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王（Ⅳ）：金翅大鵬

她的記性好，有了什麼大大小小的事都忘不掉。
「記性好，就是個大大的優點，實實在在的好處。」
「那是好記恨吧？」易天曾經說了實話。
這句話讓茉阿確實記了好一陣子，也讓共命鳥易天知道什麼才是真的「記恨」，從那次開始，只要易天出現，她就沒什麼好臉色給他，冷冷地連話也不說，說得更切實一點，就是……
直接忽略他，無視他的存在，就當作「沒看到」。
那段時間，茉阿眼底就只看見「易地」一人，她也只在易地出現時才會說話，與易天冷戰。
但記性好總括是一個優點，這段時間易地總是很高興地對她這麼說。
「茉阿，妳的記性真是好極了，真是一個大大的優點。」
茉阿聽見這個就高興得很，自動忽視掉易地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
易天就這麼賠笑臉賠了大半年，茉阿的態度才開始有了軟化的跡象，易天不但沒有怨言，還認為是天大的恩惠，悲哀得有點沾沾自喜，覺得若他不是共命鳥易天，也許惹怒了茉阿，那就是永世不必再見。
但平常的茉阿是不刻意去記什麼事的，回憶什麼時候刻在腦海裡，就連她也說不清，常常在最奇妙的時候憶起，這也是後來她雖然不能時時見到龍敖，卻又能不時回味他的種種好處，越來越不能割捨，因而越陷越深的原因。
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深入敵營入了西荒大澤，又幸得龍宮太子領路，茉阿一路順風地到達西荒。
這西荒是天宮的重地，身為天神對頭的阿修羅一族是不會隨便踏入這裡，只是茉阿一路強運，她一直自認沒有事能打倒她的強運，果然沒有辜負了她的自信。
除了甫出門就遇險，差點被人笑掉大牙在家門口溺了一回水，和到了西荒遇見不識相的陸吾神之外，幾乎沒有陷入任何困境。
但這個陸吾神鳴雷卻跟龍敖一樣，被她深深地記在腦中了，陸吾神可能沒預料到，待她學成之後會日日前來叫陣，令鳴雷將軍對阿修羅好記恨有了深刻的體悟。
「茉阿兄弟，你知道鳳裡犧尊上是什麼樣的人物嗎？」
龍敖知道茉阿找鳳裡犧尊上拜師之後，心裡就帶著疑問，這茉阿的心思單純，他也就毫無隱藏地問出自己的疑問。
這段日子，龍敖日夜與茉阿相處，雖不致於懷疑她是藉拜師來西荒尋仇的大魔頭，況且尊上的地位崇高，早不涉世，更不會有什麼仇家。
也就是因為這樣，一個像茉阿這樣的小毛頭可以拜鳳裡犧為師，確實是令他好奇，也讓平日以穏重著稱的龍敖忍不住問上一問。
茉阿不但沒搖頭，還這麼回，「大哥要是知道我師父是什麼人，不如先跟我說說，讓我心裡有個底，再看看要怎麼應付。」
「你這小子想要應付師父？」
師門大如天，茉阿這個說法，是很離經叛道的。
「嘿嘿……」
「以你小子的道行，想要應付尊上，再等個千萬年看看有沒有機會吧。」
「哼哼。」
要是別人說這樣的話，茉阿就生氣了，但是龍敖……
她可以忍他一忍。
想到他為了自己捨身面對陸吾神一擊，時不時還覺得心裡砰砰地跳，感動了好一陣。
現在茉阿也不覺得他長得那麼娘娘腔了，覺得瑕不掩瑜，只是有一點小缺點，她可以不計較。
「龍敖大哥，你的頭髮……最近怎麼越來越淡了？」
「是嗎？」
「是啊，原本顏色還深著，現在越來越淺了。」
他執起耳畔一綹髮絲看著，像是連他也不敢置信，臉上表情越來越震驚。
茉阿剛遇見他時，他的頭髮是有點赤褐色的，風和日麗的時候，金燦的陽光照著他，那髮色耀顯出紅彤彤的色彩，微風拂過其間時又閃著金光，那漂亮的顏色就連平常對自己外貌一向自豪的茉阿都覺得羨慕，認為那髮色既燦爛又鮮豔，令人驚豔。
「真的變淡了。」
龍敖見了自己的髮色，全身一震。
髮色變淡了，茉阿也不是覺得不好看，就是……
不尋常。
茉阿心想，這龍族太子既然可以化成人身，想必變個髮色對龍敖也不困難，但通常原身是什麼樣子就什麼髮色，龍敖應該也不至於那麼無聊，還換髮型和顏色。
「龍敖大哥，你是赤龍吧？」
既然原先是紅髮，她判斷他的原身有可能是赤龍。
「現在是。」
「現在是？」茉阿嗤之以鼻，「難不成還會變啊？」
龍敖苦笑，「不是全部都會變，但有些……就是會變。」
他就是其中之一。
天龍一族的化現不是他自己能夠決定的，據說他出生時是一條青龍，沒多久就變成金龍，近萬年來，他的髮色漸漸轉紅，又轉變成赤龍。
在龍族，原身能夠變化的幾乎可以數得出來，這也是龍敖較其他兄弟高上數等的證據，每轉一個色系就代表著一個現象，也是龍族之主修為的變化。
青色代表他事事如意，金色代表他的權勢和財力，而赤色……
赤色象徵著懷愛敬愛，自從髮色漸漸變得有些赤褐色，他便得到族人愛戴，後來成為龍宮太子也是眾望所歸，但目前……髮色又淡了，究竟是為了什麼？
莫非他將轉成白龍？
想到這裡，龍敖大驚。
雖說可以化現成白龍，但這麼多年，白龍都只是一個傳說，因為白色代表救度萬物，身為龍族之主，他的修為從來不是以息災和奉獻為出發點，也沒有度人救世的大願，而白色正代表著息災和救世，有種無我和無私的意味。
龍敖執起自己漸漸泛銀光的頭髮，心知自己必定是做了什麼大事以致於有此轉變。
他沿途到西荒與茉阿一路玩樂，除了到鷹族與殷宇一敘之外，什麼事也沒有做啊！
他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著實令他苦惱。
「瞧，你的頭髮又變淡了。」茉阿指著龍敖驚叫。
龍敖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髮色漸漸轉成銀色。
自他有了認知，這髮色迅速轉成閃亮的銀色，美麗得令人目眩神迷，他英俊的面容被髮色烘托得更為晶瑩。
唉呀，好不容易才覺得比較不娘娘腔了說。茉阿不由得心中扼腕，覺得可惜。
他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會變化？「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他已不再是赤龍了。
雖然銀色也沒什麼不好，但是……茉阿還是喜歡那像火一樣的顏色。
身為大阿修羅王之女，她雖然不能像父王能口中出火，但御火還是在行的，見到火紅的色彩一直都有親切感。
現在變成了銀色，美則美矣，但茉阿還是覺得紅色是首選。
「龍敖大哥，能變回來嗎？」
能夠掌握到以前沒有的變化，自然是個造化，表示他的修為更上一層，但能將這青紅金赤白黑六種變化全都掌握的，是前所未有。
而龍敖能掌握住青紅金赤，現在又化現成白龍，就已經是絕無僅有，是龍族的第一人，打個比方來說，幾乎等於是地仙飛升，晉升為上神的境界。
「你不喜歡我這個樣子？」
「大哥這樣太耀眼，比小姑娘還美，我怕我一不小心起了色心，嘿嘿嘿，半夜變成狼……嗚啊～～～咦，大哥你這麼快就變回來了？變得真快。」
「上路吧！」
龍敖召來一朵祥雲，站上去。
茉阿只好跟著，心裡還有些遺憾。
若是轉成白龍，之後還能再有所轉化嗎？
他忖度著，想起那個傳說。
現在還不合適，沒人知道他變成白龍會比較好，所以剛才龍敖才手掐法訣，把自己變回原先的樣子，但這紅色卻較原先為淡，也更鮮豔了一點，介於金與紅之間，色彩更為瑰麗。
「我還說沒人會那麼無聊，沒想到還真有。」茉阿喃喃地說。
「你說什麼？」
「沒有沒有……你看，那邊有一個池子。」
茉阿又發現一個蓮池，下來吃了點蓮實。
她剝開了蓮蓬，細細地把蓮子抓出來，丟進嘴裡咔嗤咔嗤地咬著。
龍敖瞥了一眼，「不苦嗎？」
「你怕苦？」
她手巧地將蓮子掐成半，用指尖挑出蓮心，「張嘴。」再輕輕一彈，將去掉苦心的蓮子彈進他嘴邊。
他正想答話，一張嘴，那蓮子就落入他口中。
龍敖苦笑，嚼了嚼，果然有種清香爽脆的口感。
「蓮心雖苦，但在香甜的蓮子之中，也是很有味的，大哥下次也可以試試看。」
這話雖然簡單，但細細品來卻別有一番意境，龍敖不由得對她另眼相看，覺得這孩子並不是初時看到那麼地淺薄。
而後兩人坐在池畔吹著風，休息一會兒，茉阿一邊欣賞著龍敖現在的樣子，對新的金赤髮也很嚮往。
又金又紅，不知道金翅鳥的翅膀是不是也是這麼美。
「你怎麼了？肚子痛。」
龍敖見她拱著身子，像是抱著肚子，臉上有著隱忍的表情，關心地問。
「不是。」她敞開衣袍，「瞧。」
茉阿肚子鼓起一塊。
「看清楚，絕對不是長瘤了。」
龍敖仔細看，那鼓起的地方像是被布包著。
「你在做什麼？」
「孵蛋。」
「……」
她撿了這顆金翅鳥蛋，每天盼著他早日出來見娘。
「什麼時候他才會出來見娘呢？」
「茉阿，金翅鳥的蛋不用孵。」
「不用孵就可以生出來？果真是厲害啊！不行，要是沒人孵他，那他怎麼會感受到母愛呢？」
「應該是父愛吧？」
對喔，自己現在是公的。
「要是沒感受到愛，將來他心裡有缺陷，萬一來對付我這個做父親的，那豈不是很慘。」這回她更正了。
「金翅鳥會不會認你當父親還是一個謎。」
「龍敖大哥，我看這蛋要兩個人孵。」
「……」
「兩個人孵，可能會快點。」
「我不會碰金翅鳥蛋的。」
「你不會怕養個金翅鳥兒子吧？」
這句話龍敖自動無視，當沒聽見。
「不如我孵白天，你孵晚上。你說……我們的兒子應該取什麼名字才好呢？」
他轉身，「上路了。」
「喂，你等等我……」

她的記性好，有了什麼大大小小的事都忘不掉。
「記性好，就是個大大的優點，實實在在的好處。」
「那是好記恨吧？」易天曾經說了實話。
這句話讓茉阿確實記了好一陣子，也讓共命鳥易天知道什麼才是真的「記恨」，從那次開始，只要易天出現，她就沒什麼好臉色給他，冷冷地連話也不說，說得更切實一點，就是……
直接忽略他，無視他的存在，就當作「沒看到」。
那段時間，茉阿眼底就只看見「易地」一人，她也只在易地出現時才會說話，與易天冷戰。
但記性好總括是一個優點，這段時間易地總是很高興地對她這麼說。
「茉阿，妳的記性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