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牙醫師看牙也採擷故事,呈現診療椅旁醫者與病者共構的奇特風景
林峰丕醫師守著自己的一間診所,像小國的國王,並在牙科專業與寫作志趣之間取得平衡,他將求診病人與他之間的故事,透過文字,娓娓道來。透過他的文字,得以窺見一個牙醫師的生活,透過他的描述,身為讀者的我們這才知道,原來,看牙千萬不要化妝、也別隨便亂轉頭、若家中有小孩要去看牙時,更別當個幫倒忙的家長!
他立志做一個讓病人不會厭惡的好感醫師,
也盼望每個走進診間的,都是溫和有禮的好感病人。
然而更常遇到的,是滿口菜渣檳榔渣的大哥、
是以刺探醫師隱私為樂的阿桑、
是上了診療椅還不想結束手機通話的學生、
是冷不防在你專心為他治療時打一個大飽嗝的阿伯……
即使心中暗罵,但還是得盡全力治療。
不過只要聽到病人誇讚的反饋,就會有一股莫名的驕傲,
那驕傲,換不了什麼錢,卻是金錢難換。
【好感病人】
所謂的「好感病人」,
態度不必溫良恭儉讓,但絕對不是霸道跋扈;
不要求應答如流,但至少要能把自己的問題說清楚;
對於醫師提出的治療計畫建議若有質疑,
應該是平和的討論,而不是無禮的挑釁謾罵。
【好感醫師】
什麼是一個成功的醫師,或者說稱職醫師的最重要條件?
有人說是本職學能,有人說是服務熱誠,
還有人說是醫德仁心。執業這麼多年,
我越來越覺得,跟病人間的往來溝通,
或許才是病人心裡對我們評價的一項最重要指標。
【牙醫這條路】
以前牙醫系從來不是第三類考生的第一志願,
但這幾年來,牙醫系的分數逐漸在爬升,
也有人捨醫學系不念,改投入牙醫系的旗下。
若你問我,牙醫真的是一條康莊大道嗎?
我的答案是:「把自己放進一個對的位置,
比選一個看起來好像好坐的位子坐,要重要得多!」
作者簡介:
林峰丕
1969年生,0型,巨蟹座。台北醫學大學牙醫學士、台北醫學大學口腔復健研究所碩士,現為元祥牙醫診所醫師。
自認是牙醫界的「怪咖」,堅持隔週休二日,不讓工作成為生活中的唯一。不上班的日子就宅在家,寫作或上網看電影。每年會給自己打一次年度成績,給自己最大的犒賞就是出國旅遊。
看診堪稱例行公事,看病人卻妙趣橫生。面對狀況百出的病人,醫師也得要施展十八般武藝來應對。在診療器具與寫作工具的轉換之間,一則則令人莞薾的真實事件躍然紙上。無論你是醫生還是病患,無論場景是在診所或一般職場,你都可以找到讓你心有戚戚焉的共鳴。
作者部落格:http://tw.myblog.yahoo.com/Jeffery-Dentist/
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診療椅旁交會出的光亮 ◎簡媜(散文家)
在一次閒聊中,我的老朋友也就是《吃朋友》一書裡的創意大廚黃照美女士(黃姐),提到她家附近有個氣質很好的牙醫。
所有跟「牙齒」相關的活動,我們都很看重黃姐的建議。被她欽點的餐廳,果然名不虛傳;被她欽點的牙醫,想必也是上上之選。不過,由於她的發音太不標準,把醫生名字發成令人莞爾的某個歡樂的專有名詞,從此變成他的綽號——林醫師曾以要拔去我的牙齒相脅,要我發誓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此一綽號。從此以後,我公公的假牙鬆動、兒子例行檢查、先生的根管治療以及我那歷盡滄桑足以媲美韓愈的一口爛牙,都找這位氣質很好的牙醫整頓。林醫師成為我們口耳相傳可以去「進香」的人,我甚至想「揪團」把好友們約在同一天去做例行牙齒檢查,之後再用無比乾淨的牙齒一起去吃飯。
隨後,才發現林醫師更是披著白袍的作家;我熟識的醫生作家莊裕安,創作量驚人,文友戲稱他一面看診一面在病歷背面寫作,眼科醫生陳克華見了面喜歡談文學根本不談眼球,精神科醫師王浩威關心文學甚於關心文友的精神狀態。我跟這些醫生作家的交往僅限於文學,完全未動用其專業。林醫師是個例外,我先做了他的病人,接著才驚訝地發現他的另一個身分。於是,看診後,除了獲贈牙膏,也得到贈書了。
守著自己的一間診所,像小國的國王,林醫師在牙科專業與寫作志趣之間取得令人豔羨的平衡。由於具備雙重視野,每個進門的人除了是求診的病人,更是「故事帶原者」,以口罩蒙面的林醫師除了看牙也採擷故事,診療椅旁醫者與病者共構而成奇特的風景。林醫師多年來出版十六本著作,涵蓋小說、散文,或是心情故事、生活感悟,或為牙科衛教,題材多元,筆耕不輟。
新作《你剛吃了韭菜水餃?──我那些可恨又可愛的病人們》,以小故事呈現,讀來頗有「把酒話桑麻」的親切感。病人百百種,醫生也百百款;有令人好感的病人也有令人氣炸的病人,有精明能幹的醫生也有感情是一筆糊塗帳的醫生。病人與醫生的關係頗似徐志摩<偶然>詩︰「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沒有一個病人喜歡常常看到他的醫生,所以是萍水相逢,是稍縱即逝,但林醫師能以作家之眼看出彼此在交會時「互放的光亮」,因而,使小診所的診療椅變成另一種書房裡的躺椅。
書中,我特別欣賞幫自己評分那一篇,以病人的滿意度做為年終犒賞自己與否的依據,顯見他對自己的要求。我得提醒自己,下次去看診,要記得給他按個讚,免得做老闆的他取消了做員工的他的福利。
當然,我並不希望常常看到他。我們這些朋友的牙齒,比較希望跟他在河堤或書店巧遇,閒聊人生、美食與文學,而不是在他的診所。若如此,那必定是另一種跟診療椅無關的風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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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看牙別化妝】
即使我從醫已經這麼多年,還是很難理解,為什麼有人上牙科看牙,還要化個大濃妝?
別以為這樣的人很少,我幾乎天天都能遇上。
我知道化妝對很多女性來說,是件人生大事。她們可不只把它視為禮儀,而是到了不化妝就無法出門的偏執,對她們而言,沒化妝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失去安全感。
但是,化妝這件事,對看診中的牙醫師來說,實在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第一個讓人傷腦筋的,是那兩片紅艷艷的血唇。拿著口鏡和探針的我,不管再如何小心奕奕,還是很難不去碰觸那黏呼呼的唇蜜或唇膏,結果不但我的手套上沾了一片紅色,也可能又把唇膏抹到病人臉頰上,等看完診時那張臉早已紅斑累累,活像個小丑。
如果病人臉上還有著厚重的粉,那麼在一番拉扯之後,粉妝也常因此脫落而不均勻。我有幾位病人,好像把麵粉撲在臉上,有一次我才拉開他的臉頰,一塊粉突然龜裂掉了下來,嚇了我一跳。
要是遇上需要車磨牙齒或洗牙時,狀況更慘烈。
有的病人不喜歡覆蓋洞巾(就是那種一大塊布只有嘴巴處挖了一個圓洞),在洗牙時就很容易有一些水霧噴濺到臉上,如果病人的妝不防水,很快就會看到臉上流下一條條水痕,拿面紙一擦,頓時成了大花臉,原本美美的妝,蕩然無存。
有一次我不慎把洗牙機的水量調得太大,水氣甚至噴到病人眼眶周圍,你能想像連眼影、睫毛膏都一起糊掉的樣子有多狼狽嗎?她和我都哭笑不得。
提到睫毛膏,現在的年輕美眉幾乎都會擦,由於我們離病人的眼睛部位其實非常近,每每看著塗得又濃又黑的兩片扉扇在那兒眨呀眨的,實在讓我不太舒服,那會令我聯想到某些昆蟲的毛毛腳。
有的病人不但愛化妝,還愛噴濃重的香水,噴香水的最高境界應該是若有似無,要淡到自然浮現,而不是直接往身上猛灑狂噴。有些香水過濃時不但不香,反而令人頭暈過敏,我的助理就常深受其擾,只要遇上擦某種牌子香水的病人,總要頭痛許久。
其實不喜歡病人化妝的,不只有牙科。我有一位從事皮膚科的朋友說,他們也很受不了帶妝來求醫的病人。明明是臉部的皮膚出問題,卻又上著厚厚的粉,讓他根本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研判病情,只能請病人先去把妝盡量擦掉、現出原形。
而且他說病人的皮膚狀況已經不佳,又愛上妝,情況當然雪上加霜。可是病人常常把化妝當成是「遮瑕」的手段,卸妝又不徹底,變成一種惡性循環,怎麼治療都成效不彰。
化妝在很多場合或許必要,甚至極必要,但看病絕不在此之列。
其實我們的病人很多都是住在附近的區域,過來的路程不會太遠,素顏一小段時間應該不會有太大的負面影響。如果,真的只要不化妝就無臉見人,那麼坐上診療椅之前至少也應該先把唇膏擦去,不要造成醫師的尷尬與困擾,等看完診之後再進化妝室補妝,才是兩全其美之道。
化妝應該是悅人悅己的事,但請視場合而為之。
【另一群有故事的人】
隨著外勞的開放,可以看到越來越多從東南亞國家來的幫傭或看護工出現在你我周遭,以往他們總是陪著行動不便的老人家或帶著家長在忙的小朋友來看牙,現在他們也常自己來約時間,解決自己的齒患。
外傭我看了不少,大多看來都很靦腆,賣力地說著對他們而言很艱澀的中文。我其實滿佩服他們,離鄉背井隻身來台,學習一種全然陌生的語言,就為了賺取一些我們看來仍顯微薄的薪水,然後趕緊寄回家鄉,因為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一家老小。
對我們或許微薄,對他們卻是一家的生計。
所以雖然新聞裡偶有外傭的負面新聞,我其實還是很同情他們,而他們也確實提供了很多家庭穩定的支援力量,讓在外工作的人無後顧之憂。
這一天,有位雇主拉著他們家的外傭進了診所。
「林醫師啊,麻煩你幫她看一下,整個半邊臉都腫起來了,我叫她一定要看醫生,她死都不肯,只是猛吃止痛藥。」這位女雇主連珠炮似地交代經過。
我請她坐上診療椅,她畏首畏尾地,一副像做錯什麼事的樣子。一張開嘴,真是慘不忍睹,幾乎三分之二的牙都蛀了,還不是小蛀洞,都是黑黝黝不見底的大洞。很難想像她到底是怎麼忍住這些疼痛的,如果一顆痛牙已經可以要人命,她能忍到現在應該是九命怪貓了。
「她的牙蛀得太嚴重了,很多可能都要拔掉了。」我向女主人說。
「該拔的也是得拔呀,不然能怎麼辦呢?醫師就幫她處理吧,反正我有幫她辦健保。」
「但是拿掉之後的重建問題怎麼辦?這對她可能是筆很大的花費喔。」
「這我會跟她溝通,我會幫她付一部分,這個傻女人啊,就是不會照顧自己,錢只會不斷寄回家,讓她老公去養別的女人……」女雇主又開始義憤填膺。
原來,有故事的人遍及全世界,當然也包括這些外傭。
她來了好幾趟,終於逐步清除了爛牙,也進展到做假牙的部分。她一開始聽說要花那麼多錢,根本不願意做,女雇主好說歹說,告訴她會資助她,她才勉為其難接受了治療。
做好的那天,她看來非常開心,我想那種開心的程度應該不亞於台灣女人買到一個名牌包。在交代完所有的注意事項後,她微笑離開診所,我想她應該會善加利用這得來不易的「禮物」,沒想到兩個禮拜後,女主人又拎著她來了。
「醫師啊,你趕快幫她看看,她說她的假牙戴不下去了。」
怎麼會戴不下去?我實在很納悶,我仔細一看,還真是變得很緊,我問她是多久沒戴了,她居然說回去後只戴了一次,之後就把它拿下來供著。要不是女主人察覺她沒戴,問她假牙在哪裡,她可能就這樣一直放到回自己家鄉。
問她為什麼不戴?她回答的很理所當然:「現在不捨得戴,她要回故鄉時美美地現給親戚朋友看。」
我真不捨得責怪她,因為這對她來說或許真是一種非常重要的「儀式」,讓老家的人知道她在台灣也享有很好的待遇。
我幫她重新調整了一下,讓她可以再度戴上假牙,也告誡她千萬不要捨不得戴,否則到最後可能就真的只能擺著好看了。她很害羞地點頭,我希望她是真的聽進去了。
祝福她,那是一個我們不太能理解的世界。
【親情試煉場】
常聽很多人說:在醫院裡常可見到親情裡最不堪的一面。
我其實滿認同這種說法,只要有病重的老人家,而他又有成群的兒女,就很容易見到彼此七嘴八舌地推責任、出意見、爭財產……等荒腔走板的劇碼上演。到頭來只見手足反目,老人家卻沒人顧,任其淒涼面對死亡的悲慘場面。
我一直以為,那應該是醫院才看的到的故事,沒想到自己開業以後,也能見到類似的情節。
有一位八十幾歲的老先生,滿口牙已沒剩多少,剩下的不是殘垣斷壁,就是搖擺不定。老人家因為無法好好吃東西,整個人瘦骨嶙峋,氣色也很蠟黃。行動不便的他,出入還必須有人陪同,否則他根本沒辦法來看牙。
第一次陪著來的是他的女兒,我告訴她必須先把老人家僅剩的殘跟拿乾淨後,才能進行假牙的製作,她聽了就馬上打電話,另一頭應該是她的哥哥或嫂嫂之類的人,她把我的話轉述了一遍,好像在等他們裁示。
等了許久,他們終於達成共識,我的治療計畫才得以執行,他們離開之後,我就跟助理說:「妳等著看好了,這一定會是個很麻煩的case。」助理不解地問我為什麼,我只是笑而不答。
後來,該拔的牙都拔完了,傷口也都復原得差不多了,準備要進入做假牙時,問題果然就來了。他的女兒請我報價,然後又是一樣的電話溝通,這次溝通地比上一次還久,顯然雙方很難有共識。
「醫生,不好意思,我必須回去跟其他兄弟姊妹商量一下,等確定好了我再跟你約時間。」她最後只能先擱置,回去再議。
我跟助理說,這就是麻煩的地方,連做一副假牙,還要開家庭會議,只為了誰要分攤多少錢。重點是,這位老爺爺只能像一具傀儡,任他們帶來帶去。
我不知道這一切看在老先生眼裡,又會做何感想?
助理說她很替老先生難過,活到這把年紀了,連做一副假牙還得看兒女的臉色,實在很沒尊嚴。
我說,從醫這麼多年了,我也必須開始從不同面相來看一些事。
或許,他的兒女們生活真的都不太好過,所以必須錙銖計較。
或許,早年老先生沒有善盡父親職責,所以兒女也不願泉湧以報。
不過,看著這位風中殘燭般的老者,連自己作主做一副假牙的能力都沒有,還要等待兒女們判決般的施捨,我就告訴自己:千萬要為自己準備好老本,求孩子不如靠自己。
很多人一輩子都在為子女盤算,到老來卻不見子女為自己設想。我想起曹雪芹的「好了歌」中的一段:「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兒孫忘不了。痴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我當然也不想這麼悲觀,也還是看過事親至孝的例子,卻不能催眠自己期待那種微渺的幸運。
你一定很想知道,那位老先生後來究竟有沒有做成假牙?答案是有。不過我們也因此得把收據拆成好幾張來開,每一個出錢的人都想拿一張「憑證」回去,證明他們也有盡到一份孝心,不容別人有說話的餘地。
這是盡孝,還是不堪,看倌們自己定奪吧。
【家長不要幫倒忙】
小朋友來看牙,我最怕陪同而來的家長是這兩種類型:一種是呵護小孩到了極致,深怕我們任何一個動作會弄傷他的寶貝;另一種是只要孩子不配合,就當場教訓起來,打罵不忌。
這兩種家長都自以為自己在幫我們處理孩子的看牙情緒,但其實都是做了最反效果的事。
這一天,來的又是個難以應付的小惡魔,才一進門就開始啜泣,我的心就涼了半截。通常這樣的孩子,都要耗費我很多時間與體力,細胞可能也急速死亡不少。偏偏那嗓門極大的母親,又在此刻像放鞭炮似地一陣猛轟:
「哭什麼哭!牙都已經爛光了,再不看你要怎麼吃東西?」
「我……我不敢看啦,嗚……嗚嗚……」
「你再哭給我試試看,剛剛在家裡不是已經答應我要看了,現在又開始盧?如果今天不看,我以後不管你了,你痛死算了!」
我還沒開始應付小孩,就先要安撫媽媽的情緒。
「這位媽媽,您先不要激動,慢慢跟他溝通。」
「你不知道,他每次都這樣,在家裡都說好了,到這邊就跟我耍賴,已經順著他好幾次了,這次不能再縱容他!」
「話是沒錯,但這樣我們還是沒辦法幫他看呀,好好跟他說,不然他以後都不敢看牙了。」
「我怎麼沒有好好跟他說,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他還是那個死德性,今天無論如何不能再由他。」
她說著說著又去罵小朋友,見孩子還是不停啼哭,她忍不住的肝火爆發開來,居然一巴掌摑了上去。我跟助理幾乎是同時驚呼一聲,助理趕緊去把孩子拉開,媽媽則氣得逕自走了出去。
才出去沒三秒鐘,她又馬上衝進來,一陣狂飆:「李XX,我跟你說喔,你今天要是不給我乖乖坐上去,我就把你丟在這裡,你別想回家!」
她就這麼輕易地把棘手的麻煩丟給了我們,我們又不能把小朋友晾在一邊,只好先安慰他說媽媽絕對不會不要他,只要他看完牙媽媽就會來帶他回家。孩子或許是驚嚇過度,或許是哭累了,居然很配合地坐上診療椅,靠著助理在一旁握他的手,撐到看完沒再哭鬧。
孩子的媽當然沒有走遠,這一切其實她都看在眼裡,等孩子看完了牙齒,她才悻悻然地走了進來。原本是可以抱著孩子稱讚他幾句的,卻還是沒好氣地說:
「你看你,明明就可以好好看牙的,為什麼要搞得大家人仰馬翻,還要挨打才肯配合?下次要是再這樣,不剝你的皮才怪!」
我其實很不能苟同她的作法,於是趕緊摸摸孩子的頭對他說:「不會不會,你今天很棒,送你一個小禮物,你下一次一定會更棒,對不對?」小朋友雖然沒有破涕為笑,至少不是哭著離開。
遇上這樣的媽媽,說真的我不知她是不是真的幫到了忙,因為她其實會把整個醫病氣氛弄得更緊張。要處理孩子的恐懼已經夠累人,如果還要分神來排解家長的怒氣,也未免太為難我們了。
這個例子還算是happy ending,如果孩子還是僵在那邊,母親也真的掉頭離開,我還真難想像這爛攤子該如何收拾。
【不想聊的題外話】
看診久了,總會累積一些「常客」。
我其實不是個社交能力很優的人,所以不那麼喜歡跟病人攀談,常常就是把病人的問題解釋清楚,完成治療後就讓患者起身離開。可是有些病人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如果每次都是這樣行禮如儀、淡漠相對,感覺也很奇怪,病人就會忍不住要跟我聊些「題外話」。
最常問我的就是:你結婚了沒?
說實在的,我很不喜歡別人這樣直剌剌地探刺我的隱私,但面對已經是常客的病人,我又不好還以衛生眼,還是必須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如果夠機伶,這時就應該知道對方並不想多談而踩煞車,但是我必須說,很多人還是會白目地繼續往下問:為什麼還不結?你也不小了。
沒有結婚,必然是經過考量之後認為還不是時機,或是不認為自己適合結婚,這些事情為何要跟一個還稱不上是朋友的人交代?而且還是必須被當成一個奇禽異獸或畸形動物般對待,好像這年紀還不結婚就是觸犯天條一樣。
如果我選擇沈默以對,意思就是「請不要繼續這個話題了」,這個反應很重要,放在任何對話中都是一樣,一直打破砂鍋問到底,就算本意是關心,到最後也會變成沒禮貌的討厭鬼。
不過請相信我,這世界的討厭鬼還真不少,他們總愛以「過來人」的身分對我曉以大義,不管我想不想聽,不管我回不回應,他們都可以滔滔不絕地唱獨角戲、疲勞轟炸。
我不能請他們閉嘴,就只好關上自己的耳朵,暫時放空。
排行第二的話題,就是跟政黨傾向有關的時事。
這個問題其實也讓我抗拒,生活在台灣這個世代,好像一定得選邊站,而政治熱感者也極力在尋找「跟我站在同一邊」的人。好像一旦發現「我們同一國」,大家就是肝膽相照的夥伴,可以挺你到底,反之,就把你視為另一個星球來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多半是迎合客人口味,他站在什麼立場,我就站在什麼立場。
請別譏諷我是隻變色龍,這是明哲保身的生存法則。
得罪這個病人,除了跟自己的荷包過不去,最怕的是對方不知會使出什麼殺手鐧?還記得前段時間,有位病人出來投訴說,他的牙醫師只因為兩人政治理念不合,就把他的牙齒亂磨一通,害他痛不欲生。
新聞沸沸揚揚,不明就裡的人以為這個牙醫師是變態,但我們身為同業,實在很難相信這個病人說的句句屬實。只能說牙醫師真倒楣,只是政治立場不同,就被胡亂抹黑安罪名。正因為處處暗藏陷阱,我當然不願只顧一時自顯機鋒,就一腳踩進捕獸夾,既損人又不利己,何苦來哉?
很多的題外話其實都不太適合在牙科診間這麼需要專業的場合談,既然來到了這裡,就讓坐上診療椅的病人,跟坐在醫師椅上的我們,各自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別讓無關緊要的話題模糊了焦點,甚至影響了醫病關係。
【我的監視器】
我的診所最近加裝了防盜監視系統,對於一個開業十年才裝監視器的決定,很多朋友聽了都直呼不可思議。
「什麼?你現在才裝,怎麼這麼大膽?」
「你是不是被搶了,才知道亡羊補牢?」
其實我沒有被搶,裝的念頭也已經醞釀很久了,只是一直很懶,就這樣一年拖過一年。
前幾年,我一個好友的診所遇劫,那天他診所剛開門,裡面只有助理一個人,歹徒就這樣持刀闖進去。雖然沒有大損失,小姐也平安脫險,但據他事後告訴我,那位助理休息了好長一段時間,因為實在太恐懼,一直走不出陰影。當時我聽了也大吃一驚,印象中他診所所在的區域並不算是太複雜的地方,怎麼也會遭遇這樣的事?原來歹徒到處都有,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自恃擁有豁免的優勢。
我想起以前服務過的老東家,老闆也曾告訴我他的切身經驗。
他說他曾遇過不只一次,黑道份子拿著一罐茶葉闖進來,說要推銷「兄弟茶」。他剛開始傻傻的,還跟對方說:「我們不需要。」對方看他不太上道,故意湊近他說:「你最好需要,我們兄弟最近手頭有點緊,幫個忙買罐茶,不然我會天天來報到。」
他開始覺得遇上壞人了,只好勉強買下來,一問價錢,一斤居然要價三千塊。他以為真是什麼高貴的茶,打開一看,根本是再普通不過的茶葉,事後問了很多同業,才發現大家都有共同的經驗。
有了一次經驗,後來再有人上門兜售兄弟茶,他就很識趣地買下來,反正就是花錢消災,沒必要跟自己的安全過不去。
這個觀點我絕對認同,「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之手。」蘇東坡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經給了我們忠告,我只是掉書袋罷了。
原本一直疏懶的我,其實是受到一件事的刺激才終於下了決心要裝監視器,說來你一定覺得荒謬,那就是我再也忍受不了門口一直有狗屎作亂。你能想像一周總有三四天,鐵捲門一打開,就看到面前的騎樓又是黃金斑斑的場景,會讓人有多抓狂嗎?
果不其然,加裝監視器後,很快就有不知死活的寵物飼主誤踩地雷,我立刻發揮名偵探柯南的精神,將錄影畫面定格列印,張貼於庭柱上。這招真的很管用,狗屎很快就消聲匿跡,算是這套設備截至目前的最大功績。
如果花這筆錢算是為自家診所買一個保險,我很希望它的功績就止於此。
其實遇劫這件事,有點像是罹患癌症,身體健康的時候,你絕對不會認為自己有一天會得到;直到真的腫瘤上身,才會明白事前的防禦有多重要。遇劫何嘗不是如此?沒被搶過的人總認為自己不會那麼倒楣,遇上了才知道怕,才後悔怎麼沒早一點建立好防線。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是福就罷了,最怕避不掉的禍。開業醫要面對的問題其實很多,歹徒的騷擾當然也是其中之一,如果這是選擇開業所要遭受的必然風險,事前的準備還是不可少,寧可備而不用,也勝過無備而患。
關於這一課題,你又做了何許準備呢?
【看牙別化妝】
即使我從醫已經這麼多年,還是很難理解,為什麼有人上牙科看牙,還要化個大濃妝?
別以為這樣的人很少,我幾乎天天都能遇上。
我知道化妝對很多女性來說,是件人生大事。她們可不只把它視為禮儀,而是到了不化妝就無法出門的偏執,對她們而言,沒化妝就好像沒穿衣服一樣失去安全感。
但是,化妝這件事,對看診中的牙醫師來說,實在是一場不小的災難。
第一個讓人傷腦筋的,是那兩片紅艷艷的血唇。拿著口鏡和探針的我,不管再如何小心奕奕,還是很難不去碰觸那黏呼呼的唇蜜或唇膏,結果不但我的手套上沾了一片紅...
目錄
〔好感病人〕
美妝變成土石流
你剛吃了韭菜水餃?
診療即將開始,請關機!
做個好感病人
牙科面相學
小心意外之災
善待老人,因為自己也會老
聰明就不會受騙?
耐心不足症候群
抵禦生命的海嘯
是誰規定要勇敢的?
假牙的壽命
另一群有故事的人
不能轉嫁的責任
別羨慕錯誤的好運
親情試煉場
家長不要幫倒忙
〔好感醫師〕
醫病溝通的功課
不想聊的題外話
我的監視器
特別的不速之客
魔鬼藏在細節裡
是牙醫還是廣告明星?
好感牙醫師
向小朋友的救星致敬
別輕信病人的允諾
年度成績單
一位醫師之死
要不得的「知其不可為而為之」
放慢一點,做好一點
讓病人擁有自己的選擇權
診所也走時尚風
做個盡本分的牙醫師
當我也成了病人
老太太的哭調仔
〔牙醫這條路〕
女牙醫的復仇
要先明哲保身,才能顧醫德
法律與同情
請問可以刷卡嗎?
是假牙暴利,還是媒體暴力?
把自己放進對的位置
生命轉角的巧遇
偉大的假牙
窺密記
也是傳承
頭銜迷思
牙醫卡卡
〔好感病人〕
美妝變成土石流
你剛吃了韭菜水餃?
診療即將開始,請關機!
做個好感病人
牙科面相學
小心意外之災
善待老人,因為自己也會老
聰明就不會受騙?
耐心不足症候群
抵禦生命的海嘯
是誰規定要勇敢的?
假牙的壽命
另一群有故事的人
不能轉嫁的責任
別羨慕錯誤的好運
親情試煉場
家長不要幫倒忙
〔好感醫師〕
醫病溝通的功課
不想聊的題外話
我的監視器
特別的不速之客
魔鬼藏在細節裡
是牙醫還是廣告明星?
好感牙醫師
向小朋友的救星致敬
別輕信病人的允諾
年度成績單
一位醫師之死
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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