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作者意千重首度嘗試單本完結作品
朱家三小姐朱卿卿是個吃貨。
對她來說,最大的事兒,
不過就是被姐姐們慫恿一起偷看隔壁溫文儒雅的哥哥,
被罰了不許吃晚飯。
可這也不怕,和她青梅竹馬的梁家少爺梁鳳歌,
總會帶著各種好吃的東西給她。
可好日子一朝劇變,
她朱家因一本神祕的食譜下落慘遭血洗,
更讓她手足無措的是,
祖父臨終之前,竟將天大的祕密告知於她,
並要求卿卿發下毒誓,在十八歲以前,不許告訴任何人!
當她漸漸長大,
曾經暗戀過的翩翩公子和青梅竹馬的霸道年輕將軍,
都對她表達了心意,
可……她卻無法確定,他們究竟是真的喜歡她,
還是都是為了那本該死的食譜!?
作者簡介:
意千重,女,起點女生網白金作家,最擅長用濃淡皆宜的筆觸描述出女子內心最柔軟溫暖的故事。自2009年7月觸筆以來,每部作品都獲得了讀者的熱愛並簽出版權,長居各大榜單前三位,成為女生網當紅不讓的實力作者。
作品:《花影重重》《剩女不淑》《天衣多媚》《喜盈門》《國色芳華》《世婚》《良婿》
章節試閱
第一章
朱卿卿跟著幾個堂姐妹站成一排,扶著梯子順著牆頭往下看,牆下是一個清靜幽雅的院子,院子裡有個十四五歲的青衣少年拿著一卷書,側對著她們正看得入神。
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皮膚潔白,頭髮和眉毛像墨一樣的黑,纖長的手指,高高瘦瘦的身材,氣質溫雅,看上去一切都美好極了。朱家的姑娘們看得目瞪口呆,覺得這樣的人只怕衣服上都帶著墨香,大堂姐想起了戲文裡的那些才子佳人,忍不住自動代入:「周表哥將來一定會金榜題名的。」
二堂姐自來愛和大堂姐唱反調,聞言不屑:「他就算是金榜題名,在家等待的那一個也不會是妳。」
大堂姐當場翻臉:「妳胡說什麼?」
二堂姐瞪眼:「說誰誰知道。」
朱卿卿含著一顆糖,左看看,右看看,不明白她們怎麼就吵起來了。突然大堂姐小聲說了句什麼,二堂姐氣急敗壞,猛地推了大堂姐一把,大堂姐猝不及防,慘叫一聲,摔了下去。
所幸下面扶著梯子的丫頭們警醒,七手八腳在半空裡接著了人,饒是如此,大堂姐還是壓翻了一片人馬。二堂姐嚇得臉色慘白,眼淚狂飆而出,站在梯子上搖搖欲墜,可憐兮兮地說:「我不是故意的。」
話音未落,丫頭們已經大聲喊起來了:「大小姐!大小姐息怒,使不得啊!」
大堂姐的聲音咆哮而起:「朱老二害我,我饒不了她!」接著二堂姐的梯子一晃,二堂姐大哭著也跟著倒了下去。丫頭婆子們齊齊喊了起來,下面亂成一團,兩個姑娘大哭著比熱鬧,誰也不肯讓誰。
變故只在片刻之間,朱卿卿含在嘴裡的糖差點滑進氣管裡去噎死她,好不容易才將糖吐了出來,眼淚汪汪地拍著胸口吐了口氣。
牆那邊的周嘉先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看向這邊,眼神靜靜的,整個人都靜靜的,好像一枝靜靜盛開的幽谷蘭花。朱卿卿的目光和他對上,臉便熱了,想笑又不敢,想不笑又覺得不太好,正為難間,周嘉先已經衝她笑了起來,他的眼睛黑黑的,猶如蒙了一層淡淡的水氣,笑起來時唇紅齒白的,實在是好看極了。朱卿卿看得呆了,兩隻又黑又圓的大眼睛也跟著彎成了兩彎可愛的月亮,那顆小小的心臟也跟著劇烈地跳了起來。
忽然一聲炸雷似的咆哮聲傳來:「妳們在做什麼?」
突然之間,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兩個堂姐全都躲在了丫頭婆子身後。朱卿卿傻乎乎地看著朱老太爺威嚴地邁著四方步,板著一張老臉朝她們走了過來,她自來很怕祖父,甚至忘了從梯子上下去,只是呆呆地看著祖父。
堂姐們也同樣害怕祖父,大堂姐先哭:「是三妹妹好奇,讓我們陪她過來看熱鬧的。」
二堂姐跟著哭,但她要奸詐一些,只顧著猛點頭,其他什麼都不肯說。
朱老太爺嚴厲地看向朱卿卿,朱卿卿還傻傻地站在梯子上發怔,突然反應過來,大聲辯白:「不是我啊,是大姐姐……」
話未說完,朱老太爺炸雷似的聲音已經響起來了:「還不趕緊滾下來?妳要丟臉到什麼時候?」
朱卿卿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癟著嘴哭起來,半點下來的意思都沒有,但好歹是沒有把後頭的話說出來。所有人都鬆了口氣,三姑娘這一聲要是喊出來,大姑娘還怎麼嫁人?朱家的姑娘們都不要名聲了。
朱老太爺無奈地歎了口氣,指使僕婦:「趕緊把這丫頭弄下來,吵得我頭暈。」
「我不下去,除非她們認錯。」朱卿卿站在梯子上扭麻花,扭了兩下,覺得丟人,就又悄悄回頭去看周嘉先,卻見院子裡已經沒有周嘉先的身影了。他就這樣走啦?朱卿卿不由好生失望,一沒注意就給僕婦從梯子上弄了下去,小雞似的拎到了祖父面前。
大堂姐和二堂姐被打了二十下手心,再被關進房裡禁足十天;朱卿卿被打了十下手心,不許吃晚飯。晚飯有朱卿卿最愛吃的蟹黃包,大伯母當家,爹爹遠遊不在家,母親不容易,她求了好幾次才有的,可惜她吃不到了,朱卿卿不由悲從中來,覺得自己真是最委屈最倒楣的一個。
分明是大堂姐想來看周表哥,使人打聽到周表哥這個時候在這邊讀書,二堂姐出主意並逼著丫頭們搬梯子扶梯子,她只是路過,便被她們死活留下來了,怎麼她們都可以吃晚飯,就她一個人不行?而且都沒有人肯相信她的話,全都認定就是她調皮才惹出來的禍,大伯母和二伯母一口一聲都要叫母親好好管教她,母親居然也沒反駁。
其他時候倒也罷了,偏今晚就有蟹黃包,朱卿卿越想越委屈,生氣地跑到園子裡,順著那株老桂花樹利索地爬上去,藏在樹枝裡生悶氣。
太陽就快要落下去了,天地之間只剩最後幾絲霞光,朱卿卿餓得不行,想回去又覺得沒面子。又累又餓又委屈,便被桂花樹散發出的馥鬱芬芳熏得昏昏欲睡。
睡夢裡突然聞到一股極香的食物味道,勾得她饞蟲都出來了,朱卿卿咂了咂嘴,覺得自己一定又是犯饞了,她沮喪地抬起手蓋在臉上,決定忘了這香噴噴的味道。可是那香味不屈不撓地一直在她面前晃,引得她狂吞口水。
不對!有人在戲弄她,朱卿卿翻身坐起,看到對面一雙眼睛在夜色裡閃著幽光,於是嚇得張口大叫:「鬼!」
一隻溫熱的手熟練地捂住她的嘴,那人呼出的熱氣吹到她臉上,弄得她癢癢的,那人身上還有一股熟悉的青草香,朱卿卿氣呼呼地掰那個人的手,豎起眉毛來:「梁鳳歌!你個壞胚!」
少年輕笑了一聲,鬆開她的手,懶洋洋地道:「又闖禍了吧?知道妳沒吃晚飯,特意給妳送吃的來,妳就這樣對我?沒良心的。」
他說那句「沒良心的」時,語氣迂迴婉轉,聽來讓人不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朱卿卿撫了手背兩下,臉上有了笑容:「什麼好吃的?」
月亮升起來,細細碎碎地落在枝椏間,對面的少年郎懶洋洋地靠在樹枝上,斜睨著朱卿卿道:「叫一聲好聽的來聽聽。」
「哥哥!」朱卿卿諂媚地笑著,圓溜溜的眼睛發著微光,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如同一隻貪吃的肥松鼠。
「乖。」梁鳳歌笑了,用力捏了她肥嫩的臉頰一下,遞過一只盒子:「不許這樣叫別人。」
盒子裡裝著的正是朱卿卿朝思暮想的蟹黃包,朱卿卿頓時雙眼發光,十分熟練地取了小碟子在手,輕提、慢移,準備開窗、吃湯。
梁鳳歌長而上挑的鳳眼裡透著笑意,毫不客氣地打了朱卿卿肥白的爪子一下,嫌棄地道:「髒死了!」變戲法兒似地拿出一塊濕帕子,拉了朱卿卿的手十分認真仔細地給她擦手。
朱卿卿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怎麼突然對我這樣好?」
她在桂花樹間伏得太久,頭髮和肌膚沾染上了那種甜甜的幽香,梁鳳歌用力吸了兩口氣,被燙著似的快速縮回手去,壞壞地道:「我為什麼要對豬好?當然是因為我要吃豬的肉啊。」
朱卿卿白他一眼,哼哼道:「快說,又要我幫你做什麼?」
梁鳳歌沉默地看著她,目光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胸前,眸色便又深了幾分,語氣仍然吊兒郎當的:「妳長大了,開始思春了啊。」
「咳咳!」朱卿卿險些被蟹黃包的湯汁嗆死,緩過氣來就格外生氣:「你這個人嘴真賤,什麼叫思春啊?我又不是壞女人!」
思春就是壞女人嗎?梁鳳歌哈哈大笑起來,贊同道:「是,妳說得對,妳不是壞女人,充其量只算得是個壞女孩罷了。」
朱卿卿吃完一個包子才明白過來,撲過去掐他:「你太討厭了!」
梁鳳歌微微笑著,狀似不經意地攬了她一下:「卿卿,不如讓我爹去和你祖父說,讓妳嫁給我吧?」
朱卿卿的動作頓時僵硬起來,不用摸她也知道自己的臉燙得嚇人,她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周嘉先那個靜靜的笑容,她很生氣地道:「你再亂說我不理你了,誰要嫁你這個壞人啊。」
梁鳳歌的臉一半被月光照得雪白,一半被枝葉的陰影籠罩在其中,他懶洋洋地笑了起來:「還說妳沒思春,妳臉紅什麼?讓我猜猜,妳是看上那個姓周的壞東西了吧?」
「我不和你說了。」朱卿卿有種最見不得人的心事被猛然撞破的窘迫感和羞恥感,放下最愛的蟹黃包,默不作聲地溜下樹去,準備逃走。
梁鳳歌沒有留她,一點聲音都沒出,朱卿卿有點不踏實,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去看,只見梁鳳歌斜倚在樹丫間,一動不動,雪白的袍子從樹枝間垂下來,被月色照得閃閃發光。
不知為什麼,朱卿卿的心裡有些感傷,她低聲道:「以後咱們不要再這樣了,我娘說我長大了,不能再和從前一樣沒規矩了。不然……」不然將來婆家會嫌棄的。
梁鳳歌冷笑了一聲,沒理她。
朱卿卿見他凶蠻,只好轉身往前走。走了沒多遠,聽到梁鳳歌在身後輕飄飄地道:「朱卿卿,妳要是敢叫別人做哥哥,我殺了他!」
朱卿卿怔了怔,心裡有些當真,卻又有些不以為然,低著頭道:「你趕緊走吧,讓我祖父知道你又偷跑進來要生氣的,鬧起來不好看。」也不管梁鳳歌聽見沒有,快速走了。
朱卿卿走到半路,看到青松翠柏一般的周嘉先獨自一人踏著滿地清輝而來,她的心頓時狂跳不止,生怕自己的狼狽樣給他瞧見了,便閃身藏到花影深處。
周嘉先的青布鞋緩緩走到她面前,再停了下來,她不敢出聲,也不敢抬頭,就連呼吸都不敢呼吸,只是胡思亂想著:難怪家裡的長輩們都在誇周表哥,豫南大族的嫡次子,從小受盡寵愛,卻沒有半點驕奢之氣,待人處事和藹周到,衣食住行樸實無華。這樣的青布鞋子,她們家稍微有點臉面的僕人都不樂意穿,偏他就穿了,還穿得這樣好看,哪裡像梁鳳歌那個壞胚,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衣著住行更是挑剔個沒完沒了。
怎麼又想到梁鳳歌了?朱卿卿十分不明白自己,她答應過母親的,以後再不和梁鳳歌一處玩耍了,他們都已經大了,而且梁家越來越勢大,梁家伯母看人時的眼睛已經翻上天去了。二堂姐經常可憐地看著她說:「小可憐兒,人家今非昔比,可瞧不上咱們這樣的人家囉。」
朱卿卿不由生氣起來,看不上她,她還看不上梁鳳歌呢,梁鳳歌這個壞胚!可是想到從此以後再見不到他,她又有些難受,畢竟他們打小就認識,他雖然經常欺負她,捉弄她,卻也十分護著她,總是和她一起偷拿廚娘珍藏起來的好東西,又會和她一起躲在園子裡做叫花雞吃,再在被僕婦們發現時拉著她一起狼狽逃竄……和他在一起,她經常都吃得飽飽的。
「三妹妹。」周嘉先的聲音低沉溫柔,一點都不像正在變聲的梁鳳歌的聲音那樣難聽。
他發現她了!朱卿卿難為情地往陰影裡更縮了縮,早知道他會發現她,她還不如先就和他打招呼呢,這樣頭髮亂糟糟的蹲在地上算什麼啊。
「三妹妹,吃晚飯的時候沒見著你。」周嘉先在她面前蹲下來,溫柔地看著她,低聲道:「妳跑到哪裡去了?妳母親和乳娘到處找妳呢。」
朱卿卿隨手撿起一塊小石子,在地上劃著圈,孩子氣地道:「才不要她們管,免得她們看見我心煩。」
周嘉先笑了起來,伸手像是想摸她的頭,突然想到什麼就又收了回去,溫和地道:「是在為白天的事情生氣吧?」
朱卿卿的臉又紅了起來,覺得自己的那點小心思又給人知道了,便使勁搖頭否認:「不是,不是。」
周嘉先沒說話,只是看著她微笑。月光落在他的眼睛裡,讓他的眼睛亮如星子。
朱卿卿不敢再看他,低著頭小聲道:「其實、其實是聽小廝說有鳥兒在牆頭上築巢,我們好奇才會去看的。」並不是刻意去偷看你。
周嘉先沒有戳穿她的謊言,而是耐心地問她:「看到了麼?」
朱卿卿用力點頭:「看到了。大姐姐一高興,就忘記自己在梯子上了,所以、所以就摔了下去。」雖然很不忿兩個姐姐今天誣陷了她,但她還是記得祖父的話,她們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必須要互相維護。
周嘉先沉默了一會兒,微笑起來,下定決心似的伸手摸摸她的髮頂。
朱卿卿嚇得往後一退,瞪圓了大大的眼睛警惕地道:「你做什麼?」這種感覺有點陌生,不比祖父和爹爹疼愛她,也不比梁鳳歌惡作劇捉弄他,讓她又慌又害怕,好像還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周嘉先盯著她的眼睛,含著笑十分認真地道:「不為什麼,因為卿卿是個好姑娘。」
他居然是在誇她!他居然是在誇她!朱卿卿一聲不響地從地上竄起來,捂著臉頭也不回地跑了,快得像一隻被嚇壞了的兔子。
軟軟的夜風襲來,帶來一股沁人心脾的桂花幽香,周嘉先盯著自己摸過朱卿卿頭髮的那隻手,啞然失笑。
「真不要臉!十八歲的老男人哄騙一個才十二歲的小姑娘,就不會心虛嗎?」老槐樹下站著個瘦高瘦高的少年郎,環抱著兩隻手,抬著下巴輕蔑地看著周嘉先,身上的白衣在月光下亮得刺眼。
周嘉先好脾氣朝他笑笑,拱手為禮:「梁賢弟,別來無恙。」
梁鳳歌漫不經心地還了他一個禮:「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周嘉先微笑著反問:「你又怎麼來了?據我所知,梁家和朱家的關係早在一年前就已經不復從前。」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梁鳳歌指指不遠處暗沉的院子:「看見沒有,我也是他們家的貴客,就住在你隔壁。」
周嘉先「哦」了一聲,轉身要走。
梁鳳歌踏出一步,不許他走:「你來幹什麼?」
周嘉先有些無奈地笑道:「我奉父命前來探望姑母。」他的親姑母是朱家大太太,侄兒來探望姑母乃是天經地義的,這可沒什麼說的了吧。
梁鳳歌朝他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別裝了,我知道你來做什麼的。」
周嘉先靜靜地看著他道:「我也知道你來做什麼的。」
梁鳳歌強調:「朱老太爺也知道你是來做什麼的。」
周嘉先笑了起來:「各憑本事吧,不要驚了主人家,不太好。」說完不再搭理梁鳳歌,自顧自地往前走了,他要比梁鳳歌大了三歲,又是打小就跟著父親在外頭行走打理庶務的,天生就多了一份穩重寬和在裡頭,倒顯得其他人都比他輕狂似的。
梁鳳歌看著就覺得礙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下次再讓我看見你碰朱卿卿,我砍了你的手。」
周嘉先回頭,靜靜地看著他道:「你是她什麼人?有什麼資格說這個話?」
梁鳳歌被問住了,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待他想起來該怎麼回擊時,周嘉先已經走遠了。梁鳳歌氣得不行,只得拿著朱卿卿罵:「沒良心的臭丫頭。」突然想起梁鳳歌這個時候還在院子裡晃悠,當然是為的那件事,不由著急起來,急匆匆地朝著朱老太爺的書房走去。
◎
院子裡靜悄悄的,燈火全無,唯有廊下一盞氣死風燈隨著夜風來回打轉,朱卿卿小心翼翼地沿著牆根溜到房門口,輕輕一推門,發現門沒關,便笑了,她就知道乳娘最好了,一準兒會給她留門,等她明早起來,娘也就沒那麼生氣了。
門剛打開,就有人在裡頭吹亮了火摺子,火光跳躍而起,照亮了朱三太太美麗的眉眼。
朱卿卿嚇得往後退了一大步,白著臉輕聲道:「娘。」
朱三太太把桌上的火燭點亮,看也不看朱卿卿一眼,淡淡地吩咐乳娘:「帶三姑娘下去梳洗。」
朱卿卿急著要認錯:「娘,我是……」
「我不要聽,妳立刻去洗乾淨。」朱三太太嚴厲地看了眼乳娘,乳娘趕緊把朱卿卿拉下去了。
朱三太太輕輕叩擊了桌面兩下,歎道:「大廈將傾,這傻姑娘還什麼都不懂,一味貪玩,真讓人放心不下。」
楊嬤嬤在一旁低聲勸道:「三姑娘是個有福之人,太太也不必太過擔心了。」
朱三太太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突然有人推門進來,低聲道:「三弟妹,就知道妳還沒睡。」
朱三太太趕緊起身迎上去:「二嫂,怎麼說了?」
朱二太太有些發愁:「之前周家那小子歪纏了許久,老太爺沒給個明確的答覆,這陣子梁家的小子又去了,還不知道老太爺會怎麼辦。」
朱三太太沉默片刻,輕聲道:「二嫂,咱們家真的有那個東西嗎?」
朱二太太目光閃爍:「不知道,我入門近二十年,從未聽說過,但外頭都這麼說,也不知是個什麼緣由。」
朱三太太道:「我倒寧願是真的,老太爺也能爽快地交給梁家或是周家,不然家宅難安。」
朱卿卿換了一身輕軟的絹衣進來,剛好聽見個尾巴,便好奇地問道:「什麼東西啊?」看到桌邊坐著的朱二太太,想起她今天攛掇母親管教自己,便噘起了嘴,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二伯母。」
朱二太太伸手去拉她,笑道:「唷,還生二伯母的氣呢?妳二姐姐做得不對,我已經嚴厲管教她了,她不但今晚不能吃飯,明天也不能吃。下次妳看見她們做壞事就該跑來告訴我,不該跟著她們一起瞎摻和,知道麼?讓妳母親嚴厲管教妳,是因為現在世道亂,女孩子不聽話容易害著自個兒。」
朱卿卿的氣立刻消了,開始同情二堂姐:「要餓這麼久啊,二伯母妳少餓她兩頓吧。」
朱二太太和朱三太太都笑了起來,朱二太太道:「真是個好孩子,難怪老太爺總是說這孩子心眼最好。」
朱三太太道:「我倒寧願她厲害些,不然這世道……」
兩個大人都沒再說話了,一旁的管事嬤嬤們也跟著歎氣,朱卿卿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問:「怎麼啦?外面又打仗了嗎?」
朱二太太摸摸她的小臉:「小小年紀瞎操什麼心?去睡吧,我和妳娘還有話要說。」
朱卿卿看向朱三太太,看到朱三太太朝她頷首才屈膝告退。
乳娘悄悄給她藏了兩個雞蛋,床又香又軟,朱卿卿吃飽喝足,在床上快樂地打了兩個滾,怎麼睡過去的都不知道。夢裡仍然是還沒吃完的那盒子蟹黃包,梁鳳歌拿著蟹黃包在她面前晃啊晃:「朱卿卿,妳吃不吃?」
「吃啊,當然吃,怎麼不吃?」朱卿卿朦朦朧朧地答應了一聲,突然驚醒過來,看到母親靜悄悄地站在她跟前,指揮乳娘往她身上套衣服,又亂七八糟地往她貼身的口袋裡塞東西。
「怎麼了?」朱卿卿很害怕,她看到半邊窗子都被染紅了。
朱三太太的表情很平靜,語速卻很快:「家裡鬧了賊,走了水,妳把衣服穿好,這裡有幾件要緊的東西交給妳保管好,妳先跟著乳娘藏起來,我很快就來。」
朱卿卿害怕地緊緊抓住朱三太太的衣襟,仰著臉求她:「我不去,就跟娘在一塊兒,可好?」
朱三太太很凶地使勁將她的手拉開,陰沉了臉道:「妳又不聽我的話了麼?昨日的事還沒和妳算帳,妳別逼我揍妳!」
朱卿卿被她弄得手疼,忍不住小聲哭了起來。
朱三太太有些不忍心,幾次想伸手替她拭淚,終究是忍住了,板著臉吩咐乳娘:「帶她去。」
乳娘拉了朱卿卿兩下,見朱卿卿撒賴站著不動,急得彎腰去抱她,但朱卿卿已經長大了,再不是當年的小奶娃,乳娘急得要哭,朱卿卿心軟,默不作聲地牽著乳娘的手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看向朱三太太:「娘,妳一定要趕緊來啊,不然我會害怕的。」
朱三太太眼裡浮起一層淚花,戀戀不捨地看著她,使勁點了兩下頭:「好。」又嚴厲地看了乳娘一眼,乳娘趕緊把朱卿卿拉走了。
第一章
朱卿卿跟著幾個堂姐妹站成一排,扶著梯子順著牆頭往下看,牆下是一個清靜幽雅的院子,院子裡有個十四五歲的青衣少年拿著一卷書,側對著她們正看得入神。
少年長得眉清目秀,皮膚潔白,頭髮和眉毛像墨一樣的黑,纖長的手指,高高瘦瘦的身材,氣質溫雅,看上去一切都美好極了。朱家的姑娘們看得目瞪口呆,覺得這樣的人只怕衣服上都帶著墨香,大堂姐想起了戲文裡的那些才子佳人,忍不住自動代入:「周表哥將來一定會金榜題名的。」
二堂姐自來愛和大堂姐唱反調,聞言不屑:「他就算是金榜題名,在家等待的那一個也不會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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