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5月15日 周日 晴 微風
愛情像抓氣球,兩手抓得愈緊,愈抓不著那天和歐尚希聊天,我彷彿坐上了一個熱氣球,飄上了天空,在天空,我隨手可以觸摸到飄動的浮雲,在天空,看著世間的任何事物都變得渺小,變成了一個個的小點,散落在廣擴的大地,因為我對他始終沒有任何戒心。想起那一段燦若夏花般的中學歲月,總被認為是人生中最美的季節,中學時青春的萌動,不管怎樣的青澀稚嫩,總像一首最美的樂章,能撥動人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我和他的這種關係,也許就是世界上最放心最安全的關係吧。
下班後,我不想直接回家,便上網看看最近的文章。好久沒寫詩了,最早寫詩還是中學時候,那時我是詩社的成員,在如夢如歌的青春歲月中感受詩韻的流動,我迷戀席慕容的「無怨的青春」,我迷戀瓊瑤筆下的純淨如清泉的少男少女,我迷戀三毛在曠如人煙的撒哈拉沙漠,聽那駝鈴陣陣時的空靈與超脫。
今天我突然有了詩意,隨筆寫下了幾句,就給它命名為「十字」吧。
十字愛情是牧師胸前掛的那個「十」字
總在路口前迷失
男人則是那個胸前掛「十」字的牧師
如果男人愛我
那他就是天使
會拉我的手飛向天堂
如果男人不愛我了
那他是魔鬼
會用鎖鏈押著我走向地獄
寫完詩,我品味了一番,覺得詩意有些悲涼。
外頭天氣看起來很好,春日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頓時掃去了我心中的陰雲,我想起了那首詩:「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閒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現在的季節正是春光明媚,何不趁下班後出去走走,放鬆一下。
我獨自驅車來到郊區,把車停靠在路邊,漫無目的向遠處走去。
五月傍晚的風像一個小女孩的手,柔柔地,軟軟地在我的身上撫過,一排垂柳己「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樹林中小草一片一片,青青的逼人的眼,遠處是一條碧綠的小河,一條木板做成的浮橋跨過小河,站在木橋上,看著這恬淡的田園風光,我快醉了。
樹林的旁邊是一畦菜地,一位七十多歲的老婦人正在菜地裡整地鬆土,她那樣專著,那樣用功,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快樂,沒有絲毫的牽絆,似乎塵世間的一切煩惱與憂愁都與他無關。
我走到阿嬤跟前,我蹲了下來,看著她專注工作的臉龐,那張臉仍風韻猶存,我不禁胡亂猜想,這位阿嬤年輕時一定是一位美女,也一定有過幾段纏綿緋惻的感情,只是經過了歲月和時間的打磨,那段感情己經在她的心中沉澱為淡淡的回憶,她己經超脫了塵世中的是非恩怨,與這起伏的山,清澈的水,雋美的樹融為了一體。
阿嬤抬頭擦汗時發現了我,她沒有絲毫的驚訝,似乎我就是旁邊的一棵垂柳一般,衝我淡淡一笑,說:「別光是在一旁觀看,妳既然來了,就到這兒來和我一起做。」她的聲音很溫和,天然有一種磁力,我不由自主的向她走了過去。
阿嬤給了我一把鋤頭,我學著她的樣子,和她一起整地鬆土,把菜苗中間的雜草一根根拔掉,幹了一會兒,我的身上竟然熱了起來,我全身骨頭和肌肉像是被桎梏了許久,突然被啟動了,感到一種生命的力量在身體裡升騰,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不一會兒,這片地己被我和阿嬤打理完畢,看著清爽的菜苗齊刷刷的舒展嫩葉,雖然筋骨有些痠痛,但我的心情竟格外開朗。
夜幕低垂,阿嬤請我吃飯,在黃色燈光下,一盤野菜,一盤蒜泥白肉,一盤大蔥炒雞蛋,白飯是用竹筒蒸出來的,普通的家常飯吃起來格外香,勝過了世上一切美味佳餚。吃完飯,我和阿嬤坐在四合院裡,嘮起嗑來,身邊伴著蛙叫聲。
「阿嬤,我有一些煩惱,想跟妳說說。」
「小丫頭,有什麼不高興,儘管說吧,這裡沒有任何人會笑話妳。」阿嬤笑著看著我。
「我老公在外面找了女人,他現在雖然己經悔改了,我也想原諒他,可我總忘不了他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親熱的樣子,我該怎麼辦?」
「我說呀,世間萬物,有因必有果,有盛必有衰,天道運轉,一切皆自然而然,不可強求,所以要快樂地度過生命每一分鐘。」
「可是我每天都過得好痛苦……」
「妳受情所困,當然不好受,但是所有事情發於情而止於心,打點自己的內心就像種田,田裡總會有雜草,要想去除雜草,最好的方法不是整天想著雜草,而是在田裡種滿莊稼。」
「阿嬤,妳的意思是……」
「快樂與悲傷就像莊稼與雜草,如果妳的心裡沒有裝滿快樂,那就將被悲傷填滿,不要把男人看得太重,男人只是妳生命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愛情就像抓氣球,妳兩手抓得越猛,越抓不著,妳只有兩手慢慢的靠過去,才能把它抓牢,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劑,它會讓妳忘記一切,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沒有想到,這位在鄉下生活的阿嬤,說話竟然這樣充滿玄機與哲理,我不由得十分欽佩,我想,她絕不是一般的鄉間女子,我問:「阿嬤,妳一直在這裡生活嗎?」
阿嬤看了看眼前那條河流,悠悠地說:「我年輕時也是和妳一樣,也曾經發瘋似的深愛著一個男人,甚至為了他離家出走,用光所有積蓄,也懷上了他的孩子,可是他卻跟著另一個女人走了,當時的我已經和父母斷絕關係,我萬念俱灰,就從這裡跳進了河裡,想用死來了結這段孽緣,後來,被住在這裡的一位大哥救了,他沒日沒夜地照顧我,開導我,於是,我嫁給了他,在這裡一住就是四十年,如今我早已以這裡為家,我們種田養雞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對我來說,過去的一切早己隨著這河水流走了,現在的生活才是我最珍惜的。」
我的眼裡湧出了淚水,這位阿嬤的話讓我突然明白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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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才回到家,幾乎同時,伍捷回來了。
他的心情似乎有些不悅,他先是臉色陰沉地站在門口看了我一陣子,欲言又止,但我也不想理會他。過了好幾秒鐘,進門的他終於悻悻地開口了:「妳下班後去了哪裡?」
「有什麼事嗎?」
「沒事不能找妳嗎?」
「我很忙。」
「是嗎?妳說,妳去了哪裡?」
「我去拜訪客戶。」
「胡說!」他提高聲調質問。「給我老實招來,妳到底去了哪裡?」
「關你什麼事?」
伍捷的質問激怒了我,他沒有這個權利質問我,一個把女人帶到自己家裡鬼混的人怎麼還好意思懷疑別人,這臉皮真厚得可以。
「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本來想預訂一家餐廳,兩人慶祝一下,結果妳不但手機關機,我打到公司去,妳同事說妳已經下班了,沒有人知道妳去了哪裡,也不記得打電話給我,妳說,妳到底去了哪裡?」
我這才想起來,今天是我和伍捷結婚三周年紀念日,他居然還記得這麼清楚,可是我的感情己經重重地受到傷害,我的心裡己經有了不可磨滅的傷痕,這個結婚紀念日又有什麼意義?
「我開車出去走走。」我淡淡了回了他一句。
「那麼為什麼要關手機,妳是不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伍捷沒有看我,把公事包隨手丟在在茶几上,脫下領帶,一副興師問罪模樣。。
其實那天和歐尚希聊了一下午,我的心情己經平靜好轉許多,可是被他這樣一質問,我心中的怒火又被撩撥起來了,控制不住地想要爆發。
「你有什麼權利問我,我就是再賤也不會把女人帶到自己家的床上鬼混!」
「妳……妳說什麼?」
「我說,別說我不會找野男人,就算是找了,那也是你逼的!」我大吼。
伍捷的雙臉頓時脹紅,像一個即將爆炸的氣球,他衝過來抓住我的手臂,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想要重重打下。
我冷冷地直視著他,等待著他的下一步,但在強硬的外表下,我的心中一片空白。
他瞪著我,突然間,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臉色軟了下來,有些結巴地說:「那……那己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現在己經和她斷絕了來往,妳不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抓住這件事情緊咬著不放。」
「你做了醜事還害怕別人提?有本事你當初不要這麼做呀!」我仍是憤怒地回應他。
伍捷握著拳頭,又立即放鬆,他皺著眉頭沉默不語,終於走到我面前,挨著我坐在沙發上。「映臻,我今天到處找妳,都快把我急瘋了。相信我,我是真的悔改了,我當時是一時糊塗,現在我己經意識到自己錯了,我真誠地請妳給我一個機會。」
我動也不動,也不吭聲,心裡卻是不斷淌血。
男人為什麼一定要犯過錯誤以後,才能認識到錯誤,如果成熟一定要以犯錯誤為代價,那我寧願男人不要長大。
突然間,我想起阿嬤的話,「愛情就像抓氣球,妳兩手抓得越猛,越抓不著,妳只有兩手慢慢的靠過去,才能把它抓牢,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劑,它會讓妳忘記一切,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