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咚……咚咚……」
任春強在青磚上敲擊了幾下，聽到裏面傳出空洞的回音，喜道：「裏面是空心的，說不定真的有經卷……」
「多新鮮啊，我早就知道了……」
莊睿撇了撇嘴，上前和任春強一起將一塊塊青磚撬了出來，十幾分鐘過後，佛像背後露出一個半米見方的孔洞。
「什麼味道啊？這麼怪？」
剛才取出磚頭的時候塵土飛揚，任春強也沒顧得上去看裏面有沒有東西，現在已經開出洞口，頓時聳了聳鼻子，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紙墨的味道……」
莊睿也聞到了那股味道，但是和任春強一無所知不同，他早知道裏面藏放的東西是經書，所以更容易猜出來。
不過，此刻莊睿心中也十分震驚，因為不論是他親身經歷過的那次考古發掘，還是從資料上看到的發掘現場記錄，基本上，所有的墓葬或者地宮出土的時候，總是伴隨著難聞甚至有毒的氣體，這已經成為考古工作者的共識了。
但是當他們抽出青磚之後，充斥在莊睿鼻尖的，只有一股淡淡的書紙香墨的味道。青磚泥土之中，全無那種腐朽難聞的氣味，這讓莊睿對裏面的那些紙質書又多了一絲期待。
「沒錯，是紙墨的香味，這……這……」
任春強聽莊睿這麼一說，也感覺出這味道的出處了，臉上有些驚疑不定，在西北地方發現紙質文物，這意義可是非常重大的。
要知道，在西北地方，尤其是敦煌附近，常年乾旱少雨，最有利於文物的保存，歷年來出土的一些品相完好的名人字畫，大多都在這些地區。
可惜由於地域限制，這裏的古代文人雅士、風流騷客比起江南等地少了很多，字畫類的文物相對也較少。如果江南大墓中的那些字畫文物葬到這裏來，估計那些只有著錄而無實物的珍貴字畫，都能被保存下來了。
「是經卷古籍，咱們小心點，把洞再開大一點兒，小賈，你們在地上鋪上墊子，把手套都戴起來……」
任春強愣了一下神之後，馬上反應過來，拿起電筒往裏面照了一下，臉上露出興奮的神情。
這佛像高達七八米，即使是底座也有三四平方米大小，裏面簡直就是一個小房間，在強光手電筒的照射下，一摞摞被油紙包裹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書籍，出現在任春強和莊睿眼前。
現在這個孔洞雖然足以讓一個人鑽進去，但還是顯得太小，如果從裏面往外拿東西，說不定會損壞。
莊睿和任春強又忙碌了將近半個小時，在佛像背後開出一個一米多高的洞來，由於是青磚抹砌的，倒是沒費多少力氣。
「莊睿，我進去，你在外面接著，小賈，你也過來，拿書的時候一定要注意，不要用手指捏，要用手捧著……」
僅僅是目測，任春強也看出，這些古籍善本的年代最少在數百年以上，雖然敦煌地區少雨多旱，不會受潮腐朽，但是乾燥會使紙質變得脆弱，所以這才反覆交代幾個研究生學員不得用手指去拿書。
在莊睿手電筒的照射下，任春強矮著身子鑽進了佛像的肚子裏，等任春強進去後，莊睿將燈放在洞口處，頓時佛像內部一片光明。
任春強進去之後，並沒有先打開油紙，而是伸手在油紙上面抹拭了一下，抬起手對著燈光看了一眼，說道：
「這些物件擺放進來的時間，估計要比佛像建造的時間晚一些……」
在油紙的表面，有一層薄薄的灰塵，有些朋友可能不理解，為什麼如此密封的地方，還會有灰塵出現呢？
這個原理其實很簡單，空氣中本來就有灰塵微粒，它們本來就在空氣中漂浮，如果是通風的地方，灰塵在一個地方不會停留太久，自然也不會堆積起來。
如果在封閉的空間，空氣不流動，灰塵慢慢聚集起來，堆積起來形成可以看見的灰塵，不再漂浮在空氣中，覆蓋在物體表面。
任春強戴上白手套，伸手試了一下這油紙包裹的書籍的重量，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玩意他抱不動，只能將油紙拆開一點點拿出去。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任春強將最上層的一個油紙包裹打開，一卷卷長約三十公分的圓形卷軸，出現在任春強眼前。
書卷的軸杆全部為木頭所製，顏色顯得有些暗淡，卷軸的顏色也深淺不一，頭尾兩處都有些泛黃發黑，這是年代久遠導致的。
「任哥，快點打開一個看看，到底是什麼年代的古籍？」
莊睿在佛像外面也看得真切，其實他昨天一晚上都沒睡好，一直在猜測這些古卷的來歷，眼下到了揭曉謎底的時候，莊睿的心情也非常激動。
「好，嗯……」
任春強張嘴答了一聲「好」之後，馬上閉上嘴巴嗯了一聲，因為口中呼吸出去的空氣潮濕，會對面前的這些卷軸有影響。
「這……這，怎……怎麼可能啊？」
任春強拿起一個卷軸，小心地將其攤開四五公分的樣子，湊著燈光一瞧，當下張大了嘴巴，完全忘記了要保護卷軸的初衷。
「任哥，怎麼了？」
莊睿看到任春強的樣子，心裏有些奇怪，自己這師兄也算是見多識廣了，怎麼會被一卷古籍給震住呢？
「呼……」
任春強聽到莊睿的話後，頓時反應了過來，連忙緊緊閉上嘴巴，將卷軸合起來後，小心翼翼地側著身子走到洞口，大聲地喘了一口氣。
「莊睿，你看看吧，這……這怎麼可能呀？」
將卷軸交給莊睿時，任春強臉上的驚容還沒有褪去，顯然這卷軸的內容給他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太極左仙公請問經》，任哥，這是道教經書啊，怎麼了？」
莊睿打開卷軸之後，一行豎著的字樣出現在他面前，莊睿雖然對佛道二教都沒什麼研究，但是看到這經書的名字，也知道這應該是道教的經書。
任春強擺了擺手，沒好氣地說道：
「誰說不是道教經書啊，你看看這字體……」
「字體？」
莊睿聞言愣了一下，再向手中打開的卷軸看去，眼睛漸漸亮了起來，「這……這是手抄的寫經卷軸？」
所謂寫經，即謄抄書寫佛典的稱呼，約起於西元前一、二世紀，即印度初期佛教時代，其中，印度以梵語書寫，西域則梵語、胡語並用，錫蘭等以巴厘語書寫經典。
後來道教盛行之後，寫經這一稱謂也被其所用，只要是人工手寫謄抄的經卷，都被冠以這個稱呼，在印刷術尚未發達時，寫經實具有弘傳流通之意義與功德。
像神話故事西遊記中所說的唐僧取經，其實在真實發生的事件裏，唐玄奘從西域帶回的經書，大部分就是手抄本，至於寫經卷軸被世人所熟知，則是在一百年前敦煌藏經洞被發現之後的事情。
敦煌藏經洞出土的經卷古籍，幾乎全都是人工手寫謄抄的，由於明清之前遺留下來的手寫經書極少，所以寫經卷軸幾乎成了敦煌出土文獻的代名詞。
莊睿的反應也不慢，將寫經的來歷在腦中轉了一圈之後，馬上開口問道：
「任哥，這……這莫非是敦煌藏書？」
「我……我也不知道，這卷《太極左仙公請問經》是楷書抄寫的，你看看，每行都是十七個字，上下及行間都是用淡墨絲欄區分開的，應該是隋朝的風格……」
任春強接過莊睿手中的寫經，又打量了一番，給這個卷軸斷了年代，接著說道：
「明清之前的寫經，幾乎都出自敦煌，我看……八九不離十就是敦煌文獻裏的一部分了……」
雖然做出了推斷，但是任春強怎麼都想不明白，敦煌文獻問世已經長達百年，而已知的那些古卷經書，也都流失在世界各個國家，為何這裏會出現這麼一卷經文呢？
而且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估計不僅僅是自己手中的這本，這佛像內被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物件，恐怕都是這種經文古卷。
「想那麼多幹嘛？苗子哥不是說過嗎，在百多年前，曾經有敦煌的道士來過這裏，說不定就是那個王道士藏匿的呢……」
莊睿不知道，他隨口說出的這麼一句話，卻真是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這些經卷的確是王道士當年藏匿的。
上世紀初，王道士和這座古寺的主持交好，發現敦煌藏經洞之後，將一批約三萬多本經卷運到此處，只是沒想到幾年過後，那位主持在坐化之前，又邀王道士來到這裏。
當時主持本想將這些經書歸還王道士的，只是那時王道士為了保護敦煌遺產四處求援未果，敦煌還放著五萬多卷經書不知道如何處置，當然也就沒心思處理這些經卷了。
加上那時寺廟周圍的沙漠化已經很嚴重了，運輸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思忖再三之後，還是決定將這些經書藏匿在寺廟裏。
時隔近百年，當年知道這些秘密的人早已逝去，如果不是莊睿等人誤打誤撞來到這裏，恐怕這些珍貴的敦煌文獻，還不知道將被埋沒多少年？
「你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不過王道士為什麼要把這些經書藏在這裏呢？而時間究竟是在他賣出敦煌文獻之前還是之後的事情？」
這考古和員警破案差不多，遇到一些蛛絲馬跡就喜歡推理分析，當通過自己的研究論證一段歷史之後，那種成就感是非常強的。
在聽到莊睿剛才的分析後，任春強一時連手中的卷軸都忘記了，恨不得馬上剖開歷史真相，還原當時的情景。
「任哥，這些只是我的猜測，做不得準的啊，要我說，中川一定知道些什麼……」
從中川處得到的影本，只有這個大雄寶殿和藏書處的畫面，至於王道士親手書寫的記載，中川並沒有帶到中國來，根據這張影本，莊睿也只能猜出這些。
「媽的，那個小日本一定知道什麼，要不回頭讓彭飛給他上點手段？」
在人前一向表現得溫文爾雅的任春強，此刻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已經觸摸到了歷史的真相又不得其門而入，讓任春強心裏癢癢的，此時任春強恨不得把中川揪進來暴打一頓。
「嘿嘿，任哥，憋那小子一天，看他說不說……」
莊睿聞言笑了起來，他把中川趕出去其實已經在算計他了，現在事情很明顯，中川萬里迢迢跑到中國來，一定是尋找這批經卷的，找到讓他見不到，莊睿就不相信中川能憋得住？
「你小子……」
任春強也反應過來，不過想了一下之後，說道：
「中川要是一直不肯說呢？」
「那好辦，就按您說的，讓彭飛給他上點手段好了，大不了回去的時候把他扔流沙裏去……」莊睿一臉不在乎地說道。
「別，我就只是隨便那麼一說，千萬別，這可了不得……」
任春強被莊睿給嚇了一跳，這麼多天相處下來，他也知道彭飛不是個好惹的，說不定真能幹出毀屍滅跡的事情來。
「得了，任哥，我可是個好公民，和您開玩笑的，咱們還是先把這些東西清理出來，然後通知老師和敦煌文物局的人吧……」
莊睿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師兄真是個書呆子，真話假話都分不出來，嚇得臉都白了。
「你小子可別當真啊……」任春強狐疑地看了莊睿一眼，他知道莊睿背景深厚，真要想讓中川在國內消失，不見得是件難事。
「當然是真的，小賈，偷笑什麼啊，過來幫忙……」
莊睿見任春強還當真了，哭笑不得地轉移了話題，果然，任春強聽到要往外搬經卷，神色立馬嚴肅起來。
由於洞口開在佛像背後，本身還有一個一米多高的基座，所以這些卷軸只能通過莊睿遞給小賈等人，然後再放到地上。
單是一個油紙內包裹著的卷軸古籍，差不多就有兩百多卷，這樣一卷卷向外取出，既繁瑣還沒有效率，一個多小時過後，第一個拆開的油紙內的經書才拿出來。
「任哥，這樣不行，效率太低了……」
單是這一尊佛像內就有三四十個油紙箱，這樣取的話，恐怕最少也要兩天時間，更何況卷軸從油紙內取出之後，對於保管也很不利。
「那怎麼辦？總不能放在這裏吧？萬一要是出點差錯，那誰也承擔不起……」
任春強停住了手，也皺起了眉頭，想了一下說道：
「這條路太難走，如果通知外面人進來的話，經過流沙區域時說不定會有危險，咱們現在一共有十六七匹駱駝，還是想辦法帶出去吧……」
「不能拆散了帶出去，那對卷軸的損害太大……」
莊睿點了點頭，說道：「任哥您出來，咱們把這洞口再擴大一點，我進去直接搬……」
等任春強出來後，兩人又將洞口的青磚抽出來不少，整個洞口已經可以讓莊睿直立進出了。
「慢點，小心點，別讓油紙開包了，別摔著……」
莊睿走進佛像肚子裏後，直接用兩手抱住一個油紙包裹，將其搬了起來，站在外面的任春強一臉關切，生怕莊睿摔著了……那些經卷。
莊睿抱著被包裹成四四方方的油紙經卷，小心地交給站在基座下面的小賈二人，對任春強開玩笑說：「咳，任哥，您是怕摔著我還是摔著這些經書啊？」
別看這些都是紙質的書籍，但是中間的軸杆卻是用上好的實木做的，分量著實不輕，這麼一包估計也有六七十斤，任春強雖然也抱得動，但是走起路來就沒莊睿這麼穩當了。
有了莊睿這不知疲倦的勞力，從佛像內取出經卷的效率頓時加快了，到中午，這尊佛像內一共四十三個被油紙包裹的經卷全部都取了出來，整整齊齊地放在大殿中間的地上。
莊睿有靈氣可以緩解身體上的疲勞，但是小賈他們幾個可不行，這會兒早就累得坐在地上起不來了，就連任春強也是雙臂發軟，出去喊了彭飛過來換班搬運。
至於中川，一上午不停地伸腦袋往寺廟裏張望，當然，站在臺階下面的他，無論如何是見不到大殿裏的情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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