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明皓凡都是個過於瞻前顧後的人。
多年所受的禮教熏陶讓他受制於父母之命、世俗目光,這種種的一切在「納妾」一事上到達了最高峰。
他的妻子答應了他,卻也因此,對他終於失望透頂,離家出走。
他終於領悟到自己的愚昧,為了追回離家的妻子莊海月,明皓凡卻與神祕的繡女雲弄影相遇了。
莊海月原本已經放棄了那個名義上足以匹配自己的丈夫了。
她原本就是自由的性子,為了這段婚姻已經壓抑了自己許久,丈夫是世俗定義上最完美的男子,卻不是她想要的那一個。
卻沒有想到明皓凡不但追了上來,甚至還愛上了自己的假身分……
兩人都將叛逆的衝動被掩在彬彬有禮的外表下,明明應該是最親密的夫妻關係,卻開始要諜對諜起來……
章節試閱
楔子
宋景德三年五月,夏天已至徽州。夏至的夜晚,天熱得惱人。
徽州自古以來尊儒術,重禮教,文風鼎盛,雖是商賈亦崇尚文學。徽州最大的商家明家就是其中最明顯的例子。明家兩位少爺,一位從文一位從商。大少爺明皓凡文武全才,丰神俊逸少有人及,一筆丹青堪稱當世無雙。二少爺明皓宇則長年在外經商,明記在商業上成為經濟龍頭,很大程度上是出於他的努力。
有此二子,明家自是揚名天下。更何況明皓凡十八歲參加科舉,竟然一下就中了個進士回來,可說是光耀門楣。皇上對他也甚為賞識,不僅封了他徽州知州,又親自為他指親。
奇的是皇上所指親事卻非官宦人家,而是一名繡女。明家二老起初對此事頗有微詞,甚至以為是明皓凡恃才傲物激怒皇上,後來才知事情並非如此。
那名繡女並非一般人,早在幾年前,十二三歲的她便以精湛的繡工震驚於世,更得到御賜的「針神」稱號。更傳說皇上幾次想認她為乾女兒,但被她拒絕。她享有極大的特權,可自由出入皇宮,且對皇上有著極大的影響力。她真正的地位,怕是比公主還要高上一籌。那麼,明皓凡娶了她,也就幾乎等於駙馬了。
儘管懷疑皇上對那名繡女另眼相看的理由,明家也沒有抗旨的勇氣。及至莊海月進門後,他們才知道皇上的寵愛來自哪裡。
莊海月容光明豔照人——當然,美女嘛,哪裡都有,還不足以構成她的特殊。但是,德容言紅兼備的女人並不是那麼常見的,即使宋朝對女子的管束要比唐朝稍嚴一點。莊海月性情溫文和婉,不張揚,處處為他人著想,如花解語;同時又有主母的氣勢,處理事情井井有條;侍翁極孝,沒有多久,明府上下就被她所收服。
成婚近一年,莊海月的師妹——同繡房學習的師妹江湘綾——來投靠她,經過明家老爺的同意,莊海月將師妹安置在明府。她們師姐妹感情甚好,平時同進同出。
景德二年春,宋遼之戰結束,大宋為向契丹求和而簽下澶淵之盟。明皓凡不堪國恥,憤而辭官。皇上看在莊海月的面子上,竟然不予追究。明皓凡此後在家中潛心作畫,結交文士,笑凡居士之名愈加顯揚。
按說明家該是萬事皆足了,唯差一點就是莊海月的肚子遲遲沒有消息。二少爺明皓宇又長年不在徽州,他的妻子杜妍琴自也無法有妊。明家二老當然焦急,於是,在炎熱的下午,老夫人將莊海月叫去,和她商量。
惱人的夜晚,明皓凡回到房中,更過衣裳。
「相公……」莊海月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嗎?」明皓凡對這位嬌妻一向客氣,和顏悅色的問。
「相公可是想要個孩子?」莊海月坐在床邊,靜靜的問。
「娘跟妳說了?」他揚著眉問。
「嗯。」海月抬起頭,「相公,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娘的話……相公是同意了?」
「妳……不反對嗎?」他有點疑惑的看著她。女人這時候不該是哭哭鬧鬧央求丈夫不要納妾嗎?怎麼她好像很贊成的樣子。
「相公納妾,那是為我添一個姐妹,我怎麼會反對呢?」海月笑得端莊。
「況且我與師妹情同姐妹,她若嫁給別人,我一來捨不得,二來也會常常擔心。若她嫁給相公,我們就是真的姐妹了,如此再好不過。」
她說得理所當然,他也將此視為理所當然:「那湘綾的意思……?」
「師妹一向仰慕相公,又和我感情甚好,絕對不會有異議。」
「那就這樣吧!」他上了床,在她身邊睡下。
十五的月是完滿的,月華如水,透過窗子照在人身上。此時,一片烏雲飄來,遮住明月。
一切頓時暗了下來,漆黑的天幕上只餘幾點黯淡的星。
第一章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三月的蘇州,正是杏花開時。和風熏人,綠柳飄拂,當真是杏花煙雨江南的畫景。
蘇州城西南的石湖本是太湖內灣,因湖底皆石得名。相傳范蠡滅吳後攜西施自此歸隱太湖,湖水若有知覺,不知是否會記下這絕代美女的絕世風華。
石湖之東,一條小溪穿湖而過。千年前,越王勾踐率大軍經此伐吳取勝,這條小溪也就被稱為「越來溪」。此處本極僻靜,周遭寥無人煙。景德元年,一不知名富商買下此地並起了座莊子。莊中少有人住,只是人口相傳,這所莊子是近年來聲名鵲起的繡女「弄影針」雲弄影的住所。
傳言還是得到了證實,雲遊天下的雲弄影在這一年回到了蘇州,隱居越來溪畔專心刺繡。見過她繡品的人都說「弄影針」的繡藝已臻於化境,便是皇上御封的「針神」,比起她來也遠遠不如。
這會是原因嗎?明皓凡站在雲莊門前,想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海月的「針神」之稱是皇上封的,即使雲弄影的繡藝已超過海月,也永遠沒有辦法得到針神的稱號,不甘心也是情理之中吧!如果這時,她遇上離家的海月……
他打了個寒顫,不敢接著想下去。海月出走十個月間,他幾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卻一無所獲。他到開封近郊找海月的母親,她卻只是淡淡告訴他,海月有海月的打算,不必尋找。
怎麼可能不找?他內心的負罪感一天天加深,海月的了無音訊指出了一個最可怕的可能。她是因為他納妾的提議而出走的,他怎麼能放下不管?
他抬頭看看門上匾額「雲莊」,這是相隔半年後,唯一也是最有力的線索了。他的直覺告訴他,海月的失蹤,近來各地知名繡女的死亡,在這裡都能找到答案。
深呼吸一口,他扣下門環。
門裡傳來輕快柔和的女聲,卻是明皓凡不懂的蘇州土話。他咳了一聲:「請問姑娘,雲小姐可是住在此處?」
「既是雲莊,當然有雲小姐。不知公子想找的是哪一位?」那女子改說官話,竟是字正腔圓。只是聲音偏冷,不如說蘇州話時的和婉。說話間開了門,明皓凡只覺眼前一亮:在這偏僻之處,竟有如此美女!
女子一身素白,只袖口及襦裙下擺繡著幾朵白梅,在白色布料上幾乎無法發現。明皓凡細看那幾朵梅花,發現那是應著布的紋理而繡,從某個角度看不到,只有換個角度,梅才呈現。
簡單的幾針,卻顯出如此的巧思,「弄影針」之名果非幸至。明皓凡對刺繡頗有研究,自知其中蘊了多少功力。他專心研究這幾朵花,完全忘記了眼前的人,自也沒有看到眼前人眼中閃過的清冷。
女子見他出神,問道:「公子,請問您找誰?」明皓凡方才從震撼中回過神來:「請問姑娘可是雲弄影?」
「我家小姐不見外人。」女子淡道,便欲關門。
「姑娘,在下是有要事請教雲小姐,還請成全……」
女子皺眉:「我家小姐哪是你想見就見的?你……」她的話還沒說完,屋中傳出一個聲音:「雪,讓這位公子進來吧!」
「小姐!」女子冷淡的表情有所改變,帶著一點抗議叫道。
「這位公子聲音中透著焦急,我們又何必拒人千里?」聲音極軟卻甜而不膩,清澄宛轉,叫人聽了說不出的受用。那叫雪的丫環表情雖是不依,卻也只好讓明皓凡進屋。
雲莊正廳算不上富麗堂皇,倒是極其雅致。廳中一桌一椅均為竹製,地面亦是竹節鋪成。明皓凡向牆上看去,一驚尤甚。牆上掛著幾張字畫,均出自前朝名家之手,只有一張當朝的,卻是他自己的一張畫。他於書畫鑒賞本也極精,更況自己畫的真偽任誰也不會弄錯,當即判定這幾幅字畫均為真跡。
他眼中多了幾分驚異,除了他的那張,這些字畫都可算是稀世之珍,便是千金也是難求。這位雲小姐竟有如此神通收藏,卻又堂而皇之將其掛在正廳上,不怕引人覬覦。
字畫均是氣勢萬千之作,卻掩不過中間一幅繡品的光芒。
繡畫上繡的是江南水鄉之色,山秀水清,楊柳依依。畫工自不在話下,令人驚歎的反是畫中表現出的安靜祥和,使人看了油然生起「歸老山林」之願。畫上題了一首詩,正是此意。
長安南下幾程途,到得邗溝悼綠蕪。
渚畔鱸魚舟上鉤,羨君歸老向東吳。
明皓凡正在出神時,雲弄影的聲音又響起來:「婦道人家不宜見外人,請公子莫怪。」聲音是從側門後傳出的,明皓凡循聲看去,一道輕紗擋住他的視線。他不是輕薄之人,自也不會凝目打量,忙道:「哪裡,是在下來得魯莽。」
「公子氣宇軒昂,談吐有禮,不知是何方人士,又為何而來?」雲弄影緩緩問道。
「在下明皓凡……」語音未落,只聽紗內輕喚一聲。
「公子可是笑凡居士?」雲弄影聲音急切,帶著一絲興奮。
明皓凡臉一紅:「友人抬愛,明某受之有愧。」
輕紗一挑,雪忙叫:「小姐,妳怎麼出來了?」
「明公子乃是我最崇拜之人,他來到這裡,我怎可不見?」出來的是一位年約二十的女子,相貌雖無法和豔絕的丫環相比,倒也還算清秀。她髮未盤髻,做未嫁打扮,懷中卻抱著一個嬰兒,顯得極為怪異。
明皓凡眼中詫異到了雲弄影的眼,她輕輕一笑:「未亡人雲氏不依禮俗,倒令明公子見笑了。」
「小姐!」雪聲音越發冷,「什麼‘未亡人’?什麼‘雲氏’?這都是那些男子編出來束縛女人的,妳怎麼……」
「雪,不要嚇到明公子。」雲弄影喝止她,轉對明皓凡道,「冷雪這丫頭總是如此,也不肯叫我‘夫人’。鄉野俗人,請明公子不要見怪。」
明皓凡瀟灑一笑:「雲小姐多慮了,冷姑娘是真性情,在下怎會見怪。」
冷雪橫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不知明公子特地登門,所為何事?」雲弄影與明皓凡主客落座,冷雪奉茶。
「是這樣的,這幅繡畫可是從雲小姐這裡流傳出去的?」明皓凡拿出一幅繡畫,遞給雲弄影。
雲弄影接過畫,翻來覆去的看,秀眉微顰:「這是‘針神’的繡品,前段時間還為我所收藏,不知怎麼到了公子手中?」
「雲小姐的繡品都是交給冉霞繡莊販賣吧?」明皓凡見她點頭,續道,「經證實,這幅繡畫是半個月前雲小姐交給他們的繡品。」
「雪。」雲弄影召丫環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冷雪看到畫,臉色一變:「小姐,半個月前他們過來收繡品時妳已經睡了,我見還差一幅繡畫,就……」
雲弄影輕輕一歎:「雪,妳這的確是出自愛護我的一片心,但這繡品冠上我的名字流傳出去,卻教世人怎生看我?」轉對明皓凡,「明公子,這是我一時疏忽,改日定當向明夫人負荊請罪。」
冷雪冷哼一聲:「小姐這說得是哪裡話來?此事全是我的錯,哪用小姐去請罪?更況現在明家夫人大概是江湘綾,有何罪可請?」
「雪!」雲弄影喝止她。
「原來雲小姐和冷姑娘已經知道了……」明皓凡自嘲笑道,「海月因我而離家,我哪裡還有臉面納妾?我現在憂心如焚,望雲小姐指點。」
「我們小姐沒有什麼可以指點你的,你可以走了。」
「不知公子想讓弄影指點何事?」雲弄影止住冷雪的不馴,一徑淺笑問道。
「這幅繡畫明顯是海月離家後所繡,雲小姐是從何處得來?」明皓凡緊緊盯著雲弄影的臉,想看出什麼端倪。
雲弄影神色不變,側頭凝思了半晌。
「那天——大概是半年前吧,一位女子來找我,說是家境衰敗,只能將珍藏繡畫賣給我。我見是針神的手筆,自然就買了。」
「那名女子的相貌雲小姐可還記得?」明皓凡急切詢問道。
「貌美如花——我不太會形容,但是論美貌似乎還勝過雪。」雲弄影指了指冷雪,然後若有所悟的抬高聲音,「難不成……那名女子就是……」
「恐怕就是海月。」明皓凡話接得極快,「賣畫之後呢?雲小姐可知道任何她的消息?」
雲弄影仍是顰著眉,側頭思索。明皓凡不敢出聲,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希望能從她嘴裡得到有力的消息。
「我好像問過她,如果她無以為生的話,要不要留下來做事。她說她有自己的路,謝謝我的好意,然後就離開了。應該是沒說她要去哪裡吧……是吧,雪?」
冷雪面對明皓凡的急切眼光,非常不想回答,但還是說了:「沒,她出門西行,就再沒有消息了。」
明皓凡本已從椅中坐起,聽得此言,又跌回椅子。
「還是……不行嗎……」他喃喃著,臉色青白。
「哼,休妻另娶的人,還在這裡裝什麼?」冷雪冷哼道。
「不是的,是海月她自己提出的……」明皓凡止住分辨,半晌方才從喉嚨裡擠出句話,「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反正……是我對不起她……」
「雪,明公子已經很自責,妳就不要再說他了。」雲弄影凝視懷中嬰兒,「世間傳言可信者不過十之一二,明公子丹青中蘊著他的胸襟,怎會是薄悻之輩?」
此言雖是為明皓凡分辨,卻加倍的增加了他的內疚。他站起躬身:「非常抱歉打擾雲小姐,若小姐能想起什麼有關海月的事情或得到她的消息,可否通知在下?我這一段時間內都住在季莊,小姐若有需要,也可來找在下。」
雲弄影亦起身一福:「弄影一向欽佩明公子的才華,若公子不介意,弄影可能會登門求教。至於公子所托,弄影定當竭力。」
「多謝小姐。」明皓凡一躬到地,揚長而去,離去的背影卻是挺拔而瀟灑。
季莊與越來溪相距並不甚遠,因此明皓凡很快回到季莊。
「那就是說,雲弄影這條線又斷了?」季勵之俊俏的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為他的臉平添幾分憂鬱的魅力。要是讓迷他的女子見到,怕不要發瘋了。
「據她所說是這樣沒錯。」皓凡皺眉,「但是我總覺得她和她的丫環有點奇怪。」
「怎麼個怪法?」勵之問道。
「明明已經嫁人生子卻還被稱為‘小姐’,雖處處守禮卻不在意丫環的反叛,雲弄影的行為似乎都是掩飾過的。她丫環對我的態度也實在是很奇怪……」皓凡回想冷雪的一言一行,「她可能是聽說過有關我的傳言,但是她的態度也太過激烈……好像是在為誰鳴不平一樣……」
「會不會是她們認識大嫂?」勵之想到了一種可能。
「我也在想這種可能。」皓凡點頭,「雲弄影倒是平和,認識海月的可能是那個丫環。那丫環太過美麗,且眼中精光難掩,顯是武功高手。這樣的女子竟然甘心當一個丫環,其中定當有文章。」
「高手?大哥你怎麼不早說?哪天我去領教一下!」聽得「高手」二字,勵之不禁雙眼發光,臉上也顯出興奮之色。
「你不知道?難道鎮天幫沒有派人找過雲弄影的麻煩?」這幾個月來各地繡女的死亡明顯是與鎮天幫有關,雖沒有明顯證據,但她們生前均受過鎮天幫的威脅。若鎮天幫單單放過雲弄影,其中定有可疑之處。
「好像找過……但都是派的那種小幫眾,武功低微。似乎是雲弄影的丫環將他們擊退的吧……但也沒聽說那丫環有多高的武功啊!」勵之從記憶裡挖出有力材料。鎮天幫一向神秘,儘管分舵遍佈天下,但誰也不知道它到底在哪裡,也不知道哪個人才是它的幫眾。所以查起來加倍的困難,只有鎮天幫眾主動出擊,季莊的消息網才會有所反應。
「那丫環絕對身負上層武功……不管是她掩飾或是鎮天幫隱瞞,此中定當另有緣故。」皓凡緩道。
「莫非……這雲弄影和鎮天幫暗中勾結,所以……」勵之試著猜測。
「在登門拜訪之前,我也有此疑問。在全國十余名知名繡女死亡的此刻,最出名的弄影針竟還安然無事,怎樣也脫不了嫌疑。」皓凡回想雲弄影的一舉一動,「見到她以後,我卻不這麼想了。我雖看不懂她眼中蘊含的神色,但她的雍容氣度絕非一般人所能具有的。她不會用除掉對手這種下流的手段讓自己成為第一。若有人在刺繡上勝過她,她定會提高自己來超越對方。」
那女人有著絕對的傲氣,不是高傲或狂傲,而是自信的傲。她不是故意顯露,只是言談舉止中帶著從容的氣度。即使以著平凡的容顏站在豔絕的丫環身旁,她自身的氣質硬是蓋過了丫環的美貌,使人不得不將視線投到她身上。
平常人家小姐哪能容忍被丫環的姿色所超?雲弄影卻不以為意,她的丫環也沒有自覺。
這一對主僕,即使想不引人注目,即使想裝做普通,也是做不到的呢!
「大哥對雲弄影倒是很瞭解啊!」勵之笑笑,「要不要我幫大哥牽個線呢?」
「你胡說些什麼啊?」皓凡緊鎖雙眉,「我這次是來找海月的,她出走就是為了我納妾一事,我怎麼能再做對不起她的事呢?」
「說起大嫂我就一肚子氣!」勵之氣鼓鼓的,「別說納妾是大娘提出來的,就算是大哥說的,她也沒有資格說話!當真以為自己是公主啊!不許駙馬納妾?哼,她算什麼!好妒是七出之一,大哥乾脆把她休掉,也省得找著麻煩!」
「勵之!」皓凡喝住他的憤慨,「你大嫂是個賢良淑德的女人,她不是因為忌妒,而是怕委屈了她師妹。她留的字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矯情!她那分明是出走抗議,只有大哥你還當她恭謙禮讓,心懷內疚出來找她。」勵之聳肩,「女人啊,最會玩這種把戲了,不要理她不就得了!」
「勵之,你少說兩句吧!」皓凡臉陰陰的,「總之我是一定要找到海月的,你要是不想幫忙就別幫,我自己找!」
「不要生氣,我只是隨便說說。」勵之見皓凡沈下臉,連忙陪笑道,「我怎麼會不幫大哥呢?大哥要我做什麼?」
「到縣衙去查查她們二人的底細。哪裡人士,何時來的蘇州……總之越詳細越好。」
「遵命!」勵之得將令出門。
「查不出來?怎麼會?」明皓凡聽得勵之無功而返,不禁奇怪,「你平時不是素與官家交好,怎麼會查不出來?你沒有說出我的名字嗎?」
「我說了,陶縣令說,明知州有命,他本該照辦。但那兩人的任何消息都不是他敢透漏的,也請我們不要過問。」勵之轉訴道。
「好大的來頭!」皓凡是前任徽州知州,與各路官員都有來往,這一個小小的縣令竟然不買他的面子,可見對方背景之深。
「會不會是她們真的和海月有什麼關係?海月在朝中也算頗有影響……」皓凡從中聯想到妻子的顯赫。
「這我也問過的,陶縣令只是一臉為難的告訴我那兩人來頭比大嫂還要大,請我們不要再查下去了。別說這二人一向安分守己,就算她們做出什麼事情,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
「比海月還……總不會是皇親國戚吧!」皓凡潛心思索。當初娶莊海月的時候,由於皇上重視,他也見過一些皇親,卻完全想不出這二人的來歷。
「大哥,這個‘不敢’也可能有第二層意思……」勵之小心翼翼的說。
「嗯?」皓凡看著他。
「也可能是這兩個人在江湖上有著什麼背景,而且是能威脅到陶縣令生命的背景。」
「你還是不放棄她們兩人可能與鎮天幫有關的猜想嗎?」皓凡無奈笑問。
「大哥看出她們氣度非凡,我又沒見過她們。」勵之撇嘴,「總之這是最大的一種可能。至少,從這裡下手可能會得到一些線索。鎮天幫最近一直在找知名繡女的麻煩,不管雲弄影與此事有無直接關係,被牽扯進去總是難免的。」
皓凡想起雲弄影從容的神情,再想到這樣的表情有可能被驚恐慌亂所代替,心下竟一陣不忍。
她的安閒,她的優雅,她的從容自若不適合陰謀和血腥。她該是明媚春光下湖畔繡鴛鴦的女子,若身旁有人,也一定是和她談詩論畫的知己。
他閉上眼,心下感到了陽光的暖意。
楔子
宋景德三年五月,夏天已至徽州。夏至的夜晚,天熱得惱人。
徽州自古以來尊儒術,重禮教,文風鼎盛,雖是商賈亦崇尚文學。徽州最大的商家明家就是其中最明顯的例子。明家兩位少爺,一位從文一位從商。大少爺明皓凡文武全才,丰神俊逸少有人及,一筆丹青堪稱當世無雙。二少爺明皓宇則長年在外經商,明記在商業上成為經濟龍頭,很大程度上是出於他的努力。
有此二子,明家自是揚名天下。更何況明皓凡十八歲參加科舉,竟然一下就中了個進士回來,可說是光耀門楣。皇上對他也甚為賞識,不僅封了他徽州知州,又親自為他指親。
奇的是皇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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