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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霍重錦站在一旁,隔著一段距離望著他們。
兩年前只不過是曾經見過對方一次,直到再次見到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面前這個人的長相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完全出乎意料,蔣悅顯得相當吃驚,與對方簡短地交談幾句後便開口道別。與他一起乘上電梯後,蔣悅的神情若有所思,霍重錦什麼都沒說。
要說他沒想像過今天這一幕,那肯定是假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神色,蔣悅見到對方時露出的神情太過自然,反而顯得微妙,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霍重錦很清楚,兩年前蔣悅失戀時,究竟在他懷中哭得多麼悽慘,與那時的情緒相比,現在的鎮定不免顯得耐人尋味。
「你在發呆?」身旁的人忽然問道。
霍重錦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蔣悅正凝視著他,因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索性低頭吻了對方;一如以往,蔣悅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儘管神情還帶著些許困惑,卻大膽地回應了他,直到電梯門再次打開時,他才鬆開了對方,即使被等候搭乘電梯的人撞見了這種情景,霍重錦卻依舊無動於衷,攬著臉色泛紅的蔣悅踏出了電梯。
「被看到了……」蔣悅似乎有些懊惱。
「你不高興?」他問。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對方埋怨地望向他,「你一點都不覺得害羞嗎?」
「不覺得。」
兩人現在的對話跟平常一模一樣,霍重錦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滋味,順手揉了揉對方的頭髮,蔣悅被他弄得莫名其妙,茫然地望著他。霍重錦想了想,開口道:「那以後不做了。」
「咦?」蔣悅明顯地一怔。
「以後在可能被別人看到的地方,我不會再碰你一根手指。」霍重錦鬆開了攬著對方的手,不著痕跡地微微加快腳步,果不其然,對方很快便跟了上來,一隻手從後方拉著他的衣角,彷彿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片刻後,才聽見蔣悅小聲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霍重錦沒有回應。
蔣悅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迫,還夾雜著幾分示好,「我又沒有怪你……」
「是我不好,以後不會再這麼做了。」霍重錦狀似彬彬有禮地道歉,其實他明白蔣悅最討厭他用這種方式說話。
「你……」蔣悅明顯開始有些不高興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角,察覺到對方的動作裡蘊含的情緒,霍重錦順勢停下腳步。
「你想說什麼。」他回頭,平靜地問道。
蔣悅斟酌了一下才開口:「你生氣了?」
「沒有。」霍重錦淡然否認。
「那你為什麼要說那種話?」蔣悅皺起眉。
「我不知道以你的標準該怎麼衡量。」霍重錦毫不留情,「在停車場做愛可以,在電梯裡親吻不行?」
蔣悅脹紅了臉,看起來相當窘迫無措,霍重錦心中一方面覺得對方這副樣子讓人煩躁,一方面卻又覺得這樣有點可愛,但他終究還是按捺住心底矛盾的情緒,微微低下頭,放緩嗓音在對方耳邊道:「你不想被看到,那就不做。這樣不好嗎?」
「不好。」蔣悅悶悶不樂道。
霍重錦還來不及說什麼,對方已經抬起頭迅速地在他臉上咬了一下,而後抽走他手中的房卡,匆匆溜走了。蔣悅倉促間沒有控制好力道,霍重錦一摸才察覺臉上留下了淺淺的咬痕,但不知道為什麼,心中卻不怎麼生氣。在走廊上與陌生人擦肩而過,被盯著臉上的痕跡看時,霍重錦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算是明白了蔣悅這麼做的理由。
等他推開房間的門時,蔣悅抬頭望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找到羞恥或難為情之類的情緒,但明顯是失望了。
「你過來時沒有遇到別人?」
「有。」霍重錦答得簡潔。
「被別人看到臉上有這種痕跡,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嗎?」蔣悅一臉難以置信。
「沒有。」他心中好笑,但面上還是一副淡然模樣。
蔣悅的神情難掩震驚,「你的臉皮真厚……」
「過獎了。」霍重錦泰然自若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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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在誇獎你!」蔣悅忍不住叫道。
在短暫的討論後,兩人約法三章,以後在公開場合可以有親密行為,但最多只限於親吻,而霍重錦與蔣悅兩人都必須注意周遭環境,以免被旁人撞見,造成(蔣悅單方面的)困擾,如果是在汽車或帳篷之類的私人密閉空間內則另當別論。
允諾對方的同時,霍重錦忍不住想,要是先前在沈惟面前這麼做,不知道蔣悅究竟會不會生氣,如果生氣,又會是出於什麼理由。他想著這些事情,將蔣悅抱在懷中,像撫摸貓咪一樣輕柔地碰觸對方的背脊,片刻後,蔣悅原本還緊繃著的身軀便漸趨放鬆,甚至將臉埋在他肩上。
在他明確地擺出妥協的態度,罕有地親手替對方洗澡,而客房服務終於送來餐點後,蔣悅先前的彆扭情緒迅速消退,不到半個小時便重新露出了笑容;明明對方先前也不是不在意,但這麼快就將先前的事拋到腦後,儘管知道蔣悅的性情確實是如此單純,但霍重錦卻仍舊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蔣悅吃了遲來的晚餐,穿著乾淨的浴袍,很快便昏昏欲睡地半躺在床上,霍重錦開了電視,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望著螢幕上的新聞。身旁的人不知不覺睡著了,像是怕冷一樣蜷縮在他身邊,霍重錦伸手替對方拉高棉被,同時歎了口氣。
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彼此之間的關係該怎麼形容,他們結婚之後住在一起,但一切跟之前同居時並無不同,除了蔣悅搬到主臥房之外,事情看似跟過去一樣,而蔣悅與他愈發熟稔,就像被養熟的野貓一樣,頻繁地出現在他的生活之中。
他們兩人之間沒什麼默契,但卻不約而同地不再談起蔣悅當時的求婚,霍重錦有時也會感到困惑,對方是出於什麼理由選擇與他一起生活,但他到現在一次都不曾問過,也不想知道答案。他時常覺得這場婚姻就像一棟不穩固的房子,剝離看似光鮮的裝潢後,底下的建築結構拙劣,不過是徒具其型,顯然無法長久支撐下去,距離崩壞也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霍重錦想過該由自己主動打破這種粉飾太平的氛圍,但瞧見蔣悅的笑容時,他卻又感到詞窮,一個字也說不出口。現在看來,或許離那一天已經不遠了。霍重錦想起不久前在電梯裡見到的那個人,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一如他的預感,這果然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大概是結婚紀念日過去不久後的某一天,霍重錦下班後將車子開到大學校門口不遠處停下,正在等待蔣悅下課時,過了不久,就見到蔣悅從圖書館裡走了出來,身旁還有另一個人,他多看了幾眼,才確認那不是錢士崢,而是沈惟。
即使只聽蔣悅說過幾次,霍重錦依舊牢牢地記住了這個名字,蔣悅朝對方笑了起來,不知道又說了什麼,才揮了揮手,算是道別,接著便轉頭往校門走了過來。蔣悅走到半途發現他的車子,目光一亮,加快了腳步,霍重錦像平常一樣表現得若無其事,應付著對方的言語,蔣悅似乎完全沒有要提起沈惟的意思,霍重錦便什麼都沒說,望著前方的道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某種沉悶的情緒。
倒是錢士崢之後來他們家拜訪時,趁著蔣悅去廚房裡準備茶點與飲品的空檔,語氣平淡地說起了沈惟的事情,據說那個人只是恰巧轉學考到這所大學而已,並不是特地為了蔣悅而來,錢士崢解釋完之後,末了又歎息道:「蔣悅大概只是沒想到要跟你說這件事,不過你不必擔心,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霍重錦沒有告訴對方,他擔心的從來不是那種事,不過錢士崢這麼說是出於好意,他也不是不領情,終究還是道了一聲謝。等到蔣悅回來時,察覺到他們之間的氣氛不似先前輕鬆,不免好奇地問道:「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他們兩人對視一眼,錢士崢笑道:「你問這個做什麼,吃醋了嗎?」說到這裡,又半是好心半是打趣地補了一句,「儘管放心,我對霍先生沒有興趣。」
「我才沒有擔心!」蔣悅登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但卻也沒有否認前一句話,隨後便故作平靜地在霍重錦身旁坐下。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幾公分,如果不是錢士崢還在的話,他毫不懷疑蔣悅會依偎在他肩上,或者靠著他的手臂。就是因為這樣,霍重錦才會經常生出那種被迷惑的錯覺。
蔣悅很黏人,也相當精通撒嬌,當然多少有不聽話的時候,但是對方總能把握好那條微妙的界線,不僅不讓他厭煩,甚至讓他即使感到無可奈何也無法動怒。更糟糕的是,蔣悅做這一切全然出於無心,並非刻意造作,而霍重錦長期被這種近乎戀愛的曖昧氣氛籠罩著,必須竭盡心力才能維持理智與冷靜。對方年紀還小,所以有任性的特權,但他卻不能隨波逐流。
錢士崢只是順路替長輩送東西過來,並未久留;在目送錢士崢離開後,蔣悅似乎對他們先前的談話還耿耿於懷,在他身邊沒事找事地磨蹭了片刻,最後才有點猶豫地道:「你們剛才到底在說什麼?」
霍重錦望著對方,心底忽然生出一絲煩躁,不假思索道:「他說你的初戀情人轉學到你們學校了。」
蔣悅神色一怔,彷彿啞口無言。
霍重錦看得出來對方正在思索該怎麼解釋這件事,然而他卻失去了傾聽的興致。在此之前,哪怕是一次也
好,即使是敷衍地帶過,只要蔣悅想說,他都不會迴避,但是到了現在,他已經不想知道了。霍重錦並不是擔心他們之間死灰復燃,但蔣悅一次都沒提過這件事,究竟是覺得不重要,或者是認為他不必知道,這兩者間的區別令他感到難以忍受。
「你別誤會……」蔣悅慌亂地開口。
霍重錦打斷了對方的話,「我什麼都沒有誤會。」他望向蔣悅,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靜,「我知道你們已經結束了,也沒有為此生氣,你不必那麼緊張。」
蔣悅似乎有些愕然,片刻後卻皺起眉頭;霍重錦自覺已經將該說的話都說了,便起身上樓往書房走去,蔣悅跟在他身後,彷彿還想說什麼,霍重錦卻沒有回頭望向對方,而是頭也不回地道:「還有什麼事?沒事的話──」
對方從後頭抱住了他,霍重錦的話才說到一半便突兀地停止,蔣悅的聲音悶悶地響起,「你說謊,你明明很生氣。」
「我沒有。」霍重錦否認道。
「那你為什麼不看我?」
霍重錦也在思索,究竟是為什麼。
大概是因為對方怯怯地仰望他的模樣就像犯了錯祈求主人原諒的幼犬一樣可憐又可愛,他知道自己一旦回頭就會輕易地放下這件事,重新沉浸在蔣悅帶給他的錯覺之中,即使明知那是虛假的存在,但霍重錦的自制力在這種時候總是不夠用。
他想到這裡,終究還是拉開了蔣悅的手臂,踏進書房後,將一臉無措的少年隔絕在門外。
蔣悅垂頭喪氣地在書房的門前站了好一陣子,確認霍重錦確實不想見他後,終於沮喪地回到客廳,又想起先前霍重錦說的那些話,不禁拿出手機,打了電話給錢士崢。
『喂,怎麼了。』錢士崢的嗓音一如以往平靜。
蔣悅怔了怔,還是忍不住道:「你為什麼……」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告訴霍重錦這件事,但他知道錢士崢不會害他,因此不免更加困惑。
錢士崢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他在說什麼,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才開口道:『在我說出來之前,霍先生就已經知道了。』
「什麼?」蔣悅愣住了。
『你沒發現嗎,他早就知道了。』錢士崢道,『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告訴他這件事情,不過這是你的選擇。我告訴霍先生你跟沈惟什麼都沒有,畢竟你什麼都沒解釋,他不可能不多心。』
蔣悅聽到這裡,終於說不出話了。
前一陣子與沈惟久別重逢,不久後又在學校裡見到,蔣悅問了幾句,才知道對方已經轉學過來了,他心中倒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只覺得見到過去的同學有些吃驚,後來沈惟加簽了某堂通識課,課堂報告又正巧與他分在同一組,兩人接觸的機會才漸漸多了起來。
錢士崢自然是最先知道這件事的,但在對方問他有沒有跟霍先生說過這件事時,蔣悅搖了搖頭。一開始是沒有想到要說,後來則是覺得難以啟齒。
沈惟是他過去曾經喜歡過的對象,到了現在,即使已經不再對沈惟懷有情愫,但過去曾經感受過的難堪與痛楚他卻從來沒有忘記過。畢竟他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自己失戀的當晚是怎麼在霍重錦懷中嚎啕大哭的,如非必要,他實在不想提起這個人。
因此與沈惟見面時,他總是盡量禮貌地對待對方,沈惟對於他的客氣並無二話,順從他的意思維持著距離,有時看著他的目光甚至還存有一絲歉疚。
蔣悅知道他們都記著過去的事情,必須花固定的時間討論作業與報告這點令彼此都不自在,但是要特地提出這件事交換分組又很奇怪,雖說分組是隨機抽選的,但他實在沒想到除了一起上課之外還要一起做報告。出於這個理由,他們兩人短期內就將報告做完,而蔣悅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原本以為這不重要,所以什麼都沒說,沒想到霍重錦卻早就知道了。
從霍重錦的角度考慮,結了婚的對象與初戀情人重逢,卻隱瞞著這件事情沒有告訴他,這究竟是出於什麼理由?更不要說,這種緘默對蔣悅來說相當反常,平常學校裡發生的大小事,蔣悅大多都會當作談資與霍重錦分享,但偏偏隱瞞關於初戀對象的事,怎麼想都是其心可議……
蔣悅回過神來,聽到手機那頭錢士崢道:『吵架了?』
「算是吧……」他茫然地應聲。
『總之你先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蔣悅微愣。
『設想一下,如果你跟霍先生立場對調,是他隱瞞你初戀情人的事情,你會希望他怎麼做?』錢士崢語氣
冷靜。
蔣悅設身處地地想了一下,心中登時湧上一股酸意,與他相較,霍重錦過去的經歷不可能不豐富,就在他們變成這種關係之前,他還曾經撞見過霍重錦與人上床,真要說起來,對方過去的對象肯定不少……一想到如果是霍重錦背著他與過去的情人私會,蔣悅便覺得心中一陣不舒服,無來由的怒氣漸漸增生;如果他覺得生氣,那霍重錦沒道理會真的無動於衷。
況且別人或許不清楚,但蔣悅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霍重錦的掌控欲實際上相當強烈,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控制,霍重錦不可能不感到焦躁,儘管故意裝作不在意的模樣,但關上書房的門拒絕與蔣悅說話時,對方的情緒便已經無法掩藏。他想起一年前的那個夜晚,開始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做錯了。
蔣悅在電話裡與錢士崢道別,又一次上樓,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霍重錦?」考量到對方或許聽不到,蔣悅稍微提高了音量,「可以……開門嗎?」不知道過了多久,裡面的人依舊沒有回應,他咬了咬牙,「你不想開門也沒關係,我從陽臺過去。」
書房外頭的陽臺與隔壁房間的陽臺是相鄰的,但中間大約有半公尺的空隙,要直接爬過去不是做不到,但並非全無風險。在蔣悅正準備打開隔壁房間的門時,書房的門終於開了,他心中鬆了一口氣,連忙轉身走了進去。
霍重錦重新坐下,垂著目光,望著手上那本書,似乎無意與他交談,彷彿先前只是迫於他的威脅才不得不開門。蔣悅瞧著對方冷淡的神情,心中多少有些怯場,但仍結結巴巴地開口道:「我、我有事想跟你說……」
對方終於朝他投來一瞥,「什麼事。」
「對不起。」眼看對方要開口,蔣悅連忙道:「我知道你沒有生氣,但是我知道我做錯了。」他將前陣子在學校裡見到沈惟,兩人不得不一起做報告的事都說了,末了才低著頭怯怯道:「就是這樣,我跟他之間什麼都沒有,你不要誤會。」
霍重錦合上手中的書,神情鎮定如常,「我沒有誤會。你要跟誰待在一起,本來就是你的自由。」
「我不需要這種自由!」蔣悅想也不想地道,在對方詫異地望過來時,才知道要害臊,臉上一陣滾燙,一時之間不由得垂下頭,眼眶泛起一陣酸澀,「你……不管我了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霍重錦歎息的聲音,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面前多出了一個人影;蔣悅還來不及抬頭,就感覺到對方的手在撫摸他的眼角與臉頰。
「哭什麼。」霍重錦的口氣有些不耐煩,但碰觸他的動作卻跟過去一樣溫柔。
蔣悅破涕為笑,察覺霍重錦又一次在他面前妥協,不禁尋求慰藉般地將臉埋在對方懷中。霍重錦抱住了他,似乎無可奈何,但又按照過去的習慣碰觸他的背脊,蔣悅忍不住直起身軀,抬頭望向對方,小聲道:「就算生氣,也不要不理我。」
霍重錦這次沒有再否認,而是將蔣悅推到沙發上坐下,抽了紙巾替他擦拭臉頰。雖然只是幾滴淚水而已,但多少有些尷尬,蔣悅不好意思地別開視線,就聽到霍重錦低聲道:「愛哭鬼。」那聲音說不清蘊含著什麼樣的情緒,似乎真的相當無奈,又拿他沒有辦法,或許還有一絲懊惱也說不定。
蔣悅聽著對方的埋怨,忽然有點想問一年前那個晚上的事情,又覺得時機有點不恰當。霍重錦對他並不是不寵愛,但是有時蔣悅難以分清那種寵愛是出於什麼感情,有時對方會像兄長管教幼弟一樣責備他,有時又會像情人一樣態度自然地親近他,那個他從求婚時就一直找不到答案的問題也因為平穩的生活而被暫且擱置,直到現在才被重新想起。
他有點猶豫,但想到現在的情景,又覺得不必急於一時。
這是他們之間初次的冷戰,大約只過了半小時就結束了,短暫得出乎意料。
當天晚上,霍重錦回到臥房在床上躺下時,蔣悅還沒睡著,迷迷糊糊之間便湊過來抱住對方,在睡衣被解開,而身軀被略微粗暴地親吻時,他才清醒過來,順勢迎合對方的舉止。
蔣悅對突如其來的親密倒不覺得抗拒,先前遭遇了那樣的冷待,他心中多少也還有些不安,被這樣親吻,很快就回應地吻了回去,霍重錦臉上沒有多餘的情緒,望著他的目光卻很炙熱,再加上迫切粗魯的親吻,蔣悅只覺得自己幾乎要融化了。
霍重錦的動作略微有些急促,跟往常的鎮定自若完全不一樣,蔣悅隱隱覺得對方今晚似乎決定暫時將理智拋到腦後,但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霍重錦在他面前很少擺出這種姿態,就連稍早冷戰時那種拒絕的態度也很少見,他一想起對方當時的神色,便不禁將霍重錦抱得更緊一些,即使被進入時略感疼痛也不曾鬆開手。
房間內除了床架被搖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外,便只有彼此的喘息,蔣悅忍著疼痛,又說了一次「不要不理我」,霍重錦居高臨下望著他,那神色卻像壓抑著什麼似的,蔣悅不明所以,以為對方身上哪裡不舒服,正想開口詢問時,霍重錦的動作卻忽然變得異常激烈。
在強烈的痛楚與快感之間,蔣悅全然無法思考,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呻吟,儘量抱住對方,彷彿道歉似的在
對方身上討好地輕吻啃咬,這些動作明顯讓霍重錦愈發亢奮,埋在他體內的東西甚至因此變得更脹,蔣悅咬緊了牙,險些要叫出聲。
第一次結束得很快,第二次則變得緩和,蔣悅渾身上下像是被溫暖的潮水沖刷著,源源不絕但又不過分激烈的快感令他的身軀放鬆不少,霍重錦從背後抱著他,沉默地進出著,但印在他背脊上的親吻卻十分柔和。
「以後不要再說那種話了。」他忍不住道。
「什麼?」霍重錦將他翻了過來,一邊重新進入一邊問道。
「『你有你的自由』……之類的。」蔣悅忍著喘息,斷斷續續道,「那……不就是說,你也有……跟任何人私下見面的自由嗎?」
「沒錯。」霍重錦答得坦然。
蔣悅想像著霍重錦與過去的情人瞞著他私下見面的情景,一時之間,難以言喻的妒意湧了上來,他想也不想就急忙道:「我不准你出軌!」
霍重錦明顯愣了一下,隨後便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吃醋了?」
「嗯。」蔣悅想了想,略微遲疑地反問:「不行嗎?」
豈料霍重錦卻露出了微妙的神色,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蔣悅有些不安,覺得自己先前的話似乎說得太過斬釘截鐵,彷彿霍重錦一定會出軌似的,但他現在再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如何確切地表述自己的意思,最終只能訕訕道:「我不是懷疑你……」他說到這裡,也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索性另起話題,「沈惟那件事是我不好,瓜田李下,本來就該先知會你。」
霍重錦沒有接他的話,反而道:「你覺得在這種時候談這件事妥當嗎?」
蔣悅微怔,霍重錦卻不再說話,低頭堵住了他的嘴唇,不知道為什麼,蔣悅直到這時才真正生出實感:對方已經放下先前的事情了。兩人親吻著,霍重錦又一次開始抽插,這一次他們做了很久,結束後蔣悅半睡半醒間還能感覺到對方的碰觸與擁抱。
隔天早上,不僅是他,就連霍重錦也難得地睡過頭。
因為蔣悅雙腿虛軟的緣故,對方決定開車送他去學校,他懶洋洋地坐在副駕駛座上,汽車停下時才慢吞吞地下車。蔣悅在學校門口朝車上的霍重錦揮了揮手,權作道別,正要走進去時,就見霍重錦突如其來地下車,往他的方向走來。他眼尖地注意到對方手上拿著自己的手機,大概是先前一時不察遺落在車上,這才恍然大悟。
「謝謝你。」對方來到他面前時,蔣悅笑著道謝,接過手機。
霍重錦什麼也沒說,或許是臨時起意,低下頭意欲吻他,蔣悅本想接受,但又瞧見遠方似乎有人來了,下意識地推開了霍重錦,變相地拒絕了對方,等到那個人影越走越近,蔣悅才察覺那個人影居然是沈惟。沈惟頗為意外地瞧著他們,蔣悅慌忙望向霍重錦,然而對方已經鬆開了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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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霍重錦站在一旁,隔著一段距離望著他們。
兩年前只不過是曾經見過對方一次,直到再次見到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面前這個人的長相居然還記得清清楚楚。大概是完全出乎意料,蔣悅顯得相當吃驚,與對方簡短地交談幾句後便開口道別。與他一起乘上電梯後,蔣悅的神情若有所思,霍重錦什麼都沒說。
要說他沒想像過今天這一幕,那肯定是假的,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神色,蔣悅見到對方時露出的神情太過自然,反而顯得微妙,其他人或許不知道,但霍重錦很清楚,兩年前蔣悅失戀時,究竟在他懷中哭得多麼悽慘,與那時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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