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IS大解密

這個哈里發國的組織架構與編制仍然籠罩著神祕霧紗，幾乎不為人知。有幾個成員名字在外界流傳，但眾家媒體嘗試勾勒出的組織架構圖往往是妄加揣測之下的產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在二○一四年十月初指出伊斯蘭國有一個「負責撰寫法條」的法律委員會。這正是若干例子中的一個，顯示出我們對伊斯蘭國體制有多麼缺乏認識，因為這個組織並沒有制定法條的必要：既然奉行永恆不變的伊斯蘭法，又怎需要創造自己的法律呢？這類錯誤多不勝數，以致真實狀況更顯得撲朔迷離……

巴格達迪統領的是一個極度去中心化的體制。在伊拉克、敘利亞兩地各有一位總理和一個政府。這種雙頭馬車架構似乎會讓人無所適從，但是拜此所賜，巴格達迪得以在這兩個衝突情勢與時局截然有別、以致無法以同樣方式治理的地區裡，樹立自己的領袖權威……

敘利亞地區的總理叫做阿布．阿里．安巴里（Abou Ali Al-Anbari）：他身材魁梧，留著一臉令人生畏的大鬍子，據說他野蠻粗俗，和學養俱佳的巴格達迪（後面章節會談及他的性格與崛起之路）南轅北轍。

出生於摩蘇爾，曾在伊拉克軍隊官拜將軍的安巴里，自命為哈里發的「牧羊犬」，完全按照「主人」指示來聚集、引導羊群。二○○三年，他棄軍潛逃，前往東北部山區加入總部位於該地、伊國歷史最悠久的薩拉菲派組織「伊斯蘭虔信者」（Ansar Al-Islam）。他於二○○五年被捕下獄，翌年獲得釋放，二○○六年十月間，伊拉克伊斯蘭國（I'Etat islamique d'Irak）甫成立之際，他加入該組織成為其中一員。

安巴里從彼時起成為敘利亞地區首腦，執掌該地的軍政大權。他統領的政府設有軍事部、財政部、司法部、情報部、公共行政部，以及另一些重要性較低的部會，諸如教育部和衛生部。

伊拉克地區則是由另一位總理阿布．穆西林姆．突克瑪尼（Abou Mouslim Al-Turkmani）管轄，有它自己的政府。

突克瑪尼曾是薩達姆．海珊（Saddam Hussein）政府的情報部軍官（中校官階），同時也隸屬伊拉克共和國衛隊裡最精銳的特種部隊。根據幾名消息人士眾口一詞的說法，二○○一年以前，他曾在海珊政權下過著吃香喝辣、流連女人溫柔鄉的日子。美國入侵伊拉克之後，突克瑪尼加入遜尼派武裝反抗團體，這才轉向激進伊斯蘭信仰。自此以後，他千方百計想徹底抹除那一段荒誕歲月的跡證。不難理解是為什麼……

他接替二○一四年六月於摩蘇爾陣亡的阿布．阿卜德哈馬尼．比拉威（
Abou Abderhamane Al-Bilaoui），甫登上這個最高位置不久。前首腦比拉威的死亡，讓美國情報部門得以扣押一批為數不少的電子檔案：這些戰利品差不多是西方國家現今所握有可用來精準評估伊斯蘭國威脅的全部資料。不過，當然只是杯水車薪，遠遠不敷所需。我們的空襲行動即嚴重受限於地面資訊的匱乏，以致收效甚微。

不無諷刺的是，巴格達迪的這兩名左右手，均出身於強力鎮壓伊斯蘭運動的海珊政府。直到二○○三年美國入侵伊國以前，兩人作為國家職業官僚，對巴格達迪窮追不捨，現在卻搖身一變成為後者的親信手下，這是極其弔詭之處，許多評論家與「權威專家」為伊斯蘭國的組織架構表多添了幾個單位，他們認為有一個祕密委員會存在，成員是巴格達迪和兩名地區首腦。事實上，我們之所以想像有這樣一個委員會，純粹是為了解釋哈里發與兩名總理之間的權力關係。令人混淆之處在於，該國的體制與法國迴異，舉例來說，總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巴格達迪和他們一起商議策略，再由兩人將哈里發下達的決定推行到各自的管轄地..

巴格達迪與兩位總理通常居住在一些荒僻的沙漠村落。他們習於祕密地下活動，十分瞭解怎麼躲過我們空軍「孔眼粗疏的天羅地網」。聯軍目前的轟炸目標是軍事倉庫、煉油廠或武裝人員：所有在飛彈射程裡的可見物體；總之，只是龐大冰山所露出的小小一角……而且哈里發領袖不需要拿起電話就能和兩位地區首腦聯繫。

「只要有任何一點聲音訊號，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就能馬上偵測到它的位置，哈里發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化名叫薩瑪德（Samad）的男人對我說明，他是加濟安泰普（Gaziantep）城裡受雇於美國情報局的敘利亞線民。

阿布．哈吉爾．海沙菲（Abou Hajar Al-Hassafi）掌管「哈里發國驛站」，轄有一群神出鬼沒，以最快速度傳遞書信的信差。這些信差隨時聽命移動，在幾個小時內就能把一份極機密文件從國土的這一頭送到另一頭。海沙菲已是老將。二○一○年，巴格達迪甫接掌伊拉克伊斯蘭國之際，便把他納入旗下，授命他在伊拉克中部、北部所有遜尼派村莊廣設驛站。二○一二年開始，他在敘利亞地區繼續進行同樣的任務，特別著重在立國後的大本營拉卡省（Raqqa）、代爾祖爾省（Deir ez-Zor）及哈薩卡省（Hassaka）（東北部）。

聯軍既缺乏地面人員在空襲時配合提供相應情報，以便精準鎖定地面目標，又因敵軍使用信差而不是電話連絡，以致無法竊聽，西方國家打這場戰爭就像盲眼巨人胡亂地揮打。往往總是揮棒落空……


截至目前為止，巴格達迪沒有犯下任何錯誤。沒有大陣仗護衛隊圍繞在身邊，不致成為無人偵查機或戰機能辨識的顯眼目標。再說，根本不需要任何維安措施，整個哈里發國都由他的親信人員所控制。從一地移動到另一地時，他由兩三個貼身隨護陪同，搭的是毫不起眼的貨卡車、小型巴士或破舊汽車，完全讓人無法辨識他的身分。安巴里和突克瑪尼也如法炮製。兩名總理在其轄區都擁有數十個藏身處。

「他們的行蹤飄忽不定，總是約在從來不曾去過的地方會面，隨後又突然跋涉到五百公里外的另一地點！他們從來不會留下任何行跡。這些人天性疑神疑鬼。」塔里克（Tarek）說道。這位朋友和那些人共事已久，也曾經協助我為另一本書的取材工作。

這些聲東擊西、隱藏行蹤的方法顯然奏效，以致多國聯軍執行的幾百起空襲從來不曾命中該組織的領導人物……

透過各個部會（稍後會詳述）每個月上呈的詳盡報告，巴格達迪確實掌握國家各面向、各地區的狀況。部會首長叫「頭目」，他們也能向上級提出建議或要求。哈里發領袖若是照准，這位頭目便向財政頭目請領款項，撥發的當然是現金。

這個哈里發國的組織架構與編制仍然籠罩著神祕霧紗，幾乎不為人知。有幾個成員名字在外界流傳，但眾家媒體嘗試勾勒出的組織架構圖往往是妄加揣測之下的產物。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在二○一四年十月初指出伊斯蘭國有一個「負責撰寫法條」的法律委員會。這正是若干例子中的一個，顯示出我們對伊斯蘭國體制有多麼缺乏認識，因為這個組織並沒有制定法條的必要：既然奉行永恆不變的伊斯蘭法，又怎需要創造自己的法律呢？這類錯誤多不勝數，以致真實狀況更顯得撲朔迷離……

巴格達迪統領的是一個極度去中心化的體制。在伊拉克、敘利亞兩地...

前言
二○一○年六月，駐伊拉克美軍指揮官宣布打擊伊斯蘭國行動取得勝利：「逾八成核心領導人已身亡或就逮！殘餘黨羽也大限將至！」奧迪耶諾（Ray Odierno）將軍口中瀕臨垂死邊緣的這個組織，讓華府耗費七年圍剿，共計動員超過十七萬人地面部隊，投入戰費約達十九億美元！任務大功告成了嗎？恐怕並不盡然……
四年以後，同一組織的首領們控制了一個橫跨敘利亞、伊拉克兩「國」（實已不復為國家）、面積超越英國大小的地區。他們自稱「伊斯蘭國」。儘管洛朗．法比尤斯（Laurent Fabius，譯按：現任法國外交部部長）非常希望能取該組織阿拉伯名稱的首字母，稱呼他們為「達依沙」（Daesh），將之貶為一群「殺人暴徒」，但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所面對的不再是馬利（Mali）共和國的小規模民兵，或中非共和國的那類攔路劫匪。
這個於二○一四年六月二十七日宣告建國、甫誕生不久的哈里發國家（譯按：由最高宗教和政治領袖哈里發所領導的伊斯蘭國），看起來就像一隻酷嗜人肉鮮血的小怪物。假使它顯露驚人的兇殘性格，吞食掉生育它的兩個母親——伊拉克與敘利亞，它仍是牢牢扎根於所盤據的地域，極為嚴密、富有的一個組織。法國政府試圖從語言層次儘可能降低它的威脅性。但無論我們怎麼稱呼它，法國今後所要對抗的確實是一個國家，或說所有國家特徵幾乎俱足的一個組織。
他們的軍事戰略大膽、新穎、考慮周延，往往值得被收入西方軍事學校的教科書。軍隊組織完善，從字面意義上來說，堪稱是「精心打造」來反制我們的空中攻擊策略。部署在國土全境、隱藏良好的這支大軍，轄有分工嚴明的若干個軍團，包括炮兵、狙擊兵、步兵、裝甲兵、特種部隊、偵察部隊、邊防部隊……甚至還擁有幾座自己的兵工廠。所有戰士都具備豐富實戰經驗。人人都做好就死的準備，心甘情願為信仰捨身殉道！
「戰爭」是伊斯蘭國的首要之務。但不是唯一。他們也得處理滾滾湧入的金錢。主要是石油收益，雖然其他財源已足夠確保國庫收入源源不絕。在那裡沒有貪腐，沒有不必要的公帑浪費或鉅額支出。儘管我們有一切理由覺得伊斯蘭國可憎，但其公共財政管理效能堪稱模範！
軍隊運作越來越上軌道，每日都有數十名年輕志願者前來投效。福澤也廣被於大眾。哈里發國人民享有準時發放的優渥福利金、免費教育、免費的基本醫療，身無分文的貧民能申請一定額度的信用貸款，且利息全免。一個高效能官僚體系如此神速即就緒到位，伊斯蘭國劍及履及的效率令人咋舌，也令人戰慄……
整個科層組織從上到下運作得十分順暢。領導團隊明白統御之道在於恩威並施，以森嚴紀律約束下屬，並明確規定各級部門的職權範圍。眾頭目密切關注西方國家的空襲行動，但要是伊拉克沙漠裡某個無名小村有哪位伊斯蘭警察言行不檢，也逃不過他們的法眼！對領導群而言，維持哈里發國內部秩序，就跟征服一片新的領土、摧毀敵軍基地同等重要。
行政機關負責提供誘人的胡蘿蔔，執棍子的則是「阿姆尼」（Amni）：一個直接聽命於最高領導人、無所不能的情報安全部門。負責反間諜、軍事情資蒐集、綁架、暗殺的這些情報幹員，由巴格達迪（Al-Bagdadi）直接指揮。這個在國際上幾乎不為人知的單位，對伊斯蘭國卻有至為關鍵的重要作用。
各個公共部門盡其所能地履行各自的職責。軍事、警察、財政、醫療衛生、教育、司法、地方政府、情報，以及宣傳戰、網路戰、海外恐怖行動……本書將抽絲剝繭，深入剖析伊斯蘭國這樣一部可怕的戰爭機器。法國總統歐蘭德（François Holland）不久前向它宣戰，或許他壓根未評估過敵手分量及危險程度，率而做出這樣的貿然決定。
伊斯蘭國持續成為我們新聞媒體的頭條，但我們所掌握的相關訊息仍然非常片面。關在學術象牙塔裡閉門造車的政治學者為了跟上時勢，只得重新搬出塵封已久的陳年舊說來誇誇其談。而眼看迭有西方人質遭到斬首，最大膽無畏的記者也不願冒險前往當地採訪（合乎邏輯！）這麼一來，如何才能一窺這個仍在攻城掠地的殘暴、偏執組織的祕密？
我的取材包含基地組織敘利亞分支幾名頭目提供的一手消息。在二○一四年九月間，聯軍尚未發動空襲之前，我與他們見過幾次面。基地組織和伊斯蘭國」彼時還是名符其實的「親密敵人」，從長期的親密無間轉而反目成仇，雙方展開激烈的交火廝殺。接受我訪問的兩位基地頭目，指揮拉塔基亞（Lattaquié）地區幾個戰略要地的阿布．馬里亞（Abou Maria）和阿布．哈非茲（Abou Hafz），與我是多年舊識，他們毫不猶豫地提供我必要訊息，來揭開這個組織的神祕面紗。
但他們的協助不止於此！透過他們的居中牽線，我有幸見到伊斯蘭國的一位關鍵人物：幾個月前倒戈轉投「基地」陣營的阿布．穆斯塔法（Abou Moustapha）。這位奇特人士曾長年被關押在敘利亞監獄裡，飽嚐酷刑折磨，吃盡了苦頭。他曾是哈吉．巴卡爾（Haji Bakar）的手下親信。而巴卡爾呢，他是前伊斯蘭國敘利亞地區首腦，也與哈里發領袖阿布．貝克爾．巴格達迪（Aboubakar Al-Bagdadi）有「私人情誼」……不料，仍在二○一四年初遭到哈里發親自下令處死。
曾經位居伊斯蘭國要津的這位叛逃者，落腳在伊德利普（Idlib）一帶。在幾次訪談裡，他對我知無不言，娓娓詳述該組織的內部運作、組織架構，以及財務狀況。掌握它的財富實力尤為重要，因為我們過於輕率發動的這場戰爭，唯一的勝算唯有靠斬斷哈里發國的金流，使它無法應付每年所需的數億美元開銷。我們也談到巴格達迪：一個藏著不可告人祕密的神祕莫測人物，那些見不得光的內幕不只涉及他本人，也跟他所對戰的西方敵人脫不了干係。
我也從而得知，伊斯蘭國為歐洲聖戰士預備了若干意外驚喜：是一些從未曝光過的祕密指令。驚爆內情的三位「基地」頭目皆提供了有力的證據來佐證！那些情報極有可能促使西方各國的年輕志願者三思而後行，使得絡繹不絕的投效人潮就此趨緩，甚至完全中斷……
本書是針對一個異常神祕的敵人所做的調查成果，我們的諸位領袖也許小覷了該組織的力量、意志與決心，甚且更低估了它對我們國家及國民的危險性……

前言
二○一○年六月，駐伊拉克美軍指揮官宣布打擊伊斯蘭國行動取得勝利：「逾八成核心領導人已身亡或就逮！殘餘黨羽也大限將至！」奧迪耶諾（Ray Odierno）將軍口中瀕臨垂死邊緣的這個組織，讓華府耗費七年圍剿，共計動員超過十七萬人地面部隊，投入戰費約達十九億美元！任務大功告成了嗎？恐怕並不盡然……
四年以後，同一組織的首領們控制了一個橫跨敘利亞、伊拉克兩「國」（實已不復為國家）、面積超越英國大小的地區。他們自稱「伊斯蘭國」。儘管洛朗．法比尤斯（Laurent Fabius，譯按：現任法國外交部部長）非常希望能取該組織阿拉...

前言

第一章 「伊斯蘭法將一統全世界」
哈里發的信徒
第二章 組織架構
中央部會
地方政府
各部會預算
第三章 軍隊
軍事首領
步兵
裝甲兵
砲兵
狙擊手
邊防軍
特種部隊
第四章 司法
為恐怖統治服務的司法制度
街頭執法官
訴訟案件法官
將屠殺行為正當化的法官
申訴法官
第五章 情報部
阿姆尼
阿姆尼的職責
「襲擊賓拉登營地」行動
電子戰
為聖戰服務的情報部
自殺攻擊
第六章 財政
財政部
石油
古物走私
劫掠頭目
齒輪裡的一粒沙子
第七章 媒體戰
宣傳
聖戰鉅片
殘忍暴行：宣傳與威嚇的工具
第八章 哈里發
疑問之處
踩著他人的屍首往上爬：巴格達迪的崛起
伊斯蘭國復活
脫離基地組織
哈里發的真面目：基地組織說法
巴格達迪：只是一個傀儡？
第九章 勢不可檔
哈里發國大軍
蜂起的效忠
以色列岌岌可危
接下來的攻擊目標
基地組織走上沒落
第十章 西方對上伊斯蘭國
敗局已定的戰爭
派遣地面部隊勢在必行？
敘利亞自由軍與西方：有害的結盟！
取勝……然後呢？
西方隨巴格達迪起舞
第十一章 伊斯蘭國與法國
支持者
讓法國苦惱的伊斯蘭教？
效力伊斯蘭國的法國籍聖戰士
恐怖主義
法國該拿伊斯蘭國怎麼辦？

前言

第一章 「伊斯蘭法將一統全世界」
哈里發的信徒
第二章 組織架構
中央部會
地方政府
各部會預算
第三章 軍隊
軍事首領
步兵
裝甲兵
砲兵
狙擊手
邊防軍
特種部隊
第四章 司法
為恐怖統治服務的司法制度
街頭執法官
訴訟案件法官
將屠殺行為正當化的法官
申訴法官
第五章 情報部
阿姆尼
阿姆尼的職責
「襲擊賓拉登營地」行動
電子戰
為聖戰服務的情報部
自殺攻擊
第六章 財政
財政部
石油
古物走私
劫掠頭目
齒輪裡的一粒沙子
第七章 媒體戰
宣傳
聖戰鉅片
殘忍暴行：宣傳與威嚇的工具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