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01
一條很少人經過的暗巷,一名傷痕纍纍的少年。
少年坐在骯髒的地上,背倚著斑駁陸離的牆壁,一條修長的腿支起,另一條伸直在地面上。他還泛著明顯瘀血的嘴角斜叼著一根香菸,右手垂掛在身側,左手則無力地搭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手掌鮮血淋漓,深紅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汩汩地流淌。
少年有著寬闊的肩膀,四肢修長健碩,一雙野性銳利的眸子,五官線條分明。他的左耳戴著一隻奇形怪狀的白金耳環,染成暗紅色的髮絲凌亂地覆蓋在額頭,更張顯出他野性十足的容貌。
他慵懶地坐在那裡,像頭受傷卻依然優雅的豹,叼著香菸的嘴角因為疼痛而歪斜著,使他的面部表情看起來略有些猙獰。
「他媽的!」從他線條凌厲的薄唇傳來一聲低咒,在咒罵聲中少年的眼神顯得既凶又狠。
少年是一名地下賭場老闆的兒子,此刻正被仇家四處追殺。他家老頭先在賓館裡遭人暗算,還沒等到他回到家中,原本富麗堂皇的家被乘其不備的仇家砸了個稀巴爛不說,那些秉持著「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傢伙更打定主意一路追殺他到底。
好不容易躲開那些四面八方追殺他的人馬,沒有絲毫準備的少年的身上也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他對自己親生父親的死沒多少感觸,更沒有流下一滴悲傷的淚水。在他看來,像自家老頭那種好色、剛愎自用而又有勇無謀的傢伙,活到現在才死在女人的床上算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雖然這種死法對一名黑社會老大來講窩囊透頂)。而從小就習慣了生活在社會邊緣的他心裡更是冷酷如冰。
「媽的!」他再度狠狠地咒罵一聲,可疼痛的嘴角卻使他一下子歪斜了臉。
陰沉沉的天空烏雲密布,而時不時從那大片大片的黑雲中探出頭的陽光,卻使他俊美而猙獰的面龐籠罩在一片的金光中。
「躂、躂……」從遠至近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使少年一下子繃緊了健碩的身軀,他叼著菸,惡狠狠地用他野性銳利的眸子往前方一掃,接著嘲諷似地笑了笑。
「老子也有草木皆兵的一天--」少年忍不住嗤笑,對自己猶如「驚弓之鳥」的窩囊行徑簡直不滿意到了極點。
來人是一名十分矮小瘦弱的少年,完全看不出是什麼鬼髮型的黑色頭髮,長長的瀏海覆在額頭,鼻梁上還架著一副又蠢又土、厚重地似乎可以砸死人的黑框眼鏡,露出小的不可思議的嘴巴和白白尖尖的下巴。他身上穿著一點也不合身、還老土地掉渣的襯衫,在叼著菸的少年看來,穿在他身上簡直和掛著一個布袋沒什麼兩樣。
少年走得很慢,手裡還拎著一個保溫盒,低著頭往前走。
「原來是一隻又蠢又土的小四眼--」叼著香菸的少年嗤笑一聲,瞧見那矮小的「布袋」慢吞吞地朝自己的方向移動,忍不住惡劣地揚了揚眉,在他好不容易經過自己身邊的時候,長腿一伸將他絆倒在地。
「哎呀--」一直低著頭走路的少年沒料到旁邊會無緣無故伸出一條腿,腳一歪,一下子就往前撲倒。除了痛呼,保溫盒撞擊到地面發出巨大的聲響。
「哈哈……」一旁的少年看著眼前滑稽的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嗚……」矮小的少年躺倒在地上呻吟,驟然襲來的疼痛使他一下子搞不清楚自身的狀況。
「喂,小四眼,沒摔死吧?!」叼著香菸的少年見眼前的「布袋」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惡劣地用腳踢了踢。
矮小的少年皺著眉慢騰騰地從地上坐起來,扶了扶那副可笑的黑框眼鏡,才看見一旁渾身是血的高大少年。
他嚇了好大一跳,大張著嘴,坐在地上瞠目結舌,連自身的痛都忘了。
「你……你我我……我……」他結結巴巴地開口,驚慌失措地看著一旁渾身是血的健碩少年。
「我……我我……什麼?!小結巴!」少年模仿著對方結結巴巴地聲音,同樣坐在地上卻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對方。
「你……你…身上……身上都是……血……血……」一緊張就會結巴的少年臉色發白。
「怎麼,你怕血啊?小結巴?剛才沒摔暈吧?!還是你天生就是結巴?」少年嗤笑地看著眼前的一堆「布袋」。
「我……我我……不是!」
「我……我我……結巴地這麼厲害不會咬到舌頭吧?!」少年繼續惡劣地嘲笑眼前一堆「布袋」。
「……」
「……」
矮小的少年被他戲弄地啞口無言。他抿著嘴,從地上爬起來,不再搭理渾身是血的健碩少年,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保溫盒,一步一步地往自己的家裡走去。
「喂,小結巴,你知不知道你長得又蠢又土?!還醜得要命,活像隻小田雞啊,哈哈……」少年在他背後大聲嘲笑。
「轟隆--轟隆--」幾聲巨響,緊接著豆大的雨點開始一點一滴地打在少年傷痕纍纍的身上,疼得他一個機伶,嘴邊的燦笑也被疼痛所扭曲。大概再沒多久,就會下傾盆大雨吧!
「真他媽的見鬼,連老天都跟我做對!」少年嘀咕,從地面上站起身來,歪斜著嘴四處找避雨的地方。
***
李俊拿著摔了一個缺口的保溫盒回到家中。這是一套破舊的樓房,不管老式的傢俱也好,還是斑駁的牆壁,都帶著一股腐朽的味道。
這原本是他爺爺奶奶住的地方。可自從父母離異,又先後各自組成家庭有了新的弟弟妹妹之後,李俊便被堂而皇之地送到這裡來了。
再婚後的父母都不願帶著曾經失敗婚姻的拖油瓶,所以他很小的時候就被父母當成皮球一樣踢來踢去,最後實在是沒辦法,年邁的爺爺奶奶只好自願接手照顧孫子的責任。除了每月按時寄來的生活費,他幾乎見不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失去正常家庭關愛的小孩,或多或少地有心理或是生理上的缺陷。而像李俊這種從小父母離異,長年和行將就木的老人生活在一起的小孩,多少沾染了那麼一點老氣。況且他原本就是一個比較內向的小孩,再加上長期生長在這樣一種環境,整個人更顯得老氣橫秋,死氣沉沉。
不過慶幸的是,他的外表雖然看起來又土又蠢,學習成績卻一直名列前矛(典型的書呆子),從小到都是老師眼中的「模範學生」--除了讀書認真刻苦之外,還像一頭小羊一樣乖巧、溫馴和聽話。雖然個性懦弱不怎麼討人喜歡,衣著打扮也常常引人發噱,但是當老師的,還是私底下希望學校裡能多幾個像綿羊一樣的學生。
「轟隆--轟隆--」外面開始下滂沱大雨,李俊記得洗乾淨的床單還晾在陽臺上,便放下保溫盒,走到陽臺上。打算收起已經曬乾的衣物。
從這個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見那條很少人經過的巷子,--和躲在那狹窄的屋簷轉角處避雨,卻依然被雨水打成落湯雞的少年。此刻他面孔扭曲,臉色發白,身上的血水順著褲管一滴一滴地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看起來狼狽不堪。
「他怎麼還在那裡?身上看起來有好多傷,血流了那麼多,沒事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李俊滿腦子疑問,抱著已經曬乾的衣物進了房間。
把衣服都疊齊,放好,又在廚房裡將米淘下鍋。李俊的腦子裡還是浮想著那個站在角落裡,被風吹雨打的受傷少年。
等到將晚飯做好之後,他終於忍不住走到陽臺上再度朝那裡張望了一下,那個渾身溼透的高大少年依舊站在那裡,臉色慘白,嘴角歪斜著。
「傷口被雨水淋成那個樣子一定很痛吧?!」李俊心想。他腦子裡有好幾種念頭,衝動之下拿著一把破舊的黑色大傘便出門了。
※?????? ※ ※
「媽的,搞什麼鬼?!」
就在李俊撐著雨傘以平時快上幾倍的速度衝進雨裡的時候,身上的傷口被突如其來的滂沱大雨淋得火燒火燎般的雷霆此時此刻正歪斜著嘴,惡狠狠地獨自個咒罵著。雖然他極力縮著健碩的身軀想躲開「劈里啪啦」作響的大雨,可還是被斜傾而下的豆大雨點澆個正著。
持續不斷的疼痛使他緊皺著眉頭,原本生氣勃勃的面孔也驟然失了血色,心情更是惡劣到了極點。
「我操他XX的!」
無處發洩的鬱悶轉化成一句又一句的咒罵。他甩了甩頭,溼透的暗紅色的髮絲覆在他飽滿的額頭上,讓他原本野性的容貌張顯地更加地狂野。
大雨還在劈里啪啦地下,遠遠地一把黑色的大傘朝這邊緩緩地移動。他望過去,眼神依然銳利地讓人無所遁形--即使他身上的傷口像是浸泡在放了辣椒的鹽水裡。
黑色大傘的主人慢慢地近了,雷霆意外地發現是剛才那個被他絆倒在地的小土雞。他以為他只是路過,可是他走到他面前卻停了下來,張開了嘴--
「你……要不要緊?」他說。
雨聲很大,小四眼說話的聲音也很低,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雷霆卻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他說的每一個字。
他想他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你身上的傷好像很嚴重呢……」
「要不要回我家避個雨呢?你流了好多的血……」
「……」
「原來是你啊,小結巴……」
受傷的健碩少年抖著叼著菸的薄唇,望著著眼前又蠢又醜的傢伙,良久才開口。
***
雷霆一進入這套破舊的樓房便脫下溼淋淋的外衫和長褲,露出他雖然傷痕纍纍卻依舊高大健美的體魄。他渾身上下沾著雨水,而未溼的胯間則穿著一條黑色的內褲,被束縛的中間地帶高高地隆起。
脫完了溼透的衣物,他伸展了一下如豹般優雅健碩的四肢,朝一旁的小土雞勾了勾手:「小結巴,去給我拿條乾淨的毛巾來!」
看著眼前登堂入室,毫無顧忌地在自己面前脫掉溼透的衣物,裸露著高大健美體格的少年,破屋的主人卻有些呆愣,他低著頭轉身取來一條乾爽的毛巾,一言不發地遞給了他。
「媽的,被雨淋得痛死了!」雷霆咧著嘴,骨節分明的手掌用力地擦拭著自己溼透的頭髮。他心裡暗暗地發誓,只要一逮到那些傢伙,他準會將他們一個個剝皮分屍!
「你身上的傷沒事吧?」李俊看著眼前少年身上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小聲地詢問道。「死不了。」雷霆野性銳利的雙眸看了他一眼,繼續擦拭自己的頭髮。
「要不要傷藥?」李俊指了指他身上的傷,非常羨慕少年比自己高大許多的健碩身軀。而自己矮小的體型,卻只能微昂著頭才能看到少年那雙非常漂亮、卻銳利如豹般的黑色眼睛。
「傷藥?」雷霆聞言嗤笑一聲,「這種小傷就要上藥的話老子也不必混了!」
「可是……」
「可是什麼?哦,原本你不是個結巴啊?」雷霆哈哈一笑,「你說話也滿正常的嘛,剛才怎麼結巴地那麼厲害啊?」
「我緊張的時候就會……」李俊低著頭。
「你緊張個屁啊?老子會吃了你?!」雷霆惡狠狠地朝他一瞪。繼而轉身打量起周身的環境來,嘴裡嘖嘖有聲。
「嘖嘖,這屋子怎麼這麼破啊?這種破房子還能住人嗎?那些傢俱是什麼?清朝的老古董嗎?!……媽的,這是什麼鬼地方?」從沒有住過這種破爛屋子的雷霆嘴裡吐出一連串嘲笑。
站在一旁的李俊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低著頭一言不發,心裡卻多少有些難過。因為這裡本來就是政府準備拆除的危樓,原本的住家全都搬遷了,留下來的全都是無處可去的低收入戶。他原本也想過住校,可是一想到住宿費和學校裡高昂的伙食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再婚的父母都有了新的小孩,寄給他的錢自然越來越少,有時候甚至會連著好幾個月不寄生活費給他。而李俊本來又是個受了委屈也習慣悶不吭聲的人,所以除了獎學金之外,他課餘時間還要兼職打工。
「這裡是政府準備拆遷的危樓……」他低著頭,推著鼻梁上的眼鏡,等眼前的少年發洩完了心中的不滿,和嘲笑夠了之後,才低低地回了一句。
「我說這裡怎麼連個鬼都沒有呢!」雷霆扔掉手裡的毛巾,聲音突然變得惡狠狠地,「我說,你把我帶回這個鬼地方,不會是想讓我被這所隨時都會玩完的破房子給砸死吧?!」被一棟破樓給砸死,雷霆光用想的就覺得可笑的要命。
李俊聽他這麼說心裡就有一股氣,他好心帶他回來難道就應該受這種待遇嗎?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可是心裡雖然這麼想,嘴裡卻什麼話也吐不出來。
「我住了那麼久也沒事啊……」他說。
「那是你命大!也許哪一天這棟破屋子就會砸在你頭上!」雷霆有些生氣,不同於剛才的氣憤,而是氣眼前這個土包子將自己的生命置身事外的態度。在他心裡,從來都是把自己的命放在第一位,管別人是死還是活!--就連他老子的死,也沒讓冷血自私的他留下一滴眼淚。
誰他媽的都會死,可他還不想死。
「那就讓它砸下來好了……」李俊說完轉身進了廚房。
「什麼……」雷霆愣愣地瞪視著那轉身而去的瘦小背影,為自己突然的善心大發憤慨不已。
「他媽的!」他氣憤地一腳將眼前的椅子踢翻。
翻倒的椅子在寂靜的老舊公寓裡發出轟然巨響。
***
李俊從廚房裡端出已經做好的晚飯,還在烘碗機間猶豫了很久,才多拿了一雙碗筷。
「你就吃這個?!」等他把碗筷擺上桌,默默地將那張被體格健美的少年踢翻的椅子扶正。雷霆卻瞪著他,眼珠子幾乎快要瞪脫了眶似地驚訝。
--這是什麼?一盤青菜、一盤豆腐,還有一碗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鬼東東?最新流行的乞丐餐嗎?!屋子裡的另一個人搞笑地心想。
「你要不要吃?我沒想到家裡會來人,所以沒買菜……」雖然碗筷拿了兩雙,可看眼前人毫不掩飾嫌棄的模樣,看似懦弱,自尊心卻極強的他還是說不出地難堪。
一直以來的自卑感蜂擁而上,讓李俊幾乎不敢直視少年那張野性的、線條分明的臉。
「你要我吃這個?!」雷霆嗤之以鼻。
李俊聞言悶不吭聲地坐了下來,低著頭將碗裡的白飯一粒一粒地往自己的嘴裡送,強烈的自卑和難堪使他根本不敢看對方的臉。
「我說你怎麼那麼像個小土雞呢,原來是營養不良啊,哈哈……」雷霆嘴裡重咬著一根香菸,坐在一旁哈哈大笑。
他從來就不覺得自己的言行有多麼地惡劣。
而李俊,卻被他無情的嘲笑強忍著揪心的難堪,一口一口地把飯粒往嘴裡送。扒到嘴裡的飯似乎比往常多了一份莫名的苦澀,是那麼地難以下嚥。
雷霆嘲笑完卻不再看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在房子裡四處走動,銜著菸的嘴角兀自喃喃咒罵。
李俊看著他那修長健碩的體魄,暗紅色的髮絲襯托著那張野性的臉是那麼地耀眼。即使那人嘴裡總是吐出惡毒而嘲諷的笑,可他身上那猙獰而粗獷的氣息,以及白皙、修長而又十分強勁有力的手指,卻透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吸引力。
「你是一名高中生?」高大少年突然拿起他放在矮桌上的高中課本,蹺著二郎腿懶洋洋地問道。
「嗯,高二。」
「你成績很好嘛。」雷霆叼著菸將他的課本隨意地翻弄著,每一本上面都寫著端端整整的名字和班級。
「還好吧……」李俊有些不適應他突如其來的讚美,只能習慣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
「怎麼你的字寫得這麼漂亮人卻長得那麼醜?!」毫不客氣的發言令李俊彎起的嘴角頓時僵住,一副要笑不笑、似哭非哭的模樣說不出地滑稽。
估計誰被當面說成「長相難看」也不會太愉快吧?就算他是一名男生。
李俊的心情瞬間滑落到了谷底。
「我也不知道……」他垂下眼,只能這般回答。
可惜冷血的少年卻不管他的心情如何,只是用他那雙銳利地令人無法遁形的雙眼橫掃了他一眼,從鼻孔裡哼出鄙視的笑。
在一陣難堪的沉默當中,李俊比往常快一步地收拾好桌面,便匆匆地逃進廚房。
※?????? ※ ※
他真的長得很難看嗎?
李俊走進和廚房相連的洗手間裡望著鏡子裡的自己。頭髮是黑色的,很黑,因為長時間沒去打理有點像個鳥窩,而亂蓬蓬的頭髮下是一副戴了七、八年的黑框眼鏡,很熟悉,可是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滑稽的味道。再下面呢?是一張小小的嘴--男生長著一張那麼小的嘴不是很奇怪嗎?下巴又是那麼地尖。所謂的「尖嘴猴腮」指的就是他這種人吧?李俊心想。當他
第一次以別人的目光打量著自己,得到的結果卻是更深的自卑和沮喪。和客廳裡的那個少年相比,他就像一個蹩腳的小丑!
李俊嘗試著摘下笨重的黑框眼鏡,努力地瞪視著鏡子的自己,可眼前卻是一片矇矓。深度近視的他,沒了眼鏡和睜眼的瞎子無異。
最終,他只能放棄這種無聊的嘗試,抿著嘴重新把眼鏡架回鼻梁上。展現在他眼前的,又是那個老氣橫秋、死氣沉沉的蹩腳少年。
「喂,小四眼,你躲在這裡幹嘛?!」耳畔驟然響起的低沉嗓音讓李俊臉上一熱,他連忙推著鼻梁上的眼鏡掩飾。
「沒……」
環著健臂的雷霆厲目掃視了一下小小的洗手間,突然明白什麼似的嗤笑一聲。
「我說,你就認命吧!再怎麼照醜男還是醜男!」他走向前一把將他細瘦的身體提起,像拎一隻小雞一樣將他臉面向鏡子。
「你自己仔細看好,這張臉,嘴巴那麼小,泡你馬子的時候是你吻她還是她吻你啊?下巴尖成那樣不會是猴子轉世吧?!還有你穿得是什麼衣服?垃圾堆裡撿來的布袋嗎?至於眼鏡,現在誰還會戴這種可笑的眼鏡?!……你腦子裡裝得是大糞還是狗屎啊?衣著品味怎麼那麼差!」雷霆歪著嘴惡劣地評論著,不顧手裡人的掙扎繼續道:「還有你怎麼這麼矮?!你上高二了不是嗎?可我看你的身材連小學生都不如!你到底有沒有一米六啊?不會連三等殘廢都不達標準吧?!」
「放開我……」李俊被他拎得喘不過氣來,雙腳晃動著著不了地,還要聽身邊人惡毒的評論。就當他覺得快要窒息的時候,雷霆卻一把扔下手裡沒幾兩肉的身軀,歪斜著嘴。
「還是去幫我買便當吧,小四眼。」後面三個字加重了音,明顯有嘲諷地味道。
「我要去學校了……」他囁嚅著。
「那就先去幫我買回來!」雷霆瞪了他一眼,惡狠狠道:「要不是你這裡連個P都沒有,老子會叫你出去買嗎?!」
這人說話怎麼那麼粗魯,難道他要吃P嗎?李俊敢怒不敢言。
「是你自己不吃的……」
「那種東西是人吃的嗎?你當是餵豬還是狗!」雷霆在他面前凌厲地瞪了他一眼,如願地看到小土雞的脖子瑟縮了一下。
他平時都是吃這些啊,難道他就是豬或狗嗎?
「你自己出去買就好啦。」他是真的要去自習啊!雖然李俊懼怕著眼前少年的強勢,為人又膽小怯懦,可一旦遇到自己堅持的事,還是會據理力爭。
而雷霆聞言卻臉色一沉,一隻大手迅雷不及掩耳地掐上眼前人纖細的脖頸,在他驚訝的叫聲中將其推倒在洗手臺上,俯著頭用他那獸性而又銳利的眸子冷酷地注視著他。
「你欠揍啊?!」他壓低了嗓門,銜著菸的嘴角扯出一記冷笑。
媽的,老虎不發威還真被當成病貓了!
「你……咳咳……」李俊沒想到他會突然掐住他的脖子,除了驚訝之外更多的是恐懼。那人手上的力道很大,只一會兒他就覺得喉嚨難受的要命,忍不住咳了起來。
深呼吸的同時,也清晰地嗅到另一個人身上濃郁的雄性氣息和菸味。
「放……放手……」他掙扎著。
這小子未免太沒用了吧?!他手上的力道還只用了一分呢!半覆蓋在他身上的雷霆卻歪著嘴,看著底下人咳得半死不活的樣子,三兩下便無趣地放了手。
這種一根手指頭就能讓他乖乖就範的「弱雞」,讓他動手他還不屑呢!雷霆的眼中充滿了鄙視。
「我說,你到底去不去買?真要老子揍得你哭爹喊娘才會乖乖就範嗎?!」雷霆伸手拍了拍他咳得通紅的臉,手底下傳來水嫩嫩的觸感卻令他呆愣了一下。
這小子的皮膚很好啊!他心想。
李俊拚命地咳著,此時的他就算是涉世未深,--平時除了學校也鮮少和社會上的人群有所接觸,也隱隱約約地猜到自己也許招惹了不該招惹的危險人物。
「要不我晚自習回來再買給你吃好不好?」他哀求道。
「你想餓死老子嗎?等你晚自習回來要等到什麼時候?!一天不去上會死啊?!」
「老師會點名……」從來都是「模範學生」的李俊很少有遲到早退的經驗,只能堅持道:「我真的要去學校了,晚上我再幫你買回來,拜託你了!」
「你是故意惹你爺爺我不高興嗎?!」雷霆瞪著他,舉起拳頭打算揍他,卻在對方驚懼而又倔強的目光中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那副可笑而又滑稽的厚重鏡片下的雙眼竟有一種說不出的魔力。
「媽的,看在你今天好心收留我的分上,這次就饒了你。」雷霆放下手,眉頭凶狠地威嚇道:「要是下次你再這般不知好歹,我准把你揍得連你親爹都認不出來!……滾你媽的,上你的狗屁自習去!」
推開眼前沒幾兩肉的身體,雷霆長腿一跨便離開這間連轉身都嫌困難的「雞籠」。
01
一條很少人經過的暗巷,一名傷痕纍纍的少年。
少年坐在骯髒的地上,背倚著斑駁陸離的牆壁,一條修長的腿支起,另一條伸直在地面上。他還泛著明顯瘀血的嘴角斜叼著一根香菸,右手垂掛在身側,左手則無力地搭在膝蓋上,骨節分明的手掌鮮血淋漓,深紅色的血液順著指尖汩汩地流淌。
少年有著寬闊的肩膀,四肢修長健碩,一雙野性銳利的眸子,五官線條分明。他的左耳戴著一隻奇形怪狀的白金耳環,染成暗紅色的髮絲凌亂地覆蓋在額頭,更張顯出他野性十足的容貌。
他慵懶地坐在那裡,像頭受傷卻依然優雅的豹,叼著香菸的嘴角因為疼痛而歪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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