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懲院,王族人人談之色變的責刑之地。
而在六個月前曾尊為太子的詠棋,如今卻淪落至此。
最是無情帝王家,鬥敗者下場淒慘,這他都懂得。
可他不懂,為什麼昔日相安無事的兄弟,如今卻這麼狠心折辱他。
要他開口求饒、要他屈服於他的膝下,甚至……要他婉轉求歡。
詠善啊詠善,如今繼位為太子的你,究竟要的是什麼?
十六年來,詠棋的目光總是不看著他。
與弟弟詠臨同為雙胞,但詠棋總是對詠臨歡展笑顏,
對自己,卻是刻意的疏遠。
他不懂,明明都是相同的容貌,明明都同為他的兄弟,
但他卻不曾這麼親膩的對自己……就算折辱他也一樣。
詠棋啊詠棋,你為什麼不懂,我要的很簡單啊……
章節試閱
第一章
天很陰。
京城郊外,枯草黃蘆都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時值隆冬,密密麻麻下得不大的雨絲被北風吹得打斜,刺在人的肉上,好像寒冰一樣的凍人。而皇宮深處的內懲院和郊外一樣冰冷。
這是皇宮裡最冰冷、最嚇人的地方。
民間流傳的冷宮,住的還只是被廢的妃子,再怎麼說也算是宮殿,一應飲食、日常用物也會供給。
內懲院卻是專門關押皇室宗親裡犯了大罪的人的地方,根本就是牢房,而且是各色刑具俱備的牢房。
令王族內外,談之色變。
就在這個北風陣陣的日子,一輛被後簾子擋得密密實實的四輪馬車,在一隊精兵的護送下從皇宮小西門無聲無息地進去,停在內懲院的門口。
到了目的地,一路上負責看守和護衛的隊長翻身下馬,走到了馬車前面,停下腳步。
也許是因為坐在裡面的人的身分──這輛垂著厚厚簾子,簡簡單單瞧不出什麼的馬車,此刻卻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
一股沉甸甸的氣氛瀰漫在四周,簡直令隊長無法開口說出一個字。
許久之後,他才用壓低且沉重的聲調開口:「殿下,地方到了。」
簾子被人掀了開來。
一個頎長削瘦的人影從車裡彎著腰出來,彷彿在黑暗中待得太久了,連此刻不太亮的陽光都受不了,他瞇起眼睛、緩緩站直了身子。
「到了?」他自言自語地吐了兩字,抬頭看了看眼前高高懸掛的「內懲院」牌匾,門裡面幽深得看不見的景象讓他有點心驚,年輕俊美的臉上掠過一絲畏懼,但很快又帶著天生的尊貴矜持從容下來,問了一句:「這就是內懲院了?」
清淡如水的聲音,和他給人安靜從容的印象如出一轍。
「是。」
隊長低聲回答著,不忍看這位風華正茂,卻已經被動盪不安的朝局拖入地獄的廢太子。
身為炎帝的長子,今年只有十六的詠棋,就在去年被冊立為太子後,不足六月而廢。
他是一位非常俊美的少年,明眸皓齒,眉清目秀;顧盼生輝,瀟灑飄逸。
烏黑的瞳仁不管什麼時候都是晶亮的,晶瑩如星、目光柔和,眼裡總帶著善意。
記得一年前在冊立太子的大殿上,隊長曾經遠遠看過詠棋,那時候他遠沒有現在這樣憔悴,瘦了一圈後,頓時更顯得纖細可憐。
「殿下請移步吧,內懲院的人已經在等了。」
「是誰來審我?」
「小的不知。」
「我……想見一見父皇。」
「……」
「我要面君,你幫我代奏吧。」話輕輕的,不像是命令也不像是請求。
「……殿下,凡是交給內懲院處理的人、事,從來不許代奏的。不過殿下可以要內懲院代奏給皇上。」
接下來的沉默,彷彿石頭壓在人心上一般。
良久,詠棋清秀的眉蹙了一下,苦笑地喃喃道:「看來,我只能盼自己死得痛快點了。」他歎息著,提起腳步邁進了內懲院的臺階。
一群並不慈眉善目的人,手裡提著枷鎖鐵鏈站在門檻以內,正等著詠棋。
見詠棋走到了他們面前,領頭的一個官兒冷著臉,乾巴巴道:「小的是內懲院院官張誠。殿下,恕小的無禮,您進了這個門檻後,小的就不向您行禮了。」他指著門檻邊上那條明晃晃的黃線道:「不是小的膽子大沒規矩,這道門檻的黃線是太祖烈皇帝御筆親畫的,太祖皇帝聖命,這裡是專門懲戒皇族罪人的地方,只要是被關進來的不管什麼身分,就是金枝玉葉、龍子鳳孫,來到這裡就是犯人。殿下明白了嗎?」
「有什麼不明白的?」詠棋咬著下唇,驕傲地仰起頭,冷冷道:「既然進來了,就隨你們糟蹋吧。」
「小的豈敢隨便糟蹋殿下,小的只是奉旨問案。」張誠家中五代都是內懲院的人,從小看著不少倒了楣的龍子鳳孫們落難,但廢太子來還是第一次,看著詠棋雖然形容憔悴,但畢竟還有著幾分太子威嚴,口頭上也不敢太過無禮,用手一讓,道:「按規矩,請殿下上枷鎖。」
他身後兩名院吏,一個捧著木枷、一個捧著鎖鏈,跨了出來。
詠棋一生金尊玉貴,就算最近一年事故迭起、際遇不堪,身邊最少也有兩三名太監宮女伺候著,從來沒有見過什麼枷鎖。
他看著面前冷冰冰的刑具,心裡往下一沉,咬緊了雪白的貝齒,把手緩緩伸了出去。
喀、喀!
兩聲清脆的金屬響聲,纖細而白皙的兩根手腕上,卡上了沉重的鐵釦。
一種讓人幾乎暈死的屈辱感湧上詠棋的眼眶,淚水差點滴墜下來。
張誠見狀,滿意地笑了笑,轉身伸手往裡面一讓:「殿下,請吧。」
***
炎帝的規矩,對待皇族內的人和對待外面的大臣們不同。
外面的大臣們犯案,為示公平,通常是三司會審。
皇族內的罪行,常常涉及皇族隱私,為避免家醜外揚,反而僅只用一個主審。
也許這一次事關重大,要審的又是前太子,炎帝便打破常例,任命了兩人審理此案,而張誠當然是其中之一。
但另一個,卻是詠棋怎麼猜也猜不到的人物。
當他戴著木枷鐵鏈,以無比沉重絕望的心情,走過點著黃豆大燈光的長長漆黑通道,邁進審訊廳時,一張猛然跳進眼簾的容貌,讓他當場僵硬了。
劍眉、星目,比一般人要突出的直挺的鼻梁,驕傲而俊美,華貴沉穩之中英氣逼人。
這唇、眼、口、鼻,都如此熟悉,熟悉到可以把壓在心底的百種滋味全部翻出來,在腦海裡沸騰。
他情不自禁地失聲叫了出來:「詠臨?」
坐在那兒的人卻全沒有詠棋的激動,揚唇笑了笑:「錯了,不是詠臨,是我。」
聽見聲音,詠棋臉上驟現的驚訝與興奮都倏地消失了。
「哦……詠善,是你。」
他怎麼了?竟把他們兩兄弟給搞混了。
雖然是雙胞胎,但身為長子的詠棋從不會把這兩個由淑妃所生,只比自己少兩個時辰出生的弟弟給弄亂。
詠臨,他是個多好的弟弟啊。
聰明、好學、善良亦有點子頑皮,他──和詠善不同。
對,詠臨他沒有詠善這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像自己的雙胞胎哥哥詠善,身上總有一種讓詠棋不自在的氣息,甚至眼睛偶爾會閃過一道犀利的光芒,彷彿要把人從前到後刺穿一般。
「難得你還記掛著詠臨。」詠善穿著四團龍褂,腳上蹬著一雙紫色錦鞋,瀟灑飄逸的姿態恰如臨風玉樹,表情平靜。
坐在高臺後面,他的目光甚至可以說是無害的,從容安然地打量著詠棋。但不知為什麼,詠棋卻打心底裡對他的打量有點畏懼。
詠棋稍稍別過臉,「詠臨……他現在如何?」
「詠臨嘛……呵,我今天可不是來聊天的。」說了三個字,詠善可恨地吊住了話不再往下說,居高臨下,似乎把詠棋打量到滿意了才轉頭去看張誠:「父皇既派我來監審,張誠,該問什麼,你就問什麼吧。」
那無情的語氣令詠棋一怔。
他們幾個兄弟一起在宮裡出生,一塊讀書、一塊玩耍,他雖然暗地裡對詠臨特別溺愛了幾分,但對於詠善也從來沒有冷落的地方。
如今他淪落到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就算不是同個母親所生,但兄弟間畢竟也該有一點情義在,怎麼他說話這麼冷漠,連一句客套話也不肯說?
自己究竟哪裡得罪了詠善?詠棋百思不得其解。
審訊廳的爐火在詠善等人背後熊熊燒著,熱著他們的脊梁、驅走寒意,站在另一邊的階下囚詠棋,從身體到心靈都感覺到一股驚心動魄的寒意。
張誠打開卷宗,咳嗽一聲,開始問案。
「慶宗二十年三月,你是否曾擅自聯絡宮外大臣,意圖結黨?」
「沒有。」
「怎會沒有?三月的時候,你和陳敬等大臣會面,長談了半個時辰,可有此事?而且還私收大臣的禮物?」
「有。」詠棋俊美的臉十分蒼白,凝視著前方,彷彿失了神,說話卻有條不紊,徐徐道:「我是慶宗二十年被父皇冊封為太子的,大臣們備禮恭賀也是按照禮儀來的,並沒有失禮的地方。」
「你是否教唆太監吳小三,到內事廷取各位皇子的生辰八字?」
「沒有。」詠棋簡單地回答,瞥了詠善一眼。
詠善一直都很沉默。
坐在遠處,背影的火光讓詠善看起來像一座雕像似的。詠棋可以察覺他的目光直盯著自己,犀利、深沉、帶著讓人看不懂地探索和觀察,還有一些……令人心悸的東西……
「還敢狡辯?」張誠哼了一聲,提高了聲調:「太監吳小三正是在你身邊伺候的人,事後也已經招認是受太子指使。你如何解釋?」
「當時我是太子,伺候我的人可多著呢。」雖然竭力不想惹事,但身為皇子的傲氣還是忍不住流露了一些出來。詠棋緩緩地掃了張誠一眼:「你說他招供是我指使的,但重刑之下,何供不可求?我又為什麼要取兄弟們的生辰八字?」
「取生辰八字,自然是要用邪術魔魘皇子們了。」
「我沒有這麼做。」詠棋冷冷應道,一雙烏黑的眸子看向張誠,「這件案子當時已經查過,證明是誣陷,連父皇也知情,你為什麼現在又要翻出來問?」
說到這裡,他眼角往詠善處一掃,心裡微微一動。
他記起來了。
當時這件案子,後來在母親麗妃和舅舅宋楠的有心指示下,將矛頭轉向了詠善、詠臨和他們的母親淑妃。
那一次,詠善、詠臨和淑妃雖然逃過了大劫,最後澄清了冤屈,但從小照顧詠善長大的穆嬤嬤卻被刑訊致死了。
「當時是當時,現在是現在。」張誠道:「皇上給我的聖旨,是徹查和你有關的一切案子,這件案子……」
一直默坐著的詠善,忽然輕咳了一聲:「從前的案子暫且放下,先問別的。」
張誠愣了一下,不過了詠善開口,當然不會駁回,恭敬地應道:「是。」
放下手裡的卷宗,他又重新開了一卷,清清嗓門問:「那我問你。慶宗二十年十二月,你已經被廢黜,皇上施恩封你為南林王,讓你在南林好生修養讀書,為什麼你還要聯絡京城裡的大臣們,私下來往、意圖不軌?」
慶宗二十年十二月,其實也不過就一個月前的事。
詠棋六月被廢黜,七月去了南林,因為不想惹禍,連王府大門都一步不出、小心翼翼,沒想到還是被一狀誣告到皇帝面前,立即押送回京受審。
聽著張誠咄咄逼人的問話,他沉吟了一會兒,反問道:「我聯絡了什麼大臣?」
「蔡薪、雷淘武、宋楠,難道你沒有寫信給他們?」
「我寫了。」詠棋點頭承認,「蔡薪、雷淘武,是父皇為我指定的太子太傅;宋楠,是我的親舅舅。難道我不能寫信給他們?」
「寫信可以,但是寫意圖不軌、結黨營私的信,那就是大罪。」
普通的問候信件,聊聊幾字,竟然平白扣上這麼大一個罪名,詠棋再平和的性子也生了怒氣。
「誰說我意圖不軌,結黨營私?那些信你們都親眼看到了?」
「沒有!」張誠陰險地盯著他,獰笑著道:「所以才要審你,問清楚那些信裡都寫了些什麼?裡面是怎麼圖謀的?還有哪些幫兇?你去了南林,麗妃私下也送過幾次信給你,裡面又寫了什麼?你聯絡大臣是自己的主意?還是麗妃的主意?」
一連串的問題砸下來,詠棋心裡猛地冷了下去。
這哪裡是審案,分明就是要藉著機會整死他們一族,不只宋家,連同情宋家的大臣們也不肯放過。
母親麗妃自從自己的太子位被廢黜後就被關進冷宮。雖然確實是曾經塞銀子,私下求往日相熟的宮女太監們傳遞信件,那不過是母子連心,實在想念極了,問候一下身體的信件而已。
迄今他才知道,那些信可以傳到自己手上根本不是僥倖,而是故意縱放的,就為了今日的誣陷。
人心歹毒,他們都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了,為什麼偏偏要趕盡殺絕呢?
「快點說吧。殿下,小的耐心不好,你也知道,審案子,如果狡辯的話是要吃苦頭的。」
不行!絕對不能鬆口!
任憑他們誹謗,只要沒有他的供詞,就難對其他人興起大獄。
詠棋想定了,抬起了頭來淡道:「我什麼都不知道。信都是我寫的,上面都是問候平安的家常話,我沒有做錯什麼。」
「呵呵,瞧殿下的意思是要和我耗時間了?」張誠審犯人的經驗豐富,詠棋又是沒有進過牢房的嬌貴皇子。一看詠棋的神態改變,張誠就已經猜到三分了。
他接這差事之,早就打探好朝廷現在的局面,坐在他身後的二皇子詠善,最多再過幾天就會被正式冊封太子。
天下大局已定,正是他在將來的皇帝面前立功的時候。
昨天淑妃娘娘特意召他過去,還不是因為不放心麗妃宋氏一門死灰復燃嗎?
說到底,就是要快一點把原太子和麗妃他們都給除掉,拔了眼中釘。
要弄死詠棋,最快的方法就是用刑。木棍、鐵杖,哪一樣都好,只要他下手時用點陰力,包準這尊貴得一折就斷的皇子立即沒命。
所以詠棋的態度反而如了張誠的意。他瞅著詠棋纖柔的身子,難聽地笑起來:「殿下,您請看。」
側開身子,對著牆上指指,「這上面的東西,都是歷代皇帝親賜的,專門用在犯了法,不怕死的皇宮貴族,也就是龍子鳳孫身上。御賜的刑具拿在我們手裡,就等於是替皇上教訓家裡人,就算折騰死了也是不加罪的。前年武親王密謀興兵,最後就是死在這個地方的。瞧!這麼多好東西……殿下,您要先選哪一樣?」
詠棋往牆上一看,各式稀奇古怪的刑具掛在牆上,陰森詭異、烏黑烏黑的,籠罩著厚厚的血腥,也不知道染過了多少人的血。
他畢竟才十六歲,而且貴為皇子,從來沒有受過任何身體上的凌辱,現在能站著,全憑一股與生俱來的驕傲支撐著。
憤怒、悲傷、害怕,都在他兩窪清泉似的閃亮眸子裡翻騰。
籠罩而來的恐懼不斷加重,詠棋情不自禁地將複雜的目光掃向了坐在一旁,儼然高高在上的詠善,而只比他小了兩個時辰的弟弟遇上他的目光,也怔了一下。
但很快,詠善冷漠的把視線轉向他處,詠棋的心也彷彿被攻城錘狠狠捶了一下。
要是……是詠臨被派來監審的話,那或許……
「殿下,考慮好了沒有?」
「你不就是要動刑嗎?」悲憤交加地回頭,詠棋輕蔑地看了張誠一眼,「動手吧。」
張誠就等著這一句話,好在將來寫卷宗時加上一句「詠棋蠻橫狡辯,逞強熬刑」,聽了詠棋的話,陰冷笑道:「好,太子爺,你有骨氣。」
手抬起,張誠不用回頭就已經準確的指到身後牆上血跡斑斑的鐵杖。
那東西只要使的人練得夠功夫,打下去可以不破皮流血,暗地裡卻傷筋動骨、震碎臟腑,打個二、三十下,表面看著沒什麼大礙,過兩天就一命嗚呼,毫無把柄可抓,在牢裡草菅人命最管用的。
張誠還沒開口,身後卻不輕不重地傳了一聲:「慢。」
他一愣,連忙換了一副表情,轉身過來看著詠善。
「殿下?」
「張誠,我有點話……」詠善站起來,示意他地動了動手腕,「咱們找個地方談。」不等張誠反應,詠善轉身踱出廳門。
張誠摸不著這位目前聖眷正隆的皇子唱的是哪齣,只好摸摸鼻子跟了出去。
詠善在廊下拐角的無人處,負著手等他。
「昨天,你去見過母親了?」
「是。」
「她和你說了什麼吧?」
「是,淑妃娘娘她……」
「她說什麼我猜得到。」詠善冷冷地截住了他的話。
北風穿堂而過,吹在人身上好像刀割似的,張誠身上雖穿著兩件皮裘,但一樣冷得直哆嗦。
這個古怪皇子怎麼偏偏選這樣的地方私聊?他心下埋怨,但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吱聲,只是眼直看著詠善,盼他快點說完。
恰恰相反,詠善對凜冽的北風一點也不懼。迎著風好像讓他更精神了,挺直身子,臉上浮出一絲讓人看不出深淺的微笑,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問張誠:「你說,沒有兒子,妃子能不能當上太后?」
張誠一愣,這個問題真是有點沒頭沒腦了。見詠善發亮的瞳仁盯著他,才知道這位準太子在等他回答,連忙答道:「這個……恐怕是不能的。」
「聰明。」詠善滿意地掃了他一眼,回過頭,目光穿過高高的牆頭,射向幽遠昏黃的天際,彷彿隨口感慨,又彷彿意有所指,「兒子,就是娘的根本。沒有我,淑妃娘娘就當不上太后。這一點,你明白嗎?」
「小的明白。」
「誰的話比較有分量,你明白嗎?」
「小的明白。」不知為何,站在這狂風肆虐的地方,張誠的脊背上卻已經滲出了一層細汗。
眼前這個冷漠沉靜的少年雖然只有十六歲,但他凝視遠方的挺直背影,語調平緩卻異常清晰的隻字片語,直讓大人也生出一股顫慄來。
「張誠,有句話你給我聽好了。」
一種無形的恐懼,隨著詠善低沉的聲音朝張誠籠罩過來。他情不自禁的躬低了聲音,豎起耳朵聽著。
詠善雙手負在身後,一字一頓道:
「要是,詠棋在內懲院裡出了一絲差錯,我……會、要、你、的、命。」
***
接下來的審訊,就變成冠冕堂皇地走過場了。
張誠所問之下,詠棋能攬的全部攬到了自己身上,但凡有牽扯到別人的,詠棋就變了鋸了嘴的葫蘆,一字不答。
詠棋自己也覺得奇怪,牆上讓人瑟瑟發抖的刑具都在,張誠面目猙獰,口出恫嚇,百般不耐煩,卻硬是沒有再往後面牆壁一指,再提起用刑的事。
其實詠善和張誠出去密商的時候,他在廳裡戴著枷鎖的身子一直在暗中發抖。
他真的怕,誰不怕呢?
那些往日只是被身邊的人不經意地稍提起一兩句,就被中途打住的慘事現在就在眼前,正要降臨到自己頭上。
困灘的游龍遭蝦戲,眼前這些粗鄙的男人虎視眈眈、心狠手辣,往昔百般尊榮的待遇,到了這裡,只怕招來的折磨更毒辣。
「殿下,說了半天,你就是不肯認了?」張誠重重合上卷宗,瞇起眼睛掃向他。
「你問的話,我一一據實回答,沒有什麼不肯認的。」詠棋沒有再抿唇,這個動作太顯出他的緊張了。
和張誠對答了一個時辰,詠棋口乾舌燥,枷鎖亦壓得他肩膀生疼。他盯著另一頭的熊熊火光,目光似凝非凝,有點出神。
他似乎漸漸適應這裡的陰暗和火光,不再覺得原先那樣心驚膽顫了。
就算怕又有什麼用呢?
「你的這些話,我可是都要呈給皇上的。」
「儘管呈。」
詠棋的眉過於秀氣,就算冷笑著也一點都不顯刻薄。那雙眸子就算有著怒氣,也是溫和的。
這一點,詠棋無論如何就是比不上詠善。
詠善就算微笑著欣賞一樣東西,眸子裡一閃而過的光,也會讓人生出怯意。
審問的過程中,詠善雖然一直沉默不語,但安靜的視線卻讓詠棋如芒刺在背。
他在看什麼?
不僅是自己的臉、不僅是自己的手、腳或者身子、衣裳、神態,詠善的目光好像一張用冰劍編成的網,拋過來就能把詠棋從頭到腳,從裡到外,剖成幾千幾萬份。
詠棋下意識地別過臉,再次躲開詠善的視線,耳邊彷彿聽見了詠善的一聲冷笑。
「殿下,今天的已經大致審完了。這些是記錄好的卷宗,請殿下過目指點。」張誠拿起了卷宗,小心翼翼地呈到詠善面前。
「拿開吧。」詠善看也沒有往上看一下,臉上還是似笑非笑的表情,「我是過來看人的,卷宗和我有什麼關係?」他邊說邊站起來,整整身上一絲不苟的衣裳。
見他往廳門走,張誠領著兩個院吏跟過去,「殿下今日辛苦了,天冷,不如給殿下備一頂小暖轎……」
「誰說我要走了?」詠善頭也沒回,「審訊的地方見識過了,牢房呢?快領我去看看。」
張誠昨日見了淑妃,想著詠棋遲早要死,原先預備的不過是間破爛牢房。但剛才看詠善的意思,詠棋卻是不能苛待的。
他是聰明人,一路陪著詠善走去牢房,早就有了主意,也不往預備好的小牢房走,直接領著詠善去了內懲院裡最大最好的單人牢房,笑道:「就是這裡。殿下覺得怎樣?」
「嗯,地方還夠大。」詠善道:「只是有點冷。」
「不會冷。這裡連火爐都預備好了,只是犯人還沒到所以沒點。哦!小的這會就去點上……」
詠善不置可否,圍著牢房踱了一圈方步,才道:「我接下來說的幾點,你記下來。第一,不許用火爐,挖一條地龍出來,在下面生火取暖。」
「是。」張誠應了一聲,不過有點疑問地抬頭,「其實……用火爐也未嘗……」
「火爐不行。那是明火,裡頭還有燒紅的炭。」詠善臉上不露一點表情,「你手底下這麼多人,給你三天,難道還開不出一道通熱氣的小地道?要是那樣,你也太不會辦事了。」
「殿下說到哪去了?這……這不用三天,一天半就夠了。」聽見詠善的語氣不對,張誠趕緊轉了口風,順著他的意思道:「您放心,屬下萬萬不會讓詠棋殿下冷著。別看小的面上對詠棋殿下惡狠狠的,那是奉旨審案,沒辦法的事。其實誰想難為他呢?連我們下面的都這麼想,殿下這樣心腸仁慈的就更不用說了。到底是同個父親的兄弟,怎麼也不會看著詠棋殿下遭罪是吧?皇上也疼您這片仁心呢,小的明白了。」
「你沒明白。」詠善冷冷地給了他一句,陰暗的牢房內,深邃的瞳仁偶爾閃過一道銳利的精光,像閃電猛地在天上撕開一道口子,但轉眼就隱去了,詠善輕抿著薄唇,斯條慢理,字正腔圓地道:「我這個哥哥,外柔內剛,遇了事很容易轉不過彎的。你要……好好看著。」
這句話語氣極淡,最後四個字簡直輕到了極點,不豎耳朵仔細聽簡直就聽不見。
這反而無端多了一股凝重且危險氣氛。
張誠愕了片刻,猛地一個激靈,明白過來。
這位城府深沉的皇子,竟是在擔心詠棋尋死!
他偷偷地抬起頭打量了面前的俊朗少年一眼。
這個在皇宮中排行老二的詠善殿下,他雖然沒怎麼打過交道,但聽宮裡伺候過他的人所述,都說他是出了名的冷面冷心、刻薄無情、性情難測。
今日他們相處了不到三個時辰,果然不好伺候。
就拿對詠棋這個哥哥的態度來說吧,若說他對詠棋心存善念,在整個審問過程中,他可一句好話也沒為詠棋說過,不但如此,連個笑臉都沒給詠棋;可是,若說對詠棋不好,他不但怕詠棋在內懲院被人害了,甚至還怕詠棋自盡。
這到底怎麼回事?
張誠腦子裡一個勁的轉著,一邊不忘躬身低頭,斂眉道:「殿下,小的這下是……真的明白了。不但火爐,其他地方都會小心收拾,連一根針也不會留下。」
詠善這才微微一笑,又吩咐道:「第二,你叫人在牆上多弄幾個環子。」
「環子?」
「要兩三個人拉不動的那種。嗯?發什麼呆?」詠善見張誠不解的臉色,淡淡掃了他一眼,「虧你動不動就用大刑恫嚇犯人,犯人不聽話,扭打掙扎,你平常是怎麼限制他們的?竟然還給我裝傻。」
張誠這才明白了,「哦」了一聲,輕笑著解釋道:「殿下一開始說火爐,小的以為接下去會說鋪被等東西呢,一下子腦子轉不過彎,就沒往刑具上想。呵,殿下放心,環子我們這裡多的是,立即就可以釘上五、六個,保證牢靠,人只要一被綁在上面,就算擁有金剛之力也掙不鬆,要是鬆動了一點,您儘管把小的腦袋擰了去。不只環子,連環子用的各式粗細鐵鏈,小的也立即給你預備齊全了。」
「不用鐵鏈。找一點別的軟東西,束縛手腳的,要好用又不容易斷。」
「嗯?」
「怎麼,沒有?」詠善瞥他一眼,臉上似笑非笑。
「不、不,殿下開口,怎麼會沒有呢?」張誠回答著,心卻不禁有點寒了。怪不得不許用刑,又要防著尋死,原來是要……
麗妃和淑妃兩個打進宮就鬥個不停,今日一個栽了下馬,被人欺辱也是常事。
但親生兄弟,連旁人的手都不肯借,硬要自己親自下手,這份歹毒心腸,就真讓人心驚了。
而且環子和綁手腳的軟縛帶,都是耐性人慢條斯禮的折磨人用的,可見是他準備著慢慢羞辱蹂躪這位廢太子。
眼前這位準太子不過十六歲,才半大的孩子,而且兄弟兩人還是一同在宮中出生長大的,怎麼會恨成這樣?手段毒成這樣?
連張誠這樣狠透了心的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一時間覺得面前這位玉樹臨風的皇子,可怕得猶如地獄裡來的魔王,讓人連多看一眼也覺得心悸。
難怪那個素來以仁著稱的敦厚前太子會爭不過這人,落得這樣淒慘的下場。
張誠低頭下,吞了吞口水,擠出笑容,語氣倍加小心地諂諛道:「小的有一套軟縛索,是朋友從遠地裡捎帶回來的,作工極精緻不說,更難得的是質地柔韌,不知道是什麼做的,連刀子也割不開,用那個綁人是又軟又實用。如果殿下不嫌棄,讓小人孝敬上來如何?」
「你是個中老手,既然說好,一定是好的。」詠善冷峻的臉上逸出一絲淺淡若無的笑意,「賞你五百兩銀子,明天去我宮裡找管錢的取。」
「不不!這是小的一點孝敬,怎麼敢要賞銀?不不不……」
「賞你就收下。」詠善一笑即斂,不輕不重道:「我不喜歡別人違逆我的意,賞、罰、升、降、生、死,都要順著我的意思,這是我的秉性。懂嗎?」
「懂,小的謝賞。」
詠善滿意地掃了他一眼,又放眼看了牢房內一圈,似乎終於滿意了,朝房門走去。一邊踱步,一邊頭也不回對身後的張誠道:「剛剛只說了兩點,本來還有第三的,不過看你這樣聰明,我就不說了。」
「是,」張誠在詠善身後亦步亦趨,答道:「這大牢房旁邊還有一間小牢房住著一名犯人,小的即刻就下令要他換到別的地方去,免得殿下親審詠棋,有人在旁邊哭叫打擾,日後也防他胡說八道。內懲院的人管著皇族裡面的犯人,屬下們都知道規矩,沒有一個是大嘴巴,不用殿下吩咐,這裡的事一個字也不會洩出去的。還有……各種需要的器具,嗯……還有上好的傷藥,小的都會給殿下預備好。」聲音越說越低。
「什麼各種需要的器具?什麼傷藥?」詠善聽到後面,轉過身來看著張誠,忍不住揚起唇角,「你以為我要親自刑訊詠棋?笑話。」他搖搖頭,又轉過了身。
這次他沒有再說什麼,由張誠陪著出了內懲院大門,逕自坐上暖轎走了。
第二章
張誠恭送了詠善,匆匆忙忙就去著手辦事。
詠棋還押在審訊廳,這隻落難的鳳凰倒還真不好處置,輕不得、重不得、殺不得又款待不得。
本來想詠善是要親自報仇的,不料到了最後,他又說「親自刑訊詠棋」是笑話。
那小傢伙的心思真是不好猜,教人想奉承也奉承不上。
張誠一頭吩咐下去,內懲院的院吏立即在牢房下面挖一條可以通熱氣的地龍和一個燒柴火的土坑,他另一頭又命人去把自己屋裡那套珍藏的軟縛繩子取過來,再親自領著兩三個院吏去準備關押詠棋的大牢房裡,把所有礙眼的、會被用來自盡的、有可能用來自殘身體的東西,通通搬走換掉。
不但如此,鋪被也重新弄了一套上好且加厚的新品。
那詠善皇子百般怕詠棋冷著了,牢房裡面又臭又薄的鋪被想來不會合他的意。
弄了半天,總算大致弄好了。
張誠這才腰痠腿軟地回到審訊廳,命人把詠棋押去牢房裡關好,自己往椅子上仰天一躺,一邊抹著汗,心道:可別讓我猜中,詠善殿下今晚八成還要過來,只要有這詠棋在內懲院一天,老子我清淨的日子等於沒了。
哎喲,我的媽呀……奉承了那個陰森森的詠善殿下,淑妃娘娘那邊,可怎麼辦呢?
不出所料,詠善果然當日夜裡就來了。
冒著細細的小雪,他乘著一頂小暖轎,一下轎子見了出來迎接的張誠,開口就問:「都安排好了?」
「是,一切都按殿下的吩咐,都安排好了。」張誠應著,跟在他後面,「時間急,難保有不周到的地方,殿下哪裡不滿意,還請提點一下。」
詠善不在意地嗯了一聲,走到白天看過的牢房邊上,一看,愣了一下,隨即淡淡笑了,「你倒很伶俐。」他讚賞地掃了張誠一眼。
為了方便院吏們查看牢房內況,牢房本來一律都用了木門木排。可現在,原先可以一目瞭然看進去的木排木門上都掛了一層厚厚的氈子,從上垂到地。頓時,隨時可窺的牢房變成了一個隱蔽私事的空間。
「原本還怕殿下怪罪,說多此一舉呢。」張誠有點得意,但又不敢露出居功的表情,「小的也沒別的心思,只是詠棋皇子身虛體弱又一路顛簸,而地龍要明天才弄好,所以掛些東西,擋擋風。要是殿下覺得不妥,明天等地龍弄好就拆下來。」
「這樣就好,不必拆。」詠善命人開了鎖,不用旁人伺候,親自把門推開了一半,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頭道:「你要孝敬上來的寶貝呢,怎麼沒見到?」
「殿下進去就見到了。」張誠笑吟吟道:「小的斗膽,幫他給換了軟的……」說到一半,他抬眼一看,頓時嚇了一跳。
詠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瞪著張誠,竟像老鷹盯著耗子似的冷道:「誰要你換的?」
「小的……」
「我要你布置地方,你碰詠棋幹什麼?」
「這……」張誠的冷汗一下就淌下來了,在詠善的視線下,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這孩子哪來那麼大的震懾力……
「木枷鐵鏈都是極重的東西,壓在詠棋殿下肩上搖搖欲墜,所以……」
「多壓一下又不會死。給你一次機會好好記住,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碰詠棋。他是我哥,是前太子……」詠善冷冷地說著,到最後語調一沉,「你們這些東西哪有資格碰他一根指頭?」
張誠不敢答話,低頭閉嘴。
隔了一會兒,詠善似乎平靜下來,徐徐問:「你綁著他哪裡了?不是一整套的軟縛子嗎?都綁上去了?」
「不不,就只是把手稍微綁了,也不敢綁得太緊。其他剩下的繩子都放在裡面的桌子上。」
看見張誠這樣一個老手也嚇得好像驚弓之鳥,詠善見好就收,不再說什麼,點點頭,推開牢房的門,走了進去。
一進門,他就不由暗歎了一口氣,
詠棋,這個人啊……
這略帶點秀氣的身子,這總是似乎帶了霧氣,朦朦朧朧難以看透的眉目,終於又出現在自己眼裡了。
詠善在門前止住了腳步。一股熱氣湧上心頭,隱忍得太久,熱氣也變成了痛楚,他不得不回身把牢房的大門拉上,仔細鎖好,藉著這一點點時間收斂好眼睛裡洩漏的祕密,才意氣風發、高高在上地轉過去,打量著此刻坐在床頭,那抹纖柔消瘦的身影。
其實也沒什麼。
除了最近這幾個月他被父皇趕去了當南林王,其實從小到大,十六年來有哪一天,他不在自己的眼裡呢?
可自己……哼,卻沒有一天被他看在眼裡的。
就連今天監審,他一腳跨進審訊廳,張口一叫居然就是「詠臨」。
混蛋!
「是你?」詠棋坐在新鋪了床墊的床緣,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被燭光照耀著的側臉帶了點紅光,另一邊則顯得蒼白。但他神態依然安詳沉靜,見詠善緩緩走過來,他開口平靜地道:「詠善,我要見一見父皇。」
「見父皇幹嘛?」詠善在他身邊坐下,目光一掃,已經掃到他被縛在身後的雙手。
紅色的軟繩,倒十分配他雪白透明的肌膚。
「父皇被奸臣蒙蔽了,他們陷害我,還要陷害母親和舅舅、還有我的太傅們。我要……面見父皇,澄清事實。」詠善的目光還是讓詠棋很不自在。他下意識地躲避著,一邊說、一邊不露痕跡地別開臉,裝作在凝視掛了氈子的牆,因此他沒注意到詠善臉上的表情。
「父皇不會見你的。」詠善勾起唇角,似乎在笑詠棋的天真,漫不經心地道:「父皇何等睿智,誰能蒙蔽聖上?他是擔心宋家勢力重燃,要再藉這個機會重重打擊宋家,讓宋氏無法翻身。這個道理其實你心裡也明白,只是你不願意相信罷了。」
詠棋怔了一下,他看著別處緩緩搖頭,還是平靜的語氣,「不管怎樣,我要晉見父皇,我是他的親生兒子,他總不能一個面也不見就送我去死地。」
「你不會死,但也不會見到父皇……這裡不挺好的,安安靜靜、衣食無憂,沒有爭鬥,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詠棋忽然覺得身後有異,轉頭一看,蹙眉道:「詠善,你在幹什麼?」
詠善抓了他一把頭髮,正放在鼻尖嗅著。
見詠棋轉頭看他,輕輕一笑,隨口家常般地閒聊道:「你的頭髮好香,是玫瑰花露的味嗎?一路上從南林押回來,虧你還有心思保養頭髮。」
「頭髮就是頭髮,哪裡有什麼香味。」詠棋這才發現詠善離自己太近了。他從前只是覺得對著這個弟弟的目光令人有點難受,今天雙手被縛在身後,不知為何卻覺得心裡冒起一股寒氣,悄悄往一邊挪動,頭皮卻傳來疼痛的感覺,歎了一聲:「放開吧,真的沒什麼香味,你弄錯了。」
「沒有?可我真聞到了,我再聞一下。」詠善低頭,把掌中的頭髮湊到鼻尖上去仔細嗅著。
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莫名其妙讓人覺得尷尬非常。詠棋雙手都被綁住了,沒有辦法,忍著頭皮劇疼,猛地向後一退、頭一甩,硬把頭髮從詠善的指縫裡抽了出來。
詠善猛地一抬頭,詠棋已經從床邊站了起來,從容道:「代奏見父皇的事,你要是為難,我也不勉強。天色不早,你的宮殿離這裡又遠,早點回去吧,路上不要著涼了。」
詠棋有點心驚。
張誠把窗戶也用氈子遮住了,月光透不進來。只有一盞蠟燭在遠處的桌上點著,昏黃色的燭光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搖晃,彷彿在不安地跳著舞。
這樣的光跳動著照在靜默的詠善臉上,一瞬間,在詠棋眼裡造成了驚人的假相──詠善的臉在猙獰地抽搐!
和詠臨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露出讓人恐怖的表情,就好像他隨時會撲上來,發狂似的把眼前所有的一切,狠狠地、徹底地、不留餘地地,撕個粉碎、咬個粉碎。
要是在他面前的是個人,一定會被咬斷了喉管,吸乾了血,然後嚼盡皮肉,再吞下骨頭。
可怕……
詠棋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定了定神。
哦,他看錯了,那是晃動的燭光。從一開始詠善臉上的肌肉就連一絲也沒有動過,他保持著一向高深莫測的表情,還是似笑非笑的,讓人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他才不喜歡接近他吧。
詠臨和他恰好相反,那個傻弟弟是從來不會掩飾自己的想法的。
「這麼急著趕我走?」良久,詠善才開口說話,「我以為你還會問問我詠臨的情況呢。畢竟你離開京城幾個月了,詠臨又是你最疼愛的弟弟。」
「詠臨……他怎樣了?還好吧?」
「你站著,我坐著,要仰頭和你說話,多累啊……」詠善盯著他,笑道:「你坐過來這裡,我告訴你。」
詠棋沒想到他會提這個,打量了詠善一眼,沉吟片刻,搖頭道:「不必了。」
「哦?你不想知道詠臨的近況?他可是一直都惦記著你。」
「他的近況總不會比我差。」詠棋輕輕地說:「要是見到他,替我問候他一聲。要他別來看我,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
詠善又沉默了。
他坐在床邊,抬頭看著那張優美的唇裡微微張合。
這人說話的模樣還是那樣恬靜,淡淡的,沒有陷入絕地的驚惶失措。
他明明是害怕的!
白天在刑訊廳,張誠指著滿牆的刑具威嚇他時,詠善銳利的眼神沒有放過詠棋身上的輕顫。
黑寶石似的瞳仁深處藏著膽怯,卻還是玉樹臨風般挺立著,就像一尊準備受難的玉雕。瞧著那隱隱流露驕傲和倔強的臉,詠善恨不得撲下高臺壓住他,就這樣用十指把他揉碎了。
對!把他揉碎了!
白天強行壓抑住了,但現在不是時機正好嗎?
詠善狠狠地咬了一下牙。
四下無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這個……這個從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只寵著詠臨的人……
「坐過來。」良久,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的詠善低聲道。
「我不累。」
「都是兄弟,親近一下,又怎樣?」不知什麼時候,詠善的臉在燭光映照下多了一分令人心悸的邪氣,他冷冷地笑了一下,「要是逼我對你動了手,那可就大家都沒意思了。」
聽見這般不懷好意的語調,詠棋猛地怔住了,驚詫地看向詠善,對上詠善的目光,更是心裡一縮。
這、這是什麼眼神?
詠棋沉下臉,「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清楚。」詠善輕描淡寫地道:「你看看這四周是什麼地方?是牢房,天昏地暗,不見天日的地方。詠棋,你已經攥在我的手心裡了,明白嗎?」邊說著,邊拍拍繡著滾邊金色的長袍下襬,緩緩站了起來。
詠棋不由自主向後退開一步。
「退啊,」詠善臉上露出淡淡的譏笑,揚揚下巴,「退到牆邊,再沿著牆退到牆角,退吧。」
他一步一步,朝詠棋壓過來。
詠棋身不由己地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驚惶從烏黑的眸子深處浮現,俊秀的臉勉強保持著不動聲色,竭力和詠善對視著,一邊退、一邊警告:「詠善,這裡雖然是內懲院,但到底還是皇宮裡,是有規矩的地方,你不要胡來。」
「那你叫啊,我也沒有堵住你的嘴巴。」詠善並不在意,淡淡道:「大聲點,我還沒怎麼聽過你大聲叫喚呢,哥哥。」
他好整以暇地靠近,真的把詠棋逼到了牆角卻不忙著動手,淺笑著享受著詠棋的懼意。
倔強而無助的臉無比誘人,蒼白的臉色使原本就晶瑩的肌膚幾乎透明了。
詠善隨意地伸手,詠棋已經被他壓在死角裡,雙手都被綁在身後,怎麼也掙不出軟軟的束縛。眼睜睜看著詠善的魔爪過來,詠棋拚命扭身躲避,到底還是躲不過。
他下巴猛地被人擰住了,兩根冰涼的指頭觸在肌膚上,冰得詠棋一顫。
「看,躲不過吧?」詠善盯著他,低聲取笑了一句。
詠棋恨恨地別過臉,甩開他兩指的鉗制。
詠善並沒動氣,角落裡的詠棋別緻得讓人心動,激烈起伏的胸膛,受辱的表情和狼狽不安的眼神,無一不可愛到了極點。
十六年來,他總是故意那樣子若即若離,不冷不熱。
而現在卻被自己困在了死角,連自己隨意的一伸手都躲不過去。
「龍生九子,果然各有不同。」詠善掃視著被他逼到牆角的獵物,唇角勾起微笑的弧度,「今日的情景,要是落在詠臨頭上,他二話不說就會用頭撞上去,不能把對方撞死,也算出一口惡氣;要是落在我頭上,我至少把伸到面前的手指咬下一兩根來;可是你……」他停了一下,笑容更深了,充滿了邪氣,「你就這麼倔強地站著。」
眼中光芒驟亮。
詠棋若有所覺,猛地身子一縮,企圖從詠善左邊手臂和牆壁的空隙處逃出去,卻正好落入詠善的算計,五指一抓,鐵箍似的抓住了詠棋的手臂。
「放開!」詠棋漲紅著臉低斥,奮力掙扎著,回應他的只是一陣手臂的劇痛,詠善輕而易舉地把他從牆角拖出來。
經過桌子的時候,順手將張誠放在上面的紅色軟縛繩子抽出三條,扯著跌跌撞撞的詠棋回到床邊,一手把他掀倒在床上。
「詠善,你……你要幹什麼?」
發現詠善正將繩子從自己被縛的手腕裡穿過去,打了一個結,並且打算把繩子的另一頭繞過頭頂上的銅環時,詠棋越發不安地掙扎起來,「放開!放開我!詠善!你瘋了嗎?」
重文輕武的習慣終於在此刻暴露出致命的後果,詠善只用一隻手就輕易制止了他的掙扎。
把詠棋束縛在後的雙手吊在銅環上後,又用兩條繩子一左一右,各自綁住了纖巧的腳踝,兩條繩子的另一端,也穿過了同一面牆壁上兩個左右相差極遠的銅環。
不一會兒,這種簡單的捆綁就顯示出它的威力來。
「不……」
詠善把手裡的三條繩子慢慢收緊,像牽線木偶一般控制著詠棋。
抵不過弟弟施加在繩索上的力氣,詠棋不斷掙扎的雙腿終於被漸漸拉開一條細縫。詠善停了下來,將繩子固定,把詠棋長衣的下襬從下往上撩起,隨便搭在腰帶上。
潔白閃爍著絲綢光亮的貼身長褻褲,呈現在他銳利的視線下。
被繩子束縛著左右向上拉開的腳踝,逼迫著詠棋無法將大腿併攏。搖曳的燭光下,這一絲原本不算什麼的小小縫隙,卻浸在激烈且淫靡的感覺中。即使隔著一層衣料,帶著觀賞意味似的淫褻注視,仍然讓詠棋羞愧難當。
「詠善,你……你……你放開我!」
詠善的回答,是不動聲色地又將被固定的繩索收得更緊一些。
被拉分得更開的雙腿呈現在眼下。
雪白的綢質布料覆蓋下,可以看出覆蓋其下的肌肉正不斷緊張地繃緊,尤其是大腿內側,強烈的收縮近似痙攣。
「還要我放開嗎?」一邊問,詠善一邊拉動另一根繩子,束在詠棋身後的雙腕不斷被向上提起。
由於雙腿被制約的關係,詠棋下身能支撐身體的面積並不多。當詠善一點一點拉緊繩子,支撐力漸漸轉移到被縛綁的雙腕上。
這是刑訊的方法中,「鳳凰曬翅」的另一種變化,雖然算不上什麼酷刑,但已足夠讓向來都養尊處優的詠棋冒出一身冷汗。
他優美的臉龐上,籠罩著一層痛苦的表情。
看著他咬牙苦苦忍著,詠善終於鬆了鬆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微笑著問:「真的要我放開?」
「放開!」詠棋羞憤地瞪著他。
痛楚的雙腕不斷顫抖,彷彿要被加諸在上面的力量生生拉斷了。
「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不知道嗎?」詠善不知道該好笑,還是該驚訝或者應該感到憤怒。
都落到自己掌心、都被綁成這樣了,他竟然還在自欺欺人,還敢裝作什麼都猜不到。
詠善心裡熊熊的怒火被素來養成的深沉掩蓋住了,只有眼睛才隱約透露出一點瘋狂,慢條斯理地擰住獵物的下巴,肆無忌憚地用指尖流連忘返。
額頭、髮際、鎖骨……
「我要嗅你的頭髮、我要親你的脖子……」
詠棋顫慄著想避開,徒然地掙扎帶來的唯一後果就是讓他的雙腕劇痛。
詠善幾乎是寵溺地對待他無助的反抗,笑著把他盡量轉開的臉扳回來,指腹掃過失去血色的唇,狠狠地來回摩挲,直到那裡淫靡地紅腫起來。
「我要抱你的腰……」
指尖鑽進衣內,輕輕搔動他敏感的腰側,詠棋驚恐地打了個冷顫,「不……不要,詠善……」
「你是不要,還是只不要詠善?」詠善唇角揚著,眼裡沒有一絲笑意,瞳仁彷彿是冰做的,「換了是詠臨,你就不知道多高興了……別在我面前裝,在你宮殿的浴池裡不是常和詠臨這樣玩嗎?」
指尖下一直顫慄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了。
詠善繼續嘲弄著:「你們倆不是玩得很高興嗎?你摸他的,他撫你的,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你……你……」
「你只和詠臨玩這個,對嗎?我和詠臨一起出生,同一個娘,同樣的身高長相,怎麼就比他差了?怎麼就不入你的眼?」最後的幾個字,聲音驀然沉了下去。
腰側傳來的猛烈刺痛,讓詠棋吃痛地慘叫一聲,不顧雙腕的後果扭動起來。
詠善把手緩緩從布料裡抽出來,指尖上殘留著微熱的血,那是刺破詠棋的肌膚時留下的,色彩殷然,美麗得讓人心驚。
「詠棋,我不想傷你。」他仔細地用舌尖把指甲上的血舔乾淨,甜絲絲的味道,有股詭異的芳香,「你手疼嗎?我幫你鬆一下。」
他說著,果然把牽制著雙腕的繩子鬆了一點。詠棋心驚於他的靠近,停止了扭動,烏黑的眼睛警戒地審視著他。
彷彿為了回應他似的,故意在他的注視下,詠善探向他潔白的褻褲。
和剛才鑽進他腰側一樣的靈活,指尖輕鬆地越過防守並不嚴密的褲頭,鑽到裡面,伏在兩腿間的器官,頓時被冰涼的觸感驚嚇了。
「不!不要這樣!」
「碰一下有什麼大不了的?我不會弄疼你。」
察覺衣料下的手進一步的侵犯,詠棋開始激烈地掙扎,「不要!詠善,你住手!住手!」
反抗的後果就是整條褻褲都被猛地扯了下來。
冰冷的空氣撲來,肆無忌憚地在裸露的雙腿中流竄,詠棋不敢置信地僵硬了,片刻後,猛然閉上眼睛。
繼承自母親麗妃的濃密的睫毛劇烈顫抖,被羞辱的感覺殘忍地衝擊著神經。
「想哭就不要忍著。」詠善邪惡的聲音低沉地飄過來。
詠棋漂亮的器官躺在他掌中,我見猶憐般無辜。
詠善喜愛地捏了一下,笑謔:「顏色真新鮮,聽說你在南林娶了王妃,同床了幾次?還是一直夫妻異夢,心裡只想著詠臨的小手?」
詠棋咬著牙,沉默。屈辱的側臉上殘存著曾為太子的驕傲和尊嚴,他閉著眼睛,把漂亮的眸子藏在眼瞼下面,不肯面對弟弟的羞辱。
詠善被他的表情逗笑了。
迫不得已待在掌心裡的器官,因為主人極度的羞憤而隨著身體一起微顫,令詠善饒有興致地把玩揉捏起來。
「啊……住手……」
近乎殘忍的搓捏,讓對這種事並沒有多少經驗的詠棋感到恐懼。同樣是用手觸碰身下的敏感器官,但詠善給予的和詠臨那種兄弟式的親暱狎玩天差地別。
自己被控制在這個可怕的弟弟手中的認知,讓詠棋的心緊縮成一團,「詠善,放手……求你放手……」
「這麼容易就求饒了?」詠善冷淡地回應著,沒有停止折磨,相反,他指尖的力道更大了,被迫漸漸挺立起來的器官露出美麗的形狀,受驚似地在他指下不斷抖動。
「不……放手!」詠棋斷斷續續地哀求起來。
詠善指尖殘忍的魔力遠遠超出他可以承受的範圍,小腹下控制不住的快感讓他格外羞恥。
多次猛烈的身體扭動,帶動三條紅繩在半空中不斷晃動,使滿屋淫靡的空氣都被煽動得飛舞起來。
燭光冷靜而熱情地跳動,照耀著兩條白皙大腿,內側的肌膚妖豔地,一陣接一陣地無助收縮、繃緊。
「不……不……求求你,詠善……」
詠棋畢竟只是十六歲的少年,對於控制自己的慾望並沒有多少經驗。他發現自己竟然在這種被束縛的情況下也能察覺到快感,這令他絕望得哭泣起來。
皇宮內的爭鬥都是暗中進行的,隔著冠冕堂皇的綢緞和宮殿,用無形的弓箭利刃加害。
他從沒有想過落敗的結果會是這樣赤裸裸的羞辱玩弄──被一個和詠臨有著相同容貌,相同血緣的少年。
一個只小他兩個時辰的弟弟。
「啊!啊……嗯……別這樣……別這樣……」痛苦的呻吟聲從優美的,褪去血色的唇裡吐露出來。
淚珠不斷從顫抖的睫毛上滑下,詠棋無法忍受地將脖子深深後仰。三條繩索的簡單捆綁,讓他沒有多大餘地的掙扎,淪為取樂詠善的一種方式。
詠善一直在好整以暇地玩弄著他的哥哥。
彷彿並沒有怎麼注意詠棋的掙扎和求饒,他牢牢把那個已經被蠱惑成紫紅的可愛器官控制在手裡,鍥而不捨地折磨著。
熟練的揉搓捏掐之後,用指甲沿著上面的褶皺輕輕插入,強迫它們緩緩展開,指尖每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會導致詠棋劇烈的反應,絕望的喘息和求饒迴盪在耳邊,聽來宛如仙樂。
「不要,詠善……不要……」
詠善非常喜愛詠棋的啜泣,操控詠棋的感覺像巫藥一樣讓人發狂。
詠棋的器官弓起漂亮的弧度,頂端漸漸滴淌出淫靡的淚珠,詠善用掌心接住了一滴,貪婪地企圖折磨出更多,溼潤他的掌心。
一旦詠棋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他就變本加厲地折磨手裡的火熱的器官,握住頂端,用練過武的手掌從下往上用力擠壓,彷彿發誓要從裡面擠出什麼東西來。
「不要!不要!啊……」詠棋立即嘶啞地哭叫起來。
奇怪而強烈的快感像毒蛇一般噬咬著他的身體,幾乎痙攣的大腿,中間的玉根不斷顫抖著,散發出淫靡的嬌媚。
詠善不肯放棄地繼續,變成深色的眼睛盯著在漩渦中掙扎扭動的詠棋。
奇異的快感在他的血管裡潺潺流動,與往常和美貌宮女們的交媾截然不同。那是一種心身上都感覺無比的愉快,強烈的愉悅感甚至使他不惜忍住胯下一陣一陣不斷湧上的慾望痛楚,只為了將享受的過程再延長一點。
天下最奇妙,最盼望的事情就在眼前,他一直不斷重複的夢境終於成真。
詠棋,那位從小就被兄弟們都愛戴的哥哥,大臣們讚他仁慈厚道,後宮們的婦人們因為他是長子會繼承帝位,當面諂諛而暗中嫉恨。
如今,他可再也不能對他視若無睹了。
曾經像在雲端的那個人,如今就被困在他的手裡。
這烏黑細軟的頭髮、這彈指可破的肌膚,曾經都是不能碰的,明裡暗裡想了多少次,咬牙切齒的恨了多少次,他知道,表面上詠棋待兄弟們一視同仁,實際上,這個人只肯讓詠臨碰。
在兩個人的時候,樹下、亭裡、書房、御花園,飄著冉冉霧氣的浴池,詠善見過幾次,兩個人親暱的靠在一起。
詠臨肆無忌憚地抓著眼前這個人的頭髮嗅,用牙齒去銜他掛在胸前那個玲瓏小巧的長命小鎖,還可以探手進他的腰……
他那時候微微笑著,寵溺地半閉上眼睛,陽光暖洋洋地照在他年輕俊美的臉上,像享受,又像在縱容。
這個表情,深深刻在一雙窺看的眼睛裡。
詠善忘不了。
他冷漠地注視著同樣的一張臉,此刻已經完全扭曲了。痛楚和快感都給了詠棋加倍的煎熬,汗水和淚水在燭光照射下折射出蠱惑人心的光芒。
「……呼……停……停下來……」白皙的喉頭上下抖動,顫慄地吐出幾個有氣無力的字。
還停?詠善饒有趣味地揚唇。
手中的器官激烈地脈動著,顯然就快到達噴發的頂端,詠棋的口不對心讓他覺得非常有趣。
惡意的加快了擠壓的節奏,不出所料,白皙的大腿又開始激烈地掙扎起來,「不……不要!」他沙啞的哭叫著。
被束縛著──實際上是半吊在床上的身體猛然搖晃起來。
不管再怎麼不願意,詠棋還是悲慘地在詠善手中射出了白色的濁液。
「看,這麼多,你還說不要。」沾著淫蕩的證據的手伸到詠棋眼下,詠善低聲笑著。
詠棋失神的眼睛半天才凝聚起焦點,看見自己的體液,驀地一抖,彷彿被什麼扎中了心窩。
哭得紅腫的眼睛怒瞪著詠善的笑臉,恨不得殺了他。
「眼睛都哭紅了呢。」對於他充滿恨意的眼光,詠善只覺得有趣。
這個哥哥若即若離的外衣已經被剝下了呀。
彷彿為了驗證自己的勝利,他緩緩貼近詠棋。居高臨下的氣勢和邪魅的笑容,把這位剛剛受過折磨的前太子給嚇著了。
渾身的寒毛立即豎了起來,曾經明亮的眼眸裡滿是驚恐。
真是的,他為什麼會喜歡這樣一個人呢?對於這一點,連詠善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說是仁厚善良,實際上,就是無能、懦弱、可憐……用不上什麼手段,就能逼出他的眼淚,讓他開口求饒,把他的膽子嚇破。
他注定是皇宮爭鬥中的犧牲品,就算登上帝位,也不過是個漂亮的傀儡罷了。
這是詠善最瞧不起的個性。
可他就是忍不住……
忍不住在遠處偷瞧,忍不住三番兩次地著意討好,討好不成,又忍不住咬牙切齒地恨。
為了這個無能的傢伙,他連自己的孿生弟弟詠臨都一度恨上了。
「父皇……父皇不會饒你……」宛如剛剛遭過暴風襲擊,臉上還帶著驚疑不定猶強自支撐的表情,詠棋無助地用最後一件武器來抵禦詠善不懷好意地逼近。
詠善嘖嘖搖頭,強硬地貼過去,舌頭勾住小巧的耳垂,調侃道:「父皇不饒我?父皇為什麼不饒我?為了一個廢太子?對了,你幽居在南林,大概還不知道。」當著詠棋的眼,緩緩地,把掌中白濁的體液擦在他被冷風吹得蒼白的大腿內側,緩道:「三天後……父皇會頒旨,冊封我為太子。」
懷裡的身體猛地一掙,詠善用手硬是按住了。
大概碰到了不久前腰側被詠善用指甲劃得極深的傷口,俊美的臉扭曲起來,難堪地別到一邊。
「你當什麼太子啊?」熱氣放肆地吹進耳裡,幾乎燒痛耳道:「當太子妃吧。」
外面的小雪,無聲無息地下著。
第三章
連夜的小雪,到了第二日,成了團團而下的大雪。
詠善早上起來,用宮女們送上的熱水暖洋洋地洗臉,耳裡聽著外面北風凶狠地吹打門窗的聲音,心裡生出快意。
在宮裡這麼多年,從沒有今天這般高興。
去見母親時,恰好遇見謹妃領著五弟詠升從屋裡出來。謹妃一見他就停下,露出老練的笑臉,「二殿下,這麼大的雪,難得你一早就過來看你娘,這份孝心我們詠升就沒有。要他起來陪我過來看看你娘和你娘聊聊天,他還滿心不願意呢。瞧你的模樣,今天遇到喜事了?」
濃眉大眼的詠升站在一邊,朝詠善不自在地打了一聲招呼。
詠善稍應付了兩句,送走謹妃母子,他往裡面走,暗自收斂眉眼中的喜悅。
太高興了……在這皇宮裡,凡是得意忘形的人都沒好下場。
到了室內,他已經恢復了平素那種漠然的表情,只是第一眼看見母親淑妃的時候微笑了一下。
淑妃穿著一件大紅色長衣,穗子低垂至地,風采流逸。她正在看桌子上擺的一只紫漆方盤,上面放著一半錦緞,另一半整齊地排著十幾件玉珮玩物,隨手抽了一件在手上把玩,掃了坐在一邊的詠善一眼,「在門外碰見謹妃了?」
「是的。」
「還有詠升?」
「是的。」
「說是來恭賀的,還送了禮物。」淑妃捏著手裡的玉珮,冷冷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其實沒安好心。恭賀什麼?她自己的兒子當上了太子,那才是該恭賀的吧。」
詠善可有可無地嗯了一聲。
「不說謹妃的事,沒意思……我今天倒是想去看看麗妃。」淑妃等了一會兒,不見他有別的話,又轉了笑臉,擺開閒聊的架勢,回憶著感慨道:「說起來也算是緣分。我們一道入宮,一道受了皇上的寵幸,想當年為了誰先生下大皇子,不知道鬥了多少回,後來竟然又同一個時候懷上了。她嘛……哼!」淡淡地冷笑一聲,臉上已經帶了一絲鄙夷,「為了能早點把孩子生下來,撈個頭胎,到處派人找方子配藥,花了這麼多手段,總算生早了兩個時辰,讓詠棋當了你們兄弟倆的哥哥。人人都說詠棋重文不愛武,是個書生皇子,其實我看,是在他娘肚子裡面就受了折騰。不足日子硬生下來,怎麼會不多病多災?可第一個生了皇子,當了老大,又怎樣呢?還不是落了個這般下場。」
淑妃一邊說著,一邊細細打量著詠善的臉色。
詠善在一旁恭聽著,神色始終不輕不重,沒有大的變化。
她只好停了下來,沉吟片刻:「內懲院,你昨天去過了?」
「是。」
「見了詠棋?」
「嗯。」
「恐怕……也見了張誠吧?」
詠善微微一笑,「沒錯。」
淑妃抬起眼,向詠善看去,正碰上詠善黑亮如星的眼朝自己看來。電光火石間兩道視線相觸,竟激出一點小小的火星。
淑妃立即將眼避過了,不免心下感歎。
雖說骨肉至親,再沒有比母子親密的,但這個兒子似乎是在胎裡就把柔情體貼都讓給了孿生弟弟,不管對上誰一概冷冷淡淡。
明明生他養他,看著他長大,可人坐在面前,就像隔了一層看不見的冰。
不說別人,就連她這個母親,有時候見到詠善,看著他那高深莫測的臉,也會覺得心裡惴惴,琢磨不出什麼。
默默坐了半天,詠善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尷尬難受,硬是悠閒自在地,一句話也沒說。
他這人就有這麼一種討厭的本事,能把人逼得不得不開口。
淑妃心裡想著千般事,終於還是緩緩啟唇,歎了一聲:「詠棋是個好孩子,我何嘗不知道?就算是你父皇,他也是明白的。」
詠善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淑妃只好向下道:「可你父皇為什麼把他趕去了南林還不放心?還要把他押回來?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麗妃,因為他們宋家。百年大族,連枝帶葉、盤根錯雜,現在看起來受了打壓,收斂了,但將來有一個機會東山再起,那就是禍亂。詠善,你父皇這樣做不是為了別人,他是為了你啊。」
詠善坐在一旁靜靜聽著,漫不經心地打量著母親房內最近添加的幾樣貴重擺設,聽了淑妃的話,才把目光收回來,又是微微一笑,「父皇說的是交內懲院審問,沒說要詠棋的命。」
淑妃猛地站起來,鳳眉倒豎了一半,沉下臉道:「你這是在喝斥我嗎?」
「母親,」詠善站起來,恭敬地扶了淑妃,請她坐下,徐徐道:「您做的事,沒有一件不是為兒子打算的,兒子心裡明白;宋家不可不防,兒子也明白。其實何止宋家,就算是謹妃那邊,也是不可以掉以輕心的,您思慮得周到。」
淑妃被他這樣一扶,又聽著他的溫言哄勸,畢竟是自己親生兒子,心裡的火氣頓時熄了下去,換了詠臨,她大概還要擺一下母親的款,數落兩句。可面前的不是貼心直率的詠臨,詠善冷峻無情,連她當母親的都有點暗懼,見好就收她是懂得的。
她點點頭道:「你既然知道,也不枉費娘的一番心血……」
「但詠棋,不能碰。」
淑妃眼皮一跳,去看詠善。
英氣的臉上還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眸子卻很正,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他的性情,淑妃是知道的,從前還小可以硬著來;但現在,再過兩天他就要被冊立為太子了。
這孩子……
淑妃斟酌著道:「詠棋,倒也沒什麼,但……」
「麗妃,還有宋家,都別碰。」詠善淡淡道:「這些事交給兒子,母親放心,絕不會出事的。」
對著淑妃,他的眼神並不銳利,甚至連單薄且形狀姣好的唇上,還帶著殘留的笑意。
但縱使如此,屋子裡還是有點森冷,彷彿這個人的要求沒有得到滿足時,他所在的地方就無論怎樣都掩不住蕭殺之氣。
淑妃心裡徒呼無奈。
這個兒子,不只別人,就連她也應付不了。
也許就是這樣,他才被皇上千挑萬選地挑中了,來擔這萬里江山的重任。
「好,宋家的事我可以放開手,」思忖良久,淑妃舒了一口氣,「但你要幫娘做一件事。」
「什麼事?」
淑妃苦笑,「娘想見見詠臨,你在你父皇面前下點功夫,讓他從封地回來。宮裡的事,今天是一個樣子,明天又是一個樣子,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暗箭。他和你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他在皇宮裡幫幫你,不是比外人強嗎?」
詠善裝作心不在焉地把目光轉向窗外未停的大雪。
又是……詠臨啊……
他知道,同樣是親生的兒子,就連自己親娘心裡,也是看重詠臨多點。
也對,誰不喜歡詠臨呢?
整天都是笑臉,見誰都樂呵呵的,就算遇上一個生人,聊上三兩句,打鬧一會兒,立即就熟了。
連宮女太監們暗地裡都說,三殿下最平易近人,不像二殿下,看見就讓人害怕。
大家見到詠臨的笑臉都是高高興興的,一旦他朝誰露個笑臉,或凝視片刻,對方的臉當場就要綠掉,彷彿受了了不得的驚嚇。
「怎樣?」淑妃在身後問。
詠善轉回頭,目光在母親的臉上打了個轉,若有若無的笑意,從唇邊逸了出來,「就照母親的意思辦,三個月之內,我想辦法讓三弟從封地回來。」
「三個月太久了,一個月吧。」淑妃道:「這不是什麼大事,趁你父皇高興的時候說上一句,不就成了?」
詠善沉吟一會兒:「一個月,也是可以的。麗妃……」
「麗妃那邊你放心。」淑妃斬釘截鐵地答了,躊躇片刻,究竟還是露出關切的神色,輕聲道:「兒子啊,你已經大了,用不著我們這些老人叮囑。宮裡有些事情向來是匪夷所思,亂了套的,但詠棋這孩子……畢竟是你哥哥。」
詠善沉默了好久,也拿起一塊玉珮來,拿在手上反覆把玩。
淑妃見他眉目間神色清冷,不禁有點後悔。
詠棋的事向來是詠善的忌諱。
詠善隱埋得太深了,外人不知道,她這當娘的,畢竟還是猜到一兩分。
如果犯這個的是詠臨,抓到面前打一頓罵一頓,管住就算了。
偏偏犯的是詠善。
這個兒子,凡事看不上眼,難得看上了,那就處心積慮一定要到手──真正的不死不休。
既然管不著,何必開口去管呢?
「詠棋和別人不同。」隔了很久,詠善才冷冷道:「這事我心裡有數。」
說罷,站起來告辭,逕自離去了。
淑妃走到窗前,撩起垂下半邊的厚簾子遠眺。兒子遠去的背影,在大雪中依然挺拔不群。
做娘的瞅著他跨過門檻,懷著滿腔的憂慮,長長地低歎了一聲。
冒著雪去了內懲院,沒工夫拍拍肩膀上貼住的雪花,一下暖轎就往詠棋的牢房走。
詠善邊走邊不經意地問:「人還好吧?」
「這……」
詠善聽語氣不對,猛然站住腳,回頭盯著張誠:「怎麼?」
張誠猶豫了一下,「有點發熱。」
詠善黑得發亮的眉微微擰了起來,「發熱?怎麼會發熱?」
「聽說……聽說是受了……驚嚇……」
詠棋被嚇得不輕。
被詠善這麼一修理,詠善走後不到一個時辰就他發起熱來。
詠善走進牢房,一掃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的詠棋。
滿臉病態的潮紅,秀氣的眉微蹙著,噴出來的鼻息也是燙燙的。
詠善在床邊坐下,仔細打量了一會,緊擰著眉責問:「怎麼不早點稟報?」話出口,覺得自己語氣太關切了,心裡一凜,放緩了聲音,徐徐問:「找人來看過了嗎?」
「殿下,已經請了太醫來看了,寫了藥方,熬了藥餵下。現在病情已經穩住了,所以……」
「找了哪個太醫?」
「趙太醫。」
詠善沒回頭,盯著詠棋的臉審視,隨口道:「換一個。詠棋從小生病就是太醫院裡的張太醫看的,詠棋的脈案他熟。要他來。」
「是。」
「以後要是再這樣忽然發病,要派人去稟告我一聲。」
「是、是。」
詠棋晶瑩的肌膚因為高燒,透出不尋常的紅暈,宛如塗上了一層嬌媚的色彩。詠善動了動指尖,想起身邊還有人,轉頭問:「沒別的事就都出去吧。」
張誠低頭,「是。」眼睛瞟到床上沉睡的詠棋。
到底還是不肯放過啊。
王宮裡的兄弟鬩牆,竟用到這種手段……
雖然施虐的時候沒有外人在場,但是負責收拾善後的還是張誠和他的手下,詠棋身上的青紫,還有在詠善離開後,詠棋所表現出來的不能接受的空洞眼神,很容易就讓人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遵從命令退出去,讓房裡留下詠棋和詠善。
木門關起時傳來的聲音沉悶嚇人,帶動著詠棋緊閉的眼瞼微微跳動。
眼尖的詠善立即就發現了,眼裡剛剛出現的一絲憐惜立即被陰霾所代替。
誰都要在我眼前耍花樣啊……
他居高臨下,指尖輕輕壓在詠棋閉合的眼瞼上稍微用力,感覺到薄薄的肌膚下眼球劇烈的跳動。
一股難以解釋的衝動充盈著詠善的內心,得到的快感和無法全部擁有的沮喪,同時擠進血漿裡,幾乎讓詠善無法保持一向隱藏得很好的情緒。
「繼續裝睡吧。」冷冽的聲音從詠善的嗓門裡吐出來,令人感到心悸。
指尖的壓力消失後,詠棋的眼瞼又忽然被一股陌生的溼熱覆蓋了。
詠善的舌尖霸道地舔吸著詠棋敏感的眼瞼,不斷施加力道,壓迫下面脆弱的眼球。
不同於剛才指尖的強硬,舌頭的壓迫更是淫靡。靈活的舌尖甚至掃過濃密的睫毛,企圖撬開病人的眼睛。
這樣的攻擊,直到詠棋忍不住掙扎時才停止。
終於睜開的眸子裡泛著血絲,寫滿驚恐和憤怒。
「你還來幹什麼?羞辱得我不夠嗎?」生病的嗓子沒有從前的清脆,沙啞之中反而帶上了讓人憎恨的性感。
詠善邪惡地看著他,「怎麼會夠?」身體貼近了一點。
詠棋用又驚又怕的表情瞪著他。
「昨天只是前奏,今天和你做更有趣的事情。」
「走開……」
弟弟的眼神比昨夜的更可怕,彷彿老鷹正專注地審視,思考怎麼把獵物撕成粉碎。詠棋下意識地翻身躲避,卻被身後突如其來湧來的力道給掀翻了。
「詠善,你住手!」
暖和和的鵝絨被子完全落在地上,雖然張誠連夜趕工的地龍已經完成,但只著一件單衣露在冬天的冷空氣中,詠棋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縮在床角裡,好像被抓出了躲藏地穴的小獸一樣驚惶不安。
詠善注意到他裸露出來的腳,一把抓住了比女人還小巧的腳踝,上面殘留昨夜被捆綁過的紅痕,稍微用力,他就把竭力躲避的哥哥從床角裡拽了出來,落在自己的懷裡。
「不要!放開我!」
看著雙臂間不斷掙扎而且顫慄的身軀,讓詠善露出了孩子得到心愛玩具似的笑容。
從前只可以遠遠地貪婪地看一眼的彩虹,如今卻可以摟在自己懷裡任意施為了。
輕而易舉地把精緻的白色腰帶緩緩解開,同樣顏色純白、綢緞製的單衣失去了束縛的腰帶,自覺地從中間打開,露出裡面撩人心火的肉色。
從脖子到鎖骨一直受著各種悉心保養,閃爍著琥珀似光澤的肌膚無助地裸露出來。
詠善鉗制著哥哥的手腕,猶不甘心地把單衣拉得更開一點。
「真漂亮。」他調笑著。
兩顆在單衣遮蔽下的紅色櫻桃被迫完全袒露,在彷彿由冰澆鑄的指尖的觸碰下,心驚膽顫地挺立起來。
「住手,詠善……」乳尖遭到襲擊,讓詠棋再度難堪得恨不得死去。
昨夜的羞辱已經是極限,在同父異母的弟弟手裡洩出來就像一場難以置信的噩夢。
他真不明白詠善為什麼這樣憎恨自己,要用上這種萬劫不復的手段。
「就不能說點別的嗎?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兩句,放手、不要、救命……」詠善不滿意地咬住哥哥的耳垂。
就如淑妃所說,雖然是老大,但不足月而生的詠棋確實比其他兄弟虛弱,手腳腰肢出奇的纖細,就連耳垂也格外小巧。
因為高燒而熱得厲害的身體,因為空氣中不時掠過的冷風而瑟瑟發抖。
「放開……」
察覺到詠棋不死心的反抗,詠善收緊牙關,狠狠地從柔軟的耳垂上咬了下去。
「啊!」耳垂上傳來撕扯噬咬的劇痛,對痛覺敏感的詠棋眼裡立即湧上一層水霧,「不要!不要咬了!」
哥哥的哀求裡帶了啜泣,讓詠善的下身猛然一脹。鬆開幾乎咬出血來的耳垂,舌頭在深深凹進去的牙印上輕舔片刻。
「噓……」危險的熱氣鑽進詠棋的耳道裡,「怕疼,就聽話點。」摻入了笑意的聲音,非常低沉。
彷彿感覺到危機似的,詠棋停止了掙扎,驚恐地感覺著詠善在身後的動作。
手腕被似乎熟悉的感覺觸碰著,當他意識到那是昨天捆綁他的紅色軟繩時,再度駭然掙扎起來,「不!詠善,我已經什麼都不和你爭了……你用不著這樣……」
「你真的不和我爭?」冷淡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就快是太子了,又何必為難我?我礙不了你什麼……不……不要綁我……」
雖然詠棋一直在哀求,但詠善的動作一直沒有停下。
強硬地把掙扎不休的詠棋雙腕捆起來,並且把他臉朝下按在厚厚的床褥上。
頭臉深深埋入枕內的詠棋幾乎喘不過氣來。當他好不容易把臉側過來呼吸到一口新鮮空氣後,又恐懼地發現詠善把自己的雙腿拉開了。
「詠善,你要幹什麼?」
新穿的褻褲被哧哧撕開,大腿根處傳來疼痛的感覺。
詠善把他的雙腿拉到了最大的極限,並且把自己的膝蓋壓在了大張的兩腿之間,無法合攏雙腿的恐懼讓詠棋的心緊縮起來。
「知道我要對你幹什麼嗎?」身後的詠善淡淡地問。
「你殺了我吧!」
細微的笑聲從身後傳過來,「看來你還是知道的嘛。」
除去褻褲後,雪白的雙丘失去了任何掩飾。
大概是受到高燒的影響,這個可愛的地方也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宛如沐浴後的粉紅,在冷風中輕微地顫慄,彷彿知道將要遭受從前未曾經歷過的折磨。
詠善好整以暇地撫摸著這個翹挺而且正在淫蕩地勾引著他的部位,緩緩地用雙手從中間分開。
「不……」詠棋像被釣出水的魚一樣猛然動彈起來。
詠善在他背上用力地按下去,制止他的反抗。
淫靡的洞穴呈現新鮮的色澤,在陌生人的注視下不安地收縮。
詠善緩慢地審視圍繞入口處精巧的褶皺,考慮再三後,才選擇了其中一道,用指甲輕輕撫過,並且試圖讓它展平。
「求求你,詠善……」
被束住雙手的身軀一直不斷顫抖,詠棋再度嘗試合攏雙腿。
正在享受樂趣的詠善不滿地壓制了詠棋,沒有言語上的喝斥,但為了表示懲罰,不再像剛才那樣溫柔,而是直接將一根手指插入了羞澀的菊洞中。
「啊!」被刺入的痛楚閃電一樣擊中詠棋。
他想像蝦子一樣蜷縮起來,躲避下身的痛苦,可是詠善的鉗制讓他根本無從躲避,連蜷縮也做不到。驚呼之後,刺入敏感處的指尖又不打招呼地抽了出去,造成再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疼嗎?」陰惻惻的問話開始了。
難堪而且羞愧地顫抖著,抿唇不答的詠棋很快就受到了懲罰。
指尖快速地再度插入,深入的程度比剛才更深。
「不要!」
「問你話,你就答。」詠善無情的審問著:「疼嗎?」
進入到第二指節時,詠棋劇烈地顫抖,哭著被迫回答:「疼,好疼……」
詠善暫時停止了繼續深入。
「詠臨碰過你這裡沒有?」
顫抖的身體僵硬了片刻,詠棋無聲地啜泣著,搖了搖頭。
詠善冰冷的目光,像冰針一樣扎在他裸露的誘人的脊背上。
「你騙我。」
停止的手指,再度開始深入,甚至惡意用指甲撓搔他內部幼嫩的黏膜。
掙扎無力下,詠棋被折磨得痛哭起來,「不要!不要……我沒騙你……」
「說實話。」
「沒有……」詠棋可憐的哭叫,「真的沒有,真的!」
蒼白的胸膛緊貼著床褥,彷彿奄奄一息般地劇烈起伏。
詠善似乎相信了,將嵌在他體內,被柔軟的肉洞吸吮包裹的指尖,緩緩抽了出來。
身後的聲音變得溫柔了,「別哭了,動不動就哭,我最討厭。」
「放過我吧……」詠棋低聲哀求著。
詠善的膝蓋離開了原處,纖細的大腿終於可以合攏,兩腿內側柔軟的肌肉貼在一起,不安地繃緊。
「還是你放過我吧。」身後的詠善溫柔的聲音裡帶了一絲黯然,「我就那麼惹你討厭?」
討厭?
詠棋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他從來沒有討厭過詠善。
害怕,不,應該是畏懼才對,那才是他對詠善真正的感覺。
每當詠善靠近,渾身的寒毛都會豎起來。就算身邊有很多保護的人,但感覺卻像一個人徒手對著恐怖的惡魔一樣,無助而驚惶。
他為什麼會是詠臨的哥哥?詠棋怎麼也想不明白。
「詠善,解開我吧。」
天真的以為今天的折磨已經告一段落,但下一刻,在澄清的眸子前出現的,卻是一支有尾指粗細的水晶細棒。
晶瑩剔透的水晶,不知為何,此刻卻淫靡得讓詠棋吃了一驚。
「張開嘴。」
「什麼?」詠棋驚惶地看著弟弟的臉。
揚起的唇角明顯透著邪惡,同樣是烏黑的瞳仁,詠善那一雙卻是最堅硬的冰做的,犀利而無情。
「張開嘴,好好舔一下。」
詠棋明白過來似的,羞憤得顫抖起來。俊美的臉上顯出震驚而且憤怒的表情,直直瞪著詠善,咬死了下唇。
這個表情讓詠善覺得賞心悅目。
「不用這個也沒什麼。」可恥地用水晶細棒挑起滑落在腮邊的眼淚,詠善輕描淡寫地威脅,「那我更舒服,直接進去,疼的是你。」一邊說著,一邊翻過詠棋的身子,讓他被束在身後的雙手,觸碰到自己胯下高挺的慾望。
咆哮著侵略的灼熱堅硬和超過自己想像的粗大,讓詠棋的臉頓時轉成毫無血色的蒼白,怒視詠善的眸子也裝滿了驚恐。
「怎麼樣?」沒有給多少考慮的時間,詠善再次無情地逼問。
詠棋把自己竭盡全力地貼在褥子上,恨不得自己可以從這裡陷進去,直接摔到十八層地獄,咬著下唇,輕輕地閉起眼睛,「你殺了我吧。」
「你放心,我會的。」喜歡上品嚐哥哥的味道,詠善把舌尖探到覆上的眼瞼上,熟練地,隔著薄薄的眼瞼,欺負下面受到驚嚇的眼球,「慢慢的,一點一點、一寸一寸、一絲一絲地,殺。」
「不……啊……你……到底要怎樣?」遭受著殘忍的戲弄,詠棋迫不得已地睜開了眼睛。
詠善狡猾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親我。聽話,今天就放過你。」
詠棋懷疑的看中他,眸裡寫滿濃濃的不信任。
但很快,雙腿又被不留情地拉開的恐懼讓他屈服了。
「不要!我親……」
詠善把他翻過來,面朝上方,臉上有得勝者的驕傲,「親吧。」
鼻子接近到幾乎觸碰到的地步。
詠棋幾乎被太貼近的目光刺穿了,有一瞬間,滿腦裡只有那雙凌厲得讓人害怕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想別過臉,但是殘存的理智提醒他這會導致詠善無情的懲罰。
閉上溫柔的眼睛,詠棋無可奈何地抬起頭,在弟弟的唇上印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沒有想像中的冰冷。
原來他還不是完全由冰塑成的。
「不行,再來。」耳際傳來斬釘截鐵的命令。
詠棋不解地睜開眼睛。躍進眼簾的,是詠善陰冷的表情。
「再來。」
「我……已經親了。」詠棋妥協似的回答。
「不算數。」
「可……」
「不要和我頂嘴,詠棋。」詠善可怕地冷笑著,擰著他的下巴,「我的脾氣,可比詠臨差多了。」
詠棋畏縮了一下。
在逼迫的視線下,被束縛住的前太子再次閉上眼睛,親吻了他的二弟。
詠棋永遠也不明白,他給詠善的第一個心驚膽顫的吻,代表了什麼。
他也不清楚,詠善在被他失去血色的唇,顫慄著輕輕一碰時有什麼感覺。
只有詠善心裡明白。
當詠棋明顯地心不甘情不願,勉勉強強地湊上來,往他唇上戰戰兢兢地一親時,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忍住了眼眶裡湧上的熱氣,沒讓這些熱氣凝成一滴淚珠,滴在詠棋痛苦的臉上。
就連這種不實在的吻,也讓他感到心滿意足,發了瘋似的喜悅。
他反反覆覆地命令詠棋再來一次,再來一次,直到詠棋受不了地縮起來,任憑怎麼威脅也不肯就範。
其實……可以再逼的。
算了吧。
第四章
當天從內懲院回來,下午就收到了張誠送來的消息。
詠棋病得更重了。
情理之中的事,怎麼會病得不重呢?他那樣地折騰那個高燒中的身子,讓他纖細的哥哥哭泣、哀求、被嚇得魂不附體、被羞辱得恨不得去死。
他心不在焉地看了明天冊立大典上要穿的衣物,處理了手頭上的幾件急務,晚上陪母親吃飯,淑妃隨口道:「怎麼了?晚上的臉色差了,可沒有早上好。」
「詠棋病了。」開口說了這句,詠善猛地瞇起眼睛,懊惱得恨不得給自己一鞭子。
淑妃看在眼裡,淡淡地接了一聲:「那孩子,身子骨本來就不好。」沒有再問,默默為兒子夾了一片冬筍,放在他碗裡,「詠臨的事,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口?」
「時機到了,我自然就開口。」
外面的大雪還未停。
金壁輝煌的樓閣裡四處都掛著防風的五彩毛氈,四角墜著金線流蘇。腳下有地龍,暖烘烘的熱得人心頭發悶。
沉默的時候,對著滿桌佳餚也悶得沒了胃口。
思忖著,淑妃一邊慢慢放下筷子,「明天就是冊立大典了。」幽幽歎了一口氣。
詠善嚼完了嘴裡的冬筍,抹了手,輕輕笑了一笑,「母親歎什麼氣?明天之後,您就是太子的母親,後宮裡頭您是第一人了。至於詠臨……我會求父皇讓他從封地回來的。」
「明天之後,我們母子就是最大的靶子了。」淑妃遣走左右,溫婉的聲音沉下,像在歎氣,又像自言自語,「詠棋立為太子,不過是一年前的事,百官朝拜,送禮的人都排到宮門外了,那時麗妃何等風光。不過一轉眼的工夫,人就到了冷宮,吃不飽穿不暖,受盡奴才們的白眼,連個低等嬪妃都不如。」
詠善也是從那一年的血雨腥風裡過來的。眼看著麗妃一脈意氣風發,不可一世,驀地呼啦啦又垮了臺,皇宮中冷箭橫飛,不知道多少人在裡面失了身家性命。
母親說的都是真心話。
他半天沒有作聲,最後說了一句:「母親放心,就算為了您和詠臨,我也不會讓他們吃了我。」
淡淡一句,裡面卻彷彿藏了無窮的決心和毅力,話一出口,頓時壓得滿屋子安安靜靜,連呼吸聲都停了。
淑妃靜靜盯著他,忽地心腸軟得像快融化了一樣,眼淚撲簌簌而下,「詠善,我的好孩子。」
她隔著飯桌伸出手,愛憐地撫摸著詠善稚嫩卻表情老成的臉,「眼前這個擔子只有你能挑。挑穩了,自然是人上人,萬一要是失足摔了跤,我們母子三個都屍骨無存。好兒子,你可要記住了。」
詠善默默地點了點頭。
淑妃又柔聲道:「明天之後,你就是太子了,這個天下,除了你父皇、就是輪到你作主了。詠善,母親要你……好好聽母親說一句話,好嗎?」
她對於兩個孿生兒子,向來相差甚大。
對著詠臨,或寵或責,氣起來命人綁了狠打一頓,高興時母子倆挨在一處談笑閒聊,分外親暱。
對著詠善,不知是因為詠善的個性,還是母親都偏愛小兒子,淑妃總是有點疏遠,不但說知心話的時候少,從小連責罵都幾乎沒有過。
詠善太子位冊立在即,雖說他比其他兄弟深沉,但畢竟只有十六歲,知道前途艱難,也正在忐忑不安中。此刻見母親掏出心來說話,不禁感動,只是臉上沒有帶出顏色,低聲道:「母親請講。」
「小時候你看見侍衛們用的刃鏢,喜歡上了,硬要用手拿,百般勸都不聽,拿到手上,割得小手鮮血淋漓,疼極了也不肯放手。詠棋他比刃鏢更鋒利,更容易傷到你。」淑妃的聲音,在寂靜的室內幽幽盤旋,低沉不散,「兒子啊,就算你明天可以避得了外邊的暗箭,可是你……擋得住身邊的詠棋在你腳筋上輕輕一割嗎?」
聽到一半,詠善臉色已經沉下來了,輕輕緊了緊牙關,低聲問:「詠棋的事,母親不是答應過我,讓我自己處置嗎?」
淑妃暗暗歎氣,壓低了聲音,「我沒說要插手,我只是擔心。」
「母親擔心什麼?」
淑妃掃他一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沉默,又驀然佔據了空間。
冷風拚命擂著抵擋的厚氈,怒吼著要衝進金壁輝煌的溫暖之處。
只要扯開一道小口,剎那間就能將所有的安逸暖意屠殺殆盡。
良久,詠善靜靜站了起來。
「夜深了,兒子告辭。母親也請好好休息吧。」他說:「至於詠棋這把刀,就算割手,我也絕不會扔的……想法子磨平點就好。」
淑妃懷疑地看著他,「你捨得?」
詠善扯動著唇角苦笑。
不捨得,也要捨得了。
***
接下來的日子,皇宮內外一如往日的風雲變幻。
新太子冊立,京城一片歡歌載舞,鼓樂連夜不曾停息。盛世太平的喧鬧下,刺骨寒流在腳下暗湧。
榮升為太子之母的淑妃,並沒有被皇上封為皇后,虛位已久的中宮,依然沒有迎來它的主人。
對此,大臣們不敢再隨便發表意見。
誰都不會忘記,就在去年這個月份,同樣的白雪茫茫中,大皇子詠棋也被冊立為太子,同年六月,臣子上書懇請皇上冊封麗妃為后,由此引致皇上龍顏大怒,詠棋太子因此被廢。
詠棋現在落在內懲院,不見天日。
到了今年六月,誰又知道新太子詠善還會不會繼續待在富麗堂皇的太子殿呢?
謹妃的哥哥方佐名在家裡喝酒時,笑著對身邊心腹說:「只看皇上沒有冊封淑妃為后,就知道皇上對新太子的信任還不足。詠善這個太子位,並不穩啊。」
酒後失言竟然傳到皇上耳裡,三天後,聖旨到了方家,方佐名立即下了死牢。
眾臣心驚膽顫之際卻又發現,謹妃和她所生的兒子詠升絲毫無損,沒有受到牽連。
「皇上心裡,到底怎麼想啊?」
新太子詠善,穩;還是不穩?這一點沒有人能答得上來。
人心最不安的時候,已經被封為江中王的三皇子詠臨卻得到皇上的允許,從封地回到了皇宮。
「母親!」
跳下馬車,一身風塵的詠臨逕自往淑妃宮裡趕,跨進門檻,遠遠就火熱地喊起來,「母親,我回來啦!」
「詠臨!是詠臨!」淑妃正在盛裝打扮,忽然聽見詠臨的叫聲,猛地站起來,赤著腳走到窗邊,「真的是詠臨!」滿臉驚喜。
還沒來得及出去,一道身影已經撲了進來,張開雙臂將淑妃摟個結實,哈哈笑道:「我回來啦!老天,江中那個鬼地方快悶死我了。」
「一點規矩都沒有,快放開。」淑妃笑著低聲斥責兒子,從他懷裡掙出來,無奈地搖頭,「都封王了,還是瘋瘋癲癲的。太傅們教的禮儀都到哪裡去了?身邊的人也不規勸一下。好好坐下和母親說說話。來人,把準備好的點心都端上來……知道你要回來,我要人時刻預備著呢。在江中過得還好吧?我瞧著你好像瘦了。」
詠臨聽話地坐下,但屁股好像長了釘子似的,一點也坐不住,手上東摸摸西摸摸,一邊興奮地笑道:「我不餓。江中除了悶,也沒什麼不好,我到底是個王嘛。不過就是很想母親,也想哥哥們。」
「沒有我在身邊,下頭人也不敢管你,你一定到處胡鬧了吧?」
「沒有!」詠臨想了想,和詠善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臉上露出淘氣的笑容,呵呵道:「就是哥哥冊封太子的那天,我命人把可以搜羅的炮仗煙火都拿了來,霹靂啪啦地放了一個晚上,天空都映紅了。對了,我送給母親的信,母親都收到了?」
「收到了。」
「那詠棋哥哥,母親有沒有叮囑他們關照?」
「有。」
詠棋放心地吁了口氣,露出個大笑臉,「我就知道。有母親關照,哥哥又當上太子,詠棋哥哥吃不了虧。他現在在麗妃宮嗎?我去看看他……」他剛要站起來,卻被淑妃一把拉住了。
她沉默的表情讓詠臨一怔:「母親?」
「詠棋不在麗妃宮。」
「不在麗妃宮?」詠臨問:「那在哪裡?」
「內懲院。」
「內懲院?」詠臨狐疑起來,「不就是和京城的幾個親戚通了幾封信嗎?父皇下旨召他回來問話都已經一月有多了,怎麼還沒有問清楚?內懲院那是關押皇族重犯的地方,陰陰森森的,瞧一眼都不舒服,萬一委屈了詠棋哥哥那可怎麼辦?」
「有你哥哥在呢,他們不敢委屈詠棋。」淑妃愛憐地撫摸著兒子的黑髮,輕聲道:「你路上累了好幾天了,吃點東西,洗個熱水澡,讓宮女們給你揉揉身子。晚上陪母親吃飯,好嗎?」
「好,不但晚飯,晚上我也不回自己宮殿了,就陪著母親看星聊天。對了,我還帶了禮物,是母親最喜歡吃的江中醬菜,我弄了兩大罈子,都叫他們送過來了。」詠臨毫不遲疑地答應,又道:「等我先去一趟內懲院,見見詠棋哥哥就回來。」說著站起來。
淑妃又一把拉住,「母親還不如你一個詠棋哥哥?坐下,內懲院是要有聖旨才能進去的地方。你別一回來就要惹禍。」
詠臨一路上早思念著回來看詠棋,一聽淑妃的話,頓時愁眉苦臉起來。「母親,我……」
「不許說了!」淑妃喝了一聲,瞪著詠臨,轉頭吩咐宮女們,「把門都關起來,今晚不許詠臨出去。」
轉頭看著兒子,臉上的怒容又緩緩轉了慈笑,「也不是一個娘生的,晚見一天有什麼要緊?好了,明天就讓你去見你的詠棋哥哥。」
***
詠臨被淑妃強留在宮裡的同時,內懲院裡暗香四逸。
「嗚……饒了我吧……」
壓抑難止的哭叫呻吟,被封閉在布置得典雅尊貴的專人牢房內。
異物在柔軟的甬道內不斷深入和抽出,伴隨著微弱喘息的,是斷斷續續的求饒和抽泣。
今天第三次地被弟弟強行侵犯後,詠棋身子殘存的力氣已經消耗殆盡。
在沒有力量反抗的情況下,詠善卻依然堅持把他的雙腕綁起來。紅色的軟繩因為浸透了詠棋的汗水而發出光澤,在雪白肌膚的襯托下顯得異常淫靡。
抽出嵌在哥哥體內凶器,詠棋擺佈著哥哥的身體,讓他翻過身,強迫他用顫慄的膝蓋跪在床上,並且用力拉起纖細不堪的腰。
詠棋發出低聲的嗚咽,被迫挺起自己的臀部。
兩邊白皙的半丘形和中間菊花般美麗的入口畏懼地打著冷顫,令人心跳的風光一覽無遺。
經過再三的蹂躪,入口可憐兮兮地綻放著,粉紅的嫩肉向外翻開了一點,從這裡直到大腿內側,都有白色體液的痕跡。
「還沒有吃飽吧?」冰冷的指尖伸向男人的禁忌之地,那朵盛開的淫靡之花。
敏感地感覺到又要遭受攻擊,詠棋一僵之後,潛意識地向前拚命躲避。
詠善有趣地看著,直到哥哥成功縮到了牆角,才好整以暇地把他拽了出來,調笑著:「不錯,還有力氣躲。」
凶器再度插入蒼白的身體,把已經受傷的敏感黏膜擴張到極限。
「不要……詠善,我再……再也不敢了……」詠棋哭著哀求起來。
就算明白哀求無用,但被折磨的痛苦還是讓詠棋忍不住不斷作出哀求的姿態。
他已經不想弄明白詠善為什麼這樣折磨他了。
一個月來,身為新太子,理應有更多新奇玩具的詠善,卻在他身上花費了大量時間尋找樂趣。
彷彿是一椿有條不紊的詭計,一開始脅迫著讓他主動親吻,接著,很快就進階到要求他為弟弟手淫,但即使再怎麼妥協,詠善最後還是強橫地進入了他的身體。
自從有了第一次後,詠善對這件事情的興趣之大,足以讓詠棋痛不欲生。
更可怕的是,每次被正式侵犯之前,詠棋都會遭受弟弟斯條慢理的狎戲。束縛著雙腕,被新太子尊貴的指尖深入體內,捕捉到敏感的一點,反覆揉壓,往往要讓詠棋哭叫著洩了好幾次,直到出來的體液稀淡得不成樣子,詠善才肯放過他。
詠善用一種讓雙方都筋疲力盡的方式,每晚每晚,瘋狂地侵犯著哥哥。
他只在把自己也累到極點的時候,才放棄殘忍的攻擊,默默躺在詠棋身邊,用僅剩的力氣抱緊哥哥被蹂躪得不斷顫抖的身子。
「詠棋,我們都生在荊棘叢裡,」他會貼著詠棋的耳朵,聲音低微地喃喃道:「長在荊棘叢裡……」
這個時候,他溫柔的撫摸,會讓詠棋產生一種奇異到極點的感覺。
日復一日,詠棋覺得自己快瘋了。
被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內懲院裡,他似乎失去了分辨是非的能力,甚至為了夜裡遭受了長時間的折磨後那一點點可笑的溫暖的幻覺,而開始憧憬起什麼來。
可每當他憧憬起什麼時,他就會想起詠臨。
對,詠臨。
他從小就特別疼愛的弟弟。
那個大大咧咧,討人喜歡,像夏天的陽光一樣的詠臨。
今夜和往常一樣痛苦難熬。
唯一的不同,是詠善毫不留情地發洩後,靜靜躺在他身邊,摸索著解開哥哥手腕上的紅繩,輕輕握住了柔軟無力的手。
「詠棋,」他胸口起伏著,看著不遠處跳動的燭火,平靜地說:「詠臨回來了。」
握住的手猛然動了動,彷彿要掙出來。
詠善用力握住了。
「你要見他嗎?」他問,輕輕擁抱被他用各種方式佔有了無數次的甜美身體。
這身體在他懷裡,僵硬得好像一塊鐵。
詠棋沒有作聲,他沉默得也好像一塊鐵。
詠善等了很久,似乎明白得不到回答,低聲說了一句:「好,我讓你見他。」
沒有歎氣。
語調平靜如常。
他在說這句話時,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自己用指甲,輕輕地撕開了一道口子。
強烈的痛楚使熱淚在他的眼裡打滾。
他忍住了,強睜著眼睛,看著詠棋優美的背影。
赤裸的背部,白皙之上青青紫紫,都是他一手製造的傷痕,那景象淫邪而恐怖。
牢房裡靜悄悄的,一絲聲音都沒有。
極致的寂靜。
詠善收緊雙臂,抱緊了詠棋。
他把自己的臉,無聲無息地,貼在了哥哥的背上。
***
詠臨晚上陪了母親吃飯,飯後聊了大半個時辰,已經不大坐得住了,三番兩次想提起詠棋的話頭。淑妃知道他的心事,停了閒聊,命宮女們將各種點心蜜餞都撤下,對詠臨道:「你路上辛苦了,早點休息。大概是你父皇布置了功課,你哥哥不知要弄到多晚,明天再見面吧。」
詠臨雖然大大咧咧,也看出母親臉上隱有慍色,恐怕是不喜歡自己對詠棋哥哥比對同胞哥哥詠善更親近。
其實在他心裡,詠棋也好,詠善也好,都是極好的兄弟。
詠棋為人溫和,從小對他多有照顧,個性人品都是一流的,自然喜歡;詠善卻是他的孿生哥哥,天性裡就透著親熱。
他當即只好答應了,乖乖躺下睡覺。
在軟被窩裡翻來覆去,礙著母親就守在帳子外面,他也不敢爬起來偷溜,又搗騰了大半個時辰,旅途上積聚的睡意襲了上來,到底還是沉沉睡去了。
過了四更,梆子響起來,詠善才坐著暖轎徐徐過來。
淑妃宮裡正房燭火大多熄滅了,只留下一根放在角落裡,照得垂簾傢俱等影影綽綽。
「母親還沒睡?」詠善腳步無聲地走進來,看了一眼垂下的簾帳。
淑妃坐在一張新貢進宮的黃花梨烏木滾凳上,背後靠著狐狸皮褥子,似乎正在出神,聽見詠善說話,略驚了一下,才回過頭看著兒子,輕輕道:「你來了,吃過了嗎?」
「吃過了,現在已經四更了呀。」
「知道是四更,剛剛才聽見梆子響。我問的是消夜,這麼晚,天又冷,吃點東西再去睡。」淑妃說著,命人吩咐弄一碗熱的蓮子湯來,因為詠臨已經睡著了,他們說話都是壓著聲音的。
宮女們低聲應了,躡手躡腳地出去,很快又躡手躡腳地端了熱湯進來。
詠善道:「放在桌上,我等一下再吃。」走到帳邊,用手指勾起帳子一角,往裡面看。
詠臨睡得正熟,睡相卻不是很好,半邊臉蹭在床單上,雙手把大枕頭抱了,淑妃剛剛幫他蓋好的被子又踢開了一個角,露出赤裸裸的一個腳掌。
另一個自己,就躺在眼皮底下。
詠善無奈地搖頭,心裡也覺得有點好笑,轉頭吩咐宮女:「多弄個枕頭過來。」低著頭,摸摸詠臨的腳掌。幸虧房子裡有地龍,又生著火爐,詠臨的腳掌倒是暖烘烘的。
宮女忙找了枕頭出來,詠善接過,親自托起詠臨沉甸甸的頭,把枕頭塞進去,又幫他把被子拉上。全部弄好了,直起腰回身,正好看見淑妃凝視自己的目光。
「詠臨還是老樣子。」
「怎麼看怎麼擔心,還是沒長大的樣子。」淑妃輕輕歎了一聲。
詠善挑了地方坐下,「母親怎麼了?他去了封地,您天天盼著;今天回來了,您又歎氣。」
「叫我當母親的怎麼不歎氣呢?今天一回來,還沒有坐下喝杯水,就嚷著要去看詠棋哥哥。」
詠善頓時沉默下來。
淑妃的心猛地揪緊了,靜靜地瞅著詠善。
沉吟一會兒後,詠善緩緩垂下眼,把手邊桌子上放的蓮子湯端了起來,勺起一勺,放唇邊漫不經心地吹著,一邊淡淡地道:「母親如果覺得詠臨還是留在封地比較好,那也好辦。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我去請父皇再下一道旨意。」
「我沒這麼說。」淑妃只覺得胸口彷彿被什麼堵住了,悶悶的,歎息道:「那個詠棋,待在內懲院一個多月了,你把他當活寶貝似的,聽說最近新派了幾個人過去專門伺候,連張誠他們都見不到,這是什麼意思?」
「沒意思。」詠善啜了一口蓮子湯,不知道是不是味道不合適,劍眉微微擰了一下,很快就舒展開了,答道:「內懲院裡面的人個個笨手笨腳,詠棋又正在生病,我叫了幾個聰明點的去看著,免得出事。」
「那詠臨說明天想去見見詠棋……」
「母親。」詠善的聲音沉下。
淑妃停住了話,低低歎了一聲,勸慰似的道:「詠善,他是你孿生弟弟,不是外人。不管你對詠棋……他和詠棋從小就親密,雖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但比同胞兄弟還好一些。你也知道你弟弟的脾氣,要是硬不讓見,他疑心起來,說不定……」
「沒說不讓他見,但明天不行。」詠善冷漠地說著,「以後吧,總會讓他見一面的。」站起身來。
他話說得硬了,淑妃臉上掠過一陣不快,但今天詠臨剛剛回來,又正睡得香甜,這時候不宜和詠善爭辯,便不再說話。詠善向她辭別,她只是稍微點了點頭,遺憾地瞥了這個兒子一眼。
外面雪還在下,沒完沒了,在黑夜中,連雪花彷彿也變了顏色,烏鴉鴉的,教人看了就討厭。
詠善無聲地走出大門,外面冷得不斷搓手的侍衛太監們趕緊從臺階上站起來,他們向來知道詠善的規矩,一句也不敢多問,見詠善進了暖轎沒有吩咐什麼,知道是要回他自己的地方休息了,默默抬起轎子,踩著卡滋卡滋的厚雪走。
到了太子殿,詠善下轎,還沒有歇一口氣,管著太子殿的內務太監常得富就小跑著迎了上來,彎著腰低聲稟報,「殿下,詠升殿下來了。」
詠善也不覺一愣,「他來幹什麼?說了什麼事嗎?」
「沒說什麼事。不過小的猜一定有要緊事,詠升殿下天沒黑就來了,一直等到現在。小的說派人去稟報太子殿下一聲,他又說不用。小的私自做了主張,幫詠升殿下備了晚飯,剛剛還傳了一些熱點心當消夜……」
詠善沒聽他在身後囉嗦,自行走了進屋。
詠升就坐在廳裡,正在火爐旁盯著裡面發亮的炭火,不知在想著什麼發呆。聽見聲音,回頭看見是詠善,趕緊站了起來,躬身道:「太子回來了?」
詠善嗯了一聲,遣散了裡面的下人。
「常得富說你等了我一個晚上,有什麼事這麼急?」
詠升在他們幾兄弟中算不上伶俐,平時說話舉止都不大乖巧,論華貴斯文比不上詠棋,論開朗大方比不上詠臨。此刻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站在爐火邊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道:「是母親叫我來的。」
「謹妃?」詠善毫不詫異,隨意挑了一張伸手靠著火爐的椅子坐下,招呼詠升道:「別站著,坐過來說吧。」
詠升這才坐下。
「什麼事,說吧。」
詠升盯著明晃晃的火光,沒開口。
詠善臉上瞧不出什麼表情,眸光卻比火光還明亮,閃閃的,慢條斯理地打量了詠升一陣,「別的都可以商量,但你舅舅的事,那是父皇下的旨,酒後失言原來不是什麼大事,可涉及太子和太子之母,又隨意猜度皇上的心思,這個罪名就重了。回去和謹妃娘娘說,這個忙我幫不了。」
他心思機敏,一猜就中。
詠升確實是為了舅舅方佐名的事情來的。
因為向來這些事都是母親謹妃作主,他還是頭一次被母親差遣來單獨求詠善,身為皇子,又年輕傲氣,本來不好意思開口,現在聽見詠善自己提起,卻一出口就堵住他的話,頓時覺得丟了臉,心裡暗恨。
好一會,詠升才悶悶道:「這是母親的意思,我也是遵母命才過來的。反正已經等了一夜,我也算盡力而為,太子要看著我們死,那也沒辦法。」
「我沒要誰死。國有國法,太子處置事情,也要秉公而行。」
「誰不知道你秉公?」
詠善聽他言詞無禮,心內不喜,不過他心胸深沉,臉上只是淡淡一笑,沒說什麼。
詠升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看著詠善,目光游移,不知在想什麼,一會,臉上露出冷笑,忽然說:「有一樣東西,母親要我交給太子。」左右看看,確定下人們一個都不在身邊,才從懷裡掏出來,遞給詠善。
詠善掃了神態古怪的詠升一眼,把他手上的東西接了過來。
外面用帛布層層包了展開一看,詠善臉色頓時黑了。
他素來喜怒不形於色,最講究冷靜從容,這個時候俊臉往下一沉,簡直像覆了一層寒霜,眼裡冷森森的,兩顆烏黑的瞳仁彷彿是冰雪雕出來似的,冷得可怕。
詠升看著他這個模樣,壓低了聲音問:「這件事,太子也要秉公行事?」
詠善一言不發,五指緩緩收攏,幾乎把手裡的帛布揉碎,慢慢地站了起來。
詠升被他氣勢所懾,情不自禁退了一步,臉上已經不笑了,盯著詠善道:「我可不是打算要挾太子。東西已經交給你,你要燒要毀,全由你作主。舅舅的事你管不管,也全由你作主。」邊說著邊往後退去。
說完話,腳後跟已經踩在門邊上。
詠升心裡略安,他剛才一直有詠善會撲上來撕碎自己的錯覺。趁著到了門處,向裡面躬身施了一禮,口中道:「天晚,太子殿下,弟弟我先告辭了。」
不等詠善說話,詠升當即走出大門,上了自己的暖轎。
一摸額頭,冷浸浸的,全是冷汗。
第一章
天很陰。
京城郊外,枯草黃蘆都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時值隆冬,密密麻麻下得不大的雨絲被北風吹得打斜,刺在人的肉上,好像寒冰一樣的凍人。而皇宮深處的內懲院和郊外一樣冰冷。
這是皇宮裡最冰冷、最嚇人的地方。
民間流傳的冷宮,住的還只是被廢的妃子,再怎麼說也算是宮殿,一應飲食、日常用物也會供給。
內懲院卻是專門關押皇室宗親裡犯了大罪的人的地方,根本就是牢房,而且是各色刑具俱備的牢房。
令王族內外,談之色變。
就在這個北風陣陣的日子,一輛被後簾子擋得密密實實的四輪馬車,在一隊精兵的護送下從皇宮小西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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