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安家靠著代代相傳的祕方釀製出的九醞春酒,乃宮廷御用之貢酒,因此可想而知安家的顯貴。
而在本家連續三代一脈單傳後,
如今的當家決定從分家接一名與兒子年歲相仿的少年常住。
那一年,安承瑛五歲,安少游七歲。
孽緣──就此結下。
二十年後,一間名為矜鴛樓的小倌館有一名喚橙音的小倌,
他從不挑客,在賣力接客之餘,最愛的便是品嘗九醞春酒……
昔為本家少爺,今卻成千人枕萬客嚐的小倌;
而之前那位分家少年,則一躍成為安家的當家。
物換星移,二十年究竟能發生多少事……?
章節試閱
楔子
位於亓羿坪洲西北的渠陽城盛產美酒,城裡的大小酒鋪皆有不少,其中最為出名的是城南的安家,他們家以代代相傳的祕方釀製出的九醞春酒乃宮廷御用之貢酒,而安家也因此聞名致富。
家族一富有,人丁一興旺就不免出些事,安家也不例外。
據說在前幾代的安家中同時出了兩位擅長酒業方面的公子,那時候的安老爺不知該如何安排,直至臨死都難以決定繼承人,於是乎老爺一死,兩兄弟就為了繼承之事爭鬥起來,結果哥哥因為一絲疏忽而輸給了弟弟,弟弟為了保住自己及嫡傳子孫的地位,便與哥哥分了家,硬是將哥哥及其家人趕出了渠陽城。
自此,安家分了本家與分家,本家之人生下便有著安家的繼承權,而分家之人永遠只能頂著「失敗者」的頭銜,寄人籬下……
又是一年年春,渠陽城裡來往的商販不斷,這一天,城南安家門前停駐了一輛馬車,馬車上下來了一個如金童般漂亮的小男孩,可是男孩眼中沒有同齡人該有的稚嫩活潑,反而深邃冷漠,充滿了寒氣。
他抬頭望向安府的牌匾,那右下角金晃晃的「御」字奪目刺眼,讓他的小眉頭不由輕皺,再回憶起分家父親說的話,他的神色更加凝重了。
「少游,從今年起,你就要在本家生活了……記得,在本家,不是你壓制別人,就是別人壓制你!」
「爹、娘……」男孩低聲呼喊。
幼小的他也明白,未來的日子裡,這個稱呼可能再也用不到了。
安家本家已經連續三代一脈單傳,如今的當家安永輝覺得一家三口住在這過大的府邸顯得過於奢侈,於是便派人去分家帶來了一個與兒子年歲相仿的少年常住。
一方面是希望家裡能熱鬧些,另一方面則是想通過兩個孩子的相處,好讓本家和分家僵持不下的關係得到緩解。
安少游被安永輝牽著手帶領到了安家後院,一踏進院子裡,就能聽到院內傳出歡快如鈴鐺般的笑聲。
安永輝聽見這聲音,立刻露出了慈父的溫柔笑意,他朝著那個方向道:「承瑛,不要頑皮,快到爹爹這裡來。」
聽見這一聲,不一會兒,一抹小小的身影便一下子撲向了安永輝的懷裡,「爹爹!」
安少游站在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安家未來的主人。
安承瑛今年五歲,比安少游還小了兩歲,因為有著寵愛自己的父母,根本不懂人間疾苦,被養得白白嫩嫩,是個十分可愛的小少爺。
安永輝抱著兒子,捏捏他的小臉蛋兒,然後再忍不住親了一下,小承瑛被親地咯咯直笑,父子倆人一番親熱後,安永輝才向兒子介紹起了身邊的少年。
「承瑛你看,這個是少游哥哥,以後你要和他一起讀書、玩耍,要好好和哥哥相處,知道嗎?」
小承瑛完全不在乎自己什麼時候多了個哥哥,他只知道這個哥哥以後會陪自己玩就是了,於是他很大方地站到了安少游的面前,笑呵呵地拉住了他的手。
「哥哥,以後一起玩!」
安少游暗中嘲笑,可表面還是露出了誠摯的笑容,「好,一起玩!」
孽緣--就此結下。
第一章
「音……橙音、橙音?」
熟悉的聲音,輕輕的搖晃,將熟睡之人從夢中拉了回來。
「嗯?」
橙音半瞇著眼睛從貴妃椅上坐起來,神志還是迷糊不清,腦袋向前一衝一衝的樣子宛如喝醉酒的醉漢似的。
「哎……就知道不能讓你大白天睡覺,快醒醒,小老闆回來了!」站在他面前的男子為他倒上一杯茶水提神。
緩緩接過茶杯喝下茶水,這人總算是不晃了,可精神卻依舊不怎麼樣。
軒清無奈地翻了個白眼,這才道:「小老闆把你要的東西買來了,你……」
他話還沒玩,只見眼前方纔還頹廢要死的橙音突然猶如被雷擊一般,迅速竄了起來,精神一振倏地跑了出去。
「小老闆,我愛你,快把九醞春酒給我啊!」
「……」
此情此景著實令人好笑,負責前來喚醒他的男子不禁笑著搖搖頭,轉身出門,跟著橙音一同下了樓。
當他來到樓下,幾乎這店裡的所有小倌都已經聚集在大廳裡,今天的大廳裡沒有客人,而被小倌們包圍著的是兩個美人,一個手持紙筆喊名,而另一個則負責遞貨,他們這是在--分贓!
「清水鎮的雲片糕,誰的?」一號美人耀翎(曜泠),也就是這店的老闆朝著眾人喊道。
「我的!」處於包圍圈外圍,有人舉起了手回應。
「好,我記一下……吟歡的雲片糕。」說著他在紙上的「雲片糕」前寫了個「吟」字,然後才吩咐身邊的二號美人,「小廷用功夫扔過去,不要砸傷他的臉啊,不然你就代替他的位置給我打工。」
這裡的小倌都知道,負責分送禮物的曜廷是小老闆的親弟弟,因為他的模樣比耀翎還要美上三分,十足的美人胚子,老闆以這個弟弟為傲,可是他那性格就……
他沒有多話,直接伸手一扔,那雲片糕在眾人頭上劃出一道弧線,整整好好落入了那個叫吟歡的小倌的手裡,頓時周圍響起一片掌聲,為其叫好。
可沒持續太久,就被老闆的聲音給打斷了,「雪山青梅……誰要那麼酸的東西?是不是懷孕了?」
他的話引來一陣哄堂大笑,大家心知肚明,這店裡清一色的男子,哪來的姑娘懷什麼孕啊!?
「我啦,我啦!」一個人臉紅著伸出手,他在包圍圈內部,耀翎直接就將他要的東西遞了過去。
「我不過懷念家鄉美食而已,小老闆你不要那麼毒舌好不好?」
「好好好,不過璃華,不是我想說,你這家鄉美食能不能換一樣?我記得那裡的烤鴨也挺有名……接下來,九醞春……噢,這個我知道,橙音、橙音?」耀翎開始找人。
這個禮物他印象深刻,因為橙音每年都要想盡方法弄些來喝,從他們相識開始一直如此。
「這裡、這裡!」
橙音笑呵呵地硬是鑽了進來,手裡捧過兩罈子佳釀,像寶貝什麼似的摟在懷裡。
「話說在前頭,我東西幫你帶來了,你也要聽我的話,不要再那麼過分接客了,對身子什麼的……」
就在耀翎即將扯開話題之時,橙音立刻笑著連聲回道:「知道、知道,你是老闆,我當然聽你的,反正今年年末就是結束了,我不會再過分的,放心放心。」話說完,他便樂呵呵地捧著兩罈子九醞春酒就往自己房裡跑,也不知是真聽進去了,還是敷衍了事。
橙音走得急匆匆,方才負責喚他而剛剛下樓的軒清與他擦肩而過,看著那笑容也是不由一聲歎息--真是作孽哦!
這裡是亓羿邊境的矜鴛樓,一間小倌館,與其他花樓一樣做著買賣,可這家店有個令人稱奇的特點--店裡的小倌們都是自願賣身,沒有強迫和慫恿,也不厭棄這一行,因此客人來到店裡,除非身體原因,不然從來不會有人拒絕接客,這令客人們很是滿意。
這店的生意好得很,舊主新客不斷,甚至還有慕名前來的也為數不少,生意蒸蒸日上,小倌們也喜見如此。
當然,這吸引客源不光是服侍周到就好,小倌們的相貌也不能差,關於這點,更沒有人擔心,就憑現在這小老闆的精明細算,是美人的都逃不過他的那雙毒眼。
但所謂知人只知面,小老闆耀翎對於小倌們而言仍然是個謎,不,該說當過這矜鴛樓老闆的人都是個謎。
這樓的生意看起來似乎是父傳子,子繼父般的傳承,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子」從何而來。
就拿小老闆來說例,他的父親是上一任的老闆,可是就在某年某月某一天,他忽然帶來了一個同為男子的「愛妻」,然後過了不久,又是某年某月某一天,他又帶來了漂亮的「愛子」,誰知道這孩子從哪裡來的!?
小倌們對耀翎感到好奇,耀翎又何嘗不對他們感到神祕。
沒有一個男人生下來就會甘願賣身、投身做這一行的,但店裡的眾位卻都是開開心心買賣,平平安安過活,這經常引起耀翎的好奇心,而出於對大家的尊重,他從來沒有問出口。
每個人的背後都有屬於他們自己的故事,悲哀的、幸福的、痛苦的、愉快的……雖然過程如何,耀翎都不清楚,但是他知道結局都不盡如人意,所以大家才走到了這一步上,不能撫平他們的傷痛,耀翎能做的,只有盡量滿足他們一些小小的願望,然後在他們二十五歲過後,給他們一個棲身之所而已。
二十五歲是小倌們面臨的一個人生的轉折點,一旦過了這個歲數的小倌,通常就會被人嫌棄衰老,最美麗的年華已逝,他們沒有資本再去取悅服侍那些客人,這時等待著他們的就是落魄與孤單。
不忍見他們如此淒涼的下場,於是前幾任的老闆在臨州的銅陵城裡買下了一塊地,並造了些住房,聽說那裡風景很美,適合休養生息,年過了二十五歲的小倌們可以選擇去那裡繼續度日,雖然生活不是富裕和幸福,卻也算實在,而隨著移居那裡的小倌的增加,有人為那條巷子取了個名--叫「隱巷」。
今年年末,矜鴛樓裡的橙音就滿二十五歲了,於是不待其他人提起,他從前年就表明了自己的計劃--去臨州養「老」,而耀翎自然也沒有反對的意思。
是夜,花街柳巷內的各店自然是點起了華燈開門做生意,白日裡略顯寂寥的巷子幾乎瞬間便充滿了人氣。
這個小鎮雖處於亓羿邊境,可來往的商人、遊者卻絡繹不絕,到了夜晚,自然有男人需要解悶的地方,一條長巷內,妓院連著幾家,可是倌館卻只有一處,隨著近年來男風的盛行,這唯一的一家矜鴛樓的生意自然差不了。
華燈一點,大門一開,便有常客入了內,身為老闆的耀翎自然帶上了笑臉首先迎了上去,既然是常客,對於他們的喜好,耀翎也是清楚明白,給了一聲暗示,立刻就有幾個小倌圍上來,笑瞇瞇地公子長、公子短的,隨後便帶著客人們去大廳或是房間內坐下「慢慢來」。
所謂生意便是如此,男人們掏銀子在這裡買上一夜之情,獲得一夜的滿足,你情我願、春夢了無痕,過了這夜,大家就誰都不認誰,也不會有絲毫的交集。
不過這一回生、二回熟,其中也不乏相處的日子多了就愛慕上的例子,今夜好像就來了這麼一個!
「老闆,我要買你店裡的軒清!」一個身材高大的豪爽年輕人踏入樓內,大聲喊道。
他嘹亮的聲音引來了不少人的注目,可他本人似乎不在乎成為眾人的焦點,依舊笑容滿面地站到了大廳的中央。
聽見這聲,耀翎趕緊跑了過來,第一眼看見這個人,感覺不壞可很陌生,他不記得軒清有接過這位客人,既然如此,那他又為何獨要軒清呢?
軒清原本正與好友橙音在樓上一起品酒,聽說有人點他的名字,就下樓去看,橙音抱著好奇的態度也跟著去看戲,兩人一到樓下,軒清還沒來得及細看,那個年輕人就倏的一下衝過去將軒清死死抱住。
他一邊抱還一邊道:「軒清、軒清,真的是你,你果然如畫上一樣好看,我知道你很聰明的,所以你一定要和我走。」
「……」
迫於身高劣勢,軒清被他緊緊鎖在了懷裡,臉頰緊貼著他的胸口,連答話都辦不到。
橙音見了這場面不禁噗哧一下笑出了聲,慢慢走到耀翎的身邊輕聲問道:「小老闆,軒清什麼時候惹上這麼個活寶的?」
那個男子雖然高大,可是那張臉怎麼看都是稍顯稚嫩,應該比軒清還小,橙音斷定他不可能超過二十歲!
「誰知道呢?」耀翎聳聳肩,然後不忘提醒道:「我說這位客人,我知道你很激動,可是也不至於激動得要把軒清給悶死吧?」
男子聞言,奇怪地低頭望去,只見軒清被他強壓在懷中,面頰到耳根都漲得通紅,一雙手則在他雙臂上不停亂拍,似乎是很辛苦的樣子。
「哇啊!」他連忙放手。
軒清才終於得以掙脫魔爪,退到一邊不停喘氣,連罵人的話都省了。
橙音見了,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在大廳內,有人聽聞笑聲,也很不給面子地跟著一起笑,軒清被笑聲淹沒,氣急敗壞地看著方纔的男子。男子也覺得不好意思,在一旁不停表示歉意,請他原諒。
耀翎覺得這事沒那麼簡單,於是就帶他們兩人去了內室細談,這畢竟關係到軒清的未來,身為老闆,他是要負責任的。
臨走前,耀翎將接待招呼客人的工作留給了橙音,橙音欣然接受,如今他可閒得很,因為小老闆為了防止他濫接生意,這些天都沒有給他接客的機會,這可悶壞了他。
現在倒好,老鴇的工作交給他,自然是得心應手,這一行幹了快十年,熟能生巧啊!
一般亥時是客人最多最繁忙的時刻,可至時都不見小老闆他們出來,橙音說得嗓子都快變聲了,可他還是不知疲倦,接過有人端來的茶水喝了幾口,放下後便繼續招呼著客人,在旁與他熟識的小倌們見了都是望而興歎--唉,這個「工作狂」又來了。
「喲,六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橙音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一盯上有錢的獵物,一下子就撲上前去。
這次進門的也是個老主顧,姓錢,開酒樓的商人,大家都叫他錢六爺,他名符其實,有的是錢,所以每次看到他來,想要賺錢的小倌們無一不想從他身上撈一筆。
錢六爺笑呵呵地向橙音走了過去,對著他道:「橙音啊,快給我找幾個有姿色的過來,我今天可是帶來了一個大財主來。」
「好好好,樓上請。」一聽見「財主」二字,橙音就笑開了花,管他是誰,先迎進來再說。
錢六爺喜歡識相的倌兒,橙音很對他的胃口,若不是年歲大了些,他鐵定包上他幾個月,不過,這樣的想法也不好流露太多,畢竟他今日有貴客。
於是,錢六爺轉過身,對著外面喊道:「安公子不必客氣,這裡的倌兒出名得聽話,定能伺候得你舒舒服服!」
橙音對這位大財主滿是好奇,眼睛也時不時瞟過去看看,不光是他,這樓裡的小倌不管有事沒事的,都不禁朝門口多看了幾眼。
錢六爺聲音剛落,只見一個男子踏著穩健的步子進了店門。
「挺俊俏的嘛!」橙音聽一旁有人在說。
他細細打量,這男人一身錦袍,眼若流星、雙腮帶傲,五官深邃,模樣不是一般的好,眉宇間夾雜著睿智與精明,一看便是個不好惹的主。
咦?這張臉……好熟悉啊,等等……不會……那麼巧吧?
男人一踏進屋子,錢六爺就迎上去,但他沒有看眼前的錢六爺,反倒是一眼便環顧四周,最後那雙如黑夜般深邃卻充滿寒意的眼睛難以置信地瞪大,視線落在了橙音的身上。
「承瑛!?」他幾乎是低吼著出了聲音。
「啊?你們認識啊?」錢六爺感到不可思議。
安少游如今是安家的當家,眾人對他的評論無疑只有:敬業、刻苦、專注,從來不曾聽聞他沉迷酒色,今日也不過是為兩人為商談找個地方才來這裡,莫非他也有著別人不知的過去?
橙音聽見這個聲音,渾身一怔,一切答案都隨之揭曉。
就是這麼巧!
眼前的臉龐比十多年前更加英俊了,脫去了少年的稚氣,多了幾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而且更加精明。
出人意料,或者該說出乎安少游的意料,橙音沒有飛撲過來打他,也沒有激動地淚流滿面,而只是一張笑臉僵在臉上,抽了抽嘴角,乾笑兩聲說道:「人、人生何處不相逢。」
那語音語調著實令人噴飯,感覺更像在說笑話,這令安少游不禁皺起了眉頭。
不對,安承瑛不該是這樣的,他應該……
「你們認識?」錢六爺得不到回答,於是再問。
「是!」
「不是!」
「……」
兩人截然相反的答案引得了所有人的注意,說「不是」的橙音傻笑,而說「是」的安少游則眉頭深鎖。
不用說,任誰都能察覺--他們兩個……大有文章!
尷尬古怪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安少游正欲開口說些什麼,可橙音卻先他一步拉起了錢六爺的手,拽起來就往前拉。
錢六爺被逼得沒辦法不得不跟著,只聽橙音一邊走還一邊樂道,彷彿安少游完全不存在似的。
「六爺這邊請,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幾個有姿色的小倌,保證讓你們滿意……」
「他逃了……」
「逃避了……」
「還是逃了……」
「真會逃啊……」
一旁看著的小倌們皆是滿臉黑線,這個橙音裝傻充愣最在行。
被晾在一邊的安少游僵在那裡一動不動,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在生氣,而且幾乎是到了惱羞成怒的地步,可偏偏那邊接待著錢六爺的橙音就是不理他,打定主意置其於不顧,幾頭牛也拉不回來。
「這個人不是得罪過橙音,就是欠他很多錢。」有人小小聲說道,之後還不忘補充,「前者可能性較大。」
終於,安少游再也忍不住,在氣爆自己之前聰明地選擇發洩出來,只見他快步上前,一手斷開了橙音與錢六爺之間的連繫,然後二話不說,扛起橙音就往門外走。
「哇啊啊啊!」橙音幾乎是瞬間尖叫起來,「要死人啦!」
不過只有叫喊聲,卻沒有多餘的掙扎,橙音似乎是早就清楚了兩人的差距,根本沒有做那無謂的抵抗。
「安、安公子!?」
在場眾人,包括錢六爺也被安少游的動作給嚇到了,他想要出聲阻止,可話到嘴邊卻被對方一個威脅的眼神給瞪了回去。
「錢六爺,這生意今夜就罷了,我要回去了。」說著,他竟無視周圍眾人的愕然神情,自說自話地扛著橙音就要往門外走。
「喂,你們別傻站著,快救我呀!」橙音受不了他們的痴呆,立刻提醒著自己的同伴。
這時,各位看官們才如夢初醒一般,連忙上來幾個人攔住了安少游的去路,而後同樣身為小倌的吟歡走上前來,想替橙音解圍。
這矜鴛樓裡除去小老闆、橙音和軒清,就數他閱歷最深了。
「安公子。」他微微一笑以示客套,「橙音得了小老闆的禁令,近期不得接客,所以還是請公子下回再選他吧……我們樓裡有其他的小倌供您……」
「少廢話,快滾開!」安少游沒好氣地喝道。
這氣勢嚇的倒一般人,卻嚇不倒吟歡,他向來以「厚臉皮」著稱,對方冷屁股,他照貼!
「這可真令人為難了,沒想到你那麼喜歡橙音啊?」他試探著問。
可這話讓橙音和安少游聽了,都是不爽,居然異口同聲地回道:「誰說我(他)喜歡他(我)了!?」
「啊呀……」吟歡笑看著兩人反問道:「既然不喜歡,那非霸著做什麼?安公子真是有趣。」
安少游向來討厭對別人解釋自己的家務事,於是他皺了皺眉頭,不再回答這個人的問題,反而問道:「說吧,要多少錢我才能帶走他!?」
真是爽快,怎麼遇上的人不是他呢!?
吟歡心中暗暗念叨,可表面依舊笑盈盈地回答:「恐怕不行……安公子若是要橙音,那還得小老闆親自說了才算數。」
「麻煩!」
話雖如此,可他沒有放下橙音,反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塞到吟歡手裡。
吟歡習慣性地接好,一張張點了起來,一百兩一張,一共五張五百兩。
「告訴你們老闆,這傢伙我帶走了。」安少游撇撇自己扛著的橙音,「若要他,就叫你們老闆親自到我的別莊來,錢六爺知道地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吟歡這次沒有阻止,而橙音也停止了喊叫--就在他們收到那五百兩銀票的同時。
嫖客既然給了銀子,那他們沒有拒絕的道理,何況是五百兩那麼多,沒有必要和銀子過不去!
一路上,橙音也變得特別安靜,任由安少游扛著,或是扔上馬背,即使難過也不抱怨,他只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對方不要記仇太深,不然由他折磨上一晚,不死也去半條命了。
安少游也沒有和他再多廢話,直接快馬加鞭回到了自己在這邊境暨陽城裡新建的別莊。
這城雖然不大也不熱鬧,可經過幾次的查訪探索,安少游發現這塊地方是釀酒的寶地,於是那時開始,他便計劃著要將安家的酒業逐漸向這裡擴展,今年也就是他付諸行動的第一年,可沒想到,居然那麼巧,竟讓他在這裡遇上了從前的仇人,亦可稱之為「主人」。
「公子。」一聽見馬匹的嘶鳴聲,便立即有人開門上來迎接安少游,「您怎麼那麼早就……」
那管家話還沒完,忽然就感到一陣壓力襲來,待他站穩,這才發現自家主子扔了個人過來。
「把他好好洗洗,送到房間去!」安少游簡單地命令後,起腳就走,連看都不看橙音一眼。
管家不笨,自然聽得出主子話語中的不快,可一時間他也不明白主子在氣什麼。
被扔出來的橙音就清楚多了,他站穩了身子,拍拍衣服上的灰塵,抬頭看看那門上的牌匾,依舊是金色隸體書寫的「安府」,還有右下角的那個「御」字,真是令人懷念……不過這些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麼……也就無所謂了!
癟癟嘴、聳聳肩,橙音對那個管家道:「我要洗澡,不然就不能服侍公子了,快叫人打水去。」
「嘎!?」他的話語和打扮都令管家愕然不已。
這人一身的風塵味,還有陰柔的身段和面容,是倌兒吧?可向來自持的公子又怎麼會……如此墮落呢?
雖然抱著疑問和詫異,可管家還是不得不按照主子的話去做,將橙音帶進了屋子,然後吩咐下人為其準備沐浴更衣。
橙音進了別莊,一路上也好奇地左顧右盼,看這屋這院,他算是認輸了。
本來安少游就比安承瑛能幹,當家讓他做,這才算是找對了人,安家在他手上能有如今的風光,這就夠了,相信他爹在天之靈不會怪他的。
第二章
隨後要做的步驟橙音再熟悉不過,沐浴更衣,然後上床侍寢,做了那麼多年早就習慣了,沒差!
於是待一切都準備完畢,下人們也都退了出去,獨留橙音一人之時,他也沒有什麼逃走的念頭,而是張開雙臂躺在了床上等人。
說不害怕那是假的,畢竟之前兩人的是非恩怨也算不少,橙音害怕他的報復和折磨,但轉念一想:自己落到如今的地步,還不都是拜安少游所賜?還有什麼能比十年前的懲罰還要厲害的?似乎沒有了吧。
這樣想著,倒是令他逐漸平復下來,靜靜閉上眼睛,等待著懲罰的降臨。
房間內熟悉的香味讓人有些傷感,那久已沉澱的往事似乎又一點點浮現,讓橙音失了招架之力,不禁又想:人為什麼要有小時候呢?
若沒有當時年少的輕狂與自私、驕傲與自信,或許事情不會是現在這般不堪,至少不會受到這樣的報應……如果那時候能有現在這樣一分豁達就好了。
「哎……」
往事不堪回首,再懊悔也已是枉然。
隨著歎息聲的消失,門外的腳步聲逐漸臨近,橙音不用回望就知道來者是誰,他沒有動彈,依舊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在黑暗中感受著男人的接近與氣息。
見到橙音躺在床上,安少游沒有不悅,關上房門後,他自己也上了床,靠在了橙音的身邊,沒有大的動作,而是俯下身子在橙音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輕吻。
這樣溫柔的動作倒是嚇到了橙音,他不由地睜開雙眼對上安少游的黑眸,眼裡滿載疑惑。
「……怎麼了?把我當作其他人了?」橙音問。
不能怪他的愕然,畢竟兩人相識十多年,安少游對待橙音不要說什麼溫柔了,不粗暴不冷漠,平板著臉那已經是極限的好臉色,而且這表情還有前提,那就是橙音的父親在場的時候。
安少游從小就會做戲給大人們看,只要是有長輩在場,他一定會給足面子,可待人一走就原形畢露,所以能夠想像,當安永輝和妻子先後過逝,安少游就再也沒有讓橙音看過好臉色。
「哼!」安少游一聲冷哼,這才令橙音稍稍安心下來。
想來他還真有受虐狂的本質,人家這樣待他,他居然還很放心……真是欠揍哦!
見他撇過頭去,橙音無奈笑笑道:「安公子,我們打個商量好不好?」他試著想緩解以前的過節,「你看我這些年雖然不是很慘,但是也蠻廢的,你就看在這點上不要再追究以前的事了好不好?我承認是我不對,我不該……」
他的話語還有一長串要講,可安少游聞聲卻迅速打斷了他的話,不滿地皺起眉頭,聲音也低沉了幾分:「你叫我什麼?」
「啊?噢……安公子……不對嗎?」橙音用一根手指點著額頭,捫心自問。
沒錯啊,他叫其他客人都是叫X公子的……啊,對了對了,他現在是當家,不該這麼叫的。
橙音恍然大悟,立刻更正道:「抱歉抱歉,該叫『安老爺』是嗎?」
「安、老、爺?」安少游咬著牙反問。
還是不對麼?
橙音迷茫了,看安少游的表情那不是高興的模樣,可「公子」不對,「老爺」也不對,那他要怎麼稱呼?
「安少爺?安當家?還是……」
「少游,你以前不一直是這樣叫的嗎?」安少游硬是忍住了火氣,「安承瑛!?」
聽見這個兩個久違的名字,橙音略顯無辜地聳聳肩,「那是以前,現在不適合。」
一個小倌和一個當家,兩人身分就差了十萬八千里,更不要說其他的了,何況往事已矣,他們回不到過去,而他也沒想過再回去。
但這話入了安少游的耳朵卻別有一番意味,他打量著橙音許久,這才瞇起眼睛發出了嘲諷的哼笑聲:「安承瑛,你好樣的,居然也學會在我面前上演欲擒故縱的把戲了!」
他說什麼呢?這人怎麼還是那麼多疑?他活得不累嗎?
橙音無奈翻了翻白眼,乾脆側過身去不和他多話,是他不信自己,他也沒辦法了。
「你敢無視我?」聽得出,安少游這話已經是接近爆發邊緣了。
睡在床上的橙音也實在是佩服--怎麼無論他做什麼,這個人總要找碴呢?
既然橫也是錯,豎也是錯,那他還問個屁啊,要上直接上就好了!
「無聊……」
「……!」
不知是不是故意想要激怒安少游,橙音這一聲在房內清晰可聞,安少游自然也是聽到了,這結果如預料中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安少游原本力氣就大,一手就將手無縛雞之力的橙音揮到了床鋪內側,不待他起身反抗就立刻壓了上去。
「安承瑛,在惹怒我這方面上,你真是個天才!」話說著,男人猶如發狂的野獸一般撲了上去,撕裂啃咬著屬於自己的獵物。
整個過程中,橙音感覺到痛,也感覺到自己慾望的勃發,忍不住的呻吟引來了男人更多的鄙視與侮辱。
聽著那些熟悉的詞語,橙音只覺得好笑,望著上方,充滿情慾的眼眸中多了一絲諷刺的笑意。
淫亂如何,下賤又怎麼樣?這些不都是他們加注於這具身軀上的印記嗎?既然嫌棄,那還抱他做什麼?家中的妻妾不合他的口味嗎?真是可笑!
他不在乎,也無所謂,過了這麼多年,他早就學會了放棄。
他放棄了安承瑛的過往,放棄了對安少游的執著,放棄了安家與名位,放棄了所有屬於自己的一切,亦在這個同時放棄了自己。
……
床笫之事永遠是那麼老套,前戲、律動、高潮然後結束。
於橙音而言,面對之人的動作、嘲諷甚至表情都與十年前相差無幾,這讓他覺得有些無趣,但還是敬業地收縮著後庭,想讓客人在那一瞬間達到充分的滿足。而事實證明,他成功了,在最後一剎那,他清楚地聽見了安少游滿足的低吼,隨即便有一股熱流就射在了體內。
一場歡愛令兩人皆是疲憊不堪、汗水淋漓,安少游放開了橙音,翻轉至內側不斷喘息,橙音也暫時沒有了說話的力氣,只是身體內的黏稠感令他不禁皺了皺眉頭。
橙音向來討厭客人把東西留在自己體內,處理起來實在是太麻煩,如今安少游也是一樣。
於是他深吸幾口氣,閉了閉眼算是休憩,當他再次睜開眼睛,呼吸已經沒有了方纔的急促,習慣性地向身邊瞥去,安少游這個始作俑者果然已經閉起眼,處於逐漸入睡的狀態,絲毫不管別人死活。
這個沒良心的混蛋!--橙音心中暗罵,卻沒膽子真的說出來。
朝窗口那邊望去,算算時辰,現在鐵定過了子時,這屋外寒風陣陣,投在窗上的樹影搖曳,想想也夠冷的,橙音再看自己一身狼狽模樣,此時不得不再感歎一聲自己過分的受虐傾向,難怪會被安少游欺壓那麼久。
可歎是歎,卻沒有不走的道理,這也可以說是十年前,兩人在床事間培養出的另一種默契,或者該說是協議--情事過後,安承瑛不能與安少游同睡一張床。
以前安少游對安承瑛實在是厭惡至極,說什麼他在身邊就絕對睡不好,那時候,安承瑛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小子,為了所謂「心愛之人」自甘墮落,心甘情願地讓出身體供他發洩不算,每次完事還要負責善後和睡地板。
當然,安少游也沒有要他睡地上,只是說不能睡一張床,是他自己不想離開,寧願睡地上也不要回自己的房間,因為那時,只要看見安少游的臉,安承瑛就會心滿意足,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說習慣了也好,說規則也罷,總之橙音就是不能留下。
所以橙音開始慢慢移動身子,盡量輕、盡量緩地朝床邊移去,下了床,披上一件薄薄的裡衣,輕輕打開門……頓時一陣冷風襲來,吹得他全身起了雞皮疙瘩,瑟縮一下後,他反射性地關上了房門,轉身又移到了房間內的一張長椅上。
不出去,絕對不能出去,這天氣絕對會死人!
橙音不想死,所以只能再委屈自己和安少游共處一室,不過這次他可不再睡地板了,轉而趴到了長椅上,姿勢雖然不好看,卻能避免壓到痛處,男人畢竟不比女人,雖然那裡這些年做多了,可還是會痛,尤其是遇到類似安少游這樣的粗暴類型。
躺下後,橙音也沒再多想什麼,疲憊令他有了倦意,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但可能是安少游的出現太過突然,這一夜,他竟又夢到了久違的年幼時光。
那時,橙音還是「安承瑛」,還能在陽光下對一臉冷漠的安少游露出天真燦爛的笑容……
翌日清晨,安少游輾轉醒來,伸手撫向身邊卻詫異地發現身邊已是空無一物。
「……!」
巨大的震驚令他完全清醒,他來不及套上鞋襪便想衝出去尋人,可是就在他即將踏出房門時,長椅上多出的一抹白色又令他停止了匆忙的腳步。
他為什麼睡在這裡!?難道一整個晚上都……
安少游有些不滿,但也沒有思考太多,直接用力推醒了還在沉眠中的橙音。
「起來,誰讓你睡這裡的?」
被搖醒的橙音還迷迷糊糊,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口中喃喃道著什麼「小老闆……等等……」之類的話語。
而安少游聽見他醒來喊著其他人的名字,心中又是一陣不爽,眉頭皺得更深了。
安承瑛是他的東西,無論打罵或是厭棄,這傢伙都決不會反抗,事後還會再次喜孜孜地貼上來說喜歡他,是一塊撕不下來的狗皮膏藥!
安少游一直這麼認為,也理所當然地覺得這塊膏藥會一輩子貼著自己,可就在十年前的那一天,他居然離開了!不給一個說法,只是留下了一封信,說走就走,這無疑觸犯了安少游的遊戲規則--只有他甩別人的份,哪有別人嫌棄他的道理!?
所以他拚了命也要找到他,甚至不惜答應父親的無理要求,利用了安家在外的所有人脈關係,為的就是找到這傢伙,然後給他一個深刻的教訓,再拋棄他,就是這樣。
如今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讓他逮住了,可是經過了十年,這傢伙……似乎有了某些改變。
安少游伸出手,再想要晃醒橙音,誰知這時忽然有小廝闖入屋內,這也嚇了安少游一跳,手的力道沒有掌握好,一下子重重地將橙音推了一把,睡得迷糊的橙音沒有穩住身子,額頭一下子就撞在了椅角上。
「哇啊!」
疼痛使人清醒,橙音在喊叫出聲的同時,立刻伸手揉揉自己的傷處,眼眶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傷痛而有了些許溼氣。
看見他這樣,安少游也頗為不忍,可是在小廝面前,他又不好表現地太過在意,只能淡淡地問:「你沒事了?」
橙音抬頭看他,咬了咬下唇硬道:「沒……事。」
才怪,好疼的!
低下頭,繼續揉著額頭,橙音暗暗祈禱不要留下烏青,傷口事小,沒了生意事大啊!
小廝見兩人,總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怪異,可又不好意思多問,只能偷偷觀望,但他沒瞥兩眼,安少游就將目標移到了他的身上。
「大清早的,你來做什麼?」
口氣有些不悅,可小廝也不知道自己哪裡觸怒了主子。
「回、回少爺,門外有客……」
「什麼人?」
「那人自稱是矜鴛樓的老闆……」
他的話還沒完,聽見這話的橙音立刻跳了起來,樂呵呵地笑道:「原來是小老闆來找我了,太好了,那個誰誰,快帶我去。」他指的正是那小廝。
「呃,可是……」
被指名的小廝見著笑容滿面的橙音和陰沉著臉的主子,剛還有想說的話立刻沒有了聲音。
橙音不明所以,還一味地沉浸在能回去的喜悅中,誰料安少游從後面牽制住他,然後低聲道:「去換衣服,和我一起見客。」
「好。」橙音答應地快,卻忽略了安少游眼中的陰狠。
老闆?好啊!他倒是要看看,那傢伙能耍出什麼花招!
耀翎很為難。
昨夜和那個來買軒清的不速之客談了好久,看在他人品性格都不錯,還許諾會善待軒清的份上便應允了他的請求,將軒清送出了這矜鴛樓,可這決定剛完,踏出房門竟又來人報--橙音被客人強行帶了出去,還留下了五百兩銀票。
他的父親曜彥是矜鴛樓的前任老闆,所以在接管矜鴛樓之前,他就認得店裡所有的小倌,橙音在其中年紀較長,歷練也較為豐富,常常以自身的經驗「教育」各位同僚,因此免去了不少事端。可在感謝他的同時,耀翎也察覺到了橙音的問題。
橙音的相貌雖然不差,卻也不算出眾,眉目清秀、五官端正、皮膚白皙是不錯,可店裡不乏有比他漂亮的小倌。
但他也有能勝過任何人的長處--他能忍。
橙音能笑呵呵地面對任何人,無論別人如何激怒侮辱,甚至虐待,他都能笑瞇瞇地隱忍到最後,這便引來了許多要求過分的客人。
面對這群客人,耀翎都是持以回絕態度,但橙音倒好,來者不拒,還反來勸耀翎不要拒客,這樣的性格令人匪夷所思。
耀翎詢問過原因,問他為何如此甘願糟蹋自己?
橙音那時依舊笑呵呵地回答:「沒關係啊,反正無所謂……」
無所謂--這就是答案。
從那時起,耀翎隱約明白,橙音缺少了某樣東西,某樣很重要的東西。也是從那時起,對於橙音的客人,耀翎總是會進行選擇,盡量不讓他多接客,盡量避免那些過分的客人。
耀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只是橙音笑呵呵說著無所謂的樣子令他覺得悲哀。
……
「原來是安家的人……」看著門上的牌匾,耀翎心裡也有了幾分打算。
這安家聞名酒業界,橙音最愛喝的九醞春酒便是出自這家,耀翎也是有所耳聞,可是安家人為何要獨要橙音?其中緣由,他卻不得而知。
表明了身分被迎進大廳,耀翎靜靜等候,不久他便見到了橙音的身影。
「小老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橙音好想你哦!」
橙音裝出一副委屈的樣子,撲過來抱住了耀翎,就差眼角上沒掛兩滴水來表現他的「想念」。
這在店裡是兩人常演的戲碼,大家也樂得看戲,可耀翎一進屋就感受了一股異樣的眼神,帶著危險和魄力,而向橙音身後看去,果然是有人不喜這一幕。
耀翎伸手拍拍橙音的背脊,笑著說「我也是」,隨後視線便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細細觀察起來。
男人英氣十足,眼中透著傲氣,看著橙音的目光就像看中獵物的黑豹,充滿了危險的獨占慾望,可不好對付啊!
「橙音,不介紹一下嗎?」耀翎笑著問,「他是誰?」
橙音聞言,這才轉身,老老實實地道:「小老闆,這位是安家大少,安少游。」
「哦,原來是這樣,安少爺光臨敝店,真是榮幸榮幸。」耀翎虛偽地客套道,隨後便從懷裡掏出了五張銀票。
「安少爺初來乍到,敝店也不能欺詐少爺,這四百五十兩是多餘剩下的,我今日來接橙音回去,順便也將錢還給少爺。」說著,他便將錢遞了出去。
安少游看見這銀票十分不屑,盯著橙音惡毒地譏諷道:「你這是什麼意思?為了區區五十兩就甘願下賤不成?」
「不敢不敢,實際上買我一夜只要二十兩,不過帶回家裡折騰還要再附加三十兩才行,這是規矩。」橙音淡定從容地回答,說的全是實話。
聽見這話,安少游的臉色更黑了,冷笑一聲道:「承瑛,沒有想到十年不見,你竟成了這般淫亂不堪的男妓。」
橙音沒有回答他的話,依然笑著聳聳肩。
耀翎聽他們一來一往,一時間也抓住了許多訊息,他們兩人互相認得,而且是十年前的事,那麼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橙音為何又會淪落風塵?
「好了,帳算清了,那我們走了。」說這話的不是耀翎,而是橙音。
他一手拉起小老闆,一手朝安少游揮揮,「多謝安少爺捧場,以後要時常光顧本店哦,我會想你的。」就像對自己以前的客人一樣的態度,橙音笑著與他告別。
可是,還不等兩人走出大廳,只見安少游向門口的管家使了個眼神,管家便點點頭,招來了幾個看管院落的大漢,齊齊守在門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這……是什麼意思?」橙音面色不改地回頭問。
安少游的臉上浮現出了詭異的笑容,他坐到了椅子上,喝了口熱茶對橙音道:「安承瑛,你十年前對我做了那麼過分的事,我還沒找你算清,你就想走嗎?」
橙音聞言一怔,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嗯……這個……我覺得……十年前我也挺慘的……所以……那個……我補償地還不夠嗎?」
又是十年前……?
耀翎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所以選擇安靜地聆聽。
「我說不夠!」
這一聲猶如雷電一般劈在了橙音身上,讓他渾身一顫,頓時找不出反駁的話語。
看他這副愣愣的神情,安少游有種回到了以前的優越感,慢步走到了橙音的身邊,附在他的耳邊低語道:「你的身子我還沒玩夠呢,你竟然敢給我逃?信不信我整死你?」
橙音聽後,沒有露出驚訝或是愕然,而是略顯無奈地歎了口氣:「哎……隨你吧,我無所謂。」
既然他還沒玩夠,那就繼續讓他玩吧,反正沒差。
「把他們兩個給我關到屋裡去。」安少游聽見他的話,不但沒有感到滿足,胸口居然還泛出了一股怒氣。
「等等,你要玩的是我,關小老闆什麼事?」橙音有些慌了。
他們之間的事早就牽扯不清了,沒有必要再去連累無辜的人。
可安少游沒有再聽他的話,大步離去,而他們兩人也只能面對著那幾個唯命是從的大漢,無能為力。
楔子
位於亓羿坪洲西北的渠陽城盛產美酒,城裡的大小酒鋪皆有不少,其中最為出名的是城南的安家,他們家以代代相傳的祕方釀製出的九醞春酒乃宮廷御用之貢酒,而安家也因此聞名致富。
家族一富有,人丁一興旺就不免出些事,安家也不例外。
據說在前幾代的安家中同時出了兩位擅長酒業方面的公子,那時候的安老爺不知該如何安排,直至臨死都難以決定繼承人,於是乎老爺一死,兩兄弟就為了繼承之事爭鬥起來,結果哥哥因為一絲疏忽而輸給了弟弟,弟弟為了保住自己及嫡傳子孫的地位,便與哥哥分了家,硬是將哥哥及其家人趕出了渠陽城。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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