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試閱
第一章
鳳凰山
山路上,十餘名黑衣人橫在路的中央。
為首那人,二十歲的年紀。身穿雪紗的緞子外袍,淺青色的錦絲長衫。腰間掛著不少一眼就能看出值很多銀子的飾物,一副標準的富家公子模樣,更帶著紈褲子弟的氣質。一張帥氣逼人的俊臉,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的名門千金。可是卻偏偏露出只能用齷齪倆字來形容的微笑。
此人正是無極山莊的二公子趙長右,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想這二公子,上至到四十五歲的成熟婦人,下到十三歲的豆蔻少女,只要有點姿色的就都不會輕易放過,都要沾染一下。
無極山莊方圓五百里之內,就沒有沒被他調戲過的姑娘,基本上進入他視線三尺的姑娘就都繞著走。
「小小妹妹,好久不見啊!為兄可是想妳想得緊啊!」
青年張口就是一副厚顏的模樣,毫無羞恥之意,甚至狀似熟念地哈哈調笑。一口白牙露在外面,白晃晃的足夠稱得上暗器,因為烈日正酣,折射出的亮光直刺得人眼睛疼。
「呸,趙長右,誰是你妹妹!」
「啊呀呀,小小妹妹,不用不好意思,我雖和妳同年,但也稍長幾月,難不成妳要叫我一聲相公?」
「你!」
尚在閨中的姜小小,那裡聽到過如此的汙言穢語,不禁氣紅了臉頰。趙長右見壯綻開抹無恥的輕笑:「好妹妹,快快隨我回家吧,拜了堂我就如了妳的願!」
姜小小聽了這話,不屑地冷嗤一聲:「趙長右,我爹爹早就拒了你的提親,我就是嫁頭豬也不會嫁給你!」
「小小妹妹,這話怎講。難道憑我無極山莊二公子的名號,嫁給我,妳還委屈了不成?」
甩開手中繪有幾朵白蓮的扇子,趙長右故作優雅的扇了扇,抬起右手執起散落在胸前的一縷頭髮來。雖然是變態到令人作嘔的動作,可是卻讓他做的無比自然,讓人不會感到任何的反感。
帥到是很帥,就是可惜眼前的美人卻不懂得他的獨到。
「趙長右,你在杭州求鳳樓死皮賴臉的調戲鳳歌姑娘,結果被趙伯伯當場撞見,當眾逮了回來。聽說趙伯伯一頓家法讓你足足有一月沒能下床,怎麼那頓皮鞭炒肉你吃的太香,還想在嘗嘗嗎?」
被人點破臉皮的趙長右,還是有些自覺的臉上一紅,面子上已經掛不住了,不由的惱羞成怒一把收了扇子,用折扇憤恨的一指姜小小:「姜小小,妳給我住口,我要娶妳,那是抬舉妳。妳別敬酒不吃,妳吃罰酒。本少爺就在這和妳成了事,妳又能把我怎麼樣!」
「趙長右,你不要臉,趙伯伯這個無極山莊莊主還要臉呢!」
「搬出我爹我也不怕,今天我非要嘗嘗金劍府大小姐的滋味如何!」
說完一張俊顏已經氣成了豬肝色的趙長右,將手裡那綹頭髮往後一摔,右手一揚便示意身後的十幾個黑衣人上前去將被擒的姜小小帶走。姜小小怎麼會想到他還真敢在光天華日之下作出這等醜事,嬌顏不由倏變蒼白,嬌斥道:「趙長右,你敢動我一根汗毛,我哥哥都饒不了你!」
豈料,趙長右聽完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而是唇邊揚起詭異的笑,眸中淫光大盛,彷彿美人已經到了懷裡一般。
「妳哥哥?妳哥哥姜無邪現在自顧不暇,哪還有心思和時間來管你死活。他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說吧!」
「你說什麼?」
一聽聞自己的哥哥恐有劫難,姜小小不由自亂陣腳,也顧不得真假,脫口問道。
趙長右用折扇輕敲著手掌,微微一笑。
「我剛接到消息,妳哥哥因為和幽冥教四護法鳴書行了醜事後,卻做了縮頭烏龜。鳴書惱他負了自己,請了幽冥教教主李休與去踢館,金劍府現在恐怕早已亂成一鍋,哪還有空管妳死活!」
姜小小見他笑得古怪,鳳目一轉,立刻明白了其中原由,恢復了平穩的千金小姐模樣。
「趙長右,我剛剛離開家還不到三天,我怎麼不知道此事呢?恐怕是某個混蛋的杜撰吧!」
「呃……」
趙長右剛剛笑得太猛,突然聽見姜小小明白過來,是自己騙她,不由的讓口水嗆了嗓子,在眾人面前失了儀態,丟了面子,臉色變得猙獰起來。
其實他也怨不得姜小小,無極山莊和金劍府在江湖上都是有名有望的大家,多已正道居稱。而幽冥教則是他們這些所謂正道人士口中的邪魔歪道,雖不曾做過什麼天理難容的壞事,但卻因行事一向神祕,以至於被武林中人稱為魔教。
幽冥教教主李休與更是武功詭譎,為人古怪冷漠,做事只論喜好不講對錯。向來不喜以武功論英雄,更是不會主動挑釁於人。但既是魔教,行事中怎麼都帶著幾分唳氣,對於惹怒自己之人,從不留情面,下手全都是又狠又毒,能在他手裡活下來的人是少之又少。
可幽冥教教規甚嚴,不許私自與教外之人結交。而和姜無邪私定終身的鳴書又怎麼會請了李休與來,為自己主持公道。貴為一教之主的李休與明知鳴書違反教規了,又怎麼還會前來幫她。
是人都知道的事情,輪到這位少爺的頭上就有些犯糊塗了。
但姜無邪被關在宗廟裡,鳴書硬闖金劍府卻是真事。只是金劍府突生變故,還沒來得及通知來鳳凰山拜訪閨中好友的大小姐姜小小罷了。
「哼哼哼,妳來我無極山莊也有一時半刻了,妳怎知金劍府現在沒有收到李休與的拜帖!」
眼見自己的陰謀不成,趙長右冷笑三聲,開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起來,但也不排除某個笨蛋死鴨子嘴硬的可能。
「萬一那李休與吃飽了沒事幹,就是想會會妳哥哥的千金劍呢!」
「你,你……,趙伯伯一世清明,公正不阿,怎麼就生出你這樣的兒子!」
姜小小看他如此的胡攪,不由氣得嬌顏緋紅,怒罵道。
「哈哈,小小,別管那個什麼吃飽了沒事幹的李休與,妳若真想知道兒子怎麼生的,就到哥哥懷裡來,叫我一聲好哥哥,我就教給妳!」
趙長右的臉皮已經結實到寒蠶夾的那個程度,什麼兵器都割不透了。伸出折扇就輕浮得挑向姜小小的下巴,折扇卻被一閃而過的東西在中央打斷,順著風聲一看,一片綠油油的樹葉,嵌在土中,顯然是剛剛摘下的。
趙長右的臉上立刻見了冷汗,雖然自己武功不濟,但也看得出打斷自己折扇那人的武功一定是一等一的厲害。要不是礙於現場人數太多,恐怕他自己早沒形像地先逃了。
不、不行,死也不能在美人面前折了面子。可是他卻忘了,在這姜小小面前別說是面子,他早就連裡子都沒了。
硬是挺了挺微微顫抖著的胸膛,趙長右仗著身後十多個黑衣的家丁,沒什麼底氣的高聲喝道:「誰,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給本少爺滾出來!」
話音剛落,就聽的樹上傳來一聲輕笑,清朗中帶著豔麗,聽得人的耳朵直癢癢。
「李休與,那個吃飽了沒事幹的!」
在場所有人不由的大吃一驚!
李休與!
齊刷刷的抬頭看向那樹上之人。
一身白衣勝雪,一人容顏如玉。
斯斯文文的就從那樹上飄然而落,好似臨界的嫡仙。
男子有著柔媚的美貌,卻透著男子的英氣。高挑纖長的個子,穿著用最上等的料子作成滾邊的純白外套,袖口綴滿精緻的同色繡花。及腰的長髮用一根玉簪攏起兩鬢,其餘都散在身後。
讓人有一種驚豔的感覺!
到是姜小小最先反應過來,結結巴巴地開口問道:「你、你真是……真是李休與?」
那人微微一笑,將細長的瞳眸微微一眨,瞬間便將眼裡的風韻全都化為一種特色之美,卻不回答。
趙長右吞吞口水,不見那人肯定地回答,白色的眼珠就轉了起來。特意地咳了咳,又變成了一副風流公子的嘴臉,到也看的出有點正經的神色來。
「公子想要英雄救美?」
那人沒理會姜小小,而是反問趙長右:「難道閣下也是?」
聽那人這麼一問,趙長右臉色立馬陰了下來!
「哼哼,不是。明說了我就是劫色,你還是那涼快哪待著吧,少管本公子的閒事,別吃飽了沒事幹!」
趙長右已經惱羞成怒,一點都不客氣的叫囂起來,可那人還是微微一笑,使無人可比的美貌輕易的就在四周的空氣中呈現出來。
「好巧,在下剛剛才用過飯,正好沒有事幹!」
「你、你,好好好……,既然你都這樣說了,看來我就不必好心了!來呀,還不動手請小小小姐過來,至於這吃飽沒事的,就好好地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管本公子閒事的代價就好!」
趙長右折扇一揮,只見他身後十餘個身穿黑衣之人身形一動,便訓練有素的一齊竄到了那人面前,不給他任何反抗的機會,就已展開了攻擊。被十餘名黑衣人團團圍住的那人完全沒有一點懼意,就連已經到了眼前的拳頭也絲毫不放在心上,豔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戲謔,身形一動,便沒了蹤影。再一回神,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已經站到了趙長右的身後,輕輕一抬手,趙長右的褲子便沒有啥意見地掉落下來,嚇得趙長右大叫了一聲:「你、你……」
緊緊地抓住掉到一半的褲子,趙長右此時狼狽不堪,又聽到周圍手下忍不住地笑出聲,趙長右的臉色更是頓時由豬肝色漲成鐵青。從小沒有受過任何委屈的青年,一張帥帥的臉上出現了與年齡不符的失措,控制著泛紅的眼眶,固執的維持著自己的形象,看得李休與生出一種想要狠狠掐住的衝動。
李休與邪邪一笑,淡淡說道:「你像女子這般愛哭,不如在下就成全你了吧!」
這一笑,風華絕代,驚為天人。
不由讓所有的人看的痴狂起來,等到完全明白過來時,哪裡還有李休與和自家二公子的影子。
一干武藝高強的家將頓時都傻了眼,莫名其妙地丟了二公子,莊主和大公子那裡姑且不提,單莊裡那群小姐們就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說是身為二公子的趙長右,其實是莊主趙極的獨子。
本來趙極只有三個女兒,沒有兒子,現在的大公子乃是趙極妹妹與妹夫逝世後留下的。趙極憐他孤身一人,又是自己最疼愛妹妹的獨子,才收做義子,像親生兒一般對待。但就在大公子進莊頭年上秋的時候,誰曾想又得了趙長右這麼個寶貝。
趙極是個嚴肅古板,感情從不外露之人,對趙長右,雖然嚴厲卻是疼愛有佳。趙長右的三個姐姐,則因為弟弟是趙家唯一的男子,年紀又是最小,從來都是讓著趙長右的。偏偏這混世的魔王從小相貌又是一等一的惹人憐愛,所以對他更是相當地寵溺,連臉色都不曾對趙長右擺過,疼弟弟那是出了名的。
心道不好的眾家將,都眼巴巴地看著前一刻還被自家少爺調戲得姜小小,只見姜家大小姐惱怒得一跺腳:「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追!追不上,小心你們家小姐扒了你們的皮!」
這時一干家將才反應過來,提氣追上前去。
***
無極山莊的二公子趙長右是被自己的肚子硬生生餓醒。在那漂亮得不像話的李休與才向他伸出手時,他就很沒面子的暈死過去。
一陣熟悉的香氣裡,我們的趙二公子,巴巴地睜開眼睛,先是看見暗黃色破殘的棚頂,然後是屋頂破洞裡透出已是全部暗下來的天色。
暈乎乎的,憑著本能看向味道飄過來的地方。
只見一人守在篝火的旁邊,一張玉做的臉孔映得火紅卻是晶瑩剔透。一雙細長的鳳目微微一轉,波光流離。即使如此破舊的地方,也因他的存在而變得華麗起來。
不由看呆了趙家公子。
等趙長右回過神時,一雙青緞軟靴映入他眼簾,一隻白皙透明的手,扶起他的下巴,那人皺了皺彷彿以毛筆勾勒出來的細眉,不悅地說道:「聽聞無極莊主英雄蓋世,怎麼生了你這麼蠢的兒子!」
「你、你……」
趙長右這才想起是眼前之人掠了自己,結結巴巴地威脅道:「你、你……快、快放了我,不然……」
「不然怎樣?!」
李休與輕輕一笑。
「我……我哥哥,和我爹是、是不會放過你的!」
趙長右他就是在笨也知道抬他爹和他哥哥的名號壓人。
「你哥哥?!」
彷彿沒聽見他說過趙極一般,李休與坐在趙長右的對面,腦袋微微一歪,風情萬種地問道。
「不錯,我哥哥!」
說到自己哥哥,趙二公子剛剛還在大幅度顫抖的身子立刻硬朗起來。
「我哥哥趙青丘的無極刀天下無雙,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可是很厲害的,我勸你馬上放了我,不然要是被他知道,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絕對讓你好看。」
看來李休與說這個趙二公子蠢,實在是抬舉他,我們的趙二公子根本一點都不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分。
李休與到也不生氣,只是慢慢地回道。
「哦,你哥哥這麼厲害!」
「那是,我哥哥可和你這個吃飽了沒事管閒事的不同!」
還真以為李休與已經有所顧及的趙二公子,不免得意洋洋起來。
李休與看著一副愚蠢樣的趙二公子,刻意地忽略掉那白痴的表情。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在下剛好用過飯,沒有事情做,所以……」
一句所以讓趙長右從自己的妄想中清醒過來,驚恐看著李休與稍顯薄情的嘴角一點一點慢慢地揚起,淡淡的笑意漸漸爬上那美麗的面孔,那是個讓人心跳加速的笑容。
可自己卻很清楚地聽見,自己嘴巴裡上下牙齒互相碰撞,發出咯咯的脆響,全身連動也不能動。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細長白皙的雙手伸向自己已經微開的領口……
清晨剛剛升起溫溫的陽光,懶洋洋地曬在人的身上。
忽略自己眼角那並不排除是眼屎可能的一片白茫的東西,趙長右再次睜開迷茫的雙眼,眼前早就敞開的城門上,清楚的刻著有力而且熟悉的兩個大字「洛城」。
調轉目光,人群已經將自己圍得水洩不通,指指點點不知道在竊笑些什麼。然後人群被人粗魯地分開,幾名身穿紅衣的捕快極快的奔了進來。
「發生了……」
到了近前,卻只喊出半聲來,剩下的話就全噎在喉嚨裡沒了下文,都張大了嘴,傻傻愣在那裡!
順著他們的目光,趙長右看向自己的身上。
料子是一等一的好東西,嶄新十分的乾淨,可這卻不是重點。
紅色的緞面繡鞋,被自己的大腳撐地裂開一半,十分難看的樣子。百褶的織錦羅裙,滾著白色的提花繡邊,將還算強壯的腰身生生地斂了進去。在往上去,寬厚的肩骨上套著短小的白絨小襖,卻是眼下最為走俏時興的樣式,但因為硬擠進男子的身軀,走形到了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低下頭,摸摸被揪發疼的頭髮,地面上倒影著那顧影輕晃的居然是一隻不算廉價的髮簪。
在慢慢抬起臉,趙長右僵硬的舉起右手,緩緩撫上自己的臉頰。
一點一點,手上的東西漸漸清晰起來。
食指上黏膩的觸感,帶著血紅血紅的顏色,鮮豔到了一定程度,足以將視野的每一個角度全部都染紅,甜膩的大紅色散發著濃烈的香氣。
是胭脂!
***
無極山莊
氣氛嚴肅的正廳中,一名中年男人負手而立。
一身灰色的長衫外套,套著墨綠色的青紋外掛,將男人勾勒得威嚴莊重。在和趙長右相似的面孔上,比那無賴齷齪的趙長右多了叫做嚴肅的東西,很明顯這張臉更加適合眼前這個男人。
男人斑斑的兩鬢上,早已有了點點花白的痕跡,堅毅的嘴角也掩飾不住歲月留下的證據。但男人那微微隆起的太陽穴卻告知了男人不比常人,一身深厚的功力就不能讓人小覷。
此人正是無極山莊莊主趙極。
趙極身後斜對的位置,一名錦衣的婦人坐在正中,嚶嚶地啜泣著,三個年輕的女子將她圍在中央,輕聲安慰著她。
這婦人便是趙長右的母親。
立於房間中央的趙極看見如此情景,也焦急萬分,但他又是內斂之人,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所以不肯輕易地表現出來罷了。
對長右在怎麼如何的嚴厲,那也是老父一片望子成龍的好心,可是那個寶貝卻偏偏沒有長進,不知怎麼惹上了李休與。
那李休與又是何許人也,只希望長右可以平安回來,自己這一生便別無所求了。
繁重的心事讓一直都已剛強示人,名震江湖的無極莊主趙極又徒長幾歲,宛如浩劫般,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很多,神情有些茫然,可夫人和女兒此刻那還能看出來的心思呢?
時間這樣在沉重的氣氛中慢慢地流逝,給人以不能呼吸的壓抑。
直到一淺青色身影的出現在門口……
男子青衫儒衣,頭上束著冠髮繫翠玉,面容溫文爾雅,可冷靜淡漠的表情中卻多了一絲急躁。
「弟弟,怎麼樣了?」
趙極一見他,本來已見老態的神情,竟立刻亮了起來,彷彿整個人重生一般。
「青丘……」
還為等趙極說完,一直啼哭的趙夫人便飛身一躍。
「青丘,你終於回來了!」
因姜無邪與鳴書之事而去了金劍府,而剛剛得知弟弟出事,才急忙趕回來的趙青丘,一把扶住激動不已的母親,安撫道:「娘,長右不會有事的!」
「青丘,長右要是有個三長倆短,娘也不想活了……」
也許過於的激動,趙夫人沒有剛剛泣不成聲的模樣,但說到最後已然出不了聲。
「娘,長右無怪乎頑劣些,不會有事的!」
「青丘……」
輕輕拍扶著趙夫人的斯文青年,細長的眼睛清如溪水,端整容顏看起來充滿溫和。
對於眼前痛哭著婦人,青年是十分的孝順。本來單單只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舅母,可是卻待自己卻猶如親生的一般。
當年自己初到無極山莊,血腥的噩夢整夜整夜糾纏著,是趙夫人一點一點陪著哄著。
在趙極夫婦眼中,這並非親生的趙青丘就是趙家頂門立戶的長子。
將趙夫人安哄住,送到椅子旁坐下,趙青丘抬頭看向一直任由夫人哭鬧的趙極,明白他此刻心裡也亂了起來,不然一向嚴肅認真的趙極怎麼會一聲不吭。
「爹,我想現在還是抓緊時間打探弟弟的下落,才好行事!」
「我早已派下人去了!」
「我在金劍府時,姜伯伯也說要幫忙!只是不知,那李休與意圖為何,不知他是衝著無邪之事還是單單遇上了長右!」
「我也想不透他意欲為何,若說他是為了鳴書出頭,為何不去找姜家,卻找上我趙家,找上於此事無關的長右!」
「爹,我想事情恐怕並不簡單!」
「唉,這個孽子……」
想他趙極一生英雄蓋世,無愧天地,怎想到這一世英明,竟會毀在自己兒子的手中,折了無極山莊面子是小,萬一要是連累無極山莊一干人等,這祖宗勤苦創下的家業毀於一旦,趙極就真是愧對趙家的列祖列宗!百年之後又有何面目去見那九泉之下的各位先人。
趙極仰天一聲長歎,渾厚剛純,破胸而出,不免有些悲涼。
眼看瑟瑟的秋風就要在房中襲捲開來,卻被外面凌亂的腳步打破,嗖得一聲消失不見。
神情緊張的僕人,慌慌張張的直衝了進來,完全沒有了平時嚴謹的家教和禮數,連氣都未曾順正,張口就喊道:
「莊、莊、莊主……」
「什麼事……」
趙青丘回頭替處於悲歎狀態下的趙極問道。
「二、二公子……」
「長右他怎麼了!」
屋內眾人眼睛一亮,離那僕人最近的趙青丘一把握住他的衣領厲聲喝道。
「他、他……」
不知是被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趙青丘不同以往的表情突然嚇到,還是衣領被死死拽住而喘不上氣來,那僕人連一句完整的話的說不出來。
「你快說……」
趙夫人緊跟著走上前來,一把將那僕人從青丘的手中弄了出來。
僕人戰戰兢兢地看看眾人,粗喘道:「二公子,他……被送……回來了!」
「你,你說什麼?」
趙夫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看向就在她身旁的趙青丘,身形一抖,眼看就昏過去,趙青丘急忙上前扶住晃了三晃,又搖了三搖的趙夫人,用自己的身體支持住她。
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趙極眉頭微微一皺,臉色變得煞白,抖著嘴唇開口道:「說得清楚點!」
僕人這才看清自家老爺的臉色,那是從沒有過的難看。
吞了吞湧出的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莊主,二公子被人送了回來,已經就在院子裡了!」
明明已經遙遙欲墜的趙夫人,聽聞此言身子一僵,拚了老命一般推開扶住自己的趙青丘,沒有任何內力可言的力道,竟然大到連習武的趙青丘也制不住她。
「長右!」
趙夫人極其淒慘的一聲悲鳴,瘋了一般向外衝出去。
其他人也不受控制地跟了上前去,一起到了院落中。
院中,被人抬來的竹榻上,靜靜橫臥一人,趙夫人奔上前去一看,不是長右又是何人。
「長右……」
淒切地輕喚一聲,趙夫人哭倒在趙家二公子的身上。
跟著飛身出來的三位小姐,見母親這般,便知事情不好,眼淚迅猛而下,馬上就掉下來,團團圍住母親,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本來是緊跟著趙夫人出來的趙青丘,此時立於院中,痴痴地愣住,沒了任何反應,彷彿失去了記憶,彷彿失去了靈魂,安靜地像一座雕像,只剩下凡塵中一具無用的軀殼。
唯一沒有跟出來,獨自留在屋內的趙極,卻將夫人那聲淒切的輕喚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緩緩地緊閉上雙眼,再猛地睜開,一汪老淚已然淹過了眼眶,慢慢順著眼角流下來。
院中送趙長右回來的李捕頭,驚訝於眼前這般駭人的陣勢,當時就瞪著眼睛傻在那裡,硬是把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正要抱拳施禮的雙手也懸停在半空之中,樣子有些滑稽。
直到輕輕的一聲聲響,趴在趙長右身上哭得驚天動地的趙夫人突然止住了哭聲,整個人全身僵在了那裡。
慢慢的、慢慢的,趙夫人抬起了頭,一點一點回過身,用手絹蹭了蹭紅腫的眼睛,哽咽地說道:「長、長右…好像活……過來了……」
一陣陰風詭異地飄過院落,吹得人背後直直的發涼,即便是這陽春三月中。從人類光裸的皮膚上,一顆一顆,小小的雞皮疙瘩競相地探出頭,一個接一個的全都冒了出來。
立於趙夫人身後不遠處的趙青丘對於現在的情形,也亂了手腳,平時精明能幹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也不知道是母親悲傷過度還是怎麼了,明顯搞不清楚狀況,哪裡還有什麼正確的想法。
剛剛還在當場痛哭的三位小姐,都停止了哭聲,彷彿凝滯住了呼吸,張大了嘴巴,一點形像都沒有愣在了那裡,完全沒發現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有了模糊臉上胭脂的跡象。
三個人的身體僵硬到了石化的地步,直到看見自己母親身邊,一點一點慢慢坐起來的軀體,才明白過來,終於有了反應。
「啊……」
比剛剛的哭聲還要淒切的叫喊,從四位女性的喉嚨中,整齊地狂飆出來,迴盪在整座山莊的上空,驚起在山莊外小樹林中休憩的鳥兒無數。
一片驚豔四方的叫聲中,英俊風流的趙家二公子終於姍姍地清醒過來,揉揉暈乎乎的腦袋,坐直還在隱隱痠痛的身子,張開眼睛後,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的眾人。
很久才戰戰兢兢的開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這是……」
趙二公子可能是很長時間沒沾過水了,所以不自覺的摸摸喉嚨,嗓子多少有些嘶啞,但還不至於難聽。
「你……」
趙極心緒大亂早已飛身上前,雖然頭腦混亂,但他可以說算是在場唯一一個勉強稱得上是清醒的人。
一陣難言的沉默,許久……
顯然被氣得大幅度顫抖的右手,直直伸出的食指,指著剛剛甦醒的趙家二公子的鼻尖,堂堂無極山莊的莊主趙極硬是被趙長右一身裝束險些氣得背過氣去。
原來那些捕頭將趙長右抬了回來,卻沒來得及把他身上的衣服換下,直到現在趙長右穿的還是那套被李休與硬換上的女裝,正派古板的趙極哪裡見過如此不倫不類的裝扮。
「你、你……」
氣急攻心,趙極的真氣亂了起來,沸騰的真氣遊走全身,全部集中到了右手之上。
「你、你……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直指趙長右鼻尖的食指猛得一收,化指為掌,高高揚起的掌法便要向著自己的親生的兒子落下,當下嚇得剛剛才清醒過來的趙長右忘記了躲閃,僵硬在那裡。
連在趙長右身邊的趙夫人也被自己丈夫突如其來的掌勢震在那裡,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眼看著兒子大難臨頭。
而趙極身後不遠的趙青丘,飛身上前,伸手硬著頭皮將那掌力給生生攔下。
趙極看著自己的右手一點一點慢慢地抬起,趙極看向來人。
第二章
趙青丘嘴角沁出一絲血痕,撲通一聲跪在趙極面前。
「爹!」
趙極看見這驕傲的兒子跪在自己面前,怒眼一瞪,卻已是無奈,一摔手轉回身,對著還坐在那不是很明白狀況的趙長右,厲聲道:「你還想丟人丟到什麼時候!」
趙長右向來最怕他爹,嚇得愣是從榻上蹦了起來,顯出幾分武林世家的功底。
「還不去把你那身有辱家風的衣服換下來!」
話音剛落,趙長右以從沒有過的速度,邁開步子就跑,也顧不上娘親和哥哥姐姐。
可那一身裝扮倒也難為我們的二公子,緞面繡鞋還穿在大腳上不說,百褶羅裙、短小白絨小襖,都阻礙著他的行動,可以用說的上是步履蹣跚、舉步為艱,還不算中途摔得兩記狗吃屎呢。
好不容易終於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頭埋在錦床裡,我們趙二公子除了被他爹揍才流出來的男兒淚立刻就飆了下來。
潔白的犬牙咬緊乾淨的被面,嶄新的白色裡子被他臉上沒有洗乾淨的胭脂弄得狼狽不堪。
看在尾隨而至的趙夫人眼中,到是有說不出的淒涼,趙夫人坐於床邊,一邊拭淚,一邊安慰地說:「兒啊,你能回來就好,你可知你出事的這幾天,為娘有多擔心嗎?你要是真有個什麼萬一,娘都不想活了!」
趙青丘挑開竹製的門簾進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微微搖了搖頭,先是走到母親面前輕言安慰,好不容易將她哄住,才看向床上正咬著被角生悶氣的自家魔王。
輕歎一聲,趙青丘開口問道:「長右身上可有傷處!!那李休與可曾難為於你!?」
趙青丘見他彆扭地動動身子,卻不肯開口,真怕他傷到了什麼要害部位,就想撩起還在他身上的那套女裝看看。
誰想,他不撩還好,他這一撩,到是中了我們趙二公子的地雷,趙長右猛得從床上跳了起來,大喊道:「我,我,能受什麼傷,我沒把那個變態的傢伙揍成殘廢,他就要燒高香了!他還能傷到我!」
猛然高高跳起的趙長右,把趙夫人和趙青丘嚇在那裡久久說不出話來,趙長右也因為他們的反映而愣住,臉上有什麼嗎?怎麼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反過身,從床頭的暗格裡摸出他平時臭美用的銀鏡。
看著鏡子裡可以媲美猴屁股的花臉,趙長右這麼樣一個厚顏無恥的人,也第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枉世為人,什麼是無地自容,他終於領略到這其中深奧神祕的含義。無賴一樣的人物竟然也有了不想繼續活下去的念頭。
本來只是暈在頰骨上的胭脂,也許是因為之前的女裝過於搶眼,所以沒有人在意的緣故,直到剛才都保存完好,而現在卻被趙二公子,蹭到四周,使整張英俊不凡的面孔塗抹得一塌糊塗。
可憐趙長右平時自負風流倜儻,瀟灑不凡,突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丟了這麼大個面子,真是生不如死。這麼自毀形像之事,還不如拿把刀直接殺了他比較人性一點!
才想要發飆的怒吼剛要出聲,卻突然迅速沉默下來,急急轉了個彎就消失不見,只因為房間的門口出現一人,愣是將趙長右毫無顧及的叫聲嚇得沒了蹤影!
一直暗暗擔心趙長右的趙極,本來閃身在門後想要親自看到兒子平安無事,卻沒想到會看到兒子如此荒唐的一幕,身體裡那份剛剛才平息下的怒氣,在體內轉了又轉,一剎那間,又再一次膨脹起來,竟然無法停止。
「逆,逆子……」
反反覆覆的倆個字,就在趙極口中來回地重複著,鐵青的臉色在他重複一次,就難看上一分。
眼見趙極神色不對,趙青丘一把拽過身旁棉布質地的東西,狠狠得蹭上弟弟的臉頰。
「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拿水來!」
從來沒有對下人們冷臉過的趙青丘,第一次向立在門口的婢女厲聲喝道。可以看得出下了死手地力道,在趙長右的臉上刮出幾道紅印子來,要是在平時,我們趙家二公子早就翻臉了,可是看著門口臉色難看之極的趙極,趙長右拚命忍耐著,漸漸得大睜的眼睛裡有了幾分委屈,透明的液體堆積到眼角,慢慢沁紅了眼眶。
趙青丘正對著他,自然是看得十分仔細,一陣疼惜不由湧上心頭,到底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手上的力道也輕柔下來,不經意間瞥上趙長右的脖脛。
「你的符呢?」
趙青丘不適時宜突然問起。
用紅色的綢緞抽成元寶形狀的護身符,是趙青丘的親娘在他出生時去廟裡辛苦求來的,也是她留給趙青丘的唯一遺物。長右七歲那年,倒楣出天花,眼看差點死掉,趙青丘背著大人偷偷跑去看被隔離起來的長右,將一直都很寶貝的符給了他。
那個符從此就在趙長右身上,一直都不離身的帶著,從不分開。
趙長右聽他這麼一問,才恍然想起,在自己身上摸摸搜搜找了半天,也沒找出那個東西的影子來,更讓見紅的眼眶又紅了幾分,委屈地回道:
「不,不見了!」
說完眼中早已閃爍的淚光竟大有下落的趨勢。
放下手中東西,趙青丘歎了一口氣,摸摸趙長右的頭頂。
「算了吧!」
「我……」
趙青丘有意不肯回答他,而是掉頭對趙極說道:
「爹,弟弟剛回來,想來在外面也吃了不少苦,從小長這麼大也沒受過這麼多的委屈,夠為難他了,還是饒了他吧!
本來有自己極為重視的大兒子說情,趙極是有心真要饒過他這一回,可一看到趙長右這副樣子……
趙極握緊雙拳:「不給你點教訓,如何對得起祖宗!你給我到祠堂去!」
「老爺,不要啊……」
非常明顯忽視掉夫人的呼喚,趙極下定了決心不去理會,轉身就走。
趙夫人看出他是鐵了心,要請出家法,急忙拋下眾人追了出去。
「老爺……」
驚恐的趙長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爹和他娘相繼離去,卻不敢開口說什麼,只好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趙青丘身上。看著可憐巴巴的弟弟,趙青丘一咬牙也跟著趙夫人追了出去。
趙長右絕望的跌坐在床上,去年那頓毒打,他可是至今記憶由新,一輩子都不忘記!
怎麼辦,怎麼辦!
再來一次那種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挺過去,那一次要不是趙青丘在自己身上死命護著,硬是替他挨了十幾鞭,自己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怎麼辦,怎麼辦!
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趙長右徹徹底底地慌亂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
恐怕從出生的那一天起,也沒有這麼認真思考過的趙長右,這一次是真得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將所有的腦細胞都用上,思維也跟著活躍起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逃吧!
一個聲音基於心底,讓吵鬧的雜音頓時安靜下來,然後,慢慢浮現,在腦中,一點點清晰起來。
逃吧!
終於從慌亂中清醒起來的趙長右,猛得站將起來,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彷彿下定決心般高高舉起。
逃吧!
以突然迸發出的潛力,罕見的靈巧,快速撕掉纏繞在自己身上的女裝,垃圾樣丟棄在床腳,一向都是別人為自己打點好一切事情,現在也開了先例。頭一次自己動手翻找出要用東西,換洗的衣服,最喜歡的飾物,能帶走的都帶,一個都不拉下。
趙長右背著超大體積的包袱,戰戰兢兢打開了房門,謹慎地聽了聽動靜,卻發現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再怎麼說也是出身武林世家的子孫,不論如何玩劣,武術基本的功底,還是有的。
仗著是自己的地盤,熟得很,奔著人煙稀少的地界,幾個起落,就已經能看見山莊後面偏僻處,倆人來高的山牆了!
輕輕一躍……
沒上去!
再深深吸一口氣,縱身再一躍……
還是沒有上去!
早就見汗的二公子,不顧形像瞥瞥嘴角,又緊了緊包袱帶,將下衣襬別在腰帶上,氣沉丹田,猛然一提,上身一縱,整個人輕輕一躍……
再上不去,那是不可能的!
趙長右終於可以抓到牆沿,腳下死命蹬著牆面,恨不得在光滑的牆面上刨出兩個土坑。好不容易撐起上半身,雖然姿勢不是很美觀,但畢竟已經掛在了牆上,經過一段時間努力,終於一點一點可以將上半身露出來,然後慢慢地可以看見牆外的景物了!
這時,一雙白緞的軟靴突然佔據整個視野,費力地抬頭向上看去。
那牆上,一人錦衣玉容,一張狂狷中帶著豔麗的臉。
風華絕代,驚為天人。
原來這世上還有如此漂亮的人,呆瓜趙長右不由看得痴迷起來。
只見那人,淡淡一笑,輕言道:
「趙二公子,自城門一別,你可別來無恙?!」
那是趙長右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笑容,一輩子都會記住的嗓音,抖著嘴唇,趙二公子顫顫開口:
「是,是你,李休與!」
「不錯,正是在下!」
「你來做什麼?」
完全忘記自己還半上不下地掛在牆上,也完全忘記還是落跑中的帶罪之身,趙長右毫無顧及地大喊起來。
李休與無視長右眼中滿滿的驚恐,修長身材微微向下欠了欠,欺身到趙長右近前,使他可以輕易看清自己身上用銀線繡上牡丹,還有一張全是笑意的臉。
李休與薄涼的唇一蕩,深如子夜的眼眸微微地上挑,言道:
「當然是吃飽了沒有事做,來找你的麻煩啊!」
「你……」
還未等趙長右說完,一雙軟靴的鞋底就向著趙長右的面門直逼而來,那還沒出口的後半句,硬是在趙長右的喉嚨中轉了一轉,換成了尖銳的慘叫聲,才衝了出來。
優雅地收回左腳,立於牆上的那人,對於趙長右的叫聲很是滿意,輕身而下,轉眼間就落到還沒爬起來的趙長右眼前。
「你,你……」
爬在地上的趙長右,使勁揉著自己先著地的部位。一時間,疼得說不出話來。悲慘的抖落身上那些成了碎片的東西,甩開已經開了口的包袱,氣得分不出東南西北。趙二公子丟臉地坐在地上,直指李休與的鼻子大罵道:
「你這卑鄙小人!」
「我若是小人,就不來還你這個了!」
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挑著紅色綢布抽成的錦囊,正是趙長右不小心遺失的護身符!
原來戲弄完他後就打算離開的李休與,無意間看見掛在那堆衣服上的護身符,見是有了年頭的紅綢和嶄新的紅線,心中便已明瞭這必是常年佩帶之物,應該是有些意義的東西.
明明是一走了之的事情,卻不由自主走到這裡來!
此時,那個某人口中的趙白痴,已經站起身,沒有形像地呲牙。
「你,你還不快些還我!小偷!」
李休與聽聞此言不禁微微皺了皺眉。
「你不想要你的東西了嗎?」
「哼,我告訴你,這是我家地盤,容不得你這個魔頭在此撒野!」
「哦!」
耳力明顯好趙長右太多的李休與,早已聽見吵雜的腳步聲向著這裡而來,明明被人發現了還滿不在意,輕輕鬆鬆在這裡戲弄著眼前這笨到極點的青年。
「等我哥哥和爹爹到了,你就哭著跟我求饒吧!」
得意忘形的趙長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白白浪費了一張俊臉!
李休與帶著妖豔的笑容,那雙似笑非笑得桃花眼玩味地看著眼前的趙長右,卻神色一斂,斜飛入鬢的修眉微微向上一挑,整個人立刻變得不同起來,就像鋒利的尖刀,充滿了銳利的感覺。
「那也未必吧!」
「長右……」
聞訊趕來的趙青丘遠遠便看著趙長右和一人正對峙著,整個心都提起來,大聲喚出趙長右的名字。
「哥……」
趙長右這時候耳朵靈得好像不是他的,馬上掉轉回頭開心地回應著。
眼見那耀眼的笑臉,大大地綻放在自己面前,卻不是對著自己,而是慢慢轉過去燦爛地對向來人。
李休與突然發現這是一件多麼不可容忍之事。
一向理智的身體再一次違背了自己的頭腦,先於自己的意識行動起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右手極快速的伸了出去……
***
沒有一點預兆,就死死抓住散發著熱度的物體,等他回過神時才發現,那溫熱的來源竟然是趙長右的手臂。
被人突然拽住的趙長右,因為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木在那裡,動都動不了。
驚恐地望著死死抓著自己的李休與,連話都不會說了,紫青的嘴唇一個勁地哆嗦,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硬在那裡。
他身後的趙青丘看到這一幕,心差點沒從體內蹦出來,腳尖猛點,老遠的距離愣是飛身一躍而至,聚起十成內力,全部凝於掌上,一出手就是絕學霹靂掌,直逼李休與脈門,也顧不得輕重直接下了死手。
李休與險些沒躲過那致命一擊,卻被人家一掌弄得終於恢復理智,鬆開不對勁的手,向後一躍,輕輕退去。
趙青丘一馬當先,落於趙長右身旁,將他護在自己身後,生怕出了什麼閃失。
趙青丘剛剛站定,開始細細打量著對面好看到過分的男人。
犯著桃花的一雙鳳目,因為單眼皮的關係,輕易的給人尖銳的印像,挺直的鼻樑,薄涼的唇。皮膚白皙的程度,無法想像是一個二十多歲成年男子該有的。
剛剛那一翻手顯露出的功力眨眼不見,被很好地隱藏在修長的身體之中,完全感覺不到,此人必是連自己都不能鬥過的強手。
思及至此,趙青丘全身警戒起來。
而他對面的李休與,則不已為然。
也許正是因為太過驚人的容貌,大多第一次見到李休與的人,很少有像趙青丘這樣的警覺,李休與淡淡的表情中似乎有著一絲一見如故的味道。
倆人誰也沒有開口,進行著高手間的沉默。
好不容易活過來的趙長右哪裡懂得這些,從趙青丘身後探出頭來,叫囂地喊道:
「魔頭,我哥哥來了,還不快快束手就擒,把偷我的符還給我!說不定本公子網開一面,饒你一條小命!」
「你說什麼!?」
李休與冷了下來的面孔上,已經看見不高興的影子。
「長右!」
趙青丘怕他再出手傷了身後的弟弟,急忙厲聲喝止,將他又往身後掩了掩,使趙長右整個人都隱在自己的身型之中。
對著李休與微微抱拳,趙青丘禮貌地說道: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在下李休與!」
聽聞那淡淡一聲,趙青丘大驚在那裡!
眼前年輕的男子,不過二十歲左右,和自己的年齡不相上下,怎麼會是早已名滿江湖的幽冥教教主李休與,要以他現在這個年歲,他成名時恐怕也就不到十四的年紀。
可剛剛那等功力卻也說明了,此人就算不是李休與,也決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於是,上前一步接著問道:
「可是幽冥教教主李休與!」
「正是在下!」
一陣微風撫過,衣裾飄飄,雲淡風清,不應存在於人界一般的男子,不以為然地回答說。
趙青丘悄悄握緊左手,沒有任何畏懼地直言:
「無極山莊與幽冥教素無交情,不知教主大人今日至此有何貴幹?」
李休與怎麼可能聽不出他的弦外之音,依舊一副淡淡的表情,回道:
「只是來還一件東西而已!」
拿東西的細長手指,輕輕一鬆,紅色的物體就落了下來,長長的繩子纏在手指上,在空中晃著。即使有了年頭也能看出細緻針腳的錦袋,在白皙幾近透明的皮膚地映襯下,到是別有一番風韻,讓人不由憐愛起來。
一見那東西,趙長右立馬大呼小叫起來。
「你這魔頭還不快把東西還給我!」
「你這是對待恩人的態度嗎?」
「什麼恩人,明明就是你偷拿走的!」
一道銳利的目光閃過,筆直而又灼熱地射向趙長右,嚇得他馬上牢牢閉上嘴巴,脖子一縮躲到趙青丘身後去。
趙青丘看著李休與搖晃著手中的東西,胸中生出幾份惱怒,送給弟弟的寶貝,竟然出現在一個不認識的外人手中,心裡又怎會好過。
「長右不得無禮。」
一半的怨氣因為厲聲的呵斥,算是出在身後膽小怕事的弟弟身上,可另一半卻還無處發洩,只能沒了剛剛的好脾氣,直截了當對上李休與。
「在下看來,閣下不是單單來還東西那麼簡單吧!」
「閣下今日到訪,可是為了無邪和鳴書之事?」
李休與隆起漂亮的眉頭,眼光一轉,心裡卻有了計較。
「你說是就是,說不是就不是!」
其實說起來李休與剛剛訪友歸來,半路上就遇到倒楣的趙長右調戲姜小小,本來是不想管這等閒事,只是聽他抬出自己的名號,才忍不住出手。他那裡知道無邪和鳴書之事,要是趙青丘不說,他都不知道還有這事!
可是偏偏高傲的李教主不喜歡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也只好做出如此曖昧的態度。
「他是吃飽了沒事幹,故意找碴來的!」
都躲在人家後邊了,還不肯老實下來的趙長右插嘴道。
「長右!」
被自家哥哥一喝,又急忙躲回到原處,可是嘴裡還嘟嘟囔囔不肯停嘴。
「明明就是他不分青紅皂白抓我在先,又戲弄我給我穿上女裝,害我被全城人笑。氣得爹要請出家法教訓我不說,竟然又偷了我的符,還不還給我!做了醜事就不要害怕人家講!」
眼見著紅色溼潤的嘴唇一開一合動個不停,李休與的眉頭也越隆越高,越聚越深。心裡突然升起一陣莫明的煩躁,慢慢累積起來,形成一大片一大片無法消除的陰鬱,怎麼也找不到發洩的缺口,就快到了無以容忍的地步。只覺得,一定要做點什麼才好!
要做點什麼才好,做點什麼才好……
一定要做點什麼才好!
才想到這裡,人已一躍而起,大張的手掌就向著還在囉嗦沒完的趙長右襲去。
明明就是一向以冷靜著稱的幽冥教教主,一遇到這個趙笨蛋,就開始變得不像是李休與起來。
明明就是很清醒的頭腦,都可以很自然分析出,這麼做一定是錯誤的事情,可是身體卻違背自己的理智,先行一步。
明明就是很簡單的事情,為什麼自己一定要搞的這麼複雜,一個隨身的錦囊,隨便譴了哪個手下送來不就好?為何一定要自己親自過來跑這一趟。
明明就是……
太多的明明,太多的就是,可就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剛剛……那就是不應該有的意志。
那是已經偏離了中心,脫軌的東西……
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要做什麼的李休與也徹底迷茫起來。
可那張漂亮的面孔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手上的動作也沒有絲毫停頓。
襲上趙長右後要做什麼,恐怕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李休與已經有了這麼明顯想要對弟弟動手的意圖,立於趙長右身前的趙青丘那會讓他如此簡單得手。
灌上真氣的右手揮手要扣李休與已經到了近前的脈門,想迫他改變使力的方向,翻過左手抓住自己身後還沒反應過來的趙長右,藉著力道將他送出李休與的範圍。
可李休與微微一笑,身形一閃,在半空就換了方向,虛晃過趙青丘,轉身就到了趙長右身後,伸手就抓他的肩膀。
感到有人碰到自己,趙長右本能向後回頭,那張豔麗中帶著張狂的臉,就停在離自己一個極其微妙的地方,男子的氣息直撲而來,連呼吸似乎都可以清楚地感覺到,然後帶有涼意的手就碰上了趙長右的臉頰。
啪!
極其響亮的聲響,震耳欲聾,迴盪在趙長右的腦海,纏住靜止的思緒,下意識用手摀住臉頰,還沒反應出那是什麼時。
啪!
又是一聲,與上一波的震盪疊加在一起,更是清澈震耳,響亮無比,這次是在臉頰的另一面。
麻痺住的神經開始復原,血液慢慢積聚,強烈的痛意終於湧現,趙長右大腦的空白也被清醒過來的意識填滿。
耳光,絕對是耳光。
那個魔頭竟然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清晰的紅痕印在趙長右兩邊的臉上,讓一張帥氣的俊臉豬頭了許多,看得李休與舒服非常,剛剛的煩躁竟一掃而光,心情馬上大好。
可看在趙青丘眼裡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無緣無故,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家的么弟愣是眼睜睜被人打了兩個耳光,且不說面子問題,看趙長右微微紅腫的臉上,印著那麼明顯的巴掌,自己就已經心疼不已。
沒了以往的從容,沒了以往的冷靜,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趙青丘眼中多了憤怒。
「李休與,你欺人太甚!」
揮掌而就,直逼李休與命門,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內力,重重擊過去,要是真打到的話,不死也和死了差不多,最輕也是廢人一個。
可要真能被人那麼輕易打到,李休與也就不是李休與了。
閃過趙青丘的掌法,李休與轉過身來,橫掌當胸,疾快地打出了一掌,拍向趙青丘腰側,趙青丘身形向後一縮,躲將開去,翻手化掌為拳,重擊李休與肩膀,李休與身子一撤,伸手抓向趙青丘的手腕。
倆人動作很快,雖然比得是招式上的功力,但陣陣掌風刮過,其強勁的力度也不難看出每一掌都加入了不少的真氣。
直看得趙長右心驚膽寒,他嘴巴上雖然不服短,可他心裡也明白,李休與年紀輕輕卻在江湖上能有這麼大名號,必是有過人的本事,生怕哥哥吃了大虧。
可自己什麼忙也幫不上,只能站著那裡乾瞪眼著急,眼看他二人揪鬥在一起。
「住手!」
低氣十足的一聲厲喝,一人不顧自己的安危,飛身闖入進來,雙掌而下,硬是用功力分開還在酣戰中的二人。
李休與和趙青丘同時向後躍去,跳出揪斗圈子,落於一丈遠的地方。
趙青丘定睛一看,對著來人喊了一聲:
「爹!」
來人正是無極山莊莊主趙極。
趙極依舊是那身墨綠色的青紋外褂,身後跟著眾多家將,對著李休與當胸一抱拳,神情嚴肅地說道:
「我乃無極山莊趙極是也,敢問閣下大名!?」
「在下幽冥教李休與!」
趙極將右手負於身後,放下身段,笑道:
「原是李教主大架光臨,我兒閱歷尚淺,得罪之處還望教主海涵!」
「趙莊主客氣!」
退後的李休與輕輕站定,抬起頭,淡淡一笑!可隨後又垂下眼簾,遮住眼眸裡陰晴不定的光澤。
「在下也有不對的地方!」
轉過頭,抬起長長的睫毛,看看趙青丘,又掉轉回目光,對著趙極一拱手,說道:
「多有得罪,在下告辭!」
一點都不符合李休與平常的風格,以往意氣風發的李休與決不會如此輕易的退縮罷手,可只有他自己清楚地知道,此時此刻自己整個人都在動搖。
剛剛那兩記耳光,碰觸到皮膚的感覺,還殘留在掌心,之前那偏離了中心的意志還震撼著心靈,從來沒經歷過的東西正動搖著李休與整個人。
這種時候的自己,已經沒有了以往路遇強敵時的心情。
「不送!」
趙極也不加阻攔,而是退後一步,做出送客的姿態,輕易放走李休與,不想與他正面衝突。
李休與正要一躍而起,卻被人厲聲留住。
「且慢!」
李休與頓住身形,順著聲音望過去,卻是趙青丘。
「李教主,不是說來還東西的嗎?怎麼,東西沒還就想走不成?」
趙青丘已不見剛才的模樣,恢復成那個人見人讚的溫文公子,只是語氣中帶著辛辣。
「對,你還不快把我的符還給我!難不成你還要留著不成!」
自從趙極出現,就努力躲在角落裡的趙長右,也終於冒出頭來開口叫囂。
李休與正想開口要說些什麼,卻感到兩道銳利到狠毒的目光直奔自己而來,像要將自己的身體燒出兩個窟窿一般。
本能回望過去,除了那些家丁們木然的表情,什麼也沒有找到,是自己多心了嗎?
「你還看,快點還給我!」
從不看場合和地點的趙二公子,好像忘記了自己還是帶罪之身,現在正處於落跑中。
「還我!」
又進一步從角落中跳出的青年,已經完全暴露在陽光之下。
醒目的稜角在陽光中勾勒出青年端正的面孔,就連茶色的瞳孔也清晰可見,他若是不笑,可以說那剛毅的表情可以夠得上強硬,可偏偏一副齷齪的模樣破壞了整個人的感覺。
但……
一瞬間,視野內仍然全部被那耀眼的青年填滿,世間萬事萬物都已退卻。
李休與輕輕偏過頭去迴避青年直視的目光,不過這一次卻很快就回過頭來,遠遠地望定他,露出那風華絕代的笑容,輕輕一揚手,當時嚇得趙長右「啊」地大叫一聲,一躍跳出多遠。
戲謔地看著趙長右膽小的樣子,故意用揚起的手,撣了撣衣袖上那不存在灰塵。滿意地看到趙長右漲紅了臉,然後才將一直攥在另一隻手中的錦囊現出來,吊在手指中對著他,輕輕搖了搖,示意躲在別人背後的傢伙出來拿走它。
趙長右這回可是吃一欠,長一智,留了個心眼,他知道再接近那個漂亮地像個女人的傢伙,吃虧得肯定還是自己,所以十分堅定地向後退了退了,死都不肯出來.
李休與卻滿不在意,又搖了搖,看趙長右再一次謹慎又認真地向後退了兩步,方才收回手中的東西,眼睛裡閃爍著不明意味的光芒,輕問道:
「你,不要了嗎?」
「你,你……」
趙長右一想到剛剛挨得那兩個響亮的耳光,到現在臉上還是熱辣辣的疼,馬上就出口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只蹦出幾個重複的音節來。
知道弟弟又吃了李休與的癟,趙青丘本實按奈不住,但又礙於在場的趙極,只能走上前去,一伸手接口道:
「還請李教主將東西交於我吧!」
李休與卻不看他,一雙閃亮的眼睛依舊死盯住趙長右,看得趙長右全身僵硬,一動都不敢動,嚇得兩腿一個勁地哆嗦,已經有軟下去的衝動。
而趙青丘也伸手僵持在那裡。
半晌,李休與涼薄的唇裡終於輕歎出一口氣起來,一揚手,就見一個東西穩穩的落於趙青丘掌上。
是那紅色的錦囊。
在抬頭時,那人衣角翻飛宛若半空輕舞的蝴蝶,早已消失不見……
獨留下唯一的,那一份驚豔……
無極山莊,趙家嗎?!……
一直沒有出聲的趙極,在李休與驚豔般消失不見後,才緩緩掉轉回頭,低下頭,看著之前趙長右散落在地上的包袱,趙亟亟慢地說道:
「趙長右,你可知錯?」
趙長右這才猛然醒悟,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悲慘!
李休與,我和你不共戴天……
第一章
鳳凰山
山路上,十餘名黑衣人橫在路的中央。
為首那人,二十歲的年紀。身穿雪紗的緞子外袍,淺青色的錦絲長衫。腰間掛著不少一眼就能看出值很多銀子的飾物,一副標準的富家公子模樣,更帶著紈褲子弟的氣質。一張帥氣逼人的俊臉,不知道能迷倒多少的名門千金。可是卻偏偏露出只能用齷齪倆字來形容的微笑。
此人正是無極山莊的二公子趙長右,是出了名的好色之徒。
想這二公子,上至到四十五歲的成熟婦人,下到十三歲的豆蔻少女,只要有點姿色的就都不會輕易放過,都要沾染一下。
無極山莊方圓五百里之內,就沒有沒被他調戲過...
購物須知
退換貨說明:
會員均享有10天的商品猶豫期(含例假日)。若您欲辦理退換貨,請於取得該商品10日內寄回。
辦理退換貨時,請保持商品全新狀態與完整包裝(商品本身、贈品、贈票、附件、內外包裝、保證書、隨貨文件等)一併寄回。若退回商品無法回復原狀者,可能影響退換貨權利之行使或須負擔部分費用。
訂購本商品前請務必詳閱退換貨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