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翡翠
「來人啊!把這個賤婦的手砍了!」高高在上的女子是那樣美麗,那樣盛氣凌人。大大的丹鳳媚眼斜睨,說不盡的嫵媚。
「啊——」一隻左手活活被砍斷,那斷肢女子事先已被餵了毒,「我做了鬼,也要來找妳!」
天是血紅色的,「妳這個毒婦!我做了鬼也不放過妳!」宮裝女子被人踩在腳下,血濺起來,斷手上的潔白手鐲在染上血後變得血紅。
她七竅流血,氣猶不絕,「我做了鬼,也要來找妳!也要來找妳……」
冷翡翠驚醒,又是那個古怪的夢!風颳開了寢室的窗,輕紗隨風而舞。翡翠擦了汗,嘆了一口氣,正想躺下,一個白色身影從窗前掠過。
「啊——」翡翠忍不住大叫,因為那張臉,白色身影的那張臉似乎正對著她笑。
「咚!」沉悶的撞地聲。
同寢室的師樂絲和洛煙雲被翡翠的叫聲驚醒,翡翠戰戰兢兢下了床,看出窗外。
那穿著白裙的女子正面而落……
風中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是Benetton的牌子,顯示著青春的味道,現在卻伴隨著濃重的死亡氣息。
那學生的左手斷了,是下落的過程中被寢室伸出的鐵鉤活活鉤斷的,掛在窗臺前,晾衣竿撐出去的鐵鉤上,血正從上面滴下來。
翡翠不敢抬眼,因為那隻斷手上戴著的鐲子令她恐懼。那是一只唐代古玉,高達百萬的白玉鐲子,與她夢中的染血鐲子太像了!
「啊——」師樂絲和洛煙雲嚇倒在窗臺前,掛著的斷手忽然飛落,鉤到了翡翠的頭髮將其往窗臺外拖,斷手懸在了半空。
師樂絲和洛煙雲哭著往後爬,哭聲、喊聲亂作一團。翡翠呆呆地站立許久,忽然回過神,拼命地要甩脫那隻手,最後髮絲斷了一截,血手從九樓墜落。
三人整整一夜沒睡。
死者是新聞系的學生,海外的華僑,身家過億,但終是無命消受。死因很簡單,自殺!原因是失戀——相戀四年的同校男友見異思遷,她從小嬌貴慣了,禁不起打擊,所以自殺。
師樂絲很反感,只是小小的感情問題、面子問題就要尋死,累不累!那只漂亮的鐲子未能幫主人擋過一劫,正完好地躺在那,最後被警方帶回去做證物。
接受完警方的問話,翡翠借機向警官提出了想看看那只鐲子的要求。當翡翠拿起鐲子來看時,室友都嚇得躲到了門背後。
那是唐代的器物,玉質晶瑩,白色帶碧青影紅皮。鐲子由三節等長的白玉組成,斷面呈扁圓形。每節玉兩端鑲金虎頭,用兩顆金釘鉚在玉上,並用小金條做插栓相連,可自由活動,非常精緻。翡翠仔細研究著,發現它們與一九七0年陝西西安窖藏出土的鐲子很像。
「這不是翡翠,是中國和田玉,唐代,有沁色,定是經過陪葬無疑!但看得出也是傳了幾代人,代代相傳下來的。玉吸收了人氣,十分溫潤。在中國古代除了羊脂白,通常和田玉凡翠色都稱翠玉︵註︶,應該還有另一只,本是一對的!」翡翠對著鐲子自言自語,若有所思。
「我說翡翠!現在不是妳上文物研究課的時間,我們寢室裡就妳一人轉去那個古怪歷史系的,妳別再嚇我們了!」
翡翠穿過繁華的商業區,走過了氣派的電視臺大廈。電視臺一直是自己理想的工作地方,翡翠抬頭羡慕地看向現代氣息十足的大廈,笑了一下匆匆而過。
再走過車水馬龍的大樓旁,一棟同樣氣派的雙子樓出現在翡翠面前。如果是在夜裡,這兩座對稱相連的大樓更好看,猶如兩條變色的霓虹相互輝映閃動。
她迅速地走進了這座名為文氏集團的雙角大廈。因為今天的機會很難得,這個新聞稿是她特約的,如果能透過採訪順利完成論文的話,那她就可以不用考試而直接取得學位了,最重要的是還可以提前畢業。
為了前途,拼了!翡翠給自己打氣。進了大廳,裡面陰涼得古怪,光線也是暗暗的,給人一種後背涼颼颼陰冷冷的感覺。
怕什麼,冷翡翠!妳不是說考古摸古屍都不怕的嗎?她笑自己膽小,走到了服務臺。客服小姐問明她的姓名就讓她自己進去了。
這麼大的集團怎麼感覺沒有什麼人?四周空蕩蕩的,使人有種不真實之感,連客服也怪異得很,空洞的雙眼對著人來人往的大街,身子、臉、頭、手一直沒動過。
不准亂想!翡翠強迫自己冷靜!
翡翠回頭,客服小姐睜著空洞洞的眼睛對著她笑,眼中閃著暗綠的光。一驚,再看,客服小姐根本就沒朝她看。自己嚇自己了,翡翠心裡嘀咕著繼續往裡走。
這個集團的負責人文子岡是出了名的商業巨頭,肯見她這種普通市民中的普通學生真是她的榮辛了,她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這樣幸運。
但有時好運氣是會用完的,翡翠不知道,她所謂的萬里挑一的好運是要付出代價的。在她踏進這個大廈的那刻起,她的好運氣就已經用完。
有電梯的靠邊走道上,風猛烈地在走廊裡扯動。一道白色的裙影飄過了旁邊的樓梯拐角。翡翠回過頭看了看,一旁三米遠的樓梯並沒有人,她忽然有了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自從進入了這個大廈,就一直感覺到陰冷。翡翠安慰自己,肯定只是一塊布條,自己沒看清楚罷了。這麼想著,翡翠來到電梯前等電梯,奇怪的是電梯怎麼一直停在四樓不動了?
難道是電梯壞了?真以為電梯壞了時,三部電梯同時啟動。不一會兒就下到了一樓,停在了她面前。
奇怪,她不是沒按鍵嗎?這時電梯如三張大口朝她張開,她猶豫了一下,但還是走進了其中的一部電梯裡。進去以後,剛想關門,忽然那種被盯視的感覺又來了。她猛地回頭,沒人。
正當電梯門關合時,翡翠從門縫中看見,原來這部電梯的正對面還有一部孤單的電梯。那電梯敞開著門,沒有人,地上卻有一對白色的高跟鞋,兩只鞋跟處還各綁著個大紅的蝴蝶結,靜靜地在那,如同和她對視著!
她一驚,趕快按了頂樓,看著電梯徐徐上升,她也鎮定許多。翡翠心想,或許,只是哪個員工惡作劇故意嚇人的吧,大白天的有什麼好怕!忽然,燈一閃,電梯裡燈光一暗,隨即又亮了。這時,電梯停在了四樓。
不會這麼倒楣吧?她正想打電話,卻發現沒有訊號。這時,電梯頂部空調處的四盞燈滅了三盞,只剩一盞燈亮著詭異的黃光。
這連續的意外讓一向自詡膽大的翡翠也慌了神,拼命地按動求救鍵,很不幸的是,這個鍵也壞了!
「有沒有人啊?」翡翠不住地拍打著電梯門叫喊,顧不上淑女形象了。這裡又悶又黑,各種恐怖的想像不斷地從腦海裡滋生出來。昨夜跳樓自殺的女孩不是也穿著一襲白裙和綁著紅蝴蝶結的白色高跟鞋嗎?
剛才見到的不就是……翡翠更加歇斯底里地拍打著門。
「哎——」一聲幽幽的嘆息從背後傳來。
翡翠的心涼了半截,看著電梯門上映出的影像,她的背後是個白裙女人,背對著她站著。
別轉過來,千萬別轉過身來!翡翠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了,但心裡有一絲偷窺的欲望升起,她長什麼樣?心裡矛盾著,但還是希望她別轉過身來。翡翠看著面對牆角微躬著身體的女人,她捂住了嘴,腿一軟,站立不穩地摔了下去。她掙扎著起來,回過頭,電梯裡除了她根本沒別人。
翡翠拍打著門,門猝不及防地打開了。翡翠趕緊衝出去,迎面撞向門外站著的一個人,「對不起,對不起。」翡翠連連道歉。
那是個女人,臉很平常,只是慘白,而嘴唇卻塗了濃濃的大紅口紅,樣子很像恐怖片裡化了妝的死人。翡翠驚嚇之餘連忙收回了扶住她身子的手,女人的身體冰冷,還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香。
那女人不說話,半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站著,沒進去的意思也不打算走,頭髮斜斜地垂下擋住了蒼白的臉,只剩一抹詭異的紅,似乎在笑。
翡翠再也忍不住,掙扎著跑開了。電梯關門的聲音很刺耳,翡翠回頭看,那女人真的在電梯裡朝她笑。她腳上穿的正是那雙有紅蝴蝶結的白色高跟鞋,蒼白中,那抹紅像血一般。
真是晦氣,冷翡翠妳今天到底是怎麼了?翡翠邊責怪著自己邊往前走,但是走廊真的好黑,又很靜,這麼大的集團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出入,每道門都關著。翡翠感到在門的背後總有一雙眼睛,不,是幾雙眼睛看著她!她轉過去走樓梯打算慢慢爬上去。唉,頂層啊頂層。
樓梯對面是落地玻璃窗,外面街道熱鬧而這裡……想到這裡,翡翠不自然地抱起雙肩,快速地向樓上跑去。
接連地跑,又上了七八層,翡翠已經覺得快虛脫了,決定坐下歇會兒。為了不弄髒褲子,特意從手提包裡取出了一個黑色的筆記本,墊著坐下,看向窗外高樓下的車水馬龍。太陽透過玻璃暖暖地照著她,忽然她覺得很感動。小女孩的天性使然,很快也就不覺得害怕了。
她站起身子打算繼續走,心想還是得坐電梯,這樣走什麼時候才爬到頂層!
「砰!」
什麼聲音?翡翠抬起頭,一個女人在樓梯間「飄」著!沒錯,飄著!樣子,樣子怎麼那麼像那晚自殺的學生?翡翠尖叫一聲扶著牆向後退去,腳忽然崴了一下。
那個女人忽然抬起了手朝她揮手,「咯咯」地笑,每笑一下嘴角就溢出一些血來。儘管隔著窗子,但那種啃著骨頭一樣的「咯咯」聲,像被超重低音音箱無限擴大了一樣,「咯——咯——」
「啊——」翡翠轉身向大廈十二樓跑去。
無意間瞥見樓梯口寫著「12樓」,這裡也是一片漆黑,黯淡的光影下有些斑駁的亮點,匆忙拐進了高級職員電梯,她不想再碰到普通乘客電梯裡恐怖的一幕。
電梯顯示的是「13樓」,翡翠顧不上心裡的疑惑趕緊按了頂層,心想或許是自己剛才看錯了層數。
這次倒是順順利利,電梯緩緩上升。翡翠慌亂的心才鎮靜下來。
當門打開時,她望著眼前的景象出神了好久。頂層很寬闊,全是些舊式傢俱,穿過圓拱門,就好像回到了舊時。牆上點著幾盞青銅羊頭承托著的香油燈,橘黃的光在清一色黑檀木傢俱的掩映下有種難以說出的壓抑。
穿過玄關到了大堂,接著就是長長的走廊,這裡好靜,看不到工作人員的身影。翡翠暗暗地深呼吸,繼續向前走,高跟鞋發出的「登登」聲在走廊裡空洞地迴響。
四周是漆黑的牆壁,穿堂風呼呼地吹著,更顯得安靜。
終於看見了一點光亮,翡翠快步跑過去。近了,卻見是一身古裝,雲鬢半墜的女子提著一個白燈籠無聲地走。
翡翠想離開,但被吊起的好奇心領著她跟著那女子走,讓人有種受到了蠱惑一般的感覺,心底有一種怪苗慢慢滋長出來,緊緊抓著自己的心瘋狂肆意地生長,綿長的恐懼。
正當她覺得女子的身影如此熟悉,想要猜測她的身分時,忽然覺得後腦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這是哪裡?翡翠摸著頭想坐起來。噫?怎麼這麼黑?翡翠發現自己幾乎不能動彈。她怎麼在箱子裡?翡翠用力地推開木蓋,「砰!」木蓋被推開了,周圍是幾具上等的棺木!她究竟是在哪裡?
一連串怪異的事情使翡翠無法再待下去。那個女子又出現了,身上泛著白色的亮光,慢慢地向自己走來。纖長的身材,鵝蛋臉,只是虛白,「她」正面迎向她,停在了不遠處,伸出手,向她示意。
這一刻,翡翠如失了魂般跟著她走。「她」的臉和夢中見到的慘死的女子太像了。只看見「她」透明得幾乎虛無的手向自己揮動著,有致命誘惑力。翡翠身體慢慢放鬆,心像空了一般,只知道跟著「她」走。
女子身後是一面巨大的落地古鏡,木刻的兩條巨龍纏繞著托起泛黃的鏡子。鏡子裡的世界那麼幽深,好像在變換著一些不真實的場景。女子忽然不見了,隔著幾米,鏡子裡出現了一團模糊的白影,漸漸清晰起來,一隻斷手從鏡子裡似乎要伸出來一般。
翡翠猛地想起了那個詭異的夢,還有跳樓的女學生,腦子一激靈,全身的血液開始上湧。彷彿從睡夢中醒來,身體開始有意識地反抗並後退,鏡子還是那個鏡子,根本沒有什麼斷手,但翡翠早已慌亂得失了魂。
翡翠茫然地拐一個彎,走進了一間房間,刺眼的藍光使人有種不真實之感。
房內四周掛著不同的畫,但每幅畫都有一個相同的女子,就是在她夢中出現的那個女子。
畫的內容也很奇怪,像是祭天的儀式!
「燎祭」中的五色神女在跳著怪異的舞蹈。懂燎祭的是楚巫,只有官方掌握這種祭天儀式,而且極少用到。他們更喜歡的是透過燃燒大量柴草使煙氣上升,以表對天的敬意。《周禮.春官.大宗伯》曾記載:「以禋(煙)祀昊天上帝。」《禮記.祭法》載:「燔柴於泰壇,祭天也。」
每幅畫的場景都有所不同,但都擺放著香案、瑤席、玉瑱、桂舟、蕙綢、蓀橈、蘭旌、桂木翟、蘭枻、玦、佩、帷帳、龍車以及各種奇花異草裝飾的房屋和其他各種裝飾用具。
祭品也異常講究,不僅豐盛,而且芳潔。蕙肴蒸兮蘭藉,奠桂酒兮椒漿。「蕙」、「蘭」、「桂」、「椒」取其芳潔。肴是肉類的總稱,蒸為「火氣上行」,「肴蒸」的本義當為烤肉。按「肴蒸」可分為全蒸(用全牲)、房蒸(用半牲)、體解(牲體一部分)三種。楚人祭祀是蕙草蒸肉,香蘭為藉,這些和各幅圖中的祭品都能一一對應。
楚國一直盛行著殷商時代一種迷信色彩濃厚的巫風文化。在郢都以南的沅、湘之間,老百姓有崇信鬼神的風俗,喜歡舉行祭祀活動,祭祀時要奏樂、歌唱、跳舞以娛神。
楚人的鬼神留戀人間、與人相親,不像北土之神那樣陰森可怖、怪誕不經。楚人的祭祀用蕙蘭、桂酒、椒漿等芳物,主持祭祀的是彩衣華服、貌美的巫女。
楚人祭禮的陳設和祭品很有特色,儘管圖畫的內容極其難懂,是考古界不對外公布的內容。她數了數,共有五幅。
突然一種寒冷之氣在背後升起,翡翠看著夢中的女子,她在畫裡對著她詭異地笑。翡翠連忙揉揉眼睛,再看,卻只是呆板的一幅仿畫罷了。走近一看,五幅畫裡的人物總共有好幾十人,形象生動,但總有一個神祕的女人隱沒在圖畫的縫隙中,不讓大家注意。
這個神祕女人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看。奇怪的服飾,加上那張面無表情但又好像什麼都知道的臉,看得她心裡發毛!
為什麼這個神祕女子和她夢中的女子如此相似?剛才見到的提著燈籠的女子難道是從這些畫裡走出來的?!到底是誰收藏這樣的畫?翡翠為了解開謎團,忽然很有興趣知道牆上這些畫的來歷。這是有名的「宮牆之畫」,如果是真品的話,價值連城!
翡翠忽然又想到了剛才那些棺材,那些棺材都是大有來頭的器物,散著一絲淡淡的香味。於是,她又跑回剛才那個房間。一看之下,倒抽一口冷氣,哪有什麼棺材。無奈之下唯有走回古畫旁,正想著畫裡的內容,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妳對這些古卷畫似乎頗有研究!」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她一跳,回過頭,原來在這個房間連著的辦公室裡還有一張古樸的檀木桌,一個男人背對著她坐著。這裡整整一層都是他一人的辦公室。看來他就是她今天要採訪的人了。
「文先生,您好,我今天是特意來拜訪您的。我叫冷翡翠。」翡翠緩步上前,禮貌地自報了姓名和來意。
「我知道。」
走近一些,在明暗交替的光線中,她看清了坐著的人。
他不是文子岡。
「你耍什麼把戲?」翡翠鐵青著臉。
「別緊張!我剛接管了他的股分成為新的董事長而已,今天集團還在整頓暫不營業,所以安靜了些。翡翠,我們很久沒見了。」
「你沒看見一個古怪的女人?」翡翠感覺這棟大廈太詭異了。
「這個辦公室裡只有我!翡翠,是不是這裡太靜了妳不習慣?我喜歡思考時熄了燈安靜地坐著,妳還記得的。」說完他按了一下手中的遙控器,白色的日光燈全亮了起來。在她面前的那張臉英俊而熟悉。
等翡翠離開文氏集團後,詭異的辦公室像墨一樣的濃黑。男人坐在黑暗中吸著煙,煙火時明時暗。他的背後顯出昏黃的光,冷冷的立身銅鏡裡映出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女人。
宮裝女人從他身後伸出了白得透明的手,尖尖的指甲塗著紅色蔻丹。男人猛地轉動轉椅,瞪視著背後的那堵牆。宮裝女人悄悄地隱沒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