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金庸、古龍之後,又一深入刻畫人情的武俠巨作!
華文武俠小說閃耀新秀 綠水 亮眼首作
★華文武俠小說閃耀新秀──綠水,首部作品即取得第十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獎的亮眼成績。
★故事節奏流暢如水、環環相扣,且無冷場。繼金庸、古龍之後,又一深入刻畫人情的武俠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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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書評家】果子離、【武俠評論家】乃賴 專序推薦
《荊都夢》不但是綠水第一部長篇武俠小說,甚至於是個人第一部作品,新秀出手,如此成熟,難以思議。──果子離
在《荊都夢》中,我們看到綠水為武俠找到了一個新的演繹、一個獨特的視角:腥風血雨的無情刀劍,為的是讓溫柔的人性之光燭照黑暗。──乃賴
左配刀,右背劍,紫衣棕髮羅剎鬼,曾與四山共周旋。
黑斗篷,冰霜臉,若遇此人須避忌,三魔難敵殺神鞭。
愛馬癡,狂酒客,絕陽掌下無活口,死者仰目問蒼天。
摧仙指,摘花手,雌雄莫辨勝潘郎,清白女子勿近前。
上官夜天身為雲城城主上官驪唯一且絕對的繼承人,本該馳騁江湖,掃蕩九大派,卻意外地對一位南疆姑娘產生了感情。而她卻無法接受他冷血嗜殺的過去,捨他而去……
雷翠到地獄都忘不了,上官夜天放的那把大火,惡狠狠地吞噬了她苗族所有的榮光。那樣的傷痛直烙上她的靈魂,為了報復,不惜把肉體交付給惡魔……
天舞劍,那是二十五年前,誅殺邪道王者的絕世劍法。九大派領袖司空淵處心積慮得之,劍法睥睨當世,卻在將長劍揮向仇敵上官驪時,發現上官驪竟然在笑!
三段恩怨牽動著一場江湖故事,無論誰想得到他想得到的,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價!
作者簡介:
綠水
本名廖文綺,台南人,東吳中文系畢業,目前在台北松山區某教室教授國語文,同時創作小說。高中開始散文創作,投稿作品散見台灣各大報,小說《荊都夢》為其首部作品,並取得第十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獎的亮眼成績。
喜歡各式各樣的小說、戲劇、動漫畫,尤好日漫及武俠小說,認為當中的人物及情節格外有繫人心處。最欣賞的作者是古龍、富樫義博、伊藤潤二,以為這三位前輩在創意及想像力方面具有驚人的才氣。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持續寫下去,讓現代學子在閱讀翻譯小說之餘,也能夠接受武俠書,令武俠文化淵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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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試閱
第一回 魏蘭姑娘
「上官夜天瞧著,心中也不禁一動:那真是好一雙清透單純的眼睛,如此黑白分明,彷彿藏著嬰孩似的天真;睫毛偏又如此秀長,生生透著妙齡女子的麗質嫵媚。」
相傳,在遙遠的南疆,天空湛藍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凝澄如碧,全不染半分紅塵氣息;就連小河溪流,也是清透如水晶,只要雙足浸下,便能感到一陣暢快清涼,掃盡這六月伏天的暑氣。
這裡,四季如春,生機盎然,森林裡盡是結實纍纍的果子,高處鵲鳥棲巢,在風間鳴唱自樂;野地則有小鹿奔馳,自在無拘,連見著了生人也不覺怕。
「少主,這南疆可真是個好地方,比傳聞裡的還要漂亮。要不是遲早得回雲城,我還真想在這裡住上一輩子。」
草地上,一名作僕從打扮的男子摸著小鹿低順柔軟的額頭笑道。他笑時臉頰會漾起兩顆深深的酒窩,似很親切隨和,教人看了打從心底舒服。
這男子叫顏克齊,來自西武林第一大幫―雲城。他頭一回來到這寬闊遼遠的南疆郊野,只覺得景色大合脾性,遠勝家鄉風貌。
但有人卻不作如是想。
「除了景致不錯外,你不會喜歡這裡的。」潑他冷水的,正是他主子,雲城少主上官夜天。
他穿著一套月白勁裝,繫著一條白玉扣環腰帶,迥異於顏克齊的興奮歡喜,他的臉色十分平淡,似乎不覺得這片天空有何迷人之處。
「為什麼?」
「第一、這裡沒有高手。」
「您怎知道?」
「雲貴兩省從未有名門大派建立於此,武風之弱,不想可知。一個沒有高手的地方,還有什麼意思?」
「少主,你喜歡跟高手過招,我可沒有。就算此地武風不盛,在我看來一樣迷人得很。」顏克齊採了朵花湊到鼻尖:嗯,很香。
上官夜天並不因此改變評價,續道:「第二、這裡沒有財貨。」
「您又知道了?」
「想也知道,這山野曠林的,既無船港,又無商隊,如何積天下之財?」他喜歡武術,也喜歡財貨,因為這兩樣事物都代表了世間的力量。
他追求力量。
顏克齊還是一笑,「我又不愛財貨,就喜歡這藍天白雲,花草遍地的,有沒有船港商隊,我才不在乎呢!」
上官夜天斜瞟他一眼,道:「但有件事物若是沒有,你只怕連一天都受不了。」
「什麼?」
「第三、這裡沒有美女。」
顏克齊聽了,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少主,這話說得太早了,我們壓根兒就還沒瞧見半個人影,你怎麼知道沒有美女?」
「所謂「三分模樣,七分裝扮」,我們去過那麼多窮鄉僻壤,從沒見過幾個模樣整齊,打扮秀緻的,這裡當然也不會例外。」
「那可不一定,西施原本也是窮鄉僻壤的浣紗女,後來還不是成了吳王寵妃、千古一姬?」
上官夜天不以為然:「你以為西施很多,隨隨便便就能讓你遇上?」
「這嘛,沒進魏蘭城親眼瞧瞧,可是誰也不知道。」
上官夜天哼了一聲,道:「你想進魏蘭城找漂亮姑娘也行,把蒼蠅們都打發了再說。」
顏克齊一臉不解:「什麼蒼蠅?」
上官夜天低聲道:「我們從剛剛就被人盯梢了,你居然不知道。」他臉上似乎還帶著從容的微笑,眼神卻多了七分凌厲,斜望著顏克齊身後的樹林。
顏克齊的臉色也凝住了,佯作伸懶腰的樣子,趁機瞥見後頭的林子裡果真有兩道黃衫人影,鬼祟地躲藏在樹後。
上官夜天低聲道:「還記得方才我們走過來的時候,行經一片長滿鬼針草的小路嗎?他們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跟蹤我們了。」
顏克齊登時一臉尷尬,心裡暗罵自己:「天啊,我這蠢豬,那樣兩個大男人,居然沒發現。身為護衛還得靠主子提點敵人動向,當真丟臉丟到家了!」卻不好承認,支唔道:「喔,是啊,經少主您這麼一說,我才想起方才的確看見兩個奇怪的傢伙,似乎一直在盯著咱們。」
豈料又聽上官夜天道:
「不是兩個,是三個,有一個武功較好,一直走在這兩人的後面。要不你以為我當真腿力不濟,好端端的,怎麼忽然要坐下來休息,就是想看看這三人到底想搗什麼鬼?」
顏克齊一聽,更覺臉上無光,不知該如何接話,只得故作輕鬆,笑道:「少主,你方才才說雲貴兩省沒有什麼高手的,這會兒不就出現了嗎?」他不說這話也就罷了,這一說,上官夜天不禁微微皺起了雙眉,有些不悅――顏克齊的眼力也實在太差了!
「真真是傻瓜,想也知道,他們絕不是本地人。」他的口氣已有些嚴厲。
「咦,為什麼?」
「看打扮就知道,他們穿的是和真武服,那是一種用棉布混蠶絲織成的上等武服,特色是柔軟輕便,內裡多有夾袋,方便收納暗器或護心鏡,並不多見,只有中原幾個大城鎮才有得買!」
顏克齊恍然道:「原來如此,少主真好眼力!那他們又為什麼要跟蹤我們呢?」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多半是在道上看出我們也會武功,覺得奇怪,所以想來探探我們的底細。」
「哼,我才想知道他們的底細呢。」
「好,那你就快去弄個明白。」
顏克齊一愣:「現在?」
「當然,你這麼漫不經心,平時又少見你認真練武,這一回你要是不問出他們的身分來,我下回外出便不讓你跟著,索性讓雪琳替你!」雪琳是上官夜天住處「楓紅小築」的配刀侍衛,雖為女子,卻是第一流的使刀高手,公認的雲城護衛之首。
顏克齊感受上官夜天是認真的,忙道:「少主,別別別,我去就是了。」他最喜歡跟上官夜天外出了,除了可以見識不同的風景,還可以學習少主對付敵人的手段,遠比留在雲城裡操練有趣多了。
顏克齊站起身來,望向那兩名男子躲藏的方向,直接狂奔而去。他的想法很簡單,用武力直接制服兩人,要問什麼還怕問不出來嗎?
那兩人看到顏克齊忽然快猛地衝過來,也自嚇了一跳,互望一眼後,立刻遁入林子裡。
顏克齊瞧他們這反應可不樂意,心裡罵道:「兔崽子,跑什麼,兩個打一個也怕嗎?沒用的東西。」如此想著,愈不肯讓他們走脫,步伐更加快了。
三人始終等距奔行了片刻,進入林子深處,只見樹影斑斑、雜草漫漫,眼前是一片斜上而去的陡坡,爬滿了藤蔓。那兩人見無路可逃,索性立定,既不勉強行上,也不分頭而逃,交換了一個眼神後,聽著顏克齊的腳步已逼至身後,忽地轉身―
啊!
顏克齊倒抽口氣,兩柄明晃晃的軟劍毫無預兆地從他們的腰帶裡抽出,同時朝他胸前與膝蓋切來,當真兇險異常!情急下,連忙舉臂格擋。好在他的護臂外頭套了一層鐵珠網布,堪堪擋下,同時抬腿向另一人臉面踢去。他的鞋子也是有機關的,拇指一翹,觸動裡頭的暗鈕,鞋端夾層即吐出三寸刀刃,光芒閃動,直向那人眼睛。男子如不收劍,硬要強攻,就算得手也得賠上一目,趕忙側頭避開。
交換了這一招,雙方皆是有驚無險,各自倒退幾步。
顏克齊險些吃了大虧,怒道:「用軟劍,你們是鐵膽莊的?」岳陽鐵膽莊,是武林最精擅軟劍的門派。
二人不答,反問:「你是雲城的?」
「是又怎樣?」他順口接話,隨後才回過神來,奇道:「不對,你們怎知我是雲城的人?」
二人不再打話,擺出劍式,直接發動攻擊。
顏克齊見二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不禁火冒三丈,心道:「老虎不發威,給你們當病貓了!好、好,瞧我等會怎麼整治你們。」唰地一聲拔出了腰間的雁翎刀,朝兩人就是一陣狂砍。
軟劍輕薄,宜削;刀身寬厚,宜砍。砍式造成的傷害可比削式大多了,況顏克齊仗著內裡穿著一件虎皮甲,於要害處更能抵禦,出手遂無顧忌。那二人雖雙劍聯手,卻遠不及他大膽悍勇,一時間竟被逼得只能連連防守。
而軟劍,怎禁得起重砍?數招過去,連著硜硜兩聲,顏克齊已砍斷了他們兵刃,每一刀都使上九分真力,兼而在其中一人的前胸劃上一道,鮮血立刻染紅了和真武服。
「師兄!」另一人驚呼出聲,連忙搶去扶住受傷的同伴,抬手喊道:「住手,我們認輸!」
「嘿,認輸我就要饒過你們嗎?當我吃素的!方才我不過是想知道你們來歷,好對我主子有個交待,哪裡曉得你們這麼卑鄙下流,居然偷襲我!說,你們到底何門何派?來南疆幹什麼?為何要跟蹤我們?又是如何知道我來自雲城?」雁翎刀的尖刃還在滴血,直指向兩人。
那人連忙賠罪道:「壯士息怒,是我們不好,我們兄弟倆等會兒一定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你,求你看在我師兄受了重傷的份上,先讓我扶他靠在樹下,幫他止血療傷,好嗎?」
顏克齊略一想,道:「好,你要替他療傷就快,老子盯著你,休想搞鬼!」
「謝壯士。」男子立刻將同伴扶到近旁的榕樹下,拿出藥粉替他敷傷。
顏克齊的雁翎刀緊隨著,他可沒忘記和真武服內裡易藏暗器一事,只要此人動作稍有不軌,立時便將他砍了。忽然間,「硜」地一聲突兀大響傳來,微一細聽,聲源竟是來自頭上!
他吃驚地仰頭看去,立見樹枝密葉裡原來竟躲著個人,手持一柄被人用石子彈開、尖錐朝下的金剛杵,也是一臉錯愕。
電光火石之間,顏克齊已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十分明顯,此人與那兩個黃衣男子乃是一路,誘使他站來樹下以便偷襲。他生平最看不起這一類鬼祟手段,怒罵道:「操你奶奶,給我下來!」身子一躍,馬上掇住了那人握著金剛杵的右手,狠狠將之往下拽扯。樹上男子不禁叫疼,抵不過顏克齊力大,勢子給他往下拖帶,右手便牢牢卡在樹枝間,磨得手臂都破皮出血了。
那黃衣男子見顏克齊識破機關,立刻拔出靴內短刃,朝他下陰撩去―
「操你奶奶!」顏克齊再罵,雖眼光朝上,可沒鬆懈下方的防守。兩條腿登時快如閃電,奮力一騰,即架在敵人頸側左右,緊接一個腰扭―「呃!」那人還不及出手,頭一歪,立時沒了性命。
這一夾,夾得漂亮。只是他重心既在雙腿,雙掌之力便不免稍稍弱了,那持杵男子奮力一掙,終於擺脫他掌握。顏克齊頓時失重心,上身隨之後墜,但也不忙,順勢將雙掌貼地,一個後翻便即站定。
在此同時,男子雖已脫身也不敢再行攻擊,跳下樹來直向外頭奔逃,不過行出數丈,卻聽得一人慢悠悠的道:「方才能逃不逃,現在是要逃去哪裡?」語罷,隨之一顆飛石擲來,他連忙舉起金剛杵格擋,不料虎口猛地一震,杵柄跟著脫手,不由得暗暗心驚:「想不到這飛石速度不快,力道卻如此霸猛!」
惟男子驚駭之餘,動作未有絲毫停滯,連忙彎身要拾起兵器,卻有一隻手竟平白地冒了出來,早他一步拿住了金剛杵。抬頭一看,瞳眸一瞬,居然便是上官夜天!
「你的兵器,還你。」
上官夜天語氣淡淡的,轉手卻將金剛杵打橫,施勁擲撞男子胸膛。男子禁不住這著,胸口痛極,整個人踉蹌後退,未料顏克齊的刀子早等著他了,染血的雁翎刀沿著她後肩,架上頸邊。
眼下腹背受敵,男子已是刀俎魚肉。然而他無懼雁翎刀的鋒利,穩住勢子後,雙目眨也不眨,只是戒慎瞪著上官夜天。
上官夜天一派悠然,端詳著金剛杵杵柄上刻著的一個「魯」字,隨口問道:「你姓魯?」
男子深深吸息,沒有回答。
上官夜天哼聲道:「你啞巴嗎?」
想不到他才剛說了這話,男子忽然暴聲道:「上官夜天,你這狗娘養的畜牲!你去死吧!」
「混帳!你嘴裡不乾不淨的胡說什麼!」顏克齊狠狠摑他一掌,刀刃緊貼他頰面。
上官夜天也不生氣,只是有些意外:「你認識我?」
男子恨恨道:「是你殺了我弟弟,我怎會不認識你?」
上官夜天微瞇起眼睛:「令亡弟是?」
「河北第一機關巧匠―魯開!」
上官夜天想了一想,冷笑道:「喔,是他,我有印象。」因為這曾是他極力相邀的對象。河北的魯家兄弟最擅機關,尤以弟弟魯開才華卓越,凡舉陷阱、暗門、地道、箭牆……無一不通、無一不精,反倒哥哥魯達無此盛名。
上官夜天道:「我殺了他又怎地?你跟了我們一路,就是想替你弟弟報仇?」
魯達悶哼一聲,沒有正面回答。
實則,他們一行三人是身懷任務來南疆的,在道上看見上官夜天純屬湊巧。魯達固然惱恨殺弟之仇,心裡也很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貿然報仇,只會徒然送命,因此暗中跟蹤,只不過是想偵察北域雲城居然也遠來這南疆僻地,究竟有何目地?他們知道敵人棘手,已刻意保持相當的距離,想不到上官夜天這廝居然敏銳如妖,都這樣小心翼翼了還瞞不過他!唉,世上怎會有人這般武藝卓絕,偏又是這樣冷血可恨的大惡人,難道彼強我弱,便如螻蟻巨象,當真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嗎?
只聽上官夜天續道:「魯開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天山派用他造的陷阱坑殺了我好幾名得力的部下,單憑這點,他就死得毫不冤枉。」
「呸!殺你部下的是天山派,與他何干?」
上官夜天冷然道:「因為我早知道他是人才,在他替天山派造機關之前,曾派人招募他三次,結果他胡謅了好些不知所謂的理由拒絕我也就罷了,竟還替雲城的敵人殺害雲城的人馬。哼,天山派的銀子是銀子,我雲城的就不是?如此輕視我等,死了活該。」
「你、你……這算什麼歪理?我弟弟難道就不能選擇……自、自己效力的對象嗎?你簡直……簡直是豈有此理……欺、欺人太甚……」魯達指著上官夜天,想破口大罵,一時間卻氣得連話也結巴。
「罵夠了沒有?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你到底來這裡做什麼?那兩個黃衣劍士又是什麼人?你們應該不會是知道我要來這裡,所以才跟過來的吧?」上官夜天拉回正題。
「除了我弟弟的死,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魯達傲然地別過臉去,但顏克齊卻不會放過他。
「少主問你話呢!」說完,顏克齊一拳狠揍向他上腹。
魯達吃痛得吐出腹水,身子微微顫抖。情勢如此困厄兇險,他隱約也已預感到自己恐怕活不成了,腦中不禁浮現了那一天的景象:
他從店村打了酒菜回家,要給弟弟慶祝生日,家門前的雪地卻多出了一排淺淺的腳印向東方走去。他起初以為是弟弟的,心想這時候他還出門到底要做什麼?但甫推開門扉,就知道自己想錯了,因為弟弟居然已經死了!
弟弟就這麼癱坐在木椅上,頸子帶著一道望之悚然的粗大血痕,右手還握著機關針盒未發。立知門前腳印必是兇手所留,當下恨火攻心,火速地追了上去,要糾出這天殺的禽獸!
然後,在前方,一片白茫茫的曠野,他恰好看到七名刀手圍住了一名黑衣男子,喊他「上官夜天」,並不斷用種種難聽的髒話辱罵他。這黑衣男子看來一點兒也不緊張,他甚至沒向那七人瞧上一眼,只是忽然將藏在斗篷裡的長鞭一揮―
啪啪啪……
啊,那真是閃電一般的長鞭!比毒蛇還危險的長鞭!七名刀手一招半式未出,額上、臉上、頸上……各自都帶了一條血痕,便倒下去,再不能站起。七人的鮮血淌在雪地,瞧著只覺怵目驚心。
然後男子走了,他的腿卻軟了。霎時間,恨未消,卻多了一股深深的恐懼,不斷地鑽往心底,同時也掘出了對弟弟的慚愧。因為他死得那麼猝然淒慘,他這個當哥哥的卻連質問兇手為何殺人的勇氣也沒有,只敢伏在雪地上大哭,連一分公道都討不回來。
他惱恨這樣縮頭烏龜般的自己!
惟現在,他已不想再當懦夫了。上官夜天再可怕又如何,了不起不就是要他性命而已嗎?這屠夫除了殺人,還能幹什麼好事了?呸!
他抱著肚子,佯作疼痛到站不起身的樣子。
「喂,給我起來,別想裝死。」顏克齊伸手去拉他,登時―
「小心!」上官夜天大喝,出手如電,迅速地一把強抓顏克齊後腦的頭髮向後猛拉,兩人便跌在地上,耳邊聽得風聲咻咻,跟著右手擲射出金剛杵……
咚!
電光火石之間,魯達仰天倒地,一切都結束了。
顏克齊還弄不清發生什麼事,只見魯達的左胸插著一柄剛杵,正是致命之因。而衣襟開敞,衣內原來安著一件九宮設計的飛梭機關,只要外衣一翻,九根約莫尾指長短的銀梭即飛射而出,牢牢釘射在四方的樹幹上。
「好、好厲害!」顏克齊喉頭滑動,這才警醒到自己方才實是萬幸躲過了死劫,要不是上官夜天及時將他強拉向後,此刻便真送了性命,立道:「多謝少主……」
上官夜天抬起手來,要他不必客套,逕道:「搜身。」一付沒事人般,心裡卻道:「幸好他方才先拉開機關被我覺察,否則這會兒我們扯開他衣襟,便非中招不可了。」
魯達身上的東西都收在袖中一個小囊袋裡,打開來看,多是些機關暗器小物,沒什麼特別的,只有三樣東西值得留意:三張羊皮地圖、一袋沉甸甸的碎銀、五張一百兩銀票,上頭印有益通錢莊的紅印。
上官夜天先將地圖拿來細看,不得了,居然正是南疆的地圖!三張地圖上頭各自寫著傣、百湄、魏蘭等小字,標示著不同區域的周邊環境,無論是山丘、沼澤、縱谷、溪流……皆繪得精確仔細。跟著又拿起銀票看了看,問向顏克齊:「你知道益通錢莊的後台是誰嗎?」
「回少主,是白馬堂。」那是湖南三大錢莊之一,也是白馬堂重要的物業,顏克齊當上官夜天的隨從,可不敢連這也不知道。
上官夜天點頭道:「我大概明白了。看來白馬堂也想把勢力深入南疆,於是請了這小子繪製地圖―唉,可惜了,這兄弟倆的手藝還真是少見的好,比咱們請人繪的地圖強多了,偏偏不能為雲城所用,真教人遺憾。」但愈是這樣的人就愈要殺掉,免得投效敵方,反成大患。
「少主,但那兩個黃衣小子用的是軟劍,軟劍可是鐵膽莊獨步南武林的兵刃,故請出魯達的應該是鐵膽莊,而非白馬堂吧!」
「不。」上官夜天搖搖頭,「他們用的只是一般軟劍,而非鐵膽莊所用的形制。鐵膽莊的要更薄更利更輕快。若真是鐵膽莊的弟子使軟劍,方才他們削你膝蓋,你便未必能躲得掉了。」他原來早偷偷跟在顏克齊身後看著樹林發生的一切,就連那偷襲顏克齊的金鋼杵也是他用石子彈開的。只見顏克齊又問:
「但他們若是白馬堂弟子,何不用擅長的長劍而要使軟劍呢?」
「他們大概是不想惹人注目,所以才將兵器藏在腰帶裡,卻沒想到會遇上咱們。否則那兩個黃衣人的身手不差,若使長劍,並非沒有逃脫的機會。」
顏克齊這下都懂了,又問:「所以銀票跟銀子,也都是白馬堂給魯達的酬謝了?」
「銀票是,銀子不是。白馬堂若給酬謝,也不會給這麼粗劣的銀錠,多半是魯達拿來雇請當地人領路的資費,否則地圖上這麼多河流岔路,沒有當地人帶路他如何能至?」
顏克齊聽到此處,對上官夜天愈發佩服,心道:「少主不只武藝高深,就連眼力與智謀也強我十倍不止,我可好好跟他學習,免得跟他愈差愈遠了。」
第一回 魏蘭姑娘
「上官夜天瞧著,心中也不禁一動:那真是好一雙清透單純的眼睛,如此黑白分明,彷彿藏著嬰孩似的天真;睫毛偏又如此秀長,生生透著妙齡女子的麗質嫵媚。」
相傳,在遙遠的南疆,天空湛藍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凝澄如碧,全不染半分紅塵氣息;就連小河溪流,也是清透如水晶,只要雙足浸下,便能感到一陣暢快清涼,掃盡這六月伏天的暑氣。
這裡,四季如春,生機盎然,森林裡盡是結實纍纍的果子,高處鵲鳥棲巢,在風間鳴唱自樂;野地則有小鹿奔馳,自在無拘,連見著了生人也不覺怕。
「少主,這南疆可真是個好地方,...
作者序
自序
《荊都夢》是我的第一部小說,我的第一部小說是武俠小說。
多年以前,「武俠」曾在華人世界極度火熱。台灣武俠小說作家曾高達三百餘人,出版的武俠作品高達兩萬餘本。我們嚮往著那些或正或邪的大俠高手,以超現實的武技相互的角力較勁;嚮往著那些鮮明不凡的英雄美人,以敢愛敢恨的秉性譜出驚心動魄的江湖戀曲。其當年盛況,比之今日的外國奇幻小說,還更紅紅火火。
惟武俠界幾位宗師,能夠令我高度共鳴,比較深入接觸其作品的只有古、金二位,其他的都只是稍有涉獵。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對武俠,不能算很有愛,我選擇武俠書的範圍,較之真正的武俠迷來說,似乎狹隘了些。然而,卻也正是因為古龍、金庸的生花妙筆,武俠小說變得極富魅力,教人熬夜追讀,欲罷不能。遠從那時起,我便發現武俠小說具有一種特別的張力──一種可讓人性發揮得淋漓盡致、變幻多端的舞台。
金庸在書序中言道:「小說是藝術的一種,藝術的基本內容是人的感情和生命。」古龍則說:「人性的衝突,才真正是任何小說中都不能缺少的動人因素。」他們把握到最核心的創作理念,並且成功詮釋。
這也影響了我對作品的審美觀:我喜歡故事,但更喜歡從故事中領略人格的多樣色彩。故事的驚奇或在一時,人物的傳神卻足堪雋永回味。有些作者(包括編劇及漫畫家)能在筆下創造一些生動靈活的角色,總令我十分佩服。
比起故事本身的主題性,我更偏好這當中有沒有讓我感興趣的人。
為著這樣的閱讀品味,我選擇創作武俠,因為不管武俠走到今日,它已是如何的凋零慘澹,只剩少數名家引領風騷,我仍堅持它一種極適合展演人性的文類。倘若古龍、金庸不是寫武俠小說,而是寫起歷史、言情、科幻、推理等類型小說,還能夠創作出如同江小魚、蕭十一郎、李尋歡、楊過、喬峰、黃蓉……這些經典人物嗎?個人很難想像。
所以我寫武俠,主要是認定它所提供的元素背景,最適合我筆下的人物盡性揮灑,顯露本色。對武俠這樣的通俗小說來說,人物如果塑造得宜,大抵也就成功一半了。以人物的個性來引動情節,形成一種如史記所寫就的情況:性格影響命運。這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境界。
此外,我認為小說創作旨在體現個人之性情。此乃是作者的思想、才具、個性、習氣等,在故事的概念上、在情節的推衍中、在人物的言行裡,總能若有若無地表露出來。是古龍那樣的性情,才能展現天涯浪子的寂寞蕭索;是金庸這樣的性情,才能寫出一個個為國為民、任道重遠的濟世儒俠。不同的人寫出不同性情的書,而讀者也就依此挑選稱心投緣的作品。
人與人之間,或氣味相投,或格格不入。人於書也是。中國四大小說是公認的經典,然有的人愛極《三國演義》的波瀾壯闊,無論如何讀不來閨閣氣息強烈的《紅樓夢》;本人則是愛極了《紅樓夢》,卻難以直視《水滸傳》裡諸多慘無人道的草莽暴力。諸如此類,在在反映我們閱讀時對於性情的選擇。而各花入各眼,喜歡與否,有時還真是難以強求。
在這樣的想法驅動下,我完成了《荊都夢》,期許能寫出通俗小說該具備的可讀性、寫出一些令讀者存有印象的角色,甚而進一步地抒發自我性情。當然,武俠小說不好寫,除了比其他類型小說多出了武打過招的場面須處理,還得兼顧張力與邏輯。私以為金庸小說之所以如此成功,在通俗小說的娛樂性方面達到難以企及的高度,就是因為他的故事張力很能禁得起邏輯推敲,亦即前人所評論的:「意料之外,情理之內」。有前輩們珠玉在前,對所有嘗試武俠的新手來說,不啻為一種壓力與考驗。然而武俠自有其魅力,就算市場萎縮,這些年來仍有許多人投入創作,孜孜不倦,開創出有別於前人的新風景。
《荊都夢》寫作的過程辛苦而又快樂,辛苦來自內容與人物的拿捏,總是一改再改,甚或一修再修,心中時時牽掛;快樂則是來自於完成的當下,自己讀來喜歡,甚至聽到別人也說喜歡,這當中有著千金難求的美好,非過來人不能領略。為此,再怎麼辛苦,也都是值得的了。
自序
《荊都夢》是我的第一部小說,我的第一部小說是武俠小說。
多年以前,「武俠」曾在華人世界極度火熱。台灣武俠小說作家曾高達三百餘人,出版的武俠作品高達兩萬餘本。我們嚮往著那些或正或邪的大俠高手,以超現實的武技相互的角力較勁;嚮往著那些鮮明不凡的英雄美人,以敢愛敢恨的秉性譜出驚心動魄的江湖戀曲。其當年盛況,比之今日的外國奇幻小說,還更紅紅火火。
惟武俠界幾位宗師,能夠令我高度共鳴,比較深入接觸其作品的只有古、金二位,其他的都只是稍有涉獵。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對武俠,不能算很有愛,我選擇武俠書的範...
目錄
新秀出手,如此亮眼─推薦《荊都夢》/果子離
腥風吹過,血雨落盡,唯溫柔長存─《荊都夢》的人性江湖/乃賴
自序
第一回 魏蘭姑娘
第二回 苗族公主
第三回 激戰
第四回 黑衣人
第五回 殺神的報復
第六回 牡丹佳人
第七回 天舞劍
第八回 潛入
第九回 以毒攻毒
第十回 投誠
第十一回 江南劍少
第十二回 迴燕嶺
第十三回 地宮
第十四回 陷阱
第十五回 血戰
第十六回 遺恨當年
第十七回 水月之戀
第十八回 情如刀劍傷
第十九回 不速之客
第二十回 東行
新秀出手,如此亮眼─推薦《荊都夢》/果子離
腥風吹過,血雨落盡,唯溫柔長存─《荊都夢》的人性江湖/乃賴
自序
第一回 魏蘭姑娘
第二回 苗族公主
第三回 激戰
第四回 黑衣人
第五回 殺神的報復
第六回 牡丹佳人
第七回 天舞劍
第八回 潛入
第九回 以毒攻毒
第十回 投誠
第十一回 江南劍少
第十二回 迴燕嶺
第十三回 地宮
第十四回 陷阱
第十五回 血戰
第十六回 遺恨當年
第十七回 水月之戀
第十八回 情如刀劍傷
第十九回 不速之客
第二十回 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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