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分鐘》暢銷名家、「日本愛情小說大賞」得主
原田舞葉獻給所有影迷的真情力作!
一家快要活不下去的電影雜誌,一間即將關門大吉的二輪戲院,
這群不看電影會死的熱血影癡要如何力挽狂瀾、召喚奇蹟?
【影評人•《台灣電影愛與死》作者】鄭秉泓‧【「火行者的電影部落格」格主】火行者‧【「九降風」導演】林書宇感動推薦!
親愛的電影神,請保佑每個人,
都能記得和自己喜歡的人一起看電影的那一刻……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電影神,
讓銀幕前的每一個人,都能從一幕幕的光影流動中獲得感動……
我的老爸人生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賭博和電影,為了賭博欠下高利貸,為了看電影窩在「銀幕戲院」不吃不睡也在所不惜,只因為他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有所謂「電影神」的存在。
然而這樣的老爸,竟然成了我任職的老牌電影雜誌《影友》的救世主!事情起因於老爸的一封讀者投書,信中提到的「電影神」觀點引起了總編獨生子的注意,於是提議設置「影神」網站,邀請老爸獨挑大樑,撰寫「言語樸實但情感真摯」的觀影心得,以挽救雜誌慘澹的業績。
沒想到彷彿受到電影神的眷顧般,奇蹟真的發生了!老爸對電影的熱誠大受網友歡迎,網站的瀏覽人數屢創新高,也連帶提升了《影友》的銷量!「影神」網站甚至還推出了英文版,並引來一位暱稱「玫瑰花蕾」的美國網友的毒舌批評。老爸和「玫瑰花蕾」在網站上展開一連串的筆戰對決,兩人不同的觀點,擴大了一部電影的可能性,而在你來我往的討論中,也逐漸培養出深厚的友情。
但就在此時,「銀幕戲院」卻傳出即將結束營業的消息,那不僅是老爸和我最喜歡的電影院,更是戲院老闆一生的心血。老爸一方面號召影友的協助,希望挽回戲院的命運,但另一方面「玫瑰花蕾」卻突然斷了音訊!「玫瑰花蕾」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這段跨越國境、語言的電影情誼又將何去何從?親愛的影神,祢能再給我們一次奇蹟嗎?
作者簡介:
原田舞葉(原田マハ)
作家,策展人。關西學院大學文學院日本文學系、早稻田大學第二文學院美術史系畢業。歷經綜合商社、都市開發企業美術館開設室、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等工作後,於2002年成為自由策展人,專門舉辦國內外展覽會、研討會和擔任藝術整合工作。2003年後,以文化作家的身分投入寫作,2006年推出處女作《等待幸福》後即榮獲第1屆日本愛情小說大獎,並被改編拍成電影。
目前以「原田舞葉」出版的小說有:《只要一分鐘》、《情路9號》、《等待幸福》、《非比尋常》等,另以「maha」為筆名出版小說《心動舞台》。部落格小說《哪天相見Bryant Park》正持續連載中(www.cocolog-nifty.com/novel)。
★原田舞葉日文官方網站:www.haradamaha.com
譯者簡介:
王蘊潔
在翻譯中自得其樂的全職譯者。
綿羊的譯心譯意:translation.pixnet.net/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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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電影不再只是電影
影評人·《台灣電影愛與死》作者/鄭秉泓
許多年前還在英國唸書的時候,每週都要看好幾部院線電影的我最常去的戲院並非當地那兩間有著雄偉氣派外觀、標榜最時髦的數位配備與頂級音效、旁邊還有大型購物商場方便打發時間的連鎖影城,其實我反倒偏好一間隱密在市中心舊城區的複合式藝文中心。那間外部造型宛如一間餐館的藝文中心(它還真的附設輕食咖啡廳與pub),全票票價約莫是另兩間連鎖影城的三分之二,裡頭只有一個可當成多功能表演場所的中型映演廳,硬體設備勉強稱得上合格,裡頭沒有賣奶油爆米花與可樂、咖啡,平日週間只放映晚上兩場電影(週末三天會增加至四場),每個月加總起來約有二、三十部不同電影交錯上演,鮮少好萊塢主流電影,大多是來自世界各國的所謂「影展電影」與英國獨立電影,還常常配合節慶與當下議題,規劃選映重新修復的經典老片或是邪典作品(cult film)。
最有趣的是,每位觀眾只要付得起九十英鎊,都可以成為指定他們在特定的時間場次放映特定電影的「金主」(前提是他們找得到拷貝),他們會給予這位金主二十張票,其他的座位則是照例對外販售,於是,有人指定場次放映休葛蘭的電影向女友求婚、有人大費周章託找八十年代的兒童電影為兒子慶生、有人合力包場放映嬉皮電影慶祝世界和平、有人指定反戰電影嗆小布希的中東政策、甚至還有一群「文藝前中年」在戲院開起久別重逢的同學會……只要你花個四英鎊買票入場,你就不再是陌生人,可以在黑暗的空間裡與其他人盡情地歡笑、哭泣,甚至散場後大夥兒還欲罷不能地轉移陣地到pub繼續聊電影。在這個全球化急速演進的數位年代,那間藝文中心讓我理解,電影無論以何種形式存在、映演,電影院永遠會是如此神奇的場域,膠捲放映的感覺永遠仍是那樣地無可取代。
那些看完電影的大雪夜裡,一個人慢慢地窩著身子走回宿舍,明明隔天還有報告要交、還有如山的paper要讀,腦子裡卻早已自動倒帶,隨意散漫地重新播送起那些電光幻影,於是我忍不住打開筆電,開始將自己看完後的心情用文字直接抒發出來,興奮、感動、憤怒都好,寫完後貼上部落格,這是我個人寫影評之路的開端。
看電影,對我而言其實象徵著一種無可名狀的孤獨,儘管可以在msn上與好友談電影,在各式各樣的電影社群留言板上與同好論戰,或者成為與家人通國際電話的話題,我依舊以為看電影始終只是關於一個人自己的事。直到許多年後,我意外讀到了這本《向影神祈禱》,我才猛然想起自己的第一部電影「真善美」是我媽媽帶我去看的,雖然我至今還是常常與家人一起上戲院,但是似乎開始寫影評之後,我早已「忘了」該如何享受與身旁的人一起看電影那種幸福,我太過只專注於前方銀幕、用腦過度地想著回家後該如何下筆,評論電影是我的興趣、也變成我的專業與謀生之道,但是當「玫瑰花蕾」在《向影神祈禱》中後段以雷霆萬鈞之姿神秘登場,我在豔羨這枚來歷不明的怪客立論清晰具有強烈說服力之餘,卻又完全能夠理解他內心那份微小的渴望——並非以權威之姿去拉拔備受低估的珠玉,並非為了有形無形的利益或是其他算計而去錦上添花,有時僅只是不想讓看完電影後那份感動就此停住,想把它散播開來,那是何等美妙、單純的分享。
《向影神祈禱》出現了許多耳熟能詳的電影,從「上班女郎」、「飛越杜鵑窩」到「夢幻成真」、「來自硫磺島的信」以及儼然成為哀悼舊時代老戲院集體記憶的「新天堂樂園」,每一部電影的被提及,原來巧妙對應著故事主人翁圓山步與她父親阿鄉之間的心境轉折。假如說上述電影的置入可視為本書作者原田舞葉精心佈置的「明線」奏效,那麼原田舞葉以其對小津安二郎、山田洋次等日本電影巨匠影像風格的熟稔,將之轉化反芻後調配出如沐春風又溫馨無限的鄉愁情感,無疑就是更令人恍然震顫的精緻「暗線」。身為無可救藥的影迷,我看到「高峰好子」與她所象徵日本電影美好黃金年代的凋零,怎麼能不想起與木下惠介、成瀨巳喜男等合作密切的女星高峰秀子?年輕時以業務員身份雲遊全國各地、缺乏家庭責任感又好賭成性的阿鄉,無賴浪子兼之草根良善熱情的性格,像不像是庶民大師山田洋次的「男人真命苦」系列主人翁寅次郎的翻版?巧合的是,山田洋次曾在一九九六年拍攝向老戲院致敬的「摘彩虹的男人(另譯「電影人生」)」(山田洋次早在一九八六年即以「電影天地」向映畫、老戲院致敬),此片不僅保存了「寅次郎」渥美清大銀幕上最後身影,甚至還頂替因渥美清過世而無法完成的「男人真命苦」系列第四十九集登上例行新年檔期。
我不曉得每一位影迷的心中,是否都存在著一個電影神,聆聽著我們祈禱,牽引著我們去看到各式各樣的好電影。事實上,我以為《向影神祈禱》從來與電影神無關,原田舞葉真想傳達給讀者的是,電影絕對可以不只是電影,它更可以成為人生。每部電影是一趟旅程,也是一場儀式,故事的最終,我才發現這是關於主人翁圓山步的自我追尋。我喜歡原田舞葉在此巧妙套用小津安二郎歷久彌新的「父女關係」原型,圓山步與父親只是其一,為愛私奔美國與父親斷絕關係的柳澤清音是其二、高峰好子與尼特族兒子的拉鋸是其三,大和民族現實生活中的親子情結在此與日本家庭電影交相映射,對照「夢幻成真」、「美國心玫瑰情」等好萊塢家庭通俗劇及史蒂芬史匹柏足以成為「作者論」的招牌家庭觀點,進一步跨越不同世代、種族、文化、性別,展開意想不到的動人論辯。
與生命中的至親好友一起在戲院裡欣賞一部好電影,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奢求,只要有心,隨時可以做到。原田舞葉用最淺顯的文字語彙、最溫暖的戲劇情節,告訴我這件事。
名人推薦:推薦序
電影不再只是電影
影評人·《台灣電影愛與死》作者/鄭秉泓
許多年前還在英國唸書的時候,每週都要看好幾部院線電影的我最常去的戲院並非當地那兩間有著雄偉氣派外觀、標榜最時髦的數位配備與頂級音效、旁邊還有大型購物商場方便打發時間的連鎖影城,其實我反倒偏好一間隱密在市中心舊城區的複合式藝文中心。那間外部造型宛如一間餐館的藝文中心(它還真的附設輕食咖啡廳與pub),全票票價約莫是另兩間連鎖影城的三分之二,裡頭只有一個可當成多功能表演場所的中型映演廳,硬體設備勉強稱得上合格,裡頭沒有賣奶油...
章節試閱
從代班的第一天開始,我用潦草的字體記錄了每天發生的事──
四月一日 上午,拖了公共走廊的地、整理資源垃圾。代山川太太收了快遞。下午,看DVD。下午五點,代班結束,回家。
我拿在手上翻了起來。前面是父親用好像蚯蚓在爬般的字記錄的內容──
三月十日 清晨五點半起床。天色還很黑,外面還很冷。六點的時候,去關了公共走廊的燈。六點半,收好垃圾後,放去垃圾收集站。這一陣子烏鴉的攻擊減少,但還是蓋上了網子。淑子在準備早餐,今天吃吐司和豆腐渣。雖然這樣的搭配很奇妙,沒想到出乎意料得好吃。七點半,打掃走廊和走廊周圍。九點OWOWO要放「羅馬假期」,所以我拚命打掃、打掃,要趕在電影開始之前打掃完畢。
九點之後,欣賞可愛的奧黛麗.赫本主演的「羅馬假期」。赫本在演這部片子之前,幾乎沒演什麼電影,但她飾演的安妮公主實在可愛得不得了。當年我生下女兒時,真的打算幫她取名叫「安妮」(因為淑子反對,所以才放棄)。赫本不僅是一個優秀的女演員,更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否則怎麼可能演出這麼惹人憐愛的公主。
這本管理員日誌簡直變成了父親的「電影日誌」。父親每天在B5大小的筆記本上密密麻麻地記錄下所看電影的感想。
代班當管理員的第一天,我翻開這本筆記本後,立刻愛不釋手。像蚯蚓般的小字讓我嚇了一跳,但其實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父親寫的文章。
當我定睛細讀時,腦海中不禁浮現出問號。
我曾經在大學時代修過電影評論,父親的文章太稚拙,幾乎無法稱之為評論,卻讓人無法克制想要繼續往下看的衝動。這些既不像是評論,又不像是感想,只是一個喜歡電影的老人的喃喃自語深深地吸引了我。
父親的管理員日誌寫了十七年,總計超過兩百本。我在壁櫥的收納箱裡找到這些每十本用繩子綁成一綑的日誌,立刻解開繩子,一本接著一本看了起來。懷舊經典電影、當時引起廣泛討論的最新電影,乃至血腥恐怖片,父親所看的電影作品涵蓋的範圍相當廣。一開始,我還在暗中計算他到底看了多少部電影,但很快就放棄了。電影院、錄影帶、電視、衛星電視,父親透過多種管道看電影,每天上午看一部,下午看兩、三部,有時候甚至一天看五部電影。
父親看的電影數量恐怕不亞於淀川長治。
淀川先生的評論因為他獨特的措詞讓人樂在其中,號稱是硬派評論的我,在學生時代曾經迷戀佐藤忠男,但也覺得像淀川先生的評論方式或許最能夠打動影迷的心。
淀川先生的評論看似簡單,但如果沒有充分理解作品的內容,根本無法用那麼流暢的語氣表達見解。那不是「解釋」,而是「理解」,而且,必須對電影充滿熱愛。
我完全瞭解你想說什麼。
他好像在向和電影打了多年交道的友人傾訴。
如果把父親和淀川先生做比較,淀川先生可能會生氣,但父親的喃喃自語令我想起當年淀川先生的經典評論:「我說啊,這個費雯.麗扮演的郝思嘉,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太厲害、太厲害,實在太厲害了。而且,她太漂亮、太漂亮,實在太漂亮了。所以,所有男人都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看父親的日誌時,我經常不知不覺地獨自發笑或是流下一行淚水。我每天都用廣告單夾在來不及看完的那一頁,再按原樣用繩子綁好,放進收納箱裡。我不想讓從醫院回來的母親知道,當然,也不想讓父親知道。
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在父親出院的前一天看到最新的一本日誌。
我在最後一本日誌寫上一行字──
五月三日(立憲紀念日) 父親,出院。代班結束,之後就拜託了。
我把從醫院拿回來的父親內衣摺好後放進衣櫃,打開壁櫥的紙門,拉出收納箱,拿出放在最上面的那一綑,抽出其中的一本。
那一本日誌的封面上用麥克筆寫了一行蚯蚓字,「平成元年十一月—十二月」。我打開夾了廣告單的那一頁──
十二月十六日。原本打算像往常一樣寫從早晨起床開始的流水帳,但最後還是改變主意了。因為,今天是我無比幸福的一天。
銀座和光後面有一家小電影院,名叫「銀座Cine Switch」的小劇院。那家劇院的前身是銀座文化劇場,我曾經在那裡看過不少好萊塢經典電影。劇院老闆眼光獨到,所以,我之前就覺得在這裡上演的電影絕無爛片。「盼你在此」(Wish You Were Here)、「墨利斯的情人」(Maurice)、「預知死亡記事」(Cronica de una Muerte Anunciada),在我的日誌中,對在那裡看過的電影都讚不絕口。因此,之前看到這部片的預告片時,我就堅信「這絕對是一部好片」。我的預感完全正確,不,這部片子比我想像中更好。
這部片子名叫「新天堂樂園」。
看到最後一幕,我淚流不止,忍不住感慨:「我真的很喜歡看電影,我很慶幸自己喜歡看電影,而且可以持續看電影。」旁邊坐了一個我很欣賞的美女,大男人在美女面前落淚太丟臉了。雖然我遲疑了一下,淚水卻不聽使喚,一個勁地往下流,想停也停不下來。幸好那位美女也哭成了淚人兒,而且,我好幾次聽到有人用力擤鼻涕的聲音,每個人都在哭,那就不差我這一個啦。
看到這裡,我不禁莞爾。蚯蚓字繼續寫道──
電影的世界是一個自己不曾去過的世界,有無數自己不曾體驗過的人生。雖然我沒有去過放映室,但每一個少年應該都會對放映室內那些無數神秘的器材感到心動雀躍吧。因為,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少年都喜歡複雜難懂的機器。
父親可能深受感動,「新天堂樂園」的感想足足寫了五頁。不知道他在戲院內做了筆記,也可能是買了電影介紹,他以驚人的記憶力和內心湧起的感動小心翼翼地、如獲至寶地談論著剛上演的電影。
父親用以下這段話總結了他對令人感動的經典作品所寫下的感想大作──
當戲院燈光亮起的那一剎那,充分表現了這部電影的真正魔力。
從座椅上起身的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每一張臉都閃耀動人,好像從內心在發光。
我今天看了這一部讓觀眾感到幸福的電影。
走出戲院,銀座的冰冷夜風吹在淚水濕了又乾的臉上格外舒暢。必須心存感恩。我暗自想道。我真該慶幸自己活在可以看到這部電影的世界,慶幸自己活在太平盛世。
即使被人討債上門,即使老婆、女兒疏遠我,我的人生中有我喜愛的電影,實在太幸福了。
所以,我滿懷著幸福,沒有去打麻將就直接回家了。
這一頁我足足看了三次。
我好像剛和父親去首映日看完這部電影回來。
這份日誌只屬於父親。他會另外寫報告給管理公司,母親看到他的蚯蚓字,應該就不屑繼續看下去。剛開始或許只是寫下來當作紀錄,之後越寫越充實。
他並沒有要寫給任何人看,卻無法停下手中的筆。這些日誌中充滿了他對電影的熱愛。
我拿出夾在中間的廣告單,闔上了日誌,正打算用繩子綁起來,不經意地看到放在矮桌上的廣告單。單薄的廣告單背面是空白面。
我停下綁繩子的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廣告單背面,伸手從矮桌旁的雜物盒裡拿出原子筆,閉眼靜思了五秒鐘,然後,一口氣寫了起來──
我看了一部幸福的電影,名為「新天堂樂園」的經典電影。
我不是看DVD,也不是看電視,而是在一家靜靜坐落在東京都的落伍二輪戲院看了這部片子。戲院的空間很狹小,椅子坐起來也很不舒服,音響設備也很差,小賣店裡只有洋芋片和餅皮冰淇淋。走進這家宛如上一個時代遺跡般的電影院的觀眾人數也寥寥無幾。
然而,當電影一開場,就立刻被吸引進入了電影的世界。那是以義大利離島的小電影院為舞台,描述電影放映師和一名少年之間忘年之交的友情。在電影院的場景裡,也拍到了觀眾的情況。電影院內座無虛席,村民們有歡笑,有眼淚,有憤怒,也有戀愛。觀眾在共享「電影」這個濃密的時空時,產生了一種神奇的團結。
電影院不正是這樣的場所嗎?分享相同的時間和體驗,宛如廟會般,一下子熱鬧起來,然後漸漸回歸平靜。最近,我們已經習慣在家裡隨時想看就看的DVD,習慣了DVD的方便,漸漸遺忘了這種廟會的感覺。
尤其是二輪戲院,就像是「傳統村莊的守護神」,狹小而不起眼,卻散發出美好的氣氛。雖然沒有花稍的神轎,也沒有熱鬧的慶典,卻可以感受到棉花糖、冰冰涼涼的彈珠汽水,和撈金魚的樂趣;暗戀的那個女孩會穿著夏季和服現身。那種懷舊之情,宛如短暫夏日心痛的感覺。
這種地方正一個又一個地消失。
雖然是已經看過多次的舊片,但在二輪戲院看完「新天堂樂園」後,我很慶幸自己是在這裡看那部電影。當然,經典電影無論在哪裡看都是經典電影,但如同比起在自家狹小的陽台,在感受河川的味道和夜風的河畔,仰望夏日天空綻放的煙火會覺得更加燦爛奪目一樣,在電影院看的電影,更能夠深深打動心扉。
經典電影是巨大的煙火,施放煙火的河畔卻漸漸消失了,我為此感到惋惜。
我握著筆重新看了一遍後,把廣告單夾在「十二月十六日」那一頁,把日誌放回那一疊。用繩子緊緊綁好,放回收納箱。
父親出院一週後的下午。
「我有事要找你談,請你不要出門,在家裡等我。」我鄭重通知父親後,出門前往管理員室。此刻,我和父親、母親難得面對面在矮桌前對峙。
或許母親已經告訴他有關債務的事,我還沒有開口,父親已經擺出低姿態。
「啊喲,我真的老囉,打麻將也贏不了,現在又生病了,我看我暫時不會再賭博了。」
故技重施。每次被發現在外面欠了債,父親首先避免自己被母親颳起的颶風掃到,然後再抵擋我發動的攻擊。他用動物的本能知道如何閃避我們的攻擊,所以,一開始時先擺出低姿態,接著再惱羞成怒地反擊,最後擺出一副豁出去的態度,整齣戲就這樣落幕了。父親認為,只要經歷這些步驟,我們母女就會幫他還錢。
這次他可打錯如意算盤了。
「我老毛病又犯了,我這個人真是太不檢點了。」
母親和我都悶不吭氣。父親露出訝異的表情。往常這種時候,母親就會展開第一波攻擊,但今天母親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
「爸,聽我說,這次你必須自己還債。」
我開了口。父親凝視著我,幾乎快變成鬥雞眼了。
「啊?我?我哪有錢?」
「怎麼沒有?你有每個月的薪水,還有老人年金。」
父親哈哈大笑起來。
「這麼一點錢,和妳課長的薪水相比,根本不算個屁。」
我早就等著這一刻給他最初的一擊。
「我辭職了,現在沒工作。」
父親又變成了鬥雞眼。只要再給他一擊,就可以KO了。我揮下言語的拳頭。
「你現在的收入比我多,所以,你要自己還錢。」
父親頓時露出彷彿幼兒般的表情,他似乎完全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爸,我們決定了,你要自己還債。所以,在你住院期間,我把你年金的存摺收好了,以後由我負責管理,每個月都用這個存摺的錢還債。」
父親臉色發白,用顫抖的嘴唇斷斷續續地低喃:
「妳……連這麼一點年金也不放過,要奪走我唯一的生活依靠嗎?如果沒有麻將、如果沒有賽馬,我活著還有什麼樂趣!」
我一字一句地說:
「不是還有電影嗎?」
我說出了自己研擬的「父親再生」計畫。
「如果在電視上看,根本不用錢,也可以去租DVD,還可以去寺林先生那裡看二輪片。即使是新片,如果買老人票,一個星期看一次應該也不成問題。」
我已經算過了。只要加入「銀幕戲院之友會」,只要每年繳一萬圓會費,就可以無限看到飽。每週看一部新片,一個月只要四千圓。假設每週借五張DVD,一個月七千圓。WOWOW台每個月付一千五百圓,總共只要一萬四千圓左右,就可以盡情享受電影的樂趣。他們住的地方不用付房租和水電費,管理員每個月的薪水十四萬圓,再加上母親的年金,足以應付兩個人的生活。如果父親不繼續賭博,把這筆債務還完之後,他們的生活可以很輕鬆自在。
父親臉色蒼白,額頭上冒著冷汗,好像很不舒服的樣子。雖然我有點擔心,但還是咬著牙繼續說下去。
「爸,你回想一下,你應該曾經慶幸這個世界上有電影這種東西,慶幸自己喜歡看電影,慶幸自己可以一直看電影。」
我告訴自己要相信那份日誌綻放的光芒。
父親眨著眼看我,但立刻把頭轉到一旁。
「妳真的辭職了嗎?」
父親用落寞的聲音問。我淡然地回答:
「對,真遺憾。不過,我也覺得鬆了一口氣。雖然曾經發生了很多事,但我覺得現在是辭職的最好時機。」
父親繃著臉不說話,母親和我也都沉默不語。
父親終於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步。」
他叫我的聲音很有力。我正襟危坐,面對著父親。
「那我的夢想怎麼辦?」
他問得沒頭沒腦,我「啊」了一聲。
「我的夢想就是等妳正在負責的那個影城建好之後,每天都可以免費看電影。我原本打算抱著這樣的期待活下去。」
我整個人僵硬得像石頭,聽到腦袋裡響起「啪」的衝擊聲。
「即使妳辭職,影城還是會建吧?等影城開幕之後,妳去幫我打一聲招呼,要求他們讓我免費看電影,不然我要怎麼辦……」
父親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站了起來。
我已經忍無可忍。
我無法繼續忍受和父親呼吸相同的空氣,我抓起皮包,不發一語地衝出管理員室。
坐在搖晃的電車上,我決定暫時不去父母家了。
下次見面時,我可能會忍不住把他推倒。當我衝出父母家後,立刻用手機打電話給母親,告訴她:「在爸反省之前,我不會回家。」
「妳受委屈了,真的很對不起,讓妳說這些難以啟齒的話。」
母親在電話的另一端頻頻道歉。
這當然不是母親的錯,母親卻無法不向我道歉。我感到心痛。
在職訓中心領了號碼牌等候時,手機響了,看到液晶畫面上出現母親的名字,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妳爸從前天出門之後就沒有回家,我打電話去了各家麻將館,都找不到他。」
母親也打電話去父親朋友家打聽,仍然找不到父親的下落。平時母親都不理會他,這次因為才剛發生過心肌梗塞,母親擔心他會橫屍街頭。
至於前天,正是我向他宣佈「年金凍結宣言」的日子。
「怎麼辦?要不要報警?」
「等一下,妳有沒有去電影院找過他?」
「有那麼多家電影院,要去哪裡找?他也沒有特別常跑哪一家。」
說到這裡,母親「啊」地叫了起來。
「對了,寺林先生那裡。」
「一定在那裡。新的電影院都要清場,但二輪電影院可以在裡面看一整天。」
「但又沒有放通宵電影,妳爸從前天就沒回家。」
我想了一下,除了麻將館以外,銀幕戲院是父親唯一能去的地方。我建議母親打電話給寺新後,掛上了電話。
我看著辦理失業保險給付的資料,內心越來越不安。
雖然父親不可能因為和我吵架想不開,但這次吵架和之前不一樣。
給付手續辦了一個小時左右,母親並沒有再打電話來。我一走出職訓中心,立刻撥電話給母親。
「寺林先生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所以我還沒和他通到話。」
父親仍然下落不明。我直奔車站,打算搭電車去找母親。
果然行不通嗎?我居然妄想靠電影解決他的問題。
我沒有和他商量,就擅自凍結了他的年金。
我居然試圖奪走父親最大的樂趣。
母親和我只希望父親平靜地度過餘生,並不是對他刻薄,也不是要求他把財產留給我們,更無意要求他讓我們母女過好日子。
一家三口不能和樂融融、無憂無慮地過日子嗎?我們別無所求。
我忘了是什麼時候,那一次也是母親發現父親欠了一屁股的債。
母親忍無可忍地衝出管理員室,突然來到我的住處。那時候正是春天的某個星期日,我帶母親去附近的公園散心。
櫻花飄舞中,有一對老夫妻手牽著手在散步。母親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潸然淚下。
我不要錢,也不要房子,不吃美食也沒有關係,更不奢望出國旅行。
我只想和妳爸像這樣散散步,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母親哭著說道。
和父親一起在櫻花雨中散步。這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奢求,只要有心,隨時可以做到。
然而,今年的櫻花季,母親仍然沒有如願。
年邁的父親和母親還有幾個春天?
當車門在飯田橋前一站的市之谷車站打開車門時,我幾乎是下意識地走向月台,然後走向銀幕戲院。我不知不覺跑了起來。
來到戲院門口時,觀眾正在入場,寺新站在門口迎接客人。一看到我,立刻露出和藹可親的笑容,「咦?妳是小步吧?」
我微微欠了欠身走向他。
「您好,上次太感謝您了。不好意思,讓您看到了我的糗態。」
「別這麼說。沒想到我們在電話中聊了之後,妳馬上來看電影,我很高興。我也要好好罵一罵阿鄉,妳是他引以為傲的女兒,他應該多帶妳來這裡走走。」
第一次打電話給寺新那一天,我順道來戲院看了「新天堂樂園」。看到最後一幕時,哭得唏哩嘩啦,久久無法離席。寺新擔心地跑來叫我,我用哭腫的雙眼看著他自我介紹說,我是圓山鄉直的女兒。
「上次妳哭得太傷心了,我嚇了一跳,以為阿鄉有什麼不測呢。他能夠順利出院,真是太好了。」
「我爸有和您聯絡嗎?」
我還沒有通知他父親出院的事,他戴著黑框眼鏡的雙眼親切地笑了起來。
「前天他來看最後一場,很難得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
父親果然來過。
「呃,那個……之後呢?」
「什麼之後?」
「看完最後一場之後呢?」
寺新抱著雙臂。
「阿鄉沒回家吧?」
我縮成一團。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他說他肚子餓了,要我請他吃飯慶祝他順利出院,我就帶他去了烤肉店。請他吃了烤肉,他仍然悶悶不樂,我問他原因,他居然說:『還不都是因為看了你放的電影。』」
目前正在上演的是「新岳父大人」(Father Of The Bride)和「心的方向」(About Schmidt),都是描述父女的電影。
「我也火大了,我請他吃飯,他居然說我家電影的壞話,實在太沒道理了。我就對他說,如果不說實話,烤肉的帳我不付了。結果他才坦誠:『我把女兒惹火了。』」
父親沒有告訴寺新他惹火我的原因,據寺新說:「我之前從來沒看過阿鄉這麼沮喪過。」於是,明知道有危險,還是邀他一起去打麻將,沒想到向來二話不說的父親居然搖頭。
「他說他以後再也不打麻將了,還說即使他想打,帳戶被凍結,身上沒有錢,我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擔心他太晚回去,妳們母女會擔心,所以十一點左右就和他分手了。」
寺新似乎也不知道父親之後去了哪裡。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步,可不可以原諒妳爸?其實他這個人很敏感,該怎麼說,他常常會因為一點小事傷心。喜歡看電影的人往往感情特別豐富。」
我知道父親的感情特別豐富,但說他敏感,我就有點不太能接受,他的心非但沒有受傷,恐怕還長了毛呢。
「對不起,讓您擔心了。總之,我會努力再找一下。因為擔心他發生意外,所以我也會報警。」
說完,我向寺新鞠了一躬。他仍然抱著雙臂,問我:
「妳要不要看場電影再走?」
我搖搖頭說:
「不,我要抓緊時間。等找到我爸後,我會再找時間過來。」
「是嗎?只要我能做到的,儘管開口。」
「謝謝您,我爸……」
說到這裡,忍不住熱淚盈眶。我似乎遇到這位大叔就變得很脆弱,但不能每次來,都讓人家看我哭喪著臉。我吸了一口氣說:
「我爸有您這樣熱愛電影的朋友,他很幸福。」
我的人生實在太幸福了。
父親的蚯蚓字浮現在我面前。
我再度向寺新鞠了一躬,正準備轉身離開,他卻說:「妳等一下」,叫住了我。回頭一看,發現寺新抓著頭,露出尷尬的笑容說:
「我還是沒辦法瞞妳,雖然阿鄉再三叮嚀我,絕對不能透露口風。」
父親在神田車站前的網咖。
那是閉關的絕佳地點。
從代班的第一天開始,我用潦草的字體記錄了每天發生的事──
四月一日 上午,拖了公共走廊的地、整理資源垃圾。代山川太太收了快遞。下午,看DVD。下午五點,代班結束,回家。
我拿在手上翻了起來。前面是父親用好像蚯蚓在爬般的字記錄的內容──
三月十日 清晨五點半起床。天色還很黑,外面還很冷。六點的時候,去關了公共走廊的燈。六點半,收好垃圾後,放去垃圾收集站。這一陣子烏鴉的攻擊減少,但還是蓋上了網子。淑子在準備早餐,今天吃吐司和豆腐渣。雖然這樣的搭配很奇妙,沒想到出乎意料得好吃。七點半,打掃走廊和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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