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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遭受報應
李蜜兒眨了眨眼睛，坐直身子，她的肩膀有點痛，右手邊是大堆雜草，周圍昏暗，瀰漫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好像是衣服長時間被壓在箱子裡腐蝕的酸氣。
這是哪兒？
她有些發矇，大腦立即運轉起來。
記憶彷彿是幻燈片似的不停播放。
她在生日舞會上撞破男朋友季莫廷同妹妹糖糖的私情，然後踩錯台階滾下樓梯，後腦磕到硬物，陷入昏迷。
「咚咚咚！」
一陣腳步聲傳來，李蜜兒猶豫是否要起身。
嘎吱一聲，門被推開。
刺眼的光亮迎面襲來，她忍不住伸手擋了一下，剛要站起來的腿被什麼絆住，不聽使喚的彎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她豎著耳朵仔細聽著，門口處隱約是有兩個女孩子在說話。
「七少爺終歸是沒熬過去，老太爺下令同四姑娘和七姑娘一起埋了。」
「哎！大房夫人豈不是又要喧鬧，她前陣子還在逼著老爺休了她，夫人娘家王氏據說是出了個備受皇帝寵愛的才人，她幾個沒官身的兄弟，都進了二皇子府裡做事兒。」
「可不是嗎？一朝天子一朝臣，放在十年前，誰能想到最後登基的是六皇子呢！」
「是啊！放在十年前，又有誰想到咱們國公府會敗落至此。」
「知足吧！至少現在大家都還活著。」
李蜜兒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皇帝、才人、六皇子……
她用盡力氣撐開彷若黏住了似的眼睛，眼前的一切，也從模糊變得清晰。
門口站著的是兩位身穿素服的女孩，其中一個人的手裡抱著裹著孩子的被子。
她們目瞪口呆的盯著李蜜兒，忽然大叫一聲，把被子和孩子都扔到地上，轉身就跑。一邊跑，一邊還叫喚著：「快來人呀！四姑娘，四姑娘詐屍啦！」
李蜜兒猶疑片刻，發現手上沾著黏黏糊糊的東西，似乎是剛才從臉上蹭下來的。她腳下被什麼纏著，低下頭，頓時嚇傻了，難怪她剛才沒法動換，原來是有人擋著她呢！
而且，是個死人。
她徹底無法淡定，渾身哆嗦著起身往外跑去。
屋子外面是古色古香的小庭院，破舊不堪的茅草屋，長長的青石板路和青綠色的長廊，她情不自禁的望著陌生的場景，忽然哇的叫起來。
她兩隻手顫抖的揪著衣服，低頭審視自己。
淡粉色的翠花長裙，料子的質地比剛才兩個女孩要好一些，腳下是一雙髒哩吧唧的粉色繡花鞋，上面滿是泥土。
這……這是誰？
她失神落魄的跌坐在地上，目光空洞。
腦海裡浮現出剛才兩個女孩的言語。
「七公子終歸是沒熬過去，老太爺說稍後同四姑娘和七姑娘一起埋了吧！」
「四姑娘，四姑娘詐屍啦！」
她……她不會就是女孩子嘴巴裡的四姑娘吧！
李蜜兒呆滯的坐在地上，她不過只是從樓梯滾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一切都變了，她是誰……她會不會被這戶人家當成妖孽燒死……
「蜜兒，蜜兒……」
李蜜兒微微一震，唇角彎了起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莫非從頭到尾都是一場騙局。大哥、糖糖，還有莫廷同她開的玩笑，一場關於二十二歲生日特殊的禮物？
她急忙張望著遠處匆匆而來的影子，頓時大失所望的嘆了口氣。
喚她的女孩看起來年齡不大，身著淡藍色長裙，墨黑色的長髮盤成髮髻束在腦後，露出了白皙的額頭，此時眼底含淚，一下子就撲了過來，道：「蜜兒，蜜兒，妳能醒過來太好了。」
李蜜兒頭皮發麻，她不知道該作何表示，也不敢輕易說話……
「大姑娘別哭了，四姑娘身上髒兮兮的，還是先讓奴婢給她洗漱一下吧！」
「蜜兒，妳看著姐姐說實話，是不是王氏那個賤人害妳至此。」女人生的明媚皓然，眼眶發紅。
「蜜兒，姐姐回來了，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妳，妳告訴姐姐為何要尋死？」女人不甘心的問著，眼底露出一抹寒光。
李蜜兒垂下眼眸，故作委屈，淚水倒是不受控制的傾瀉而出。
「王氏那賤人！」大姐姐似乎對繼母很有意見。
「大姑娘快別這麼說，如今夫人娘家得勢，您……您這是何苦同她較勁呢？」
大姑娘笑了一聲，道：「她不是想讓爹休了她嗎？好！我成全她！」
小丫鬟大吃一驚，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如今大房就活下來一個哥兒，還是夫人親子，老爺不肯放王氏離去，就是因為王家出了寵妃，怕王氏把少爺強行帶走呀！」
大姐姐聳聳肩，淡然道：「府裡只有四妹是我的親人，至於王氏生的孩子，也配叫做嫡子嗎？」小丫鬟欲言又止，終是不敢同主子再爭辯什麼。
李蜜兒伸出手擦了下眼角，心裡大致明白，這府裡她嫡親的姐妹只有大姑娘一人。繼母王氏死了一個兒子還剩下一子，她娘家姓王，出了寵妃，似乎一步登天。
大姑娘摟著李蜜兒哭了一會兒，見妹妹面容呆滯，眼底露出怯懦的神情，頓時心疼不已。
她咬著下唇，輕聲說道：「蜜兒不怕，我一定會讓王氏從府裡滾蛋！」她咬牙切齒，扭頭衝著要換水的ㄚ鬟說道：「水涵，妳去尋王嬤嬤拿倉庫的鑰匙。」
李蜜兒順著大姑娘的目光，看向藍衣服的丫鬟，心裡記下她的名字叫做水涵。
「可是裝著姑娘嫁妝的倉庫？」
漂亮姐姐點了下頭，摸了摸李蜜兒的腦袋，說道：「我看蜜兒像是嚇到了，瞧瞧這張臉，一路上沒少被風沙肆虐，妳拿了鑰匙把我紅色箱子搬出來。那裡面有京城最新的胭脂。」
水涵點了下頭，皺著眉頭說道：「對了，我聽王嬤嬤抱怨，老爺子前陣子說家裡糧食沒有了，想把姑娘嫁妝裡的擺件都賣了呢！」
李蜜兒豎著耳朵認真聽著，這嫁妝還可以說賣就賣嗎？
漂亮姐姐嗯了一聲，道：「我離開平西王府的時候，婆婆還倒貼了許多物件，反正如今咱們家都落魄至此，留著太貴重的擺件也惹人眼，那些東西不必動，祖父願意怎麼處置都可以。」
李蜜兒始終低調的低著頭，猜測著，離開平西王府，落魄……
水涵眼眶忽然發紅，悠悠的說道：「姑娘就是太倔強，姑爺那麼好的人，未必非要和離……」
「成了！」漂亮姐姐冷冷的吼著，道：「不要再提什麼姑爺，平西王眼看就要同隋家女成親，我們之間一點關係都沒有，莫讓人說了閒話去。」
李蜜兒心臟處一揪，判斷出這戶人遇到大難，大姐姐似乎是迫不得已和離了。
大樹傾倒，鳥獸猢猻散。
※
李蜜兒乖巧的跟在大姐姐身後，來到一處閨房。
她的目光落在了書架上，趁機瞭解這個世界。
目前她所處的國家叫做大黎，文字同她所認知的相同，卻顯然又不是眾人熟知的歷史。大黎北面有能征善戰的強國西涼國，以及眾多小國。
或許，這是歷史斷層時期的國度。
李蜜兒猶豫片刻使勁掐了胳臂一下，很痛，說明一切都是真的。她望著大姐姐歸來的身影，躊躇開口，道：「姐……姐姐。」
大姑娘名字叫做李宛諾，她望著臉色蠟黃，神情緊張的妹妹忽然覺得心口疼。
記憶深處的小妹妹歡脫可愛，性子古怪精靈，如今卻變成這般唯唯諾諾的模樣。
她出嫁後，府裡便是繼母王氏當家，可見是如何打壓妹妹的。
李宛諾走過去，輕輕摟著妹妹，拍了拍她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吧！我回來了，以後姐姐會保護妳，再也不用看王氏臉色。況且如今小七去世，她怕是沒什麼心情顧及妳我。」
李蜜兒嚥了一口吐沫，心知這位大姐姐是她在府上唯一的依靠。
她暗道此刻必須獲取大姐姐全部的信任，否則稍後見其他親眷後必然會露餡，搞不好真的會被燒死。
她咬住下唇，故作哽咽的說道：「姐……我……我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大腦一片空白，包括您，包括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李蜜兒感覺到姐姐身子明顯僵硬住了，兩隻手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可憐兮兮的說道：「我的頭部似乎受過撞擊，頭沉的要死，還特別疼。」她說的心虛，卻清楚必須同大姐姐坦白。
李宛諾怔了片刻，見妹妹哭聲隱忍悲傷，渾身顫抖著無法自已，不由回想起小時候李蜜兒追著她跑的樣子。
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蜜兒，妳受苦了……竟是被王氏折磨至此。不過此次我回來帶著嫁妝，咱們的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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