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我們早已擁有力量〉
人是我們稱之為「宇宙」的一部分,是受限於時間和空間的一部分。他對自己、自己的思緒和感受的體驗,乃獨立於其他事物而存在。但這卻是一種意識上的視覺迷惑,對我們來說猶如一座監獄,將我們囿於個人的欲望,以及對親近之人的情感……人類要存活就該從本質上有新的思考態度。
——愛因斯坦
瑜伽老師、女服務生、健身房的好夥伴、寵物保姆、前同事、Facebook社交網站上的「朋友」、 老爸當兵時的好友、喜愛的服飾店老闆、大多只靠電話聯繫的同行,我們每天都和這些非核心圈成員互動,他們微小卻影響到我們的生活。這些人際關係各個不同,但他們全都是陌生貴人,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頻繁出沒、被我們視作理所當然的人。
本書也是兩位陌生貴人之間合作的成果,一位是新聞記者梅琳達.貝樂,另一位是社會科學家暨普渡大學教授凱倫.芬格曼。若說作家寫的都是自己懂的事,那麼有創造力的學者也是基於個人的經驗在做研究和發展理論。我們可以讀讀別人的故事,看看各式各樣的概念和研究發現是如何在那些故事中粉墨登場。但我們大多是檢視自己的人生,才「省悟」到陌生貴人的重要性。貝樂和芬格曼也是如此。
走出遷居之後的孤立感
對於貝樂來說,事情始於一九九○年她搬離曼哈頓的時候,那是她和芬格曼產生交集前的幾年。當時她遷居到麻州的北安普敦,而當新環境的鄰居問她是否想念紐約時,她的回答是:「不,我想念的是紐約客。」她想到了凱西,她們那棟大樓的房客,兩人常在大廳裡閒聊;還有一位七十多歲的作家亨麗葉塔,貝樂對她相當敬重,並視之為學習對象,但兩人只會在紐約市立大學下課後一起喝杯咖啡。貝樂想念以前可以隨時走進麥迪遜大道上馳名的肉攤,他們曾給她的小孩波隆納香腸切片,看著兩個孩子長大。貝樂也記得韓裔蔬果商海倫,她每年秋天都會特別為貝樂留一箱上等葡萄。這一群人不時介入貝樂在曼哈頓的生活。她終於意識到,「紐約客」是一個非正式人際關係類別的代稱,而現在差不多已從她的生活中消聲匿跡。
為了解決自己的孤立感,貝樂在想不出更好的辭彙下,展開了她所謂的「熟人關係運動」。她尋求的不是朋友;她需要的是非正式的人際關係。她認識了一位心理學教授、一名地方報的編輯,以及一個她為了寫和離婚有關的文章而訪問的女人。她也接受房東的邀請,和「一些妳可能會喜歡的人」共進午餐。
有過一次「約會」之後,這種試驗性的聯繫有的不再發展下去,有些變成了好友。但大多數會讓貝樂很滿意地留在她的社交圈邊緣,幫助她在北安普敦有落地生根的感覺。因為他們,貝樂的生活變得更豐富、更有趣,常常得到意想不到的契機和連結。她終於有人可以詢問某家餐廳好還是不好,或是哪位醫生最有口碑。而當她出城,市府要開挖她家門前的草坪時,也有人可以請託。
從三個人的小世界往外延伸
九○年代中期,研究成人人際關係的芬格曼,開始注意到非親密性的社會關係。這些外人對我們的感受有什麼影響?為何我們需要培養這些重要卻被忽略的關係?不過,一直要到第一個小孩出生後不久,她才真正認同這些人的重要性,而且還是在意外的情況下。
二○○○年,芬格曼體驗到新手媽媽所有必經之事:對寶寶深情的愛、不得不想辦法將工作和家庭結合的壓力,以及對自己可能永遠不能再穿比基尼的體悟。但有一種感覺卻從來沒有人事先警告過她。她的世界變窄了!這個新的宇宙中只有三個人,芬格曼、她的先生和她的寶寶。起初,他們感到很幸福,把全部的精神都投入到這個迷你的小家庭裡。芬格曼熱愛他們自己建立的繭居生活。但她也想念往昔生活的許多層面,包括義工工作、到歐洲參加學術會議,以及自備午餐和研究生討論的光景。
回去教書後,芬格曼開心地在新作息中安頓下來。但某個下午,當她開車進入托兒所的停車場接兒子時,忽然心有所感。那是個對她來說已經再熟悉不過的場景:每天下午五點到五點半之間,五十輛左右的車子會在托兒所後面的停車場進進出出。由於那裡最多只能容納十五輛車,所以停車場爆滿時,有些家長就只能在人行道上暫停。不過,沒有人搶車位,也沒有人鳴按喇叭。大家都客客氣氣的。每個家長要離開停車場時,無不耐心地等候前面的駕駛人慢慢駛出。芬格曼對這些父母的文明有禮驚奇不已,但也了解他們何以如此自制。一切都是為了他們的社會關係。這些人是鄰居、同事、托兒所老師,還有大學圖書館員,彼此之間至少都有一些認識。她開始把這些人想成「陌生貴人」。
就這樣,芬格曼開始注意到,周邊眾人其實用了各式各樣的方式支持著她那備受庇護的家庭。打個比喻,她的先生和寶寶總是在她的視覺中心,其他不那麼親密的人際關係則在模糊的邊緣。隨著她的小孩成長,她在遊戲場遇到其他家長,發現他們很熟悉學步期幼兒的體能和音樂課程。此外,她也使用某些人所提供的服務,仰賴他們幫她剪髮,或是提供法律建議。福利社有個女人每天下午都會打電話通知她,說她的冰茶好了。
學術研究告訴芬格曼的事情,放到生活中去看反而更能體會:對一個人來說,親朋好友以外的人也很重要。
「陌生貴人」跳了出來
貝樂和芬格曼的合作從一通電話開始。芬格曼發表了一項有關母女關係的研究,所以貝樂打電話採訪她。兩個人交換電子郵件地址和電話號碼,保持聯繫,為彼此打開一扇窗,進入對方的研究和新聞世界。兩年後,芬格曼把她剛寫好的、有關周邊人際關係的章節,傳給了貝樂。當貝樂的印表機吐出第一頁時,標題「陌生貴人」彷彿從頁面上跳了出來,令貝樂的眼睛為之一亮。
本書正是要探討所謂的「陌生貴人」,研究那些看似不重要但其實很重要的人。第一章談的是周邊社會關係的優勢:為何我們大多數的人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對他們的重要性多做思考,以及為何我們需要「新的字彙」去描述生活中碰到的人,用語言去承認和頌揚一種難以捉摸的親密性。
接著,我們在第二章把鏡頭往後拉,俯瞰整體社交環境,看看每個人如何在社交「護衛隊」的守護之下,在日常的生活中來來返返,並在業務上和社群內漫遊。了解這些社會關係能讓我們駕馭陌生貴人的力量——一種現在對個人和組織的成功都至關緊要的力量。
第三章檢視生活中的小人物如何拓寬我們的視野,讓我們觸及無法從親朋好友處得到的資訊和資源。這些人也有可能讓我們的生活更具新奇感、規模和色彩。同樣的,說到健康,也就是第四章的主題時,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我們所愛的人,我們都需要動員所有的社會關係才能保持康泰或是因應一場疾病。
第五章檢視「存在空間」,即最初締造人際關係的地方,好比健身房、美容院、鍾愛的咖啡館或是小酒館、遊戲場,以及其他有利於外人進入的環境。為了避免聽起來太過盲目樂觀,第六章強調,儘管大多數陌生貴人在我們的生活中具有正面功能,但他們不一定會對我們好,對我們而言也不見得都是好事。
最後,在第七章,我們放眼未來。倘若跟在X世代之後進入成年期的千禧年世代可以給我們一些指引,則陌生貴人只會越來越重要。我們的生活和場所日益多樣化。意識到這些人際關係的重要性,了解他們會為我們做些什麼,以及發現我們日常活動中隱性的攸戚與共關係,是在複雜社會中生存的關鍵。
本書是一本不同的人際關係書籍。它不會教你規則或是給你十個讓你更有吸引力、更惹人愛或是成功的祕訣。它會讓你思考,改變你對於什麼是「重要人際關係」的定義。它會讓你更加意識到你在職場、鄰里、遊戲場、公共場合和虛擬空間中遇到的人。你可能很懷疑:這些非正式的人際關係影響力有這麼大嗎?看下去你就知道。
你將會看到一群各式各樣的陌生貴人,如何幫助你發展更有彈性的自我。你將會了解周邊人際關係的矛盾之處——那些我們不是太熟的人,反而更有可能讓我們得到資訊,並對生命保持高度熱忱。讀到本書的最後一頁時,你將用嶄新的眼光去看這些在生活中看似不重要的人。他們和你社交核心中的人可能略有不同或是迥然不同,但每個人都會給你一點獨一無二的東西,那或許是新的契機,或許是看待一個問題的方式,或許是意料之外的和善,又或是你在別處可能永遠不會有的經歷。
這可能就是J.K.羅琳在哈佛大學發表畢業致詞時,心中所想的事情吧。她建議畢業生思考一個關於「想像力」的不同定義。除了是「幻想不存在的事物這種專屬於人類的能力」之外,這位給了我們哈利波特的作家說,想像力也是「讓我們能與自己從未有過的人類體驗同理的能力」。羅琳在演說的最後又說:「我們不需要魔法來改變世界。我們內在早已擁有所需要的力量:我們擁有想像的力量。」
啟發你的社交想像力,就是我們對本書所寄予的厚望。
〈第一章 陌生貴人的崛起〉
在這個日漸縮小的地球上,人類彼此之間再也無法像個陌生人。
——艾德萊.史蒂文森
你的百大名單中一定有陌生貴人
幽默作家喬爾.史坦是《時代》雜誌專欄作者,當他看到《時代》二○○六年全球一百位最具影響力人士的名單時,心想那些編輯應該要走出公司大樓接觸一下世界了!中國企業家黃光裕、埃及古文物學家札西.哈瓦斯,以及巴黎世家設計師尼古拉斯.蓋斯齊埃爾,對他來說根本不具意義。史坦疑惑地問道:「那些真正對我們有影響力的人又該擺哪裡?」
於是乎,「史坦一百大」誕生了。
誰才真的重要?當然是他愛的人啦。不過,就算把老婆和老爸、老媽等人都列出來,總共也不過十八個。其餘的都是些認識的人,對他的重要性各有不同,但可能都不是他會邀請到家裡共進感恩節晚餐的對象。其中四十人是他在事業上或大或小的推手,好比第一次雇用他為電視影集寫劇本的製作人。另外有大約十五人所提供的服務和忠告,對三十來歲的史坦而言則是不可或缺的,包括他的律師、會計師、銀行經理、眼科醫生,以及「修正錯誤讓我看起來很有腦袋」的文字編輯。他也列出了前房東、他的承租人、貸款經紀人,以及把房子賣給他且「膽敢搬到對街去住」的一對夫妻——管線出問題時,他們可是很方便的資源。
《時代》一百大最具影響力人士名單於五月八號出刊,史坦的文章〈看看另外的一百大〉出現在最後一頁。幾週後,雜誌刊出了一封從紐澤西寄來的信,是一位七十五歲的退休公關經理費爾曼所寫的:
喬爾.史坦的〈看看另外的一百大〉給了我一個很棒的點子,那就是列出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有哪些。我真希望自己老早就開始這麼做我從未費心去告訴我的高中老師、生意上的良師益友和我深愛的祖父,他們對我的人生各自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史坦很驚異有人竟會認真閱讀一份個人的怪異名單,並深受啟發。史坦沒有預期到他挖苦人的文章會被認真看待。史坦一百大反映出一種真相,即我們真正在意的,是觸及日常生活且對我們造成切身影響的無數人。《時代》雜誌的編輯有條理地挑選出改變世界的科學家、政治家、環保人士和發明家,但這些人都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讀者會對史坦一百大產生共鳴,原因就在於它是至交和陌生貴人的名冊。
其實,我們每個人都收集了一批獨一無二的陌生貴人。與史坦一百大中所列出來的人如出一轍,他們都不在我們的家人和密友圈之內,而是長年舊識,或是在某個地方才會遇到的人。這些人以某種方式和我們產生連結,並且填補我們的某種需求。
「陌生貴人」這個詞彙捕捉到了非正式人際關係中迷人的矛盾之處:這些人對於我們的健康、成長和日常生活,就像家人和至交那麼重要。無可否認,用「陌生人」這個字眼來界定有影響力的人,直覺上讓人覺得很不對勁。他們怎麼可能是陌生人呢?但重點就在於,他們並不是陌生人;他們屬於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類別。陌生貴人是某個你有些了解,且你和對方實際上是「認識的」人(註:「熟悉的陌生人」這個詞彙是由心理學家史坦利.米爾格蘭於一九七二年所創,意指某個我們常常觀察卻沒有互動的人,好比一位交通警察,如果你與熟悉的陌生人有了私人接觸,對方就變成了陌生貴人)。如果你把自己的生活想成是一齣持續上演的戲劇,你的至交是主要演員,那麼陌生貴人擔綱的就是配角。一齣好戲兩者缺一不可。
八○%是陌生人
如果到現在為止你從未思及或是欣賞過那些配角,有部分原因在於他們多處於你的社交意識邊緣。你甚至有可能把他們視作理所當然,掃描一遍你腦中的社交名單,一些你不認為「重要」的人就會冒出來。與你所愛的人相比,他們當然不那麼重要,但不知怎地,寄張年節的問候卡感覺卻像個好點子。
因為心理學家芬格曼曾做過一項研究,她詳細調查一組自願受訪者當季收到的每一張卡片。問題包括:卡片是誰寄來的?受訪者和送卡片的人的關係為何?還有,收到這張卡片對他們有何意義?她也詢問受訪者寄送卡片的習慣和態度。為了要衡量這些人自我感覺和他人有多少的連結,她請受訪者替諸如「我覺得身處一群和我有共同活動和信念的人之中」,以及「沒有人關心我」等句子排名。受訪者年齡層中四十歲以下較為年輕的人,視年節寄卡為一種維繫或建立關係的方式,年歲較長的人則易於把寄卡片問候當成個人與過往的連結。但兩組人士都是卡片收到得越多,越覺得自己與社會有著根深蒂固的關係。在一千四百張以上經過分析的卡片中,有超過三分之二是由收件人生活中各個不同領域的人所寄來的,包括同事和老師、服務人員、舊識,以及他們希望能更了解的人。換句話說,儘管年節時得知所愛的人的消息可以減少孤獨感,和那些讓我們感覺自己的世界不只家這麼小的人互動,更可為我們平添一份安全感。
如果你常常低估節日問候名單上的人在平常時候的重要性,這可能是因為所有的文章和書籍、心理治療師,以及活躍在媒體上的人際關係大師,都只專注在「主要的人際關係」上。芬格曼和一位同事分析近六年的學術論文,檢視重要的近千篇的文章時發現,談到鄰居、老師、神職人員和教堂成員等非親朋好友的人際關係的研究為數不到百分之十。
在這個壓倒性的偏見之下,為何你要對瑜伽班裡的莎拉、乾洗店的法蘭克,或是你定期在圖書館中遇到的大衛多做留意呢?然而,正是這些人充斥於我們的生活中,人數通常比我們的親朋好友還多。舉例來說,在一百位影響到史坦日常生活的人名單中,百分之八十二是陌生貴人。當費爾曼坐下來寫他的名單,寫到第三十五位時,也有過半的人是以某種方式影響到他的生活的熟人,包括一位接受他指導的女性,以及當兵時教他如何下西洋棋的士兵。
我們所愛的人顯然是很重要的,缺乏親密人際關係的人很容易產生生理和情緒上的問題。也因為親朋好友對我們的生存至關緊要,他們自然被我們的文化看得更重,而且獲得了最大的注目。但他們不是全部,那些最接近我們心靈的人在意義上和家沒有兩樣,陌生貴人則是幫助我們在這個世界上定位的錨,給我們一種落腳於某個更大事物的感覺。除此之外,他們也強化和豐富我們的生活,給予我們資訊和體驗新事物的機會,這些都是核心圈的視野所不能企及之處。
事實上,我們所有的社會關係都是川流不息的人際關係連續譜的一部分。陌生貴人介於最左邊的完全陌生人和最右邊的親朋好友(我們最強而有力的人際關係)中間。緊鄰著朋友的是比較受你重視的陌生貴人,也就是你的熟人。這些人通常是你認識得比較久或是比較常見到的人,也或許你對他們有較多的了解,例如你的上司或髮型設計師。你不是仰賴他們,就是和他們有一種重要且共通的平等交換關係,會影響到你的生活品質。在這些比較親近的熟人之中,有的經過一段時間後可能會轉變為親密的人際關係,與你成為好友或甚至是愛侶。對照之下,那些靠近連續譜「陌生人」那一頭的非正式人際關係,在你心中所占的位置就沒有那麼重要。對於郵差或是偏愛的熟食店女服務生,你的感覺不太可能和說服你申請獎學金的高中老師,或是地下室淹水時前來援助你的鄰居相同。
我們的許多陌生貴人都和鄰里或是辦公室、火車站、店家、銀行、圖書館、健身房等地方有所關聯。身為人類,想與其他讓我們有安全感的人產生連結,是與生俱來的渴望。我們設法讓自己被熟悉的人所圍繞。我們無意識地期待這些人的存在,以至於到了一個不同的地方,看不到他們或是遇不到他們了,我們會覺得很失落。在購物商場與修理工和他的家人不期而遇時,起初你會有那種「我是在哪裡見過他」的挫敗感。但忽然間,你會想起他在修理廠中穿著油膩髒污工作服的樣子,也想起幾個月前你的車發不動時他是如何提供協助。
我們做的每一個決定,包括要在哪裡居住和工作、要買什麼、休閒時間要做什麼、如何與形而上的力量親密對談(或是不談),都可以猛然把我們推入一群全新的陌生貴人中。比方說,你第一次養狗,會突然注意到也養狗的鄰居。你知道早晨八點十五分左右,會看到三個女人和她們三隻大型狗。你往往知道狗的名字,對於狗主人的名字卻一無所悉。在每天擦身而過一些時日後,你看著狗的方向說:「我知道牠是馬克斯,但很尷尬的,我居然不曉得你的名字。」你們自我介紹,或許會一起走完剩下的路,但通常沒有交換電子郵件地址的理由。這是屬於狗狗小徑的人際關係。你們的對話大多和狗有關,但偶爾會討論一些從未與其他人分享過的困擾。而且,出乎意料的,她給你的建議是你從未想到過的。儘管這些「養狗人」大多永遠不脫陌生貴人的範疇,卻可成為意外的安慰來源,特別是當你的狗生病了或是死亡。不了解的好友可能會說:「別擔心。你還會再養一隻。」但你可以指望一起溜狗的夥伴們與你感同身受。
有一些陌生貴人非常頻繁地出現在舞台中心,例如同事和每週碰面的球友,但只要你一換工作或是搬家,他們大概就不會再站在舞台的焦點位置。不過,另一些人從一開始就只比你社交雷達上的小點再大一些而已,他們是你去學校接小孩時遇到的家長,還有明年同一時間會再見到的人,例如商業大會上的競爭對手、年度節慶上的工藝師傅、度假社區裡的人員。每次見面,你們會寒暄幾句,同時一窺對方的生活,得知一點他們的個人歷史。這些小人物離開你的視線時,你大概不會想到他們,但他們全都是你的「社會護衛隊」成員(註:研究者將不同種類和程度的非親密人際關係分門別類,日本社會學家富田英典也創造了「親密的陌生人」這個詞彙,指一個你會與他匿名分享親密聯繫的人,用來描述「透過新媒體誕生的新人際關係」),亦即你在人生旅程中得到的各色各樣人際關係。他們是資源,需要的時候便可使用。想拿到一場演唱會的門票時,你可能會想到某人;突然要和孟買的公司做生意時,某人可能會浮現你的心頭。
你可能將這些周邊人士稱之為熟人、朋友、同事、好友、同志、密友、夥伴、同伴,或者其他十幾個名稱。你可能從他們的角色來確認他們的身分,譬如「我的門房」「我的針灸師」。或者,你可能把每個你認識的人都稱做「朋友」,例如「我在教堂的朋友」。一些所謂的「朋友」,實際上是陌生貴人。
說到底,你怎麼標籤一個人並不重要。重點在於人際關係內的事情,以及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一如最高法院法官波特.史都華在被要求替色情下個定義時所說的一句名言:「我看到就知道。」雖然你用來衡量人際關係的標準可能和其他人不同,在大多數的情況下,你知道核心圈的成員和一個隨意來往的熟人之間有何差別。除了別的徵兆之外,熟人也可能是可以替代的,我們最親密的朋友則通常不能。
稱呼一個人為「陌生貴人」絕非侮辱。他們是重要的社會關係,是幫助你度過一天且讓生活更富趣味的人。他們可能不如核心圈的人那麼了解你,但可能有許多類似的特質。我們認識的人,事實上常常提供我們原本寄望親朋好友能夠提供的事物,包括有趣的時光、一種歷史和延續性的感受、情感上的支持、精神上的教訓,以及也很有可能的是,惱怒。費爾曼在編列他的一百大名單時,就列入了高中時揍他的兩個惡霸,這是他人生中不愉快但別具意義的人物。在社區、職場和組織中,我們有時會遇到「惡劣的」陌生貴人。不過,大多數的周邊人際關係都是有益且令人心情舒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