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九章 第六個犧牲者
偵訊室裡，巫翼飛和周瑋面對面坐著，葉楓棠站在周瑋身旁，不論一旁的警員如何勸說，她死也不肯離開偵訊室。
巫翼飛拍拍雙手藉以奪回主控權，讓下屬和葉楓棠暫且安靜下來，「你先出去。她想留下，就讓她留下吧！」
只要不影響偵訊，巫翼飛倒是希望葉楓棠能看清周瑋的真面目，以免傻傻被騙，成了下一個受害者，被人抓去孵蟲。
原先和葉楓棠爭吵不休的警員見巫翼飛這麼一說，點了點頭，悄悄退出偵訊室。
室內很快安靜下來，除了一部從三人踏入偵訊室即被開啟的錄影機之外，就剩下幾張仍空著的椅子。
「坐吧！」巫翼飛這句話是對著葉楓棠說，但顯然她並不領情。
「不用了，我站著就好。」葉楓棠雙手抱胸滿臉戒備。
「隨妳。」見她不領情，巫翼飛推開椅子站起，將桌上緊靠自己的一份資料用力推給周瑋，「周先生，你先看看這份資料，然後想想怎麼說。」
周瑋極鎮定，伸手撈過資料，沒急著看。「我會等我的律師在場時再回答你的所有問題。」
巫翼飛冷笑一聲，眼露出兇光。「就算你的律師來了，也很難解釋你身為那個網站擁有者的事實。」
周瑋直視著他，強硬地與巫翼飛的目光對峙，表情冷靜沉著，甚至有點桀驁不馴。
「現在網路世界裡資料被偷、被盜、被駭客竊取入侵是稀鬆平常之事，有人盜取了我的個人資料，侵入我公司的資訊系統，利用了我的私人名義去架設一個虛構的網站；我們暫且不談那個站的內容為何，就算那個網站的論調驚世駭俗，或是涉及一些巫警官你正在調查中的事，但也不能改變事實的結果，那就是我也是個受害者。」
巫翼飛直視著他，站起身來，突然地拍手鼓掌。「從這一番高談闊論，就可以知道周先生口才不錯，我會為你的律師感到緊張，因為他的存在與否，似乎並不重要。」
「巫翼飛！」葉楓棠聽不慣諷刺的話，從周瑋身後挺身而出。
周瑋伸出一手握住她的，雙眼冷靜地看著她。「我先替我的律師向巫警官道謝，想不到平日為偵辦刑案而疲於奔命的你，居然還會為他的工作而緊張。」
巫翼飛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表情看來並不為周瑋的話而生氣，但眼睛洩露了他的怒火，灼灼目光如兩盞熾燃的火燄。「你認識陸正光？」
一件事，如果只尋到一個交叉點，那麼可解釋為巧合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但若有兩個交叉點，則被視為巧合的機率將會大大降低，也許百分之十都不到。
「他是我的心理醫師。」周瑋維持著不變的表情。
「你和他怎麼認識的？」巫翼飛接著問。
「當然是在醫院裡認識的。」周瑋淡淡抬眼，眼裡流露著不以為然的目光，似在說醫病關係還能是如何建立的呢？
「真的是這樣嗎？」巫翼飛神祕的一笑，又將一份資料推到周瑋面前。「你知道陸正光也是那個網站的常客之一嗎？他在那網站裡提到了一些自己的心事，還有對於他老婆的不滿，即是被害人四號的女性死者曾欣慧，甚至想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方式殺了她。」
周瑋動也不動，擺明了對那份資料一點興趣也沒有。「那又如何？」
他的回答換來巫翼飛一記淺笑，還有葉楓棠的瞠目以對。
於是周瑋只好改口。「我只是想說，你對我說這些事，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不是那個網站的擁有者，更不是……」
巫翼飛打斷了他的話：「那個網站的架設者答應幫助陸正光殺了曾欣慧！」
聽到這兒，葉楓棠不僅是瞠大光眼，甚至微張著嘴，以驚愕的神情看著周瑋。
周瑋接觸了她的目光，拒絕她由他的手掌中抽回自己的手。「我說過，那個站不是我架設的。」
他再度強調，目光卻落在葉楓棠臉上，像在為自己的清白辯駁，但也像這些話是專對著她說的。
「好，我們就暫且當你的資料是被竊取，而那個竊取者利用了你的公司在第三國架設了這個網站。」巫翼飛雙手撐在桌面，傾身向前，逼近周瑋。「那我請問你，這些編號一、二、三的受害死者，你是否認識她們？」
手裡的一疊照片被推了出去，那是刑案鑑識現場的人員所拍下的被害者陳屍的模樣，其中不乏一些法醫在解剖遺體檢驗時拍下的照片。
「不認識。」周瑋面不改色，只有眉心微皺了下，伸手隨意翻了翻那些照片。
巫翼飛緊盯著他的神情和反應。「要不要我告訴你另一件巧合？」
周瑋將照片推開，不閃不避的與巫翼飛對視。「什麼巧合？」
「這三位被害者也碰巧都是陸正光的病患。」巫翼飛說著，語調堅定，但聽不出一絲怒火，穩穩地，就像一個釣魚的人，在誘惑大魚露出行跡上鉤前，只能等待並且不斷地拋下誘餌。
然而周瑋就像是尾沉穩的大魚，不容易被誘引。「就算我們同為陸正光醫師的病患，那也不能證明什麼吧？一家醫院，一個科別的門診間，有醫師開業看病，自然就有病患上門，難道你要把每個上門看診的病人都列為是你偵辦案件中的嫌疑犯？」
最後，周瑋啐聲的又加上一句。「真是可笑！」
巫翼飛並不想發火的，至少目前為止，他都將脾氣控制得很好，好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但周瑋最後的一句話卻如一枚威力駭人的炸彈，轟得他的怒火如海濤般湧起，一下子捲走了他全部理智。
釣魚的人抓狂了，現在他不想慢慢的誘魚上鉤，而是想直接拿枝標槍將魚給戳死。
「你覺得可笑是嗎？人命是讓你拿來開玩笑的嗎？想笑，我有更好笑的，你敢不敢看？」巫翼飛咬牙切齒地問，伸出的手掄緊了周瑋胸前的領子，彎曲而起的另一手，眼看就要揮出重拳。
「巫翼飛，你在幹什麼？」一直靜靜站在一旁的葉楓棠尖叫，衝上前抓住他的手。
「幹什麼？我想揍他一頓！妳沒見到那些人的死狀有多淒慘嗎？」巫翼飛朝著她大吼。
葉楓棠死命的瞪著他。
「周瑋不是兇手！」她大喊，目光堅定。
憑她對周瑋的瞭解，憑兩人過去的交情，憑他們一同躲過了一場殺戮，憑他們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哥兒們。
就算此時此刻上天要她拿命出來當賭注，賭周瑋不是殺人兇手，她也絕不遲疑。
「妳是讓金錢蒙蔽了妳的雙眼了？還是讓他的容貌迷惑了妳的雙眼？」巫翼飛口無遮攔，生氣地說。
其實他最想對她喊的是，等妳丟了小命，葬身在這個變態殺人狂的手下時，妳就知道我句句屬實。
「你……」葉楓棠氣得渾身發抖，想都不想地朝著他呼出巴掌。
啪地一聲，那響聲同時嚇著了他們三人，讓偵查室裡突然安靜了下來，沒有了吼罵爭吵，更沒有嘲諷、反諷的唇槍舌劍。
巫翼飛想，若是換成了別人，他肯定會毫不考慮地還手，敢呼他巴掌的人，不管男女，至少得有吃他一記拳頭的準備。但對於這女人，他卻下不了手，真是見鬼了。
三人面面相覷，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周瑋沉默不語，巫翼飛咬著牙，可看出他眼裡燃燒得熾烈的怒火，但卻始終沒出手，於是葉楓棠只好故作鎮定的一咳。
「那……一巴掌，我……我是不會向你道歉的，你在沒有更進一步證據前，不能一口咬定周瑋就是兇手。還有……你剛才說得話太污辱人，所以我才會……」葉楓棠沒來得及將話說完，偵訊室的門被人無預警推開，闖進來的人正是周瑋的律師。
「周先生，不好意思，我來遲了。」律師先是一愣，感覺現場的氣氛有點怪異，但以他多年來執業經驗，很快就恢復鎮定。
周瑋朝著他點點頭。
律師上前，站到巫翼飛身旁。「這位怎麼稱呼？」
巫翼飛淡瞥了他一眼，不屑回覆他的話，收回了掄著周瑋衣領的手，轉身走了一步，收起桌上資料，然後抬頭看著周瑋。
「我會向法院申請搜索票，我要扣押你的電腦，搜索你的公司和住處，屆時 我們就知道那些被害的病患、陸正光、還有曾欣慧，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
「你敢威脅我的當事人，我要告你。你的主管是誰？」周瑋沒回答，倒是律師先發難。
巫翼飛轉頭瞪了他一眼，嘴裡喃喃，聽不清說了些什麼，但多半是罵人的話吧。
「你有膽就罵出來試試看，看我會不會把你告到死！」律師拉拉領帶，挺起胸膛。
巫翼飛瞪著他，本想真把到口的髒話罵出來，然而在這時偵訊室的門又讓人由外頭撞開來，跌跌撞撞跑得氣喘如牛的正是小成。
「不、不、不好了學長，那個昆蟲教授被、被、被殺了，陳屍在他的研究室裡。」
「誰？你說誰被殺？」巫翼飛抓住小成雙間，眉心皺出一團解不開的結。
「李、李、李孝一。」小成喘噓噓的說。
「狗屎！」巫翼飛粗咒出聲，收回壓在小成肩上的手，轉回身與周瑋對視。「媽的，你這個變態殺人狂，連李孝一你他媽的都不放過，好、好呀，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是兇手，對嗎？你有膽嗎？你他媽的如果真不是兇手，有沒有膽跟我一起去看現場，去看李孝一被殺的死狀？」
葉楓棠一聽到李孝一被殺，腳步微顫，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周瑋適時伸出手扶住她，給她一個微笑，然後抬起臉來，目光堅定的看著巫翼飛。「好，我隨你去，事實會證明我不是兇手。」
實驗室外早被拉起了重重封鎖線。
巫翼飛踏入實驗室裡，首先遇到的是頭戴防塵帽、嘴鼻上覆蓋著口罩的尹啟雄。
尹啟雄與巫翼飛互看一眼，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朝著巫翼飛身後的葉楓棠微點了點頭，目光停留在最後面的周瑋和周瑋的律師身上。
「這裡可不適合當個觀光場所喔？」尹啟雄摘下口罩，明顯對著巫翼飛說，也示意仍站在實驗室門口的人，不宜再往前邁進。
巫翼飛不以為意聳肩，目光卻是急著往裡搜尋，「葉楓棠你是見過的？」
尹啟雄沒說話，略點了下頭，動動嘴角，指向葉楓棠身後。
「他們兩個一個是律師，一個是目前被我認定的嫌疑犯。」巫翼飛說著，尋找的目光已鎖定，突然邁開大步往前走。
他走到研究室最裡端的角落，站在那一邊連壁書櫃和矮櫃垂直交叉處，約一步距離，他停下腳步，看著腳前被白布覆蓋的怪異隆起的不明物。
「是他？」巫翼飛望著尹啟雄問。
他，指得是愛昆蟲成癡的昆蟲博士李孝一。
尹啟雄的臉色轉沉，流露出難過眼神，李孝一是他的好友，兩人交情少說有十多年。「是，我想兇手可能是因為老李查出了某些事而殺人滅口。」
「某些事？」巫翼飛在心裡低咒了聲，這個老東西果然在他送來的資料裡推敲出某些證據，而這些證據為重要，重要到兇手不得不犯案殺人。
到底會是什麼呢？
巫翼飛蹲在白布覆蓋的隆起物前，伸出手掀開了白布。
對了！
他看著李孝一恐怖的死狀，腦中拼湊出無限多答案，然而他選了一個最有可能的。
李孝一已查出了兇手的身分，只有這個理由才讓兇手出手殺害了這個昆蟲癡，藉以讓他成為一具不會說話的屍體。
然而，如他的推測無誤，兇手又是從何得知李孝一的存在，進而動起了殺念？
「老尹，死亡時間？」巫翼飛問，低頭細心觀察打量著李孝一的遺體。
有別於陸正光被高吊在停車場的梁柱上，李孝一幾乎是被以一種胎兒孕育在母體中的姿勢彎曲弓縮的塞在櫥櫃前的角落。
左右兩眼皆讓利刃戳瞎，致命傷口是在頸間，這個傷除了因傷及主動脈使出血不止之外，更戳穿了氣管，破壞人體呼吸循環的作用，而左手，那是很明顯被燒灼過的痕跡，這點則和陸正光被焦燒了一半的身體有些微相似。
「依據初步推估，大約是在昨晚十一點到凌晨四點間。」尹啟雄說著，注意到站在實驗室外，周瑋身後的律師已面色慘白，隨時可能吐出來。
呿，真沒用，離死者的陳屍處還有一大段距離，就嚇得面色慘白，頻頻作嘔！
不過，也不能怪他，雖然很明顯可看出研究室不是第一命案現場，但血腥味仍濃得散不開，若無經過專業訓練，或從事相關行業，不用親眼見到被害者遺體模樣，光聞室內的氣味，就能將人嚇到軟腿、嘔吐不停。
「你確定李孝一教授可能就在這段時間內被害的？」問話的是葉楓棠。她雖站在門外，見不到李孝一的死狀，但陸正光被殺害棄於停車場的景況，一直迴盪於腦海，印象太過深刻，觸目驚心，恐怕實驗室裡李孝一的死狀，肯定也不會好到哪去，往前站了幾步，她問著尹啟雄。
巫翼飛轉過臉來瞄了她一眼。「如何？未來的準大醫師有何高見？」
他的嘴巴就是不饒人，葉楓棠用力咬牙瞪他，緩慢地說：「如果尹法醫的推斷正確無誤的話，那麼我就可以推翻你的推測，徹底證明周瑋的清白，他根本就不可能是這些案件的殺人兇手。」
「為什麼？」巫翼飛的語調帶著濃濃輕蔑。
葉楓棠不知自己是第幾回有這樣的想法了，她真想痛扁這個礙眼的死男人一頓，當然如果有機會，或是她能壯得打得贏他的話。「因為我就是最好的人證，這段時間裡，我都一直和周瑋在一起。」
聽到有人證與不在場證明，就該是律師出場的時候了。站在周瑋身後的律師，選在這時往前邁步，準備開口。
然而，就在他才剛張開嘴來，嘔的一聲，再也強忍不住，他嘔吐了出來。
在場的眾人皆將目光聚焦在他身上，也因此室內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幾秒之後，是尹啟雄先開口。……（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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