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大師希區考克：重返驚魂記

名人推薦：「必讀之作。閱讀本書讓我獲益良多。」——《1999驚魂記》導演葛斯．范桑 Gus van Sant
「從過往至今，細談一部電影何以成形的最佳著作。」——《紐約時報書評人》理察．施凱爾Richard Schickel
「資料蒐羅令人讚嘆，無法抗拒之作……不但值得《驚魂記》影迷一讀，任何對幕後世界有興趣的人，也該展讀本書。」——《驚魂記》男主角 安東尼‧柏金斯 Anthony Perkins
導演．影評人．電影學界 齊聲推薦
閱讀本書時，有兩大特色令我驚奇：首先是趣味性，閱讀任一章節內容，都有趣到值回全書書價；再來是豐富性，書中每帶到一位...

節選自本書第五章<劇本改編>

「故事發生的地點，靠近加州的沙加緬度，在一個幽暗、瀕臨倒閉的汽車旅館裡，幾個平凡的人遇上另一個同樣平凡的人，就某種意義而言，死亡和恐怖就隨之發生了。這方面的細節無法多作透露，除非你手上已有原著小說，知道劇情發展。」大導演如此表示。雖是出於迫不得已，但希區考克故作大方地點出，他籌拍這部新片的預算不多。希區考克如此評論：「一如往常，預算不多不會影響故事的完整性。」換句話說，一切就像希區考克從前還在英國導戲時一樣。當時的他，對於只有賽茲尼克和派拉蒙才出得起的豪華製作費，同樣也沒有任何期待。
詹姆士．卡瓦那交出一份沒有標示日期、蓋有「銳秀攝影棚」戳章的劇本初稿。這份初稿不但能略見出《驚魂記》的雛形，或許還能說明希區考克對這部電影初期的影像構思與發展。劇本初稿和原著小說一樣，開場就是瑪莉．克蘭帶著從她的老闆、銀行家洛里（Lowery）先生那裡偷來的現金潛逃，前往投奔她的男友山姆（Sam）。這筆錢能讓她和山姆終成眷屬。到了劇本的第十二頁，大約也是電影開場後第十二分鐘，逃亡中的瑪莉已經租了汽車、而且因為暴雨的緣故，躲到這家籠罩陰暗氣息的「貝茲汽車旅館」暫避。當瑪莉卸下行李時，無意間聽到了諾曼．貝茲和他老病的母親激烈爭吵。之後貝茲過來邀她共進一頓氣氛尷尬的晚餐。卡瓦那的劇本在許多地方只是寫個梗概，匆匆帶過，充滿暫時安排的感覺，和希區考克之後完成的劇本相比，細節與密度都大不相同。可是很奇怪的，初版劇本卻把這頓晚餐的內容交代得很詳細：「香腸、起司、醃黃瓜、還有黑麥酒。」
進餐時兩人交談，在貝茲提及銀行即將扣押這家汽車旅館時，瑪莉和諾曼之間的共鳴與同情感都加深了。瑪莉和諾曼兩人都因為缺錢而飽受磨難，他們之間對彼此的憐憫同情不斷滋長，在貝茲笨拙地挑逗試探時達到高峰。瑪莉此時卻冷淡地回絕了。「你不喜歡我，對吧？」諾曼問。「其實，我不討厭你，」她回道：「但是，我不想讓你覺得，你母親對我的想法是對的。」當瑪莉告退、回到自己的客房之後，她顯然動了念，想歸還偷來的錢。在她開始寬衣解帶時，卡瓦那以冗長的敘述轉移焦點，誤導觀眾對諾曼的行動和所在地的認知。卡瓦那不斷將鏡頭帶到滴答作響的時鐘，詳細描寫諾曼一直在查看母親的動靜。稍後，諾曼讀著銀行查扣產權的通知信，一個人自斟自飲，喝到不省人事。
希區考克和卡瓦那在這個劇本寫作階段裡，還不是非常確定整部電影的基調，以至於兩人、或是其中之一，懷疑《驚魂記》到底是適合在戲院放映還是在電視上演。他們兩人此時一直猶豫不決：「我們應該給瑪莉的所作所為多少道德教訓？」「我們能讓貝茲他老母露相到什麼程度，到底該多或少，才不會讓觀眾有提醒、暗示的感覺？」「兇手的面目我們能描繪到多生動的程度？」按照卡瓦那的描述，淋浴間那場戲十分精彩，到了最後，「一把老式的剃刀」砍斷了瑪莉的喉嚨。還有下面這段話：「有短暫片刻，我們能看見貝茲太太那瘋狂的身影，而且還聽到她高亢、尖銳又歇斯底里的笑聲。」
凶殺場面之後，諾曼從酩酊大醉之中醒來，先是發現瑪莉的房門半掩，接著又在母親的房裡找到染血的衣服和剃刀。故事第一幕的最後一場戲，就結束在諾曼將瑪莉的汽車沉到附近的沼澤裡。之後的每場戲和劇本先前完成的段落不同，讀來像是詳細的拍攝說明指示，而且仔細到連「汽車停止下沉，諾曼的恐懼感升高」都標示出來。
不幸的是，卡瓦那在劇本的第二和第三幕搞砸了。好幾幕戲的場景都浪費在描述死者的男友山姆和她姊姊萊拉（Lila）之間毫無說服力的曖昧關係上。劇情沒有帶我們繼續朝貝茲家的恐怖宅邸推進，反而讓萊拉和山姆一直在爭論瑪莉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一副正在參加高中辯論比賽的模樣。故事情節要等到「貝茲太太從樓上走下來」，朝著私家偵探阿柏蓋斯特（Arbogast）方向趨近時，才重新加溫：「現在，她如此地靠近，即使是在微弱的光線下，她那怪誕可笑的妝容、糾結的亂髮、還有那雙瘋狂的眼睛，還是讓他倒退一步，大為驚駭。」
就貝茲的「母親」這個角色來說，卡瓦那的劇本有蓄意誤導的嫌疑。在一場戲裡，兩名員警在阿柏蓋斯特屍體倒臥的房間外商量事情（和電影不同，劇本裡汽車旅館和貝茲的住家是相連的），貝茲和「母親」用狂亂急促的耳語「交談」，「他的頭深深靠在她的胸前。」不過，劇本在其他方面卻頗為笨拙。阿柏蓋斯特遲遲未歸，山姆和萊拉決定接手繼續調查。他們來到汽車旅館的辦公室前，非常恐懼，而且確定諾曼就躲在某個視線不及之處，諾曼和瑪莉及偵探的失蹤絕對有關係；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們竟然激情擁吻了。
終於，山姆和萊拉在瑪莉住過的房裡發現了一條線索——一只染血的耳環；在電影版本裡，則被改成一張寫著帳目數字的小碎紙片。之後，山姆找上諾曼，兩人發生扭打，諾曼拿空酒瓶敲昏山姆，將他的身軀拖進櫃子裡。從這裡開始，恐怖的真相就如同原著小說和電影版本裡一樣逐步揭曉，唯一不同之處，在於負責對觀眾解釋貝茲精神缺陷的人，是鎮上的警長，而不是電影版中的警方心理分析專家。
希區考克花了整個週末待在家裡，仔細思考這個看來不足以拍成電影的劇本。究竟他要將就一點、把這個劇本拍成電視劇，還是堅持拍成電影長片？這可是截然不同的方向。可是，就算希區考克此時還沒想出後來電影裡的驚悚真相，也就是貝茲太太被揭穿「是一尊裝著玻璃眼珠的傀儡、巨型人偶上安著一個空白臉龐」，他也知道這個劇本沒辦法用。事實上，劇本之所以無法達到導演的要求，或許要歸咎於瓊安．哈里森的動機。畢竟，她根本就不贊成這個拍攝案，也欠缺找尋合適的劇本作家的經驗。可是，哈里森卻還是一力促成要求嚴苛的老闆，和這位索價低廉、缺乏經驗的作家合作。她是不是希望透過這樣的合作，說服希區考克放棄將《驚魂記》拍成電影的構想，轉而拍成電視單元劇就好？或者，乾脆徹底放棄？
儘管沮喪的希區考克確實經歷了這些挫折，初稿裡許多經典的橋段大概都已經和卡瓦那在劇本會議裡討論、發展過了，它們最後還是用進完成版的電影當中。這些橋段包括：女主角那趟內心充滿折磨痛苦、細節刻劃詳盡的長途旅程，貝茲與瑪莉晚餐時兩人之間那場張力強烈的對談、浴間凶殺之後貝茲近似著魔的清理，還有沼澤迅速吞沒瑪莉的汽車的那一幕。即使是浴室凶殺那一連串的場景，也已經預想好複雜的運鏡安排，最後畫面會結束在拉近的特寫鏡頭：死者的血混融著蓮蓬頭灑下的水，汨汨流進排水孔裡。
卡瓦那大概很高興能看到希區考克親手所寫、長達八頁的拍攝筆記。大導演在這份筆記裡，為幾場關鍵戲擬定了精確的運鏡和提詞說明。希區考克在一場中古車行的戲中寫道：「搖攝鏡頭，沿著加州的汽車牌照拍一遍。」他強調：「當瑪莉的老闆透過擋風玻璃，盯著她停妥的車子瞧時，她偷來的錢正放在皮包裡；交通警察深吸一口氣的口哨聲，打破了這中間的緊張氣氛。」而在敘述瑪莉偷錢之後的長途駕駛旅程時，希區考克寫道：

沿著九十九號州際公路的長途跋涉旅程—沿路的道路標示—黑夜的來臨。瑪莉對週一早上的種種心內思緒，還有發現她捲款潛逃的情景。雨開始下了起來。

希區考克對電影畫面的構思實在夠自信，也很精彩，所以他甚至在若干小地方安插了一些自我嘲諷或是預告。在一場諾曼．貝茲祈禱沼澤完全吞沒瑪莉車子的戲裡，一架小飛機低空掠過頭頂，活像一隻惱人的蒼蠅。這一幕立刻就讓人回想起希區考克的前一部電影《北西北》裡，男主角被灑農藥用的小飛機追殺的那一幕；說到貝茲的母親，她「連隻蒼蠅都不忍心傷害」，就成了這部電影的最後一句台詞；而這也為他的下一部電影《鳥》裡那些帶著翅膀的復仇者預作鋪陳。在開始剪接《驚魂記》以前，希區考克字在他一連口授數月、關於音效剪輯的詳細筆記裡，還是堅持要把飛機的轟隆聲響安插進去。
但很有可能，希區考克對卡瓦那劇本初稿當中的諸多缺陷相當苦惱。這個作家在電視單元劇本裡展現的那些自信、不受侷限、黑色幽默，都跑哪兒去了？看來，委託他重新改寫劇本已無濟於事。希區考克本人並未向卡瓦那多作解釋，就將他開除了。六月二十七日，他付給卡瓦那七千一百六十六美元作為稿酬。麥可．陸德默通常是大導演委派負責辭退作家的人選，他解釋說：「對希區考克先生來說，要說出心中的感覺非常困難。以希區考克先生給作家的稿酬而言，這算是很大一筆。如果劇本問題很大，他不曉得該怎麼開口說：『我想告訴你，我對這幾頁劇本的感想。』他知道作家如果發現另有其人要來取代他的位置、接手改編劇本，會有多麼沮喪和不安。所以他委派我去傳達。」
原先引薦的作家被辭退，MCA的經紀人馬上推薦旗下另一位年輕作家給希區考克；這人是約瑟夫．史蒂芬諾（Joseph Stefano），時年三十餘歲，之前曾以藝名當過演員，也做過流行音樂作曲人。史蒂芬諾是個活力充沛、自信飽滿、善變又帶有都市精明氣息的人。可是，他家裡有電視機，也才不過兩年；除了音樂作品之外，本來也就沒什麼寫作的大志。他在觀看現場播出的有線電視節目「劇場九十」（Playhouse 90）時，看到該節目打出徵求有才華的劇作家、導演和演員的告示。「我可以去試試。」史蒂芬諾回憶：「我當時寫了一小時長度的電視單元劇本交出去，還不到兩星期的時間，有位祕書、同時也是我的朋友，就來約時間，說他的老闆、製作人卡羅．龐堤（Carlo Ponti）要和我面談。那時我甚至從沒讀過電影劇本。得靠其他人告訴我，到底『遠拍』（Long shot）、『外景』（Exterior）、和『內景』（Interior）是什麼。」
史蒂芬諾外接的第一個片廠委託劇本，生意相當「悽慘」。那是由山姆．英格製作公司（Sam Engle Production）籌畫的電影，片名為「蜂鳥機器」（A Machine for Chuparosa）。他要求經紀人確保和他有合約關係的福斯公司會放行，福斯答應了。這位菜鳥作家對於外接劇本一直焦慮不安，覺得這會讓自己在電影圈裡遭到封殺；可是福斯影業馬上延攬他，把傑克．薩拉曼卡（J. R. Salamanca）的小說《迷失的國度》（The Lost Country）改編為電影劇本。這部電影原先是為了要捧紅當時聲勢看漲的年輕男星安東尼．柏金斯（Anthony Perkins），不過柏金斯後來卻沒有參演，改由「貓王」艾維斯．普利斯萊（Elvis Presley）擔綱，片名也改成《鄉間野小子》（Wild in the Country），編劇則是克利佛．歐德茲（Clifford Odets）。
史蒂芬諾後來轉而投效MCA，經紀人是尼德．布朗，也就是之前為希區考克成功取得《驚魂記》電影版權的那位。史蒂芬諾交給他的經紀人一份名單，上面列出「能讓我學會一些事」的十位導演。但在路．瓦瑟曼通知布朗，希區考克目前急需一位劇作家之後，布朗劃掉了原本安排史蒂芬諾和威廉．惠勒及奧圖．普利明傑（Otto Preminger）兩大名導會面的行程。不過，希區考克不假思索就拒絕和史蒂芬諾碰面，他告訴布朗：「就我讀過他的作品來看，我擔心史蒂芬諾先生或許欠缺了幽默感。」大導演已經把史蒂芬諾歸類到以「雷金納德．羅斯（Reginald Rose）為首的那一大群『劇場九十』劇作家」裡；這群人妄自尊大、缺乏幽默感，而且還滿腹牢騷。
直到精明幹練的經紀人凱依．布朗（Kay Brown）出面，才拯救了史蒂芬諾。布朗女士談成的多筆成功生意中，就包括了為大衛．賽茲尼克取得瑪格麗特．米契爾（Margaret Mitchell）的小說《飄》，以及達芬妮．杜莫禮（Daphne Du Maurier）的《蝴蝶夢》電影拍攝版權。她也和賽茲尼克談成了希區考克到美國後的第一份合約，並說服大導演雇用山繆．泰勒執筆《迷魂記》的劇本。史蒂芬諾說：「我還沒什麼成績可證明我有能力接手《驚魂記》的劇本，但是我的經紀人都覺得，我就是那個希區考克需要、能塑造人物性格的人。他們覺得這本小說品質很差，是個手法低劣的作品。而希區考克對很多事情都有陌生感，他只想和熟悉的人共事，而且無意和任何新作家見面。終於，包括路．瓦瑟曼在內的所有人都對大導演施壓，他們一直對希區考克說，跟史蒂芬諾見個面吧，見一面就好了。」
然而，當史蒂芬諾為了和希區考克面談，預作功課而讀《驚魂記》原著小說時，卻十分困惑，不解大導演為何會這麼努力、甚至親自遊說，想拍攝這部電影？史蒂芬諾回憶道：「我非常失望，我愛希區考克的每部作品，《三十九級台階》、《蝴蝶夢》、還有《北西北》都讓我刻骨銘心，但可不包括某些奇怪的低級小說。《驚魂記》甚至光是聽起來就不像希區考克會拍的電影。等到和他見面，我要馬上就讓他知道我有多失望。」
「希區考克告訴我，他手上有個羅伯．布洛克寫的劇本還沒搞定，」史蒂芬諾這麼聲稱。布洛克當時還住在威斯康辛，後來否認他寫過任何上述的電影劇本。在銳秀製作公司，一封由佩姬．羅柏森執筆、日期是一九五九年十二月九日的內部信件，可證實布洛克的說法：「據我所知，史蒂芬諾先生並未見過由詹姆士．卡瓦那執筆的劇本初稿。而且就我更進一步了解，當時除了原著小說和劇本初稿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為這部電影而撰寫的文字摘要、論述、或是素材。」
但是，在他們見面時，希區考克也未改變史蒂芬諾對《驚魂記》的看法。史蒂芬諾依然看不出這部小說裡有任何能讓電影免於淪為粗製濫造的低成本恐怖片的跡象。史蒂芬諾說：「我告訴他，問題一部分在於我真的不喜歡諾曼．貝茲這個男人。我沒辦法投入這個四十多歲男人的生命。他不但是個酒鬼，還從洞裡偷窺。另一個問題是，我對這場令人震驚的凶殺案竟然也沒興趣。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一直對希區考克說：『但願我認識這個女孩子』、『真希望諾曼．貝茲是其他角色』之類的話。」
希區考克只用了一個提問，就化解了史蒂芬諾對故事中男主角的疑慮和排斥：「如果諾曼這個角色讓安東尼．柏金斯來演，你覺得如何？」這位作家回憶：「我說：『噢，你這麼講就對了。』突然間，我彷彿看到了一個敏感、容易受傷的年輕人，你會覺得對他滿懷歉疚。有了像他這樣的演員，我真的說服得了觀眾。然後我建議電影從那個女孩開場，而不要從諾曼這部分起頭。」
和希區考克在《三十九級台階》、《天真與無知》合作劇本的偉大劇作家查爾斯．班奈特（Charles Bennett）曾描述這位大導演，只有在「他喜歡讀《尤里西斯》（Ulysses）書中最猥褻的部分時，」會顯得非常「博學多聞」。史蒂芬諾出於本能，逗弄起埋藏在大導演心中的那個情慾小惡魔。他回憶道：「我對他說，我想看到瑪莉安在午餐時間和山姆亂搞。當我說到『亂搞』或是其他類似字眼時，身為一個好色男人的希區考克很欣賞這個想法。我接著說：『我們會看出這女孩的真面目，會看到她偷錢，然後跑到山姆那裡去，不過她才走到半路，恐怖的事情就降臨在她身上了。』他覺得這個點子好得沒話說。我想，就是因為這個想法，才讓我得到這份工作。」
編劇和大導演在首次見面後，雙方都沒有想再碰面的意願。看起來，希區考克似乎特別謹慎，不願重蹈他與詹姆士．卡瓦那合作失敗的覆轍，但是史蒂芬諾卻覺得，他已經讓希區考克卸下心防。「他發覺我很有趣，而且我們在一起時笑聲不斷，」作家說道。之後沒過多久，希區考克辦公室就安排他們見第二次面。這回，大導演開始非常興奮地提議：「那如果我們找個當紅女星來演這個女孩呢？沒人會想到她會死掉！」史蒂芬諾認為：「他原本想找某位比珍妮．李（Janet Leigh）更大牌的女星來演。我不認為那位演員是個好選擇，但是等到他一提起珍妮．李，對我來說，整件事就對味兒了。她是那種和懸疑、恐怖這類型的電影根本沒關聯的人，而柏金斯、希區考克和我也是。」
時間來到一九五九年九月中，此時的希區考克已經相信史蒂芬諾的能力；他雇用了史蒂芬諾，但以逐週檢核作為觀察是否續約的基礎，以便隨時調整。這樣的安排對史蒂芬諾來說等於沒有保障，但卻給了希區考克一條退路。假使他們之間的合作未能擦出火花，也能隨時退場。不過，倆人的合作的確擦出了火花，而這位作家後來也領到了一萬七千五百元的酬勞。但是，史蒂芬諾還是繼續期待能和大導演一起努力，更加擴展、深化這個電影題材，讓作品更具美學魅力。他希望能把這部電影打造成他所謂「真正的希區考克電影」；因為光憑這塊招牌，就能吸引許多資金挹注。可是，期待落空了。「我問他，為什麼想買下這本小說的電影版權？他說，他注意到美國國際影業目前的片子，一部接一部，預算都在一百萬以下，可是票房卻是一千萬到一千三百萬。因此我懂了，他以有限的預算買下這本小說，但毫無拍攝大製作的打算。」
希區考克將卡瓦那執筆的劇本初稿徹底束之高閣，而根據一封銳秀製作公司的內部函件顯示，這份初稿也從來沒讓史蒂芬諾看過。「他跟我說，沒必要讀，」史蒂芬諾解釋道，「甚至在原著書裡，我也不認為布洛克明白自己想出了什麼東西，例如淋浴的那一段；可是，它的爆發力是有的。有種想法讓我很興奮——把這個溫暖又讓人同情的女人從觀眾眼前奪走，然後讓安東尼．柏金斯——不是布洛克小說裡的那個諾曼．貝茲，取而代之，成為劇中主角。」

節選自本書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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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導讀 重讀驚魂記——藍祖蔚
專文推薦 希區考克——膝關節
導演．影評人．電影學界推薦

新版序
第一章 可怕真相
艾德‧蓋恩的暴行

第二章 原著小說
「羅伯‧布洛克敬上」

第三章 電影導演
希區考克的煩惱

第四章 達成協議
希區考克妙招取勝

第五章 劇本改編
創作就是一再改寫

第六章 前製作業
環球片廠 / 拍攝團隊 / 演員選角 / 布景製作 / 戲服製作 /化妝和道具 /希區考克對決電檢官員:第一回合

第七章 正式拍攝
「九四○一」拍攝案 希區考克的「三十天電影」/ 演員分組 / 大導演的創新 /
請勿拍照，謝謝! / 希區考克自娛娛人 / 沙沃．巴斯和浴室凶殺戲的驚聲尖叫 /
阿柏蓋斯特遇上「母親」/ 人已散曲未終
第八章 後製作業
補拍、爭論、猶豫不決 / 「母親」的聲音 / 第一次試片會 / 音效與配樂 /
片頭畫面 / 希區考克勇推再次試映 / 希區考克對決電檢員: 第二回合

第九章 公關行銷
宣傳《驚魂記》

第十章 正式上映
舉世矚目《驚魂記》/ 「永遠的伴娘？」--希區考克與奧斯卡金像獎

第十一章 往事餘波
後記
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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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前製作業
環球片廠 / 拍攝團隊 / 演員選角 / 布景製作 / 戲服製作 /化妝和道具 /希區考克對決電檢官員:第一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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