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山街離奇的命案,揭露台北城的陰暗;突破層層迷霧,需要的是那一抹光……
⊙洋溢青春氣息的輕世代推理小說,予人一種透明的澄澈感。
⊙章節以曲目、樂章來命名,並附上解說,產生猶如電影配樂的效果。內頁配置插圖,也讓讀者產生宛若觀看電影畫面的效果。
⊙以台北市為小說發生背景,結合部分人物的台語對白、台灣社會的司法體制、華人特有的社會文化等,打造出具有在地特色的推理文學。
⊙在人際關係疏離的現代社會,藉由女主角蘇怡對案情的推理調查,爬梳出隱含在案情背後發人省思的社會問題。
★文化部劇本創作獎得獎作品
★BOOK11懸疑小說暢銷冠軍
銅山街的密室殺人案件,敲響了台北城孤寂的前奏。
她暗自發下毒誓,絕不能讓真相隨著死去的親人一同埋葬在無情的火焰之中。
但是如果「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那遺書中隱藏的線索又該如何破解?
我可以選擇放棄,選擇別人所給的答案。
但,我想要相信。
熟悉的城市,陌生的死亡。
階梯教室、永康街、搖滾音樂、為了男生的追求而苦惱……蘇怡只是一個平凡的大學生,雖然在課堂上經常進行刑事案件的討論,身為臺大法律系的學生,蘇怡不是沒想過未來接觸命案的可能性。
但不應該是現在。不應該發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
當警方即將結案,蘇怡只能憑一己之力,試圖找出隱藏在迷霧中的真兇。
隨著調查死者的過往,這個城市的陰暗逐漸浮出,最後挖掘出眾人震驚的真相……
那一抹光……
我們或多或少都有迷失自己的時候。
挫折與轉變、相識與分離,每一次都是考驗。
我們需要信念,才能通過考驗,進而繼續走下去。
相信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信」本身。
★撰文推薦
既晴/推理作家、評論家
林斯諺/推理作家、臺灣推理作家協會成員
喬齊安(Heero)/專欄作家、臺灣推理作家協會成員
作者簡介:
張渝歌
現為醫學院實習醫師。
一個著迷推理文學的七年級生,有著旺盛的創作力與熱忱,被朋友戲稱為不務正業的花美男醫生作家。
創作作品與獲獎紀錄
《只剩一抹光的城市》電視劇本榮獲文化部101年度電視節目劇本創作獎
《台北-Another》2012年10月BOOK11出版
《詭辯》參加第三屆島田莊司推理小說獎
〈我的愛情,你按讚〉榮獲2012中華電信創新應用大賽小說獎
〈Siri代理人〉第十一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複選入圍
〈寫生〉刊載於台灣推理夢工廠及大陸推理雜誌歲月推理
〈走光〉入圍金車推理微小說獎
〈漁家傲。無極客棧〉入圍第二屆華文推理大賽
章節試閱
蘇怡停在一間機車行前面,望向斜對面的大樓。她看了一眼手錶,並同時確認口袋裡的鑰匙仍然在那。時間顯示現在是九點二十三分。
距離她上次造訪這個地方,已經過了三天,不過現在如果她還想要再進去一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警方一定有交代過管理員,不能再讓任何人進去;但另一方面,拉起的封鎖線也只是警告那些無心人士的,沒有實際上的阻擋效果。換句話說,她只要能騙過管理員的眼睛就好了。
該怎麼辦呢?
她過了馬路,在公寓大廳的大門外面站著觀察地形。整個一樓大廳其實不大,管理室在大門進去右側,一個窄窄長長的大理石櫃檯。櫃檯桌上有監視錄影器。
管理櫃臺左側、靠近大門處是一樓逃生梯的入口,而電梯則位在櫃臺對面較深處的位置。所以,如果她想要趁管理員不注意時溜到逃生梯爬上去,肯定會被發現,因為太引人注目了。現在幾乎不會有都市人願意捨棄電梯爬樓梯。再說,五樓的逃生梯入口也極有可能被管理員鎖起來,以免不知情的住戶或小孩子跑進去命案現場。
蘇怡苦思著,要不引起注意,唯一的方式就是坐電梯。但,她既不是這裡的住戶,也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住在這裡。
她的思緒隨著草原上的蹬羚一同飛躍。她知道,如果從大門進入一定會被管理員看到,然後被攔下來。更別說還要等電梯了,根本是不可能。
她壓低自己的棒球帽,靜靜等待時機。
這時有一群人說說笑笑走進來,蘇怡大概算了一下,約有七、八個人,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該全都是國中生。蘇怡在心中一驚──
機會來了!
她連忙整裝斂容,試著放鬆身體,擠出造作的笑容,從容跟在隊伍的最後方。
那群國中生有一個帶頭的男生,他熟稔地報上名字,向管理員解釋自己正要帶同學回家玩。管理員笑著回應:「我記得你,你是四樓屋主的大兒子。」說完,便揮揮手示意他們坐電梯上去。
蘇怡趕緊跟在後面,也對管理員禮貌性地點個頭,擠個笑容,並在內心暗自祈禱。
何等漫長的一分鐘,蘇怡的心懸在天上,直到電梯門打開才垂直降回地面。她在心中暗自竊喜,幸好他們始終是在聊自己的,那種堂而皇之的氣勢總是能夠吸引眾人目光,青春的浩盛軍容銳不可擋。
蘇怡在後面,貌似跟著他們一起打鬧,擺出一副融入的姿態,悄然無聲的獨角戲。
他們全部坐進去後,就再也擠不下蘇怡了,而這正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揮揮手,心滿意足地說:「你們先上去吧,我等一下再去找你們。」
按著電梯門的大兒子顯然一臉詫異,舌頭像是被口水黏住一般,啞口無言;等到兩片金屬門板夾起,他們才在門後爆出一陣隱隱的私語竊談。
她按兵不動,時刻留意管理員的動向。
他正在專心看報紙,很好。
第二次的電梯來了。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她還特地瞥了管理員一眼,後者依然專注在娛樂版的露點女星身上。她放心按下已被封箱膠帶貼住的五樓按鈕。
在這趟幽閉的旅程中,蘇怡不禁開始想像,倘若自己跟凶手正單獨身處在這個大膠囊裡,能夠認出來對方就是凶手嗎?
她的答案是肯定的。肅殺的氛圍將會從那個人渣的齒縫間,肆意泄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方會盯著公告欄張貼的最新告示揚起嘴角,嘲笑管理委員會禮貌的警告:不要進入五樓的樓層、千萬不要進入五樓的樓層!否則會被我殺死!
電梯在一團狂亂的淫笑聲中緩緩停下,被猥褻的感覺也隨著門打開而消失。
蘇怡暗自禱告管理員不會注意到監視器螢幕,以顫抖的腳步踏出電梯。她抬起頭,臉上頓時一片熱辣,像是被揮了一記重拳,纖細的身子倒退了一大步。
她看見了──
封鎖線沒有被破壞,但大門是打開的。
難道裡面有人?
蘇怡不斷催眠自己,試圖冷靜下來。
她按下延遲關閉的按鈕,側著身,勉強透過微微敞開的門縫一探究竟。
但是從後方電梯潑過來的亮光太高調了,讓她無法看清室內的情況。她開始猶豫,心臟如同在鼓皮上跳躍,緊握鼓槌的手心也不斷冒冷汗。
一陣天人交戰之後,蘇怡還是決定鼓起勇氣潛進公寓。她輕輕摘下右腳的帆布鞋,將鞋子塞進電梯門縫中,躡手躡腳走近,將大門推開。
突來的黑暗令蘇怡眼盲,花了好一番工夫才逐漸適應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她憑著記憶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她突然停下腳步──
我聽見了!主臥室似乎有聲響!
她佇立在臥室門口,側著頭,用眼角餘光掃視房間內的動靜,隱約可以看見一團比四周背景還要濃密混黑的模糊人影。
那個人影低著頭,正凝視著地上的斑斑血跡。
蘇怡將頭再伸出一點,視野整個敞開。她穿著……黑色的帽T,大半臉部被塌軟的帽子遮住──
我的媽呀,是阿姨,還有她已經腐爛的臉!
一股涼意自蘇怡脊背基部傳上來。她強忍住尖叫的慾望,死命往外跑回電梯,抽出鞋子後,如機關槍一般連續敲擊「關」的按鈕。
電梯到達一樓後,蘇怡也顧不得那麼多了,拔腿就往外衝,像小老鼠一樣,飛也似地在人行道逃竄,一面在心裡咒罵自己不中用。她剛剛似乎因為驚嚇過度而失禁了。
彷彿基因密碼裡藏了什麼暗號,偷偷轉錄出一種「自己嚇自己」的蛋白質,她從小不但有懼高症,而且怕黑,更怕魍魎之類躲藏於角落的無形之物。一直到國小畢業、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間後,才咬緊牙關,離開母親的羽翼,搬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房間。
她花了很長時間去適應,夜夜面臨失眠的窘況,關上燈後總會胡思亂想,風聞一點聲響就會哭著找媽媽。直到一次撞見父母親熱,才勉強把自己綑在被子裡,坦蕩迎接黑暗、及其衍生出來的夜行魔物。
「會不會是妳看錯了?是早上被嚇到了?原來妳今天那副冷靜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
林勝平不相信蘇怡的話,他信奉「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個道理。
「不可能,那絕對是阿姨!錯不了!她還穿著那天的衣服,我不要再回想了!」
蘇怡緊緊抱著懷裡那床被子,像鴕鳥一樣,把頭狠狠埋進去。
「再說,妳沒事幹嘛去那裡。這麼晚了,還自己一個人去凶案現場,想不遇見鬼都很難。」
林勝平無意識地抓著遙控器切換頻道。
「我想說,不是說凶手在犯案後都會回到現場觀看嗎,所以我才想……」
「妳連個防身武器都沒帶就想去抓凶手?況且凶手根本不會笨到『現在』還去案發現場被警察逮個正著。」
電視畫面終於停止閃動,是晚間新聞。
主播清晰的咬字,彷彿有人正拿著針,刺向他們的耳膜:
「歡迎回到新聞現場。今日凌晨,新北市汐止分局接獲民眾報案,附近某處工廠傳出濃烈惡臭。隨後警方於該處找到了殺夫案的凶嫌──邱沐玲的遺體,法醫當場進行相驗。驗屍報告指出,由於最近天氣炎熱,再加上工廠空氣不流通等緣故,造成屍體快速腐爛,確實的死亡時間已經難以推估,但是加上警方的線索推測,死亡時間極有可能是在六月十五日前後,也就是在死者林萬吉身亡的同一天。法醫研判,死因為過量鎮靜藥物引發呼吸衰竭致死。
警方初步判定,邱沐玲應是畏罪自殺。至於殺人動機,極有可能是夫妻激烈口角後失手誤殺。消息來源指出,邱沐玲與前夫林萬吉離異後,因為經濟壓力導致長期情緒不穩,有濫用安眠藥的習慣。未來警方將對兩人的經濟狀況,做進一步的調查。
現場狀況馬上連線給記者黃志賢,志賢請說──」
林勝平往後一躺,將遙控器往茶几一丟,整個人攤在沙發上。
蘇怡冷冷地說:「看起來他們似乎要結案了。」
「我們……是不是也該放棄了?」
林勝平有些哽咽,蘇怡沒有回答。
就像在坐蹺蹺板一樣,如果對方太重,自己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讓他high起來。她懷疑,真的能從泥沼中拉出林勝平嗎?畢竟只是一介學生,對整起案件一知半解;如今警方一心要結案,單憑他們兩人的力量,要如何扭轉調查方向?
但是她不想要後悔。
蘇怡打破沉默:「你之前說,阿姨曾經有過自殺的念頭。」
「嗯。」林勝平用雙手捂住臉,手肘抵在膝蓋上。
「你說她是一時的情緒低潮,那是因為什麼事而情緒低落?」
林勝平緩緩躺下,背靠著沙發。
「要怎麼說呢,其實我覺得應該算是情緒不穩。她這種情況已經持續有一兩年的時間,不,可能還更久。
她常常莫名奇妙就哭了起來,不然就是突然破口大罵,簡單地說就是歇斯底里。我想這可能跟她經常失眠有關吧。她每天晚上幾乎都要靠服用安眠藥才睡得著。」
蘇怡不由得疑心大起。
「阿姨不但會歇斯底里,還會經常性失眠?」
「是啊,我印象中她本來還不會的。仔細想想,好像自從和我爸離婚後就越來越嚴重,不但要每天服用安眠藥,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
「這樣啊,我想姨丈外遇真的造成她很大的打擊。」
「也許吧,其實我們家也不算什麼陷入困境,只是我爸不在了,收入少了點,不能去逛街或買些奢侈品罷了,我們兩個人的薪水加一加,省一點,還算過得去。」
這時蘇怡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大叫一聲:
「等等,阿姨的手機!」
林勝平聽到後,彷彿回音一般,也跟著叫喚起來。
「對喔!怎麼今天早上……沒有找到啊!」
「該不會是凶手拿走了?」
蘇怡不相信陳偉會為了破案所以刻意隱藏關鍵證物。
不行,我得弄清楚。
時間的腳步早已踏進子夜,但她還是想去分局一趟,也許可以堵到陳偉。
中正第一分局的門口漾出一灘光亮,與周遭晦暗不明的街道相比,就像是飛蛾的燈火一樣誘人;但事與願違,這裡並不是夜行生物的聚集地,罪惡沒有趨光性。整個路口只剩下幾隻蟑螂還在逗留,陳偉想必也早已回家就寢了。蘇怡總是無法克制自己的脾氣,怎麼樣就是耐不住性子。
夜色中,佇立在街口的第一分局孤零零地與蘇怡對峙,竟顯得有些弱小。
這就是人民的褓母啊?
蘇怡在嘴裡咕囔,側著頭,冷眼望著從分局裡隱約透出的幾聲冷笑。人民相信警察,相信他們所代表的正義及公權力,但實際上他們還是會受利益和權力誘惑,必要時也會做出對人民不利的決定。她終於瞭解,如果檢調體系有問題,那麼司法體系當然也會有問題。蘇怡想起最近鬧得很大的「法官茶葉收賄事件」,與課堂所學的社會正義和法律知識一對照,後者便顯得無比荒謬。
也許我進入社會、接觸到腐敗的核心之後,也會變成一個爭名奪利的無恥小人吧?
蘇怡從小就幻想,自己有朝能夠當一個伸張正義的超人,因此長大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律師作為第一志業,為人民守護被侵吞的權益。但是,假設有一個十惡不赦的死刑犯願意砸大錢請她辯護,她能夠毫不猶豫地拒絕嗎?她不知道。
我們總是倡導要維護自己的權利,但是,人碰上權、利,就會有問題。
蘇怡正要轉身離去,身後卻響起一陣清亮的鞋跟音。她轉頭望去,想不到從分局門口走出來的,正是陳偉。
蘇怡毫不客氣地大喊:「陳警官,這是怎麼回事?你們要結案了嗎?」
陳偉嘆氣:「妳看到新聞了?」
「沒錯。」
「就是妳看到的那樣。」
蘇怡感到一陣心寒,就像死人的手掐著她的心臟一樣。她舉起手,擋下正要離去的陳偉,大聲質問:
「你們警察都這樣子的嗎?不管真相是如何,只相信證據?」
「證據就是真相。這是我們辦案的原則。更何況,妳和我不也都沒辦法證明邱女士不是凶手?」
蘇怡用力搖搖頭,然後大聲說:
「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找到的!」
「蘇怡,妳不懂,我無權決定這些啊!」
陳偉很無奈,他知道蘇怡難過,但他也確實無能為力。然而蘇怡仍是絲毫不留情面,連珠砲似地逼問:
「為了破案,故意忽略關鍵證物?難道是為了升遷?」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證物,但是,請不要污辱我的人格!」
本來蘇怡決定放手最後一搏,但沒想到陳偉明顯動了怒,丟下一句話就轉身離去。蘇怡不放棄,故意對著揚長而去的陳偉大聲吼道:
「我還以為你是一位很好的警官!想不到、想不到──」
有一度蘇怡以為陳偉停下腳步,但後者卻只是一味悶著頭往前方走去。她終於死心,她知道,這意味著從此之後,只能靠自己了。
隨著期末考的逼近,天氣也彷彿幸災樂禍一般,陽光燙得蜇人。雖然早上老師還特地抽空進行一連串的考前復習課程,為同學講解考試重點,但蘇怡卻是整個心思都膠著在銅山街的案情上,無法拋開。昨晚邱沐玲又來到蘇怡的夢中,長瀏海底下那張五官支離破碎的臉,彷彿索命一般,吐出紫黑色的舌頭,嗡嗡作響。
蘇怡再一次審視筆記,懷疑自己遺漏了什麼關鍵因素,那決定性的線索使得案情顯得充滿巧合,卻又不合邏輯。她告訴自己,那把鑰匙肯定就藏在這裡面,就藏在「事件發生的時間順序」裡面。絕對沒錯。
6/15 2:26pm 超商路口監視器拍到阿姨(1)
6/15 2:35-36pm 平接到電話
6/15 2:36-51pm(?) 姨丈可能死亡的時間
6/15 3:07pm 超商路口監視器拍到阿姨(2)
6/15 3:11pm 超商路口監視器拍到阿姨(3)
6/18 5:13am 找到阿姨(汐止)
銅山街的監視器只有拍到阿姨和表哥,難道這真的是不可能的犯罪?
正當她在沉思時,有人從背後拍了她一把,原來是書芳。
「阿芳,幹嘛嚇我啦!」
「妳在忙什麼啊?還是那個案件嗎?」
書芳探頭看了一眼筆記本的內容,蘇怡趕緊把筆記本闔上。
「沒有啦,妳找我有事嗎?」
「這麼神秘喔!當然是去吃午餐啊,連時間都忘記了。妳還是別再分心在那上面了吧,快要期末考了耶。」
書芳指了指蘇怡手中的筆記本。
蘇怡一面收拾東西、一面說:
「嗯,我知道啊,所以我要跟妳借一下筆記。」
「我早就料到了。這份給妳,是妳那三天沒來的課程筆記,有人跟我借去影印,就叫他順便多印了一份給妳。」
說完便遞了厚厚一疊A4大小的資料給蘇怡。
「真是太感謝妳了!」
蘇怡回想起那天,心裡頓時蕩起一陣漣漪,她甜甜地想著,能有書芳這麼好的朋友真是太幸運了。她們雖然是弘道國中的同班同學,卻是在不約而同考上北一女中之後,才慢慢變熟。那天她的心裡就像外頭一樣下著雨,撐傘在冰冷與心碎的邊境漫游。初嘗背叛的滋味,讓她從此對愛情的禁果畏懼。她無法想像,男女之間竟然可以義無反顧地走上背德和不倫的道路,將周遭所有人視而不見,就算是自己的好朋友也毫不猶豫。
她的思緒絆住了她,不小心滑倒在側門旁邊的草地上,引來周圍同學一陣訕笑。
還好那時書芳就在旁邊。
想著想著,蘇怡不禁懷疑,如果她在阿姨死前多關心一點,一點就好,也許就不會發生今天這種慘案?
她們走到弘道國中對面的羅多倫研磨咖啡。這家店一直是她們閒話家常的祕密基地。就讀北一女中時,她們雖然不同班,珍惜彼此的手卻不曾放開過。大學指定考科前一週,她們在龍山寺的香爐前老派地勾手約定,一定要同時考上臺大法律系的司法組。
「真的好久沒看到妳了!妳最近很忙喔?」
書芳語帶諷刺,一面用攪拌匙試咖啡的甜度。
蘇怡啜了一口香草拿鐵,尷尬地回應:
「還好啦。妳應該有看到新聞吧?」
書芳點點頭,將攪拌匙放在碟子上,語帶感慨:
「嗯,我知道。真的很可惜,本來應該也是一對很幸福的夫妻。妳表哥他還好吧?」
「他很傷心,但是應該還撐得過去。」
蘇怡不知道阿姨跟姨丈到底算不算是一對幸福的夫妻,或許小時候她看到的也都是幸福的表象。
「對了,我記得妳認為凶手另有其人?」
「沒錯,可是我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假設了。有太多證據都指向是我阿姨。」
「那妳懷疑凶手不是她的原因呢?」
「這……我想應該算是對他們家的了解吧。我小時候常常跟他們在一起,尤其是我表哥。」
書芳搖搖頭,委婉地說:
「可是說不定這就是讓妳失去理性判斷的原因喔。還記得之前我們在刑事訴訟法課堂上討論的那個新聞嗎?就是媽媽說什麼也不相信他的小兒子殺人的那個。」
「嗯,可是我感覺這次的不同。」
蘇怡知道自己會一直堅持到現在,就是因為她覺得有哪裡還是不太對勁,只是她必須要想清楚。
沒錯,還是有太多疑點。沒釐清前不要妄下結論,絕不能像那個急於邀功的死警察一樣。
「好吧。那如果妳阿姨不是凶手,我是說,妳有什麼證據支持她不是凶手?」
「沒有。」
「小怡,如果妳阿姨不是凶手,那她會不會留下什麼訊息?例如在某處寫下凶手的姓名?」
訊息?在哪?會是什麼樣的訊息?
她陷入沉思,書芳的聲音逐漸在耳畔邊淡去。然後她終於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沒錯,死者的訊息!
一直以來她都拘泥在「時間」和「不在場」的問題上,只想憑自己的力量破案是不可能的。她什麼都還不知道,必須要藉助死者的力量才能辦到。
如果凶手能夠在密室中殺人,我就要能讓知道一切事情真相的死者說話!
以上內容節錄自《只剩一抹光的城市》 張渝歌◎著.白象文化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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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怡停在一間機車行前面,望向斜對面的大樓。她看了一眼手錶,並同時確認口袋裡的鑰匙仍然在那。時間顯示現在是九點二十三分。
距離她上次造訪這個地方,已經過了三天,不過現在如果她還想要再進去一次,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警方一定有交代過管理員,不能再讓任何人進去;但另一方面,拉起的封鎖線也只是警告那些無心人士的,沒有實際上的阻擋效果。換句話說,她只要能騙過管理員的眼睛就好了。
該怎麼辦呢?
她過了馬路,在公寓大廳的大門外面站著觀察地形。整個一樓大廳其實不大,管理室在大門進去右側,一個窄窄長長的大理石櫃檯。...
作者序
【推薦序】
【推薦序1】讀張渝歌《只剩一抹光的城市》
推理作家、評論家/既晴
一
第一次讀到張渝歌的作品,是他在推理創作網站「推理夢工廠」的短篇〈寫生〉(二○一一)。這個短篇以一名畫家的懺悔開場,談到他在年幼時即展現出過人的藝術天分,再加上有慧眼識人的恩師指點,鋒芒畢露、前途無量,沒想到竟然遭人背叛,自此一蹶不振。
張渝歌在〈寫生〉裡運用大量的自述,來描寫畫家深沉、複雜的心理狀態,再搭配臺灣傳統升學主義掛帥的教育環境,很能夠表現出畫家有志難伸的衝突。但這個短篇的成績不止於此,張渝歌更進一步地使用推理小說的佈局技巧,製造出多重逆轉的戲劇效果。
事實上,受惠於推理譯作的大量引介、大量出版、大量傳閱,本格、社會、冷硬、犯罪、驚悚小說林立書市,推理創作者可以臨摹、學習的高水準範本實在太多了,已非停留於十多年前閉門造車、敝帚自珍的窘境了。
過去的推理創作者,多是鑽研意外的真凶、犯罪的技法,我個人認為,這是推理小說的「操作型層次」。然而,今日的推理創作者,在作品中則更容易見識到敘述的翻轉、結構的顛覆,也許,這可以稱為推理小說的「佈局型層次」。
張渝歌的這篇〈寫生〉即屬於具備前述「佈局型層次」技巧的優異作品。首先以看似毫無關聯的兩條敘事線切入,到故事中段遽然出現接點,結局進一步製造出驚奇的轉折。雖然登場人物不多,但均勾勒出鮮明的角色特徵,並以充足的篇幅來刻畫人物的心理變化,伏筆細膩、周到,能牽引讀者情緒。
後來,經過友人的介紹,與張渝歌一會,交換了一些推理創作心得。他是一個充滿創作熱忱的大學生,年紀極輕,不過,其實在推理創作領域,則早已嶄露頭角許久。闖進第十一屆臺灣推理作家協會獎複選的〈Siri代理人〉(二○一二),一個聽障女子偶然目擊一樁謀殺案,她守住案發現場,直到警方抵達,然而,當警方進入現場時,凶手與屍體竟然消失無蹤。這個故事篇幅不長,卻洋溢著奇妙的幽默感,令人印象深刻。
而他的另一部長篇作品《詭辯》(二○一三)則是描述一位聲望極高的法醫逝世後,一家出版社收到匿名稿件,稿件大膽聲稱,要揭露這位法醫生前偵辦過的案件之最終真相。本作運用「作中作」的套匣式敘述手法,呈現出虛實交錯的閱讀況味。從上述幾部作品,不難看出張渝歌的取材多元、路數寬廣,且都能表現出作者的獨特詮釋風格。
二
回頭來看《只剩一抹光的城市》(二○一○),這是張渝歌的長篇處女作。
對啼聲初試的創作新手來說,必須灌溉大量素材、建構周全佈局的長篇創作,無疑是一項嚴苛的考驗。在這種狀況下,創作者勢必運用自己所學過的一切知識、技巧,傾注全力而出,才有可能將作品完成。因此,關於創作者的創作理念、人生觀、世界觀,往往都能在處女作裡找到蛛絲馬跡,這是創作者的初始原點。
相對於張渝歌後續幾篇技巧繁複、結構多變的作品,《只剩一抹光的城市》這個故事非常單純、質樸,人物關係、情節發展不多矯飾、炫耀,予人一種透明的澄澈感。
故事描述一位就讀臺大法律系的女孩蘇怡,平日對刑案調查極感興趣;她表哥林勝平的父母分居已久,某日林勝平接到父親來電,說有東西要交給他,林勝平赴約後,卻發現他的父親已經遭到謀殺。於是,他立刻求助蘇怡,蘇怡自然義不容辭,兩人連袂一起展開調查。
蘇怡的身分,並不是專職搜查的警察、偵探或記者,屬於偶然被捲入案件的「尋常人」。由於較欠缺相關專業知識,這類偵探的調查手法普遍憑藉直覺,有時會繞遠路,甚至誤踏險境,但其貼近現實生活的行徑、容易讓人引起共鳴的思考模式,乃其主要魅力。
此外,比起權威型的警察、傲岸型的偵探、炒作型的記者,比較會讓案件周邊的關係人產生戒心,不願配合調查,由尋常人偵探來調查,反而有機會取得關係人信任,挖掘出重大線索。如本作調查的是長輩親屬的人際關係,確實比較可能查出端倪。
然而,在人際關係疏離的現代社會,家族、家庭觀念早已稀薄如霧,生兒育女壓力沉重,不要說是三代同堂,就連核心家庭的人數,也僅剩下三人、兩人,甚至一人成家。除了天生的血緣羈絆以外,年輕人對父執一輩的私人交遊,恐怕是全然空白、一無所知。
不過,這就是《只剩一抹光的城市》想探討的議題。曾經養育你、照顧你、關心你的父母,有一天突然失蹤、甚至突然被殺,你該怎麼做才能查明真相?你是否能不加思索,馬上列出三個父母最親近、最熟悉、最密切的朋友嗎?在那些朋友的眼中,你的父母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在你的父母眼中,那些朋友又是怎麼樣的人?你能夠完全相信他們嗎?更重要的是,你真的了解你的父母嗎?你的父母,真的是你以為的那種人嗎?正是這一連串的問號,使得《只剩一抹光的城市》的字裡行間,充滿了動人的力量。
張渝歌告訴我,最早是在交通大學舉辦的網路課程「小說接龍」,萌發本作構想。而後,經過數次修改,並在二○一二年發行了電子書,不但銷售成績傲人,後來還改編為十三集的電視劇作,並獲得文化部一○一年度的電視劇本創作獎佳作。
為了這次實體書的發行,張渝歌再次大刀闊斧地進行修改,這時的他,已非當年參加網路課程的創作新手。從這個角度來看,《只剩一抹光的城市》可以說是一部徹底改頭換面的全新創作,也是正式認識張渝歌小說世界的最佳起點。
【推薦序2】
電影般風格的青春推理劇
推理作家、臺灣推理作家協會成員/林斯諺
《只剩一抹光的城市》是張渝歌的第一部長篇推理小說,也是他的創作起點。
以推理小說而言,長篇的創作難度是否高於短篇,見仁見智,但長篇要耗費的心力一般說來的確高於短篇,臺灣的推理創作者多從短篇開始創作,才進入長篇的殿堂,像張渝歌這樣一出手就挑戰超過十萬字長篇的人,不多見,更何況還是在他二十出頭時進行這項挑戰,可看出他創作慾的旺盛與創作熱情,這是成為成功推理作家的必要條件。
本書以推理小說的類型來說,屬於推理成份稍微稀薄的犯罪懸疑小說,因為主角是大學生的緣故,使得故事整體而言充滿了青春的氣息,對比嚴肅的犯罪小說,呈現出略微輕質化的傾向,被作者定位為「青春偶像推理劇」。
故事環繞在青年林勝平之父被殺的案件,疑點重重,表妹蘇怡與表哥私交甚篤,同時具備推理長才,正義感使然便扛起破案重責,成為本書的偵探角色,尋線追查,最後還身歷險境,情節高潮迭起,相當精彩,宛如一部精彩的青春犯罪電影。我腦海中浮現的,是類似「六號出口」的青春推理片,但偵推色彩更強烈。
會有如此厚重的電影感,除了在故事上的布局相當倚賴電影說故事模式外,也是因為作者細心配置的、獨屬本書的美學裝置。如同作者筆名中的「歌」字所示,作者顯然對音樂有偏好,或許也因此故事中才出現有樂團背景的人物。此外,故事的主副章節也都以曲目、樂章來命名,並附上詳細解說,使得故事充滿音樂感,產生猶如電影配樂的效果。時而憂傷緩慢、時而慷慨激昂、時而緊張萬分,整部小說讀來,彷彿聆聽完一捲電影原聲帶。
電影感的另一來源,除了上述精心的音樂配置,還包括極為特殊的「影像配置」,可說是我自閱讀推理小說以來,頭一次遭遇過的奇思妙想。那便是,在每一樂章的各小節開頭,作者都會配置一張圖片,圖片內容必定與接下來的情節內容相關,讓讀者產生宛若觀看電影畫面的效果。
藉由上述音樂、影像的精心設計,再配合電影長度的故事設計模式,讓本書超脫文字所能呈現的效果,成為不只侷限於「可讀性」的、貨真價實的「電影」小說。這種利用作者獨特的美學概念而產生的跨文字性效果,可說是本書最搶眼之處,相當新穎原創,可說替作品增色不少。
由於電影風格取向所致,張渝歌很聰明地迴避了本格推理的創作路線,因為若推理質量過重,勢必拖垮故事可讀性與節奏感,因此本書在推理設計的輕質化也成為必然趨勢,而走向犯罪懸疑的路線。雖然如此,全書推理設計仍舊毫不含糊,看得出作者對於推理布局的掌握深知箇中三昧,比重與安排也都恰到好處。重點謎團包括最傳統的whodunit〈猜凶手〉,凶手身分有一定意外性,另外還別出心裁地加入了密室殺人,解答比重亦符合懸疑犯罪小說的推理質量;全書伏筆與調查過程之安排也都有條不紊、極為順暢。整體而言看不出作者是創作新手,寫作手法相當老練,對推理小說也有一定認識與研究。
以處女作而言,這是一部成功的作品,而從張渝歌的後續作品看來,他的創作風格相當多變,創作力很旺盛,本書絕不會是他竭盡全力的「一文之作」,而必定是一長串豐富作品的起點而已,這也更令人引頸企盼他日後的表現。
寫作是一條很孤單的道路。創作的過程很孤獨,因為一個人寫;寫完了仍舊孤獨,因為可能無法出版;就算可以出版也會面臨孤獨,因為可能沒有人欣賞。這條道路,從頭到尾,只有「一抹光」在照亮,這抹光就是創作的熱情,唯有靠著這抹光才能度過踽踽獨行的漫漫長夜,在臺灣推理創作的城國中覓得一絲慰藉。如今張渝歌也開啟了這抹光,走在孤獨的道路上,期待他在未來能將這抹光開展、照亮整個城市。
【書評】
看似輕快淡然,卻是如此沉重與深刻
專欄作家、臺灣推理作家協會成員/喬齊安(Heero)
死人是最好的代罪羔羊,他永遠不會反駁。──雷蒙.錢德勒《漫長的告別》
在這世間上緣分是很奇妙的,有些人會讓你起初內心嚮往,爾後發現「見面不如聞名」;有些人卻能在認識短短時日中就讓你感受到「相見恨晚」,為其談吐、才能所傾倒。張渝歌正是屬於後者這一類人物,一位讓我感到敬佩的年輕實力派寫手。
文壇打滾數年,不時見到「我要創作推理小說喔!」、「這小說不夠格,我來寫一定寫得更好!」這類自信言論,但持續關注下來,卻總是看不見這些「大作」現世,對推理迷來說除了莞爾一笑,或許更感遺憾與疑惑,臺灣下一代學子中究竟有沒有人能夠繼續寫好推理小說?這在我認識張渝歌後得到了解答。不僅是他性格謙遜低調,卻擁有洋洋灑灑的得獎經歷;更是在閱讀過幾篇作品後,體會到與過去接觸的臺灣推理中不太一樣的東西,淡淡的悸動浮上心湖,在被作者打動的過程中,感受到嶄新的未來性。
自二○○九年投入創作以來,在兼顧嚴苛的醫學系學業中,張渝歌持續發表作品,並不斷獲得獎項肯定。短篇作品屢屢入圍臺灣推理作家協會獎、金車推理微小說獎、第二屆華文推理大賽,並刊載於大陸推理雜誌上,受到對岸讀者的矚目。這本長篇處女作《只剩一抹光的城市》更在二○一二年以十三集電視劇本的形式,獲得文化部一○一年度電視節目劇本創作獎佳作殊榮,並出版電子書。此次經過多達七次大小修改後,以實體書的面貌正式問世。這就是張渝歌令我佩服的、貨真價實的「不放話,靠作品說話」。
能夠得到優秀劇本獎,想必故事節奏、趣味性有其獨到之處,相信這點在閱畢全書後讀者們皆有所認識。聰明善良的美少女大學生蘇怡為了解開阿姨、姨丈的死亡與失蹤之謎,與表哥林勝平私下進行調查。以學生為主角的推理小說通常以輕快為基調,大家會有個幸福的結局。但本作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在歷經種種磨難、被綁架更險遭凌辱的痛苦後,得到的卻是悲哀至極的真相……嬌柔的身體傷痕累累、還讓愛她的男人身負重創、父母悲痛心碎、更徹底與知心好友書芳決絕分別,「自以為追求正義的結果,就只是讓另一個家庭破滅?」這是蘇怡宛如心死的結論。而這樣的發展,正是本作最具深度、最撼動人心之處。
推理小說發展數百年,主流勢力由古典、本格、社會、犯罪各種流派相互更迭。每個讀者心中也會有一把衡量優秀小說的尺,並期待讀到最精采的作品。口味是見仁見智的,但什麼樣的內容是在這個創意枯竭的時代中還能擁有前景、甚至開闢新疆土的「完美推理」?當然不是時下流行的輕鬆愉悅系作品,我認為是「本格派的詭計,冷硬派的人物,社會派的動機與背景」!結合三派所長,再去經營出作家自己的文字風格,並製造出娛樂性。以我最喜愛的日系名著《櫻樹抽芽時,想你》為例,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然而,在與張渝歌交流時,卻發現他也早就確立這樣的創作理念,並實踐於本作上,著實令人驚喜。《只剩一抹光的城市》中詭計有著不夠強大的缺陷,但我已從中確實地感受到作者的創作意圖是明確的。從書名開始,奔波於臺北市內的蘇怡,已逐步踏進這個光鮮亮麗,卻也隱藏無數罪惡的都市深層中。所謂的「青春無敵」在社會現實這四個字前一點都不管用,你只會越陷越深、見證殘酷與人性的惡意、從中掙扎哀號著,卻無能為力……
這是冷硬派的其中一項真諦,也是本作「輕小說皮、冷硬骨」的隱藏式架構中,發揮最淋漓盡致的一環。值得注意的是,張渝歌在佈局層面同樣做得很好,才能夠在逆轉時爆發足夠的意外性,以及不會產生絲毫違和感。此指背景建構於臺北大都會,以各種角度呈現出城市生活的風貌。臺灣大學、咖啡廳、夜店這些場景栩栩如生,臺北的街景、民居、時尚、店鋪、行人……無美不備,無惡不彰。作者並融入蘇怡法律系背景所知曉的四川冷學斌分屍案、民進黨委員命案、竹東榮民醫院替代役強盜案等真實事件,將作品展露出高度的現實性。正因在這社會中什麼怪事都可能發生,才讓急轉直下的殘酷真相不至於突兀,產生時空或人物錯置的怪異感。
「一個像你這麼冷酷的人為什麼會如此溫文儒雅呢?」她好奇的詢問。
「我不冷酷就活不到今天了。而要是我不溫文儒雅也不配活在這個世間。」
──雷蒙.錢德勒《重播》
而《只剩一抹光的城市》中人物的書寫無疑是「冷硬風」的最優異表現。張渝歌在寫人裡下足功夫,從主角蘇怡本人那樣「英搖的柔軟自主,後搖的堅硬純粹,正如她的象徵──她是自己的謬斯女神」充滿感性的女性思考方式開始,每個角色的說話方式皆有微妙不同,清晰地展露出性格差異,活絡了整體故事,尤其在死者邱沐玲背後隱藏的深度令人拍案叫絕,完全切中了本文開頭引用的《漫長的告別》核心理念。在情感層面,本作也富有冷硬派那種「無可救藥的浪漫」。優雅地生存在嚴苛的人世間,遍體鱗傷也要追求不愧對自我的正義、美少女與毒販間也能發展出青澀動人的戀情,正正符合了張渝歌本人所尊敬的錢德勒的精神、筆下經典主角──真漢子馬羅的價值觀。臺灣推理界過往常被認為還沒有冷硬派成熟作品的出現,透過本作成績,以及作者表示未來會持續將蘇怡的冒險故事撰寫為三部曲的計劃,塑造出另一種格式的「臺灣硬漢」,我想推理迷們就不用再擔心了。
錢德勒的無與倫比在於將推理這塊通俗小說招牌提升至文學的領域,他的作品被收錄於權威的《美國文庫》,是以偵探小說受到經典文學殿堂認可的第一人。從這個角度而言,張渝歌在全書的表現可稱之不遑多讓。本身那股「文青的靈魂」注入了字裡行間,讓《只剩一抹光的城市》在輕快之餘更具備文學作品的高度,進化到藝術層次,這是作者本人的天賦、特徵,希望他能夠繼續保持下去。在「酸民」、偶像劇等大學生流行語詞穿插的輕快節奏中,保有文藝青年的美感。
《只剩一抹光的城市》的信念是在絕境中引出良善的力量,告訴讀者世間還是有值得我們信任與守護的東西。臺灣本土推理小說的出版環境正如同書名般,在電玩、電影、漫畫等娛樂的浪潮中或許只剩餘著幾抹餘光艱辛地閃爍著,但光芒永遠不會被黑暗撲滅。對於每一位兼具努力、勇氣與才能的新世代創作者,請讓我賦上一曲英格蘭名門利物浦足球俱樂部的隊歌:「You'll Never Walk Alone」,你永遠不會獨行!期待張渝歌的未來也能如同其筆名由來的「章魚哥」一樣,一言撼動全世界!
【自序】
「推理小說的核心是謎團,而人性本身就是一個大謎團。為了探究人性的奧秘,我想不到有比推理小說更適合的文學類型。」
這個故事自四年前在我腦海中成形,經歷過退稿與得獎,如今終於以實體書的面貌呈現在各位眼前,感動難以言喻。
「只剩一抹光的城市」,乍看之下是一個負面的形容,實則不然。臺北對我而言,是一個關於命運的城市。她的文藝皮與思想骨,一點一滴滲透進我的身體,也讓我對於生命的各個面貌,有更深一層的了解。
因此,我想探討的重點其實在於「光」。
我們或多或少都有迷失自己的時候。挫折與轉變、相識與分離,每一次都是考驗。我們需要信念,才能通過考驗,進而繼續走下去。
但是「信念」並不是與生俱來的。
人的本性是脆弱且善變的。打從脫離母體的那一刻起,我們就走入一個未知的生命歷程,經歷無數次的摩擦與修正,形塑獨特的人格,以及信念。
「你我相信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相信。」
正如高行健所說:「語言乃是人類文明最上乘的結晶。」所以我相信文學,相信推理小說的力量,相信本於良善的寫作能比行醫幫助更多的人。因為她能跨越藩籬與偏見,超然於世俗與利益之外,而不只是娛樂而已。
這股信念,才是我創作的真正動力。
感謝白象文化與以及曾經為這本書付出的每一個你和妳。身為創作者,各位的支持就是最大的鼓勵。
特別感謝我的推理前輩兼好友:既晴、林斯諺及喬齊安。沒有你們的建議,這故事不會這麼璀璨耀眼。
最後,由於初稿完成於二○一○年,所以文中關於「兔子聽音樂餐坊」的描述可能與現景有些出入。請原諒我的任性,我想留住青春的尾巴。
癸巳年(二○一三)初冬 張渝歌於臺灣板橋
【推薦序】
【推薦序1】讀張渝歌《只剩一抹光的城市》
推理作家、評論家/既晴
一
第一次讀到張渝歌的作品,是他在推理創作網站「推理夢工廠」的短篇〈寫生〉(二○一一)。這個短篇以一名畫家的懺悔開場,談到他在年幼時即展現出過人的藝術天分,再加上有慧眼識人的恩師指點,鋒芒畢露、前途無量,沒想到竟然遭人背叛,自此一蹶不振。
張渝歌在〈寫生〉裡運用大量的自述,來描寫畫家深沉、複雜的心理狀態,再搭配臺灣傳統升學主義掛帥的教育環境,很能夠表現出畫家有志難伸的衝突。但這個短篇的成績不止於此,張渝歌更進一步地使用...
目錄
推薦序 讀張渝歌《只剩一抹光的城市》 既晴
推薦序 電影般風格的青春推理劇 林斯諺
書 評 看似輕快淡然,卻是如此沉重與深刻 喬齊安(Heero)
後 記
第一曲目 弦斷。魔鬼的顫音
第一樂章‧整個世界只剩一張嘴巴/第二樂章‧孤獨是笑語的影子/第三樂章‧那光像夜色一樣刺眼
第二曲目 絢爛。流浪者之歌
第一樂章‧遮掩,是因為害怕/第二樂章‧擁有與妳相同的羽毛/第三樂章‧幸福還沒來的時候/第四樂章‧同步我們的靈魂
第三曲目 送葬。悲愴交響曲
第一樂章‧難道非要折斷它/第二樂章‧嗡嗡嗡地叫,是蟲子/第三樂章‧還是把尾巴收起來/最終樂章‧是誰點亮了燈火
推薦序 讀張渝歌《只剩一抹光的城市》 既晴
推薦序 電影般風格的青春推理劇 林斯諺
書 評 看似輕快淡然,卻是如此沉重與深刻 喬齊安(Heero)
後 記
第一曲目 弦斷。魔鬼的顫音
第一樂章‧整個世界只剩一張嘴巴/第二樂章‧孤獨是笑語的影子/第三樂章‧那光像夜色一樣刺眼
第二曲目 絢爛。流浪者之歌
第一樂章‧遮掩,是因為害怕/第二樂章‧擁有與妳相同的羽毛/第三樂章‧幸福還沒來的時候/第四樂章‧同步我們的靈魂
第三曲目 送葬。悲愴交響曲
第一樂章‧難道非要折斷它/第二樂章‧嗡嗡嗡地叫,是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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