,她一定會告訴我說諾亞.克拉克是個很帥氣的男人——就算她沒有看到諾亞穿著這條蝙蝠俠睡褲的樣子。
六尺多一點的身高,剛好讓我仰頭就能看到他的眼睛。他很精壯,肩膀很寬,像是一個游泳運動員。我看過他的資料,他是一個藝術家,尤其對軍事藝術著迷。和他交談一個月之後,他才開始談到他自己的情況,就算這樣,他講的也不怎麼多。但我並不是認為他是一個不友善的人,他只是不愛說話罷了。
我喜歡諾亞。就算在夢境王國中他不算特別強大,我想我還是會很喜歡他。他似乎也喜歡我,實際上,我想他是感激我能夠理解他所說的一切,也不認為他是個怪物,而喜歡我的吧。
我有時會猜,要是諾亞.克拉克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怪物會如何想?要是知道了這些他潛意識排斥的東西是真實存在的,他會怎麼想。我覺得說不定他完全能夠接受。搞藝術的人總是比一般的人更能接受這類的事情。
既然是一個藝術家,我覺得別人是否「怪異」——或者說刻意地掩飾自己——是諾亞不會在乎的。於我而言,他一點都不奇怪。真的,一點都不。但他的衣服有時會像是從二手商店裡淘出來的一樣,他厚厚的黑髮就像剛起床時那樣豎起來,而且很明顯是那種在枕頭上睡成的,並非是刻意在髮廊做的髮型。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始終我行我素。這一點,尤其讓我傾心於他。
現在的他,下巴上滿是雜亂的鬍鬚。他的體毛並不多,是以結實的肌肉被他金屬般的膚色襯得越加有型。他有一雙黑色的眼睛——幾乎是黑色。從他的膚色很容易就能猜出他極可能是來自高加索,但他的黑頭髮、黑眼睛還有鼻子模糊的線條都讓他顯得更加具有異國風情。
諾亞的確是個很奇特的人,就連他傻乎乎地對著我露出憨憨的微笑,都能讓我瘋了似地著迷,讓我禁不住去想,是不是除了醫生和病人之外,我們也許的確還能有些什麼。我知道我沒有權利繼續想下去了,但面前站著的這個穿著蝙蝠俠睡褲的男人,這個每一寸肌膚都對我充滿誘惑的男人,教我怎樣才能忍得住不去幻想。
沒錯,我應該還沒有提過他有多麼性感、迷人吧?
「不好意思我就這麼進來了,」我說,「我過來是想問問你能來我的辦公室聊聊嗎?」這是我們之間一種非正式的例行交談。每次在結束了診所的睡眠研究實驗之後,諾亞總會來和我一起討論討論他的夢。如果晚上他不用來我們這兒,我會讓他自己在家做一些小試驗,事後我們也會研究一下那些試驗的結果。
他似乎愣了一下,好像有點猶豫,隨即點點頭說「沒問題」。
是有些猶豫嗎?就在點頭說「沒問題」的前一秒,他看起來有些不樂意。
但他的語氣似乎不那麼確定。這可怪極了,不管到底夢到了什麼,在談及夢境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看到諾亞躊躇過。「有什麼不對勁兒嗎?」實際上我想問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以覺得我很偏執,但他的表現的確讓我覺得很反常。
甚至可以說他應該是在害怕吧。
「如果你不願意的話,我們可以下次再談,」我補充了一句。我實在不想錯過任何一次談話,但是總得替他想想吧,至少我得試著替他著想。
他自嘲般的搖了搖頭,看起來我的建議讓他覺得很不舒服。「沒關係,我們談談吧。」
我指了指更衣室,盡量不去想他那一貫低沉平滑的嗓音。「你換衣服吧,我先出去了。那我就在辦公室等你?」
他一把抓起衣服,笑了笑說,「沒問題。嘿,醫生?」
「嗯?」
他朝我走過來,手臂上掛著衣物,一直褪色的牛仔褲管正對著地板。「不介意我先出去買杯咖啡吧?」
我也對他笑笑。他離我如此之近,讓我反而一下找回了自信,「當然不介意。」隔壁不遠就有一家Starbucks。
他的眼神如同一雙手撫摸過我全身般溫暖。「妳想要嗎?」
哦,我寧願故意去曲解他的意思!毫無疑問,他的嗓音因為又低了八度而顯得更加深沉性感。近些日子,諾亞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了,略微顯得有些輕浮。我想比起相互信任,不如說是相互恭維了。他是我的病人,我明白這一點。「加奶油和代糖,謝了。」
他又笑了。我得承認作為他的醫生,我所有的矜持都無法阻止想要踮起腳尖咬咬他嘴唇的念頭。
「醫生?」
「嗯?」
他眨了眨眼睛,「我得換衣服啦。」
對啊,老天爺。我尷尬的笑了。「我也許應該讓你換衣服了。」
他的臉部線條因為笑容而變得柔和起來。「也許吧。」
想想他換衣服的誘人場景,是多麼令人把持不住的誘惑啊。我還是趕緊轉身拉門出去吧。
「待會兒我辦公室見!」我出門的時候轉過身對他說。
一刻鐘後,我把自己調整回了一個醫生的專業狀態,但當諾亞忽然進辦公室的時候,我的心跳還是漏跳了一拍。他穿戴整齊的樣子和他半裸著身子的樣子一樣迷人。他一邊肩膀上掛著一個登山包,另一隻手上端著裝有兩杯咖啡的紙托。他的牛仔褲和T恤看起來很寬鬆舒適,剛好把他精壯結實的肌肉擋住。T恤沒有被塞進褲子裡面,只是隨意的搭在褲子上,罩住他性感的臀部。這樣不拘小節的他,讓我覺得十分有魅力。
他把登山包往地上扔的時候,我接過他手中的咖啡,無須我提醒,他已經順手把門給帶上了,把我們兩個單獨地置於這個小小的辦公室內,咖啡的香味和諾亞身上濃郁的香草氣息使房間裡的氣氛立刻溫暖了起來。
我實在應該結束和他的實驗,但我寧願這樣讓自己受罪,也不願意讓他離開。
他用一種舒服的姿態坐進我的辦公桌前面的椅子,我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他旁邊。我啜了一小口咖啡說:「嗯,太美妙了,謝了!」
他懶洋洋地坐著,饒有興致地看著我說,「我想妳一定是個很感性的人吧,醫生?」
我情不自禁的皺了一下眉毛。如果剛好在喝咖啡的話,我這下肯定是被嗆到了。「你說什麼?」
就像故意吊我胃口似的,他慢慢地從自己的杯子裡喝了一口咖啡,聳了聳肩頭,然後慢慢地說:「妳對妳能親自嘗到、摸到和體驗到的東西尤其感興趣。」
這基本上可以解釋我對食物的熱衷。「我想是吧。」
「口味重的食物,」他斜著腦袋,繼續說著,「能觸動靈魂的音樂,柔軟舒適的衣料。」
哇,妮莉!我嚥了一下口水。隨著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我的脈搏也越跳越快。他一點兒也沒有說錯,甚至讓我有種覺得自己完全裸露在他面前的錯覺。他全部說中了,我必須得清醒一點,控制一下這個局面,否則我一定會被他引導得什麼都交代出來的。
「難道你作過我的夢?」我訥訥地把話題岔開,趕緊調和一下緊繃的神經。
諾亞的目光停在他手中的咖啡杯上,「妳作過惡夢的吧,醫生?」
「當然做過,難道你沒有?」
他點點頭,「我的夢大多數都是惡夢,當然是說在我改變它們之前。」
「對於搞藝術的人來說,惡夢也並不是不常見呢。」我告訴他,逐漸把氣氛引導回研究的專業模式。「我以前學過,藝術家、作家之類的人百分之九十至九十五的夢基本上都是惡夢,至少是讓人不愉快的夢。」
「我以前覺得惡夢是很糟糕的東西,但現在想法改變了。」
「不會吧?」我很好奇,「為什麼呢?」
他抬起黑檀木般的眼睛,與我的目光相接。「我想有些惡夢是來引導我們走出困境的。」
我再次吞了吞口水,他這樣的看著我,讓人覺得我是一隻關在籠子裡的動物——一隻詭異的動物。難不成是我聽錯了?還是他真的說了惡夢是真實存在的?
上帝啊,他不可能知道吧,不可能吧?但是商店裡那個老頭子的確是知道的啊。難不成我身上掛了一塊什麼奇怪的告示牌,而我自己卻不知道?
「惡夢一般是因為我們的潛意識中那些恐怖和糟糕的經歷而形成的。」
他朝前傾了傾身子,為了不讓他發覺我的擔憂,我也向前坐了一些。他也不是想嚇唬我,但我知道他有很多壓根兒就還沒有說出來的話,這讓我十分困擾。
「那天晚上我作了個惡夢,」他輕輕的說,「妳也在那個夢裡面。」
我驚訝地說,「我嗎?」看到他點頭,我繼續問:「那我做了什麼?」
他微微一笑,輕輕地咧開嘴,我猜不透他眼神裡的光芒到底是一種親切還是猜疑。「妳讓我牽著妳的手。」
「也許是我們一起共事的原因,你才會在你的夢裡見到我這樣做。」
他的笑容漸漸褪去,「然後妳忽然拿出一把刀,劃破了我的喉嚨。」
「妳是個夢魘。」
當我站在DR百貨商店的收銀台旁,喝著無糖飲料排隊準備結帳的時候,眼前這個老頭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話,我立刻呆住了,我的心臟像是要撞破肋骨般重重地跳著。「你說什麼?」
這個老頭子的臉色和皮膚就像一塊磨壞了的皮革,頭髮彷彿一叢雜亂的灰色捲毛,但他的眼神卻如孩童般犀利。「妳是個夢魘,小姑娘。妳幹嘛到這裡來?」
我飛速地瞟了一眼周圍的人,看看是否還有其他人聽到這個老傢伙近乎是帶著譴責意味的驚呼。當然,就算真有人聽到,我想他們也會假裝沒聽見。
他只是一個神經兮兮的糟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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