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一起復仇吧!殺人凶手先生。」
十天後,少女將會死去,而殺了她的人是我。
在二十二歲那年的秋天,
孑然一身的我撞死了一個女生,成了殺人犯——本來應該是這樣。
但被我殺死的少女將死亡的瞬間「延後」,
藉此多獲得了十天的時間。
她決心將這寶貴的十天,
用來報復糟蹋她人生的那些人,
當然,做為殺了她的代價,我必須協助她復仇。
在一次次的復仇當中,我們不知不覺地接近了真相,
接近隱藏在我們兩人邂逅背後的真相。
那是一段既悲傷又溫暖的日子所留下的記憶,
就是那天,我們——說再見的時候……
網友熱淚推薦──
說了「痛痛飛走吧」疼痛並不會真的消失,但真實存在於其中的,是愛。
當我深陷於漆黑的谷底中,只要能點燃一根火柴就很幸福!
我重新體認到「生命」是如何沉重,同時也是多麼地貴重。
* * * * * * *
©SUGARU MIAKI 2014
本書特色
★日本網友真心推薦:這無疑是三秋縋最佳的傑作!若你在人生中不曾感受過價值,那麼,請務必一讀!
★當生命跌落至谷底時,人還能得到幸福嗎?在這殘酷的世界裡,是否還有一絲美麗的希望呢?世界上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愛著自己,或許人就會因此得到救贖。
作者簡介:
三秋 縋
於1990年出生,現居岩手縣的作家。在網路上以「原風景」名義發表同名小說專欄,博得很高的人氣。
邱鍾仁 譯
大學時代學了日文以後,順理成章在各種日產娛樂文化裡沉迷了幾年。現在主要的興趣是拍照、TRPG、小說、日劇、日本綜藝節目和日本旅遊等。自我陶醉地認定心靈的故鄉是橫濱。譯有《0能者九湊》系列、《笨蛋全裸向前衝》等書。
各界推薦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
不哭不哭,痛痛飛走吧 編輯推薦
編輯/Shirly
當生命跌落至谷底時,人還能得到幸福嗎?
在這殘酷的世界裡,是否還有一絲美麗的希望呢?
繼《Starting Over 重啟人生》、《三日間的幸福》後,三秋縋老師又推出最新神作──《不哭不哭,痛痛飛走吧》。本書描述身陷谷底的人們的故事,男主角瑞穗在二十二歲那年的秋天,酒醉駕車撞死了一位少女,成了殺人犯──本來應該是這樣,但被殺死的少女,將死亡的瞬間「延後」,藉此多獲得了十天的時間。在這十天,少女決心要用來報復糟蹋她人生的那些人,而做為殺了她的代價,瑞穗必須協助少女復仇。於是,復仇的日子就這麼開始了……
三秋縋老師的作品一向發人省思、含意深遠,這次隨著故事的節奏讓我們思考的是,這世上是否有「愛」?一生飽受折磨的少女,從未體驗過愛,活到今天就只懷著復仇的念頭,而唯一讓她相信有愛的就是成了殺人犯的瑞穗。瑞穗接受少女的境遇,陪著她一起復仇。兩人無論是渾身傷地佯裝成萬聖節的扮裝、在溝渠裡並肩仰望滿月,還是代替彼此的左右手合奏比吉斯的抒情樂……這些帶著苦澀的幸福,對看不到希望的人而言是最大的安慰吧。瑞穗對少女說著「不哭不哭,痛痛飛走吧」這句傻味十足的話,隱藏在這句話背後的,無疑是他最真心的愛戀。
世界上只要有一個人願意愛著自己,或許人就會因此得到救贖。這世界不見得全是美好,但如何在這不完美的世界中自然地露出微笑,透過這段悲傷卻幸福的故事,或許會幫助你找到答案!
特別收錄 / 編輯的話:不哭不哭,痛痛飛走吧 編輯推薦
編輯/Shirly
當生命跌落至谷底時,人還能得到幸福嗎?
在這殘酷的世界裡,是否還有一絲美麗的希望呢?
繼《Starting Over 重啟人生》、《三日間的幸福》後,三秋縋老師又推出最新神作──《不哭不哭,痛痛飛走吧》。本書描述身陷谷底的人們的故事,男主角瑞穗在二十二歲那年的秋天,酒醉駕車撞死了一位少女,成了殺人犯──本來應該是這樣,但被殺死的少女,將死亡的瞬間「延後」,藉此多獲得了十天的時間。在這十天,少女決心要用來報復糟蹋她人生的那些人,而做為殺了她...
章節試閱
第 2 章 稀鬆平常的悲劇
霧子並未出現在我信中提到的公園。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我從長椅上起身,再等下去多半也是白等。我離開了這個溜滑梯油漆剝落、鞦韆的坐板被拆下、方格鐵架生鏽、與十年前相比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兒童公園。
我的身體從裡冷到外。雖說撐了傘,但在十月的雨中待一整天,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吸了水的軍裝大衣又重又冰冷,牛仔褲緊貼著雙腳,剛買的鞋子沾滿了泥土。我心想,還好是開車來。要是照一開始的計畫,轉搭電車和公車過來,就得等到一大早的第一班車發車了。
我快步躲到車上,脫掉淋濕的外套,發動引擎,開了暖氣。換氣扇吐出有霉味的熱風,花了二十分鐘左右,車內總算溫暖起來。隨著身體的發抖漸漸平息,我也越來越想喝酒。想喝那種酒精濃度很高,最適合當悶酒喝的酒。
我開到深夜仍有營業的超級市場,買了小瓶裝的威士忌和綜合堅果。我在收銀機前排隊等結帳,有個年紀大約超過二十五歲、沒化妝的女人,光明正大地插隊進來,接著有個看似她男友的男人也跟著進來。兩個人都一副睡衣配拖鞋的打扮,卻散發出一種像是剛噴了香水似的氣味。我本來想抱怨,不過到頭來連咋舌聲都發不出來。我在心中痛罵自己窩囊。
車停在停車場的角落,我在車上慢慢喝著威士忌。灼熱的蜜糖色液體燒著喉嚨往下流,為意識蒙上一層溫和的霧靄。收音機發出破音的英文老歌,以及雨水打在車頂上的聲音,這些都讓我覺得十分自在。停車場的燈光在雨中濺開,顯得亮麗無比。
然而音樂遲早會結束,酒會喝完,燈光會消失。我關掉收音機,閉上眼睛的瞬間,就湧起一股強烈的寂寞。我只想盡快回到公寓蒙頭大睡,什麼也不去想。就連平常甚至覺得喜歡的黑暗、寂靜與孤獨,偏偏都在此時蠶食起我的心。
我自認一開始就不抱任何指望,不過看來我比自己想像中更加迫切渴望與霧子重逢。我那爛醉的腦子,多少比平時更能坦率承認自己的感情。沒錯,我覺得受傷。霧子沒出現在公園,讓我失望透頂。
她已經不需要我了。
我心想,早知道會這樣,一開始就應該接受她的邀約。無論是十七歲的我,還是二十二歲的我,都一樣是個騙子、是個一事無成的失敗者。既然如此,當然是趁她還想見我的時候去見她比較好。我竟然做出如此浪費的選擇!
我本來打算睡到酒精消退為止,但臨時改變了心意。我將車子開出停車場,用力踩油門,中古的輕型車發出哀號開始加速。
酒醉駕車。
我知道這是違法的行為,但豪雨讓感覺麻痺。既然雨下得這麼大,做點小小的壞事也不會被責怪。
雨勢漸小。我為了揮開來自酒醉的睡意,又加快了時速到六十公里、七十公里、八十公里。輪胎一瞬間陷進較深的積水而發出轟隆聲減速,隨後又再度加速。在這種鄉下道路、這種天氣、這種時間,相信應該不必擔心會有對向來車或行人。
這是一段很長的直線道路,高聳的路燈在道路兩旁綿延不絕。我從口袋裡拿出香菸,用點菸器點燃,吸了三口後扔出後車窗外。
這個時候,我的睡意到達巔峰。
我想自己失去意識的時間,應該只有短短一、兩秒。
不過當我醒來的下一瞬間,一切都太遲了。我駕駛的車開進了對向車道,車頭燈照出幾公尺前方的人影。
在這短暫的瞬間,我想起了各式各樣的事情,其中還包括許多小時候無關緊要、早已忘記的往事。像是從短期大學畢業的幼稚園老師做給我的淺藍色紙氣球、小學感冒請假那一天看著的陽台玻璃窗、探望住院的母親後回家路上去逛的昏暗文具店等等。
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人生走馬燈現象。多半是我試圖從二十二年間的記憶當中,抽出能夠用以避免車禍的知識或經驗,所以才會忙著將這些記憶的抽屜一一翻開。
尖銳的煞車聲響起。肯定來不及了。我放棄一切,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車身產生劇烈的衝擊。
然而,車身並未受到任何衝擊。
經過漫長得像是永恆的幾秒鐘,車子停下來之後,我戰戰兢兢地往四周張望,至少在車頭燈照得到的範圍內,並沒有人倒在地上。
發生了什麼事?
我開了雙黃燈後下車,先繞到汽車前方,車身沒有任何損傷或凹陷。如果撞到人,應該會留下痕跡。我再度往四周張望,連車子底下也查看過,但哪兒都找不到倒地的屍體,心臟發了狂似地猛跳。
我在雨中呆立不動,告知車門未關的警示聲在黑暗中迴盪。
「是我煞住了嗎?」我自言自語著。
是我下意識打方向盤閃過了?還是對方驚險地躲開,然後就這麼離開了?
又或是說,這一切都是酒醉與疲勞製造出來的幻覺?
我是不是躲過了開車撞到人這一劫?
這時,背後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
「不對,你沒煞住。」
我轉身一看,看到一名少女。從她一身深灰色制服外套和花呢格紋裙的打扮看來,多半是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她的年紀大概是十七歲上下,嬌小得幾乎比我矮了兩個頭。她似乎連傘都沒撐就走在路上,全身濕淋淋的,淋濕的頭髮沾在額頭與臉頰上。
我想,我大概是在車頭燈的照射下,看著這個站在雨中的長髮女生看出神了。
她很美。是那種不會因為沾到雨水或泥巴就有所減損,反而會被髒汙襯托得更突出的美。
我尚未問她「沒煞住」是什麼意思,少女就用雙手握住背在肩上的書包提把,猛力往我臉上砸來。書包在我鼻子上打個正著,讓我的視野中冒出無數個細小的光點。我失去平衡,躺到了積水上,冰冷的水立刻透進外套。
「就是沒能來得及煞車。我,死掉了。」少女跨坐到我身上,揪住我的衣領搖晃著我說道:「看你做的好事!你要怎麼賠我?」
當我正要開口,少女的右手就飛來打了我一巴掌,就這麼連續打了兩、三下。我鼻頭發燙,感覺得出正在出血,不過我也沒有資格抱怨。
因為,我殺了這名少女。
儘管被殺的當事人活力充沛地一直打我,但我的確開著時速八十公里以上的車撞到了她。距離短,又是那種速度,即使踩了煞車、打了方向盤,也不可能來得及。
少女手握拳頭一再打我的臉和胸口。被打的時候幾乎完全不痛,但骨頭和骨頭碰撞的衝擊讓我很不舒服。沒過多久,少女似乎精疲力盡,喘著大氣連連咳嗽起來,也才終於停手。
雨依然下個不停。
「吶,可以請妳解釋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我這麼問。嘴裡破皮,有著像是在舔鏽鐵時會有的味道。「我開車撞死妳,這大概錯不了。那麼,妳為什麼一點傷都沒有,還好端端地活蹦亂跳?還有為什麼車身沒有留下痕跡?」
少女不回答,起身踢了我的側腹部一腳。與其說是踢,不如說是用全身體重踩踏來得貼切。這下可難受得不得了。我感覺到一種像是內臟被釘入一根木樁似的疼痛,覺得肺裡的空氣全都漏了出來。
我好一陣子無法呼吸。要是胃裡裝的東西再多一點,恐怕已經全都吐了出來。少女看到我的身體彎成ㄑ字形,似乎消了些氣,暴力的舉動就此停歇。
我一直躺著淋雨,直到痛楚離去。坐起上身想要站起時,少女就朝我伸出了手。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只茫然地看著她的手,少女就對我說:「你要坐到什麼時候?還不快點站起來。」
「我要你送我回家。這點小事你應該肯答應吧?殺人凶手先生。」
「……好,當然。」
我抓住了她伸出來的手。
雨勢又漸漸變大了,車頂傳來像是無數隻鳥在啄的聲響。
少女坐在副駕駛座上,脫掉淋濕的制服外套往後座一扔,摸索著點亮了車內燈。
「聽好了,請你看清楚。」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手掌伸到我眼前。
過了一會兒,她漂亮的手掌上,漸漸浮現出緊繃的淡紫色傷痕。那是一種像是刀子割傷,花了好幾年痊癒而留下的傷痕,不像是剛才的車禍造成的。
少女朝啞口無言的我說道:
「這道傷痕是五年前弄出來的……剩下的請你自己想。聽了這個解釋,應該差不多都懂了吧?」
「不懂。不,我反而更搞不清楚了。現在到底是什麼情形?」
少女一副厭煩的模樣嘆了一口氣。
「也就是說,我可以『取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取消」?
我試著對她話中的含意思考了一番,但還是什麼也無法理解。
「可以請妳說得更簡單一點嗎?妳說的是一種比喻嗎?」
「不是,就是照字面的意思解釋。我能『取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我歪了歪頭。如果照字面的意思解釋,會更令人摸不著頭緒。
「也難怪你會難以相信,畢竟連當事人都還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能力。」
少女邊說著邊用食指輕輕摸了摸手掌上的傷痕。
「我再說一次,這道傷痕是五年前弄出來的,可是我『取消』了我『受了傷』的事實。然後剛剛我是為了解釋給你聽,才把傷痕復原。」
「取消」事實?
這實在太超脫現實了。我從來沒聽過有誰能取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這種能力顯然超過人類智慧所能理解的範圍。
然而,眼前就是發生了只有這種說法能夠解釋的事態,她親身證明了這一點。我明明開快車撞到她,她卻得救了,而一直到剛才都不存在的傷痕,卻又能突然出現。
簡直就像是童話故事的魔法師,但在我能找出其他令人信服的解釋之前,也只能相信了。總之,我就先把這個說法當成假設來接受。她能施展魔法,能「取消」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也就是說,我引發的車禍也是妳『取消』的嗎?」
「就是這麼回事。如果你不相信,要不要再讓你看一看別的例子?」
少女捲起上衣的袖子。
「不用了,我相信。」我說:「雖然實在太……太超脫現實,但事情就發生在眼前。可是,如果妳能『取消』車禍,為什麼我還會有『開車撞到妳』的自覺?為什麼我不會就這麼開走?」
她聳了聳肩膀說道:「我不知道。並不是一切都是我有意識去做的,我才希望有人告訴我呢。」
「另外還有一點。雖然妳是為了便於解釋才用這種說法,但嚴格說來,妳應該不是真的能把事情完全『取消』吧?不然就無法說明妳剛才的怒氣。」
「……是啊,你說得沒錯。」少女以不高興的表情點了點頭說道:「我的能力終究不過是一種緩兵之計。過了一定的期間後,『取消』的事情又會恢復原狀。說起來我能做到的,就只是把我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延後』而已。」
「延後」。我恍然大悟。若是這樣,就能夠理解她先前的怒氣。她不是得以免於死亡,而是暫且保留,遲早還是得接受死亡。
若從她剛才的說法聽來,她至少可以延後事情五年,少女看穿我的心思後說: 「我話說在前面,我之所以能把手掌上的傷痕延後足足五年,因為那只是一個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小傷口。能延後事情多久,是由我祈求的強度和事情的大小來決定。祈求的強度越強,能保留的期間就越長;事情越大,能保留的期間就越短。」
「那麼,今天的車禍能維持『取消』多久?」
「……依感覺來判斷,頂多十天左右吧。」
十天。
一旦過了這十天,少女就會死去,我也將會變成殺人凶手。
我覺得這一切好像不是真的。一部分是因為身為受害者的少女就在我眼前說話,另外直到現在,我還是無法完全捨棄這只是一場惡夢的淡淡希望。我過去曾經幾十次、幾百次,夢見因為自己的過失而對他人造成無可挽回的傷害,所以我覺得現在遇到的事情,只是這無數的惡夢之一。
總之先道歉再說。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賠罪……」
「不用了,就算你道歉,我也不會起死回生,你的罪也不會消失。」少女冷漠地說:「你先送我回家好了。」
「……好。」
「還請你安全駕駛。要是再撞到別人,可就沒完沒了。」
我照少女指的路線開車。平常不會在意的引擎聲,現在聽來格外刺耳。嘴裡血的滋味始終無法消散,讓我吞了好幾次口水。
少女說她是在八歲的時候,發現自己擁有這種神奇的能力。
上完鋼琴課在回家的路上,她發現被車撞死的貓屍體。那隻灰毛貓總是在這附近徘徊,她也十分熟識。灰毛貓似乎有人飼養,異常地不怕生,只要一朝牠招手,牠就會來到人的腳下繞著圈子走。就算摸了牠也不會跑掉,更不會說人的壞話,對少女來說是少有的朋友。
這隻貓死狀淒慘。血滲得柏油路上一片黑漆漆的,疑似被撞到時噴出而濺在護欄上的血,卻是深紅色的。
少女沒有勇氣幫牠收屍或掩埋。她從屍體移開目光,快步回家去了。途中她聽見音樂盒傳出的音樂,是〈My Wild Irish Rose〉(註5)。在往後的人生裡,她一次又一次地聽著同一首曲子。每次成功「延後」事情,她的腦海中就會開始播放這首曲子。等到演奏結束,傷害她的種種事實就會被「取消」。註5:為奇斯.傑瑞特(Keith Jarrett,1945~)所作,收錄於《The Melody at Night With You》的一首歌,傑瑞特為免疫性疾病所苦時,獻給妻子Rose的作品,描述回憶與妻子的初識情景。
她做完功課,獨自吃完包在保鮮膜裡的晚餐,想著:「那隻貓真的是我認識的貓嗎?」當然,在意識底層她知道那是不容懷疑的真相,但在意識表層她拒絕承認。
少女穿上拖鞋,偷偷溜出家門,來到了白天看到屍體的地方。但別說是屍體了,就連血跡也沒看到。會是已經被人收拾乾淨了嗎?又或者是有人不忍心而移走了?但她總覺得不對勁,現場的狀況似乎是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屍體與血跡。少女站在原地發呆,心想是弄錯地方了,還是自己的腦袋出毛病了。
幾天後,少女找到了灰毛貓,她鬆了一口氣,心想果然是自己誤會了。她一如往常地招手,貓就悠哉地走過來。當少女想摸摸貓的頭而伸出手去,手掌外側突然傳來一陣燙傷似的疼痛。她趕緊縮手一看,手上出現了一道約有小指長的抓傷。
她覺得被背叛了。
過了一週左右,傷口不但並未癒合,反而開始紅腫。她發高燒,還有想吐的症狀,於是向學校請假。少女想到,那隻貓多半是帶原者。雖然忘了名稱,但就是十隻貓裡會有一隻帶有的那種病菌。相信是被貓抓傷時,這種病菌從傷口入侵了她的體內。
高燒好一陣子不退。她全身乏力,全身多處關節與淋巴結都在痛。
要是灰毛貓被撞死的這件事,不是我的誤會就好了。用不了多少時間,少女就開始有了這樣的念頭。要不是那隻貓還活著,自己應該就不必這麼難受了。
當她下次醒來,高燒已經完全退去。既不痛也不會想吐,完全康復了。
「我的高燒好像退了。」
她對母親這麼報告,母親就歪了歪頭說:
「妳有發燒嗎?」
少女心想:「我都發高燒昏睡了好幾天,妳說這什麼話?」像昨天、還有前天也是……她正要回溯記憶,卻注意到自己的腦子裡除了生病昏睡的那幾天之外,似乎還有其他的記憶並存。
在那些記憶裡,她昨天和前天,甚至這一個月來都有去上學,連一天的假都沒請。無論是上課的內容還是午休時間看的書,甚至連營養午餐的菜單她都想得起來。
緊接著,她陷入了極度的混亂。昨天一整天都在家裡昏睡;昨天去上學,上了數學、國語、美勞、體育和社會課。腦海中存在著這兩種互相矛盾的記憶。
她不經意地一看手掌,發現抓傷已經消失了。感覺不像是治好,而是傷口從本來存在的地方憑空消失。她又想,不對,是根本就不曾有過傷口。當時死掉的貓,確實是自己熟識的那隻貓,死掉的貓自然不可能抓傷人。
所以她毫無理由地確信,讓那隻理應死掉的貓暫時延命的就是自己。多半是因為我祈求了,因為我強烈祈求那隻灰毛貓不要死,才暫時讓「貓被車撞死」的事實被「取消」。不過我因為被這隻貓抓傷而生病,因而有了「要是這隻貓死掉就好了」這樣的念頭。因此一開始的那個願望失去了效力,車禍再度變成「發生過的事」,事實也因而變成「我沒被貓抓傷」。
少女的這個解釋極其正確。日後少女為了驗證假設,前往那天那隻貓的屍體所在位置。一如所料,理應消失的血跡又再度出現。車禍果然有發生過,只是暫時被「取消」 罷了。
後來每當有討厭的事情發生,少女就會接連「取消」這些事情。她的人生裡充滿令她想「取消」的種種。她心想,多半正是因為如此,自己才會被賦予這樣的能力。
這些話是等到更久以後,少女才親口說出來。
我在路口等紅燈,臉一直望向副駕駛座窗外的少女頭也不回地說:
「我聞到怪味道。」
「怪味道?」
「剛才下著雨,我才沒發現……你該不會喝酒了吧?」
「嗯,對啊。」
我自暴自棄地老實回答。
「原來你酒醉駕車?」少女一臉受不了的表情說:「你大概以為酒駕肇事這種事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我無話可說。雖然知道酒醉駕車的風險,但我隱約想到的「風險」,只包括被臨檢攔下來或是撞到電線桿之類的小事。我心中認定車禍致死這種事情,就和銀行搶匪或公車劫案一樣與我無緣。
「請在那邊左轉。」
車子開進了沒有路燈的山路。朝時速表一看,連三十公里都不到。就在我想稍微用力踩下油門的瞬間,腳卻當場僵住。我覺得很不可思議,但仍慢慢加快速度,結果手掌開始不尋常地大量冒汗。
對向來車的燈光映入眼簾。我放輕油門,降低了速度,和對向來車會完車後,又繼續減速,最後終於停車。心臟就像剛出車禍時那樣劇烈跳動,冷汗順著腋下往下流。我想再度開車前進,腳卻不聽使喚,撞到少女之際經歷到的「那種感覺」還在腦子裡揮之不去。
「該不會是,」少女說:「撞到我之後,讓你怕得不敢開車?」
「傷腦筋,似乎是這樣。」
「你活該。」
不管重新挑戰幾次,都只前進幾公尺,但心悸卻始終停不下來。我把車停靠在路
邊,關掉雨刷後,轉眼間前車窗上就形成了一道水膜。
「不好意思,我要在這裡休息一下,等到可以正常開車再走。」
我這麼告訴少女,然後解開安全帶,把椅背往後倒,閉上了眼睛。
幾分鐘後我聽到身旁發出倒下椅背、改變姿勢的聲響。她多半是想背對我睡覺吧。 只要在黑暗中靜止不動,後悔的浪潮就會慢慢湧上心頭。我重新體認到,自己真的鑄成了無可挽回的大錯。
我為每一件事情懊悔。那個時候開快車就錯了、酒醉駕車就錯了,追根究柢,會在那種時候喝酒就錯了。不,想去見霧子這件事本身就是大錯特錯。
像我這樣的人,應該獨自關在房間裡鬱鬱寡歡。至少這樣不會造成別人的困擾。 我毀了她的人生。
為了轉移心思,我向少女問道:
「吶,為什麼像妳這樣的高中生,會一個人在深夜走在那種荒涼的地方?」
「用不著你管吧?」少女冷漠地撂狠話:「你啊,該不會是想說會發生車禍,我也有責任吧?」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都是因為你輕忽大意奪走別人的性命,還講這種話也太過分了吧,你這個殺人凶手。」
我深深嘆了一口氣,然後仔細聆聽車外的雨聲。躺下來之後我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又因為酒精尚未消退,意識變得斷斷續續。
我盼望下次醒來時,一切都已恢復原狀。
在半夢半醒之間,我隱約聽到了少女啜泣的聲音。
第 2 章 稀鬆平常的悲劇
霧子並未出現在我信中提到的公園。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十二點,我從長椅上起身,再等下去多半也是白等。我離開了這個溜滑梯油漆剝落、鞦韆的坐板被拆下、方格鐵架生鏽、與十年前相比已經完全變了樣的兒童公園。
我的身體從裡冷到外。雖說撐了傘,但在十月的雨中待一整天,會這樣也是理所當然。吸了水的軍裝大衣又重又冰冷,牛仔褲緊貼著雙腳,剛買的鞋子沾滿了泥土。我心想,還好是開車來。要是照一開始的計畫,轉搭電車和公車過來,就得等到一大早的第一班車發車了。
我快步躲到車上,脫掉淋濕的外套,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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