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稱他「神筆判官」,因他運筆如刀,字字逼人。
但他天生反骨叛逆,瞧不起滿口仁義道德的傢伙。
虛名對他無用,人生在世,最要緊就是活得愉快!
瞧他抬起二郎腿睡午覺,多逍遙自在?但為了她,
他少不得要認真一回。救了岳父,還怕娘子跑嗎?
狀師在她心中只是花言巧語、天花亂墜的代名詞,
瞧他痞成這樣,屌兒郎當到不行,讓她怎麼相信,
這人會是她蒙冤爹爹的救星?可是為了救父親,
她不得不在他身邊委曲求全。但,該怎麼說呢?
她發覺只要和他一起,就算委屈,好像也很甜……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北宋景德三年暮秋
晌午時分,九華山下的「東順客棧」大堂內驚木陣陣,說書人說得高興,聽書人無分男女老幼,都聽得如癡如醉。
口若懸河的說書人語氣稍頓,半閉雙眼陡然一亮,望向門口。
聽眾自然隨其目光望去,隨即被一條無形的線牽著,彷彿看走了神。
林紫萱站在懸掛著客棧橫匾的大門邊,對那些投向她的讚賞目光絲毫沒感覺。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似乎在找人。
此刻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散發出健康的紅暈,最吸引人的,卻是總樂觀的向上彎曲的形狀優美唇角——即使身處逆境也一樣。
她一定要找到那個人!可是,這裡有這麼多男人,誰才是那人呢?
她確定他就在這裡,可眼前這些人中,沒一個有她從林五娘口中聽來的那種舉止飄逸、言行儒雅的讀書人模樣。
「姑娘找人嗎?」店夥計看她倚門半晌,不進不出,便過來詢問。
「大哥可知『神筆判官』在哪兒?」抓住這個機會,她急忙打聽。
小夥計雙眼往她身上一掃,知情地說:「姑娘是來求神筆判官擬狀子的對吧?」
林紫萱連連點頭。
「可惜今天不巧,公子有客,不開硯。」
夥計的話讓林紫萱大失所望。「你是說他今天不替人寫狀子嗎?」
夥計看到美姑娘著急了,當即同情地說:「沒錯,公子這會兒正在院子裡陪客人飲茶,姑娘還是明天再來吧!」
這時有人喚茶,夥計連聲應著,提起茶壺給客人添茶倒水去了。
林紫萱看著他忙碌的背影,心情極差。
不行,絕不能白跑一趟!她不能等,她得立刻找到神筆判官!
方纔夥計說他在院子裡……她的目光往大堂後端看去,見那裡有座樓梯,樓梯下是條通道。她趁說書人說到緊張處,快步往那裡走去。
寬敞的院內有棵枝葉繁盛的大樹,樹下搭了涼棚,紅木大圓桌邊,有四個錦衣繡帽的男子,正說笑著喝茶納涼。
站在陰影處,她仔細端詳著院中的人——
端坐在左邊、背對她的兩名男子身穿小袖圓領衫,頭戴帽帶下垂的軟翅襆頭,那是官制便服,不用說也知道,他們不會是她要尋找的人。
而她正面的男人則有截然不同的氣質,他的五官突出、濃眉俊目,身上穿著錦緞長衫,但神態輕佻、舉止放肆。他身子斜靠椅背上,一條長腿掛在他坐的椅子扶手上,一手攥著酒杯,一手把玩著一枚閃動著銀色光芒的錢幣——這人也絕對不是她要找的人。
將希望的目光轉向最後一位坐在右邊的男人,一看清楚他,她的心就踏實了,一抹微笑出現在她揚起的嘴角。沒錯,就是他!
這個男人有張方臉,豐腴面上的仁慈眼睛帶著穩重的笑,那模樣,一看就知道是個飽讀詩書的人。
嗯,一定就是他!林紫萱滿意地想,只有這等老成持重、精明幹練的人,才配得上「神筆判官」的稱號。
確認目標後,她信心倍增,拉好衣服,再摸摸頭髮,好啦,現在進去找他吧!
她振作精神,大步走過門檻,在那個穩重老成的書生面前跪下,伏地行禮高聲說:「民女林紫萱因有急事相求,冒昧打擾,請先生寬恕。」
她突兀的舉動,令在座所有人錯愕,說笑聲、歌樂聲戛然而止。
書生模樣的人愣了半晌才明白,身前跪著的姑娘是在跟他說話,急忙招呼她。「姑娘快起來,在下能幫助妳什麼呢?」
林紫萱並沒有起身,跪在地上仰頭看著他,急切的說:「民女乃林家灣人氏,因被逼親,爹爹蒙冤入獄,特來懇求先生代為撰寫狀紙,狀告青陽縣令。」
「妳要告狀?」書生驚訝地看了看其他人。「姑娘找錯人啦!」
「找錯人了?」林紫萱心頭一涼,耳邊傳來「咕嚕」聲。循聲看去,那個舉止輕佻的男子,正端著一杯茶往嘴裡猛灌,吞嚥中刻意發出的異響似乎在嘲笑她,而另外那兩個官吏,也滿臉帶笑地看著她。
「姑娘要找的是『神筆判官』譚公子吧?」書生和顏悅色地問。
「是的,他不就是您嗎?」
「不,不是在下,姑娘請先起來說話。」
「不,先生如果不答應,我就不起來。」林紫萱執拗地說。
書生為難地說:「可是在下真的不是姑娘要找的人。」
「先生?」書生的一再否認讓林紫萱心頭一沉,心想定是自己打擾了他與友人的歡聚,才遭到拒絕。
她立刻謙卑地表示。「如果先生此刻不便,民女可以等。」
那書生笑道:「姑娘又錯了,在下並無不便,只是神筆判官乃——」
書生正欲解釋,話語卻被一陣嘲笑聲取代。
「神筆判官乃浪子諧客,平日偶爾代人揮筆擬狀,只因閒來無聊。姑娘尋他,不怕誤了正事?」開口的是那個神態輕佻、舉止放肆的男人。
林紫萱厭惡地轉過頭,卻不期然與那雙看似無神,實則犀利無比的目光相遇,當即彷彿被電光擊中似的,心頭猛然一跳。
而對方似乎也有剎那的愣怔,但那令人不安的視線依舊盯在她臉上。
呃,好銳利的目光!她心中驚嘆,可對他的話仍舊非常反感,在投給他一個無人會誤認的指責目光後,眼睛轉回那位書生。
「那位公子錯了!」她打抱不平兼安撫似的對書生說:「神筆判官學富五車、足智多謀、才高八斗,是我等小民百姓的福音,更別說您為人正直、筆墨公正、是非明斷,小女子不幸家逢劇變,請您代為擬狀,救我家人性命。」
林紫萱說得義正辭嚴,在座諸公當即神色各異,而輕佻男子則笑容僵住,一副沉思狀。
書生模樣的男人站起身走向她,溫和地說:「在下完全贊同姑娘對神筆判官的讚美之辭,可是姑娘真的認錯人了。」
「認錯人?」林紫萱看著他,秀美的眉峰聚起。「怎麼會?」
書生微笑。「在下是這間客棧的東家薛紹春,那位公子,才是姑娘要找的神筆判官——譚公子。」他的手指向林紫萱絕對想不到的人。
「是他?!」林紫萱驚呆了。她猛地站起來,看著那個吊兒郎當的輕佻男子,怎麼都無法將他與人們口中盛傳的「神筆判官」聯想在一塊。
「紫萱!」此時一個身穿粗布短衫,黝黑結實的年輕男子,匆匆跑了進來,他侷促地抱拳行禮。「各位公子、官爺,冒犯了。」
言畢,他瞟了眼正盯著林紫萱看的男子,輕聲問她。「怎麼樣?神筆判官答應替妳寫狀子了嗎?」
林紫萱搖搖頭,目光無法從那名輕佻男子臉上移開,並因極度失望而脫口。「怎麼會是他?他不是在守孝嗎?」
與她對視的譚步平聞言,臉上閃過一抹有趣的神色。「沒錯,在下正是浪得虛名的『神筆判官』譚步平,如今守孝三年,行將起靈除孝,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他諧戲的目光、輕佻的口氣,不但讓她氣惱不已,同時也令她渾身發熱。在他放肆的注視下,林紫萱只覺得自己全身起火、手心冒汗,並敏感地察覺到身上的衣服太小,箍得她呼吸困難。
她不由自主地用手輕扯,彷彿這樣可以增加衣服的寬度。
為了擺脫那令人懊惱又莫名其妙的窘迫感,林紫萱失控地質問:「孝子怎麼會是這副德性?」
「喔,這可真有趣!」譚步平那似乎要看穿她靈魂的目光,惡作劇地一閃,身子往背後的椅上一靠,一手托腮、一手把玩那枚銀幣,並晃動他掛在椅子扶手上的腿,悠閒地問:「那麼姑娘倒是說說看,孝子該是什麼樣子?」
「該是……該是……」看著那條晃動的腿,林紫萱的腦子突然變得不靈光了。
「該是怎樣?」譚步平知道自己蹺高的腿,正是導致她口吃的原因,竟以此為樂,並毫不羞愧的將腿晃得更起勁,還嘲弄地問:「該是避葷縞素、抱槨而眠、一日三哭、逢人叫喪嗎?」
知道他在揶揄自己,林紫萱的眼睛不再看著那條無禮的腿,轉而看對方的眼睛,卻立刻被那擾人的目光激怒。
她生氣地說:「就是,那才是真孝子。」
譚步平的口中發出輕蔑的冷哼。「那不是真孝子,是真虛偽!」
隨即,他彷彿驅趕令人厭惡的蒼蠅似的對她揮手。「如果想說教,姑娘請到別處吧,別在這裡掃人雅興。」
他輕蔑的態度讓林紫萱羞窘非常,一時忘了自己正有求於人,衝動的冷言相對。「恕民女無禮,閣下這份雅興與道德良知實在相距甚遠,更與眾人稱讚的『神筆判官』形象不符,如今欺世盜名之徒果真到處都是。」
這番言辭立刻引來數聲抽氣。
「紫萱,不要亂說話。」在她身邊的年輕男子拉她的胳膊阻止她。
譚步平平靜無波的臉上掠過一抹陰影,但諧戲的笑容和語氣並無絲毫改變。「既然如此,姑娘何須站在這裡?門在後面,請自便。」
年輕男子忙陪笑。「紫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公子大人大量,不要生氣。」
「我不生氣,可閣下又是什麼人?」譚步平語氣不耐地看著他,手中銀幣輕輕敲打酒杯,發出清亮的聲音。
「小民是紫萱的同鄉林大鵬。」
「唔——同鄉,那兩位慢走。」神筆判官隨意地下了逐客令,轉頭對愣在一邊的歌女喊道:「妳們怎麼了,繼續唱啊!」
琵琶聲再次響起……
「壞蛋,他怎麼會是這樣的人?!」林紫萱跺腳,轉身離開了院子,頹然靠在院門的門框上。
林大鵬看到夥計走過,立刻拉她退到樓梯下的角落裡。
「妳也真是的,我讓妳在客棧門口等著,等我安置好馬車就來,可妳居然轉眼間就不見了,讓我找得好辛苦。」確定周圍沒人後,林大鵬低聲埋怨她。
「我著急嘛!」林紫萱沮喪地捏著手指頭。「現在該怎麼辦?」
「妳都已經把他得罪了,還能做什麼?不如跟我回去吧!」
「回去?不,我不能回去!」林紫萱握緊拳頭,被憤怒和失望控制的心回到了現實,讓她無法再陷在因「神筆判官」而產生的紛亂情緒中。「你難道忘了,我爹被吳胖子抓走了嗎?」
「我當然沒忘,是妳自己忘了,不然剛才為什麼就不能忍一忍?」
林紫萱無言以對。
知道她後悔了,林大鵬不再責怪她,他想了想。「要不,去給他認個錯,好好地求他?想想,妳爹被關在牢房裡,妳娘生著病,妳的——」
「不,我不去求他!」林紫萱惱這個自小跟她一起長大的林大鵬,竟然給她出這樣的主意。「天下識字的人又不是只有他一個!」
「識字的人雖然多,可是『神筆判官』只有一個。」林大鵬提醒她。「他寫的狀子就像剛磨好的刀,衙門裡的差役說,一看到他的狀子,吳胖子就打哆嗦,想救妳爹,除了找他還能找誰?」
林大鵬的話讓林紫萱眼眶發燙,個性倔強的她,死也不想去求那人。
除了他荒誕的行為讓她討厭,銳利的言辭讓她無法容忍外,他的目光也讓她心慌意亂,讓她覺得自己很愚蠢。
她總被人誇聰明有主見,可在那個男人的注視下,她竟手足無措,完全不像平日的自己,甚至連說話都不會說了。
不,我不能去求他!想到要再去面對他,林紫萱心裡就發慌。
從初次聽說「神筆判官」的大名時,她就想像他是位氣宇軒昂、聰慧機敏、溫文爾雅的貴公子。
得知他的身世後,她更以為一個像他那樣能放棄功名,替父守孝三年的孝子,必定是克己復禮、舉止儒雅、俊秀脫逸的謙謙君子。
誰料到她錯得那麼離譜?被她寄予厚望的人居然是個衣衫不整、行止落拓、言辭放浪的男人!
「神筆判官」為何偏偏是那個人呢?她遺憾地想。
真想離開這裡,可是如果不去見他、不去求他,她要如何救爹爹和自己?如何與邪惡的縣太爺抗爭?
猶豫中,她想起了娘的眼淚和弟妹們的哭聲、想起爹正在牢裡受罪、想起自己的命運,正被那個惡毒的縣太爺握在手心……
林紫萱知道自己沒有選擇,必須去向那個令她心慌的討厭男人求助。
看著通往院子的小門,她毅然挺起胸。「好吧,我去求他、去向他賠罪。」她是堅強勇敢的女人,是家人目前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絕不能讓人用輕佻的言語和邪魅的眼神擊敗,她要為自己和家人奮戰。
「這就對了!」林大鵬鬆了口氣,隨她走出樓梯角,並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布囊遞給她。「拿著這個去求他,我們錢少,求人時得更有耐性。」
「大鵬,我……」攥著那只熱呼呼的錢袋,林紫萱哽咽了,她知道為了湊出這些錢,鄉親們費了多大的勁。
林大鵬安慰她。「什麼都不要說,去找神筆判官幫忙吧!如今村裡的情形妳也知道,大家能湊出的錢不多。我問過了,這錢除了買狀子,還夠妳住個兩天。」
於是他們回到院子,可是涼棚下已經沒有人影,只剩散於桌面的點心盤子、茶具和涼扇。
「咦,人呢?」林大鵬驚訝地問,卻看到林紫萱往院牆東面的另一道門走去,忙跟了過去。
「你們是誰?怎麼會在這裡?」發聲者是個前來收拾茶碗的夥計。
林紫萱馬上接話。「我們在等貴東家。」
「等東家?」那夥計懷疑地端詳他們的打扮,再偏頭看了看他們身後的車馬院。「真的嗎?你們是東家的親友嗎?」
「不,不是。」林紫萱陪笑道:「不過我們剛才見過東家。」
夥計抱起那疊茶碗、提起茶壺對他們說:「你們還是隨我到前頭去等吧,東家一向不讓外人到內院來,等東家回來後,我會給兩位報信。」
「不用了,我們就在這裡等。」生怕被他趕出去,林紫萱往後退開。
那個夥計固執地看著她和林大鵬,堅決要他們離開。「不行,本店有規矩,外人不得擅入東家內院,否則小的就失職了。」
「如此說來,你早就失職了。」
一個聲音從林紫萱身後傳來,她回頭,看到那個讓她心跳氣惱的輕佻男人慵懶地進門,被她錯認的薛紹春跟在他身邊。
「譚公子、東家,小的並不知道他們是怎麼進來的。」夥計急忙撇清責任。
薛紹春朝他揮揮手,示意他離去。「這事等會兒再說,你去忙吧!」
夥計匆匆離開了。
譚步平大步越過這兩位專程為他而來的年輕人走向涼棚,薛紹春只好代友接客。「你倆是來找譚公子的,對嗎?」
林紫萱點點頭,抱歉地說:「薛東家,我們不懂事,壞了您的規矩,還請您不要責怪那位大哥。」
「不會的。」薛紹春道,又暗示地看了眼前面的譚步平。「姑娘擔心自己的事就好,在下還有事,一會兒再來,你們請隨意。」
「謝薛東家不怪之恩!」林紫萱感激的對他微笑行禮,看他意態從容地離開那道小門,才轉身憂慮地望向已經走進涼棚的削瘦背影。
「去吧!」林大鵬小聲提醒林紫萱。
她稍一猶豫,便走上前。「請譚公子原諒小女子先前的莽撞無禮。」
「莽撞無禮?呵呵,看來妳還有點自知之明。」譚步平嘻嘻笑,重重坐在椅子上,雙腳一抬,擱在身前桌上,兩臂環胸,往椅背上一靠,半閉著眼睛,一副要睡覺的樣子。
林紫萱立刻對雙目微閉、神情慵懶的譚步平屈腿行禮。「譚公子,紫萱乃山野村姑,不會說話,先前言語上多有冒犯,請您不要見怪。」
對方的眼睛沒張開,身子沒動分毫,院子裡安靜得只有其他院落傳來的模糊聲音。以為自己聲音不夠大,他沒聽見,林紫萱提高聲音再說了一次,可這次還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姑娘去而復返,就是為了說這句話嗎?」對方突然開口,聲音十分清晰有力。「如果是這樣,那麼不必了,請回吧!」
「不,不是的……除了說這句話,民女還想請公子代寫狀子,狀告縣令吳德良。」林紫萱垂頭回答他。
譚步平撇嘴一笑。「姑娘伶牙俐齒,也需欺世盜名之徒的筆墨嗎?」
想起自己先前罵他的話,林紫萱略有畏縮,但一想到家人,她的勇氣就倍增。
不讓自己有絲毫機會遲疑,對他俯身又是一拜。林紫萱真誠地說:「先前是小女子無知,以言語冒犯了公子,還望公子原諒。」
她這番謙卑的言辭和舉動,讓譚步平很是受用,他搖晃著雙腳,睜開了眼睛。「妳是這樣卑躬屈膝的人嗎?」
他斜睨著她,那雙眼尾飛揚的眸子透著精明與興味的調侃。「軟骨頭令人討厭!再說本公子今天不想寫狀子,明日趕早吧!」
林紫萱一聽,急忙站直身子哀求。「小女子不是軟骨頭!爹爹正在縣衙大牢裡受苦,娘和弟妹們正翹首以待,小女子沒有時間等啊,求公子相助!」見他沉默地靠回椅背、閉上眼睛,林紫萱的心像懸了塊石頭。
第一章
北宋景德三年暮秋
晌午時分,九華山下的「東順客棧」大堂內驚木陣陣,說書人說得高興,聽書人無分男女老幼,都聽得如癡如醉。
口若懸河的說書人語氣稍頓,半閉雙眼陡然一亮,望向門口。
聽眾自然隨其目光望去,隨即被一條無形的線牽著,彷彿看走了神。
林紫萱站在懸掛著客棧橫匾的大門邊,對那些投向她的讚賞目光絲毫沒感覺。她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似乎在找人。
此刻陽光照耀在她的臉上,散發出健康的紅暈,最吸引人的,卻是總樂觀的向上彎曲的形狀優美唇角——即使身處逆境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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