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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人的生意經,生意人的戰國策
以智計為先、仁義為本的「儒商」精神典範!
一代商王˙古平原
假幣入市,信心全無;鄙棄花拳繡腿,腳踏實地更獲肯定!
★作者趙之羽的先祖為清朝開國大將、滿文創始人,
作者多年潛心清史研究,堪稱最懂清朝政商關係的小說家。
★主角古平原原型:胡允源,胡錦濤曾祖父的曾祖父
★系列作品熱銷50萬冊,中國政商小說里程碑之作
銅路受阻,政商相賊;官府趁火打劫,百姓叫苦連天!
捻軍在四川攻城拔寨,侵占數座城池,扼守住出川的要道,
朝廷的運銅車被堵在成都,一輛也過不了,錢幣市場頓時大亂。
衙門見銅價上漲,反而下令所有應繳糧食都改用銅錢完稅,逼死不少百姓;
京商除了趁機搶收銅錢,更夥同天津洋行,意欲一舉啃掉山西票號大餅。
大張旗鼓,不敵主顧真誠擁護
京商大少爺李銘在自家票號前,招搖杵立一座三人高的巨大銀葫蘆吸引客戶,
並在接收客源之後非法收購銀票,準備擠兌泰裕豐,逼古平原認輸。
此舉引發群情激憤,店內夥計甚至到門前拍板,挑明拆對方招牌,
李銘不但沒有就此住手,更惡向膽邊生,私採銅礦製造大批假錢入市……
忍辱負重,穩紮穩打賺回民心
為了幫忙被政令逼得死去活來的村鎮農民,古平原四處拜訪票號放款通融;
為了阻止店內夥計被人砍斷雙手,他更是一撩長衫下擺,忍辱下跪磕頭。
當山西票號面臨抄斬,古平原更是大膽向慈禧進言,無私拯救全省票號。
置榮辱與生死於度外,不只為了理念,更是為了貫徹一代商王的決心!
苛政猛如虎,庸官害如狼;朝政讓人民信心盡失,唯靠商家重建民心。
古平原終於獲得山西票號肯定之際,魔爪卻伸向常玉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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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久了,你還沒明白。
我要的不是那一枚銅錢,而是摺子後面的那條路。
摺子有價,主顧無價、財路無價!你懂嗎?」
──古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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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書評】
★歷時五年磅礴著作,天涯、搜狐、榕樹下火爆連載,千萬讀者跳坑熱捧!
★豆瓣讀書網友五顆星狂推:根本停不下來,太好看了!
˙財上平如水,人中直似衡。中國版的《商道》。──于師傅
˙話說從商要讀胡雪巖,也可讀讀古平原。──越讀悅讀
˙從關外到山西,還原一代晉商的精氣神!──好吃
˙這書真是好看,從故事的精彩角度說,一點不比盜墓差。──林間的猴子
˙劇情緊湊,情節跌宕起伏,最近看的書裡的難得佳作。可惜每卷又剛好停在關鍵˙時刻,為啥不幾部一起出啊。──maranatha
˙文筆很見功力,故事也精彩,好小說!──yehuo
˙太太太精彩了,都不想睡覺了,太好看了! ! ! ! !──我是小書蟲
˙徹夜讀完。──澤板牙
【出版節奏】(每月1卷)
作者簡介:
趙之羽
滿族正藍旗人,畢業於遼寧大學,主修漢語言文學,《北京晚報》「清代政商」專欄作家。曾任高教研究所研究員,現任職於大學校報編輯部。
先祖伊爾根覺羅˙噶蓋為清朝開國大將、大學者,也是滿文創始人。由於家學傳統淵博,文史造詣深厚,多年來致力於研究清史,尤其對清朝商業史的剖析甚深,堪稱最懂清朝政商關係的小說家。善於將肅然歷史和奧妙經商智慧編織成鮮活故事,讀來令人拍案叫絕,細細品味卻又有悟於心,讓人不忍釋卷,一讀再讀。
作品有《一代商王》。
章節試閱
順著縣衙門前的青石街一路往南,第一個路口向右一拐,緊挨著城裡爐房的位置便是張廣發當掌櫃的大平號,所在的這條街是驛馬過境的街道,平素行人並不多。如今可不一樣了,就在大平號前面,老百姓聚得如同蜂窩上的黃蜂一樣密密麻麻,把大門口堵得裡三層外三層。
古平原離老遠瞅見就是一怔,心說別說大平號是家新開的買賣,就是日昇昌的買賣也沒有這樣的聲勢,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等到了近前古平原才看明白,一望駭然,就見「大平號」門口直敦敦硬梆梆杵著一座銀子鑄成的大葫蘆。昨天王天貴在店裡已經跟古平原提過這座銀葫蘆了,但古平原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這麼大個!
到底有多大?先說葫蘆的腰,得動用三名年輕人手拉手方才能環繞一圈;再說葫蘆的高,三個年輕人得肩踩肩才能摸到葫蘆柄;最後往地下一看,這葫蘆把地砸出一座淺坑。
古平原在關外一待五年,見過吃人的老虎、遇過臂粗的蟒蛇,也不是那足不出鄉里的愚民。可是陡然見了這麼大座的銀葫蘆,也不由得吃了一大驚。
等他稍微定了定神,再仔細一看,便看清楚了為什麼人們都聚在葫蘆周圍,原來是在玩一種遊戲。就見人們紛紛把銅錢往葫蘆上拋,想把銅錢拋到葫蘆柄上。而緊挨著葫蘆周圍有幾個籮筐,如果錢掉在籮筐裡,人們就不再去撿,要是掉在地上還可以撿回來繼續拋。
古平原饒是聰明,也看了個稀裡糊塗。旁邊有個漢子津津有味地看了多時,他過去一抱拳:「這位老兄請了。」
那漢子點點頭:「哦,什麼事?」
「我是外鄉來的,請問這銀葫蘆是大平號的嗎?」
「怎麼不是?」這漢子也是閒得無事在外面曬太陽,見有個不懂的人向自己請教,頓時來了精神。「人家大平號有錢,才換了掌櫃沒多久就立了這麼個大玩意,怕不有幾百萬兩?」
幾百萬兩是沒有,但古平原在心裡估了估,這葫蘆要是實心的,至少也有幾十萬兩。
「這一下把日昇昌的金算盤和介休常家的銀冬瓜都比下去了。」那漢子彷彿占了獨得之祕地小聲道:「聽說這大平號的銀庫底下,有地道通著山西藩司的藩庫呢!」
古平原不禁啞然失笑,但他知道鄉民最喜歡這種聽似不經的傳說,搞不好就是大平號故意放出的風聲來哄市面。
「也算得上是心思獨到了。」古平原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那漢子沒聽清。
「哦,沒什麼。可否再請教,丟銅錢到葫蘆上面是什麼把戲?」
「把戲?」漢子不愛聽了,「這可不是什麼把戲,這是人家掌櫃的一片慈心!大平號立了這個葫蘆的當日就定了個規矩,不管老弱婦孺還是精壯漢子,只要憑一己之力能推倒這葫蘆,這葫蘆就歸了那人。這個實在是難,多少人來試過了都沒成,大家也就絕了念想。
可是人家又說了,只要能把銅錢拋到葫蘆柄上而不掉下來,就給一顆五十兩重的元寶;掉下來的銅錢要是落在邊上的籮筐裡,那就歸了大平號,但是人家也不要這錢,攢足一籮筐便拿來施捨乞丐。都說開票號的人是銅錢裡翻筋斗,認錢不認人,但大平號可真是良善商人。」
他滔滔不絕說到這裡,看看左右沒人注意,半掩著嘴說:「比那前街那棺材裡伸手死要錢的泰裕豐可強多了。」
古平原聽了這話,只能報以苦笑。論道理漢子說得對,可是這大平號口碑如此好,昨日王天貴要自己想法子把它一舉掀翻,豈非是難如登天。
他正想著,忽然人群一陣大譁,「立住了,立住了!」
古平原連忙往前看去,就見一個拖著鼻涕的小孩傻傻地抬頭看著銀葫蘆,臉上表情慢慢變得又驚又喜。古平原再往葫蘆上看,果然,一枚銅錢就躺在葫蘆把上。
「這可不容易,那葫蘆把滑不溜手,又高又窄。三個月了,統共只有兩人拿到過這顆大元寶,連這小孩是第三個了!」雖不是自家喜事,那漢子也是樂得摩拳擦掌,跟著眾人喊那孩子,「進去,進去要元寶。楞著幹嗎,去呀!」
孩子被眾人提醒,三步並作兩步跑到大平號裡面,不多時跟出來一名夥計。可說巧不巧,就在那夥計還沒從門裡邁出來的時候,或許是來了一陣風,又或許是眾人不住跺腳、拍掌震動了葫蘆,總之那枚銅錢竟然從葫蘆上滾落,掉在地上打了兩個轉,停下不動了。
孩子先跑出來,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銅錢落地,不由得目瞪口呆。夥計晚出來一步,抬頭看看,皺眉道:「你這小孩怎麼如此惡作劇,哪裡有什麼銅錢拋在葫蘆上。」
大家都歎了一聲,心說這孩子真是運氣不好。五十兩銀子夠一家人活一年,就這麼沒了。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再好的商家也不會認這件 無根無梢之事。
那孩子咧了咧嘴,心疼得哇哇哭了起來。夥計搖搖頭便要往裡走,古平原心頭一動,在人群中喊了一句:「我作證,那錢方才是落在葫蘆上了。」
有一個開口的就有第二個,圍觀眾人好似抱打不平一樣,七嘴八舌說開了,話中無非是敢拿身家性命作保一類的話。話雖如此,真要哪個拿出身家性命來卻又未必了。
夥計起初不以為意,後來見起哄的人多了,也有些手足無措,但他實在是做不了主。但是不要緊,做得了主的人很快便出來了。
就見一名身材不高,年紀四十開外的中年人走了出來。目光中甚有威嚴,往全場掃視了一眼,有人認得此人便是大平號的張大掌櫃,人群中聲音頓時小了。
「怎麼回事?」大掌櫃問夥計。
夥計說了幾句話就把事情給說清了。
「哦……」大掌櫃看了一眼那孩子,又看了看圍觀的人群,高聲道:「各位,可是都願為這孩子作保?」
「沒錯!」眾人七嘴八舌應著。
「好!各位都是我大平號的主顧,或是我大平號將來的主顧,我張某人信得過大家。夥計,進去捧一顆元寶給這個孩子。」
一語既出,人們彼此望望都有不敢相信的神情,待到夥計真的捧了個沉甸甸的元寶出來遞給那個孩子。孩子失而復得、喜極而泣之時,這才滿場歡聲雷動,久久不息。
張廣發團團作了一個羅圈揖,然後面帶笑容對那孩子說:「小心拿著別弄丟了,我派個夥計陪你一同回去。告訴家中大人,若是銀錢一時用不了,存在票號的利息也不少啊!」
孩子高高興興走了,眾人覺得一天之內絕無可能有人再擲中一次,也就都慢慢散了,那漢子蹺著大拇指對古平原道:「看人家這善性,這要是不發大財那就怪了。」
古平原深思不答,想著昨天王天貴在票號中怒衝衝說的那番話:「這大平號開了十餘年了,也沒見有什麼大手筆。如今忽然擺出一座銀葫蘆,真像《西遊記》裡金角大王那個紫金葫蘆一般,這才幾十日光景,就吸走大半的泰裕豐存銀,這樣下去怎麼得了!」
當初王熾之所以帶著八十萬兩銀票趕回山西,就是因為太平號開業,擺出一座銀葫蘆,凡是存錢在大平號的人都可以推葫蘆擲銅錢。就這一招,百姓拿著摺子蜂擁到各家票號取錢,轉存到大平號,卻在一天之內流失了泰裕豐總號的一半存銀,讓曲管帳都嚇裂膽了。王天貴起先還裝作不以為意,後來看看不是辦法,這才趕緊調回了那八十萬兩銀子。
這家大平號原本做生意規規矩矩,可是換了新掌櫃之後,做生意的手法路數全都變了。高息吸儲,低息放帳,特別是往直隸京師匯兌,又快又方便,匯水要得還少,一下子搶了別家票號不少的生意。要說平遙的日昇昌、祁縣的蔚字五聯號,這些大票號雖然也感受到了壓力,但畢竟離得還遠;只有太谷本縣的「泰裕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生意一下子失了大半。有不少人希圖貴利,從泰裕豐取錢存到大平號,一時間損失慘重,正是焦頭爛額之時。
王天貴心裡有數,要不是早在咸豐十年,洋兵攻進北京,戶部一片狼藉之時,山西票號代墊銀兩有功,得了辦理協餉這條發財路子,如今泰裕豐的銀庫已經要支撐不住了。
「山西全省十八家得到戶部認可的大票號,協餉家家有份。我們泰裕豐分得的協餉每月解到二十幾萬兩,立帳期是一個月,在爐房熔煉成官寶又需一個月,之後才報送藩庫轉運戶部和江南大營。」曲管帳掰著手指頭算,「多虧了王大老爺和藩司大人有交情,除了這兩個月之外,還能多拖延些日子,這樣銀庫裡總能有幾十萬兩協餉銀子供我們周轉。」票號裡把這種應付而不付,留在自家善加利用的有主人的銀子稱為「放空」。
「有了這筆『放空』,不管別人使什麼手段,我們至少立於不敗之地。可是大平號這樣逼人,難不成他的銀子是天下掉下來的。」王天貴想不通的這一點,古平原卻是心裡有數。
大平號的後臺是京城李家,這個內幕被他視為獨得之祕,所以曲管帳出主意孤注一擲,把號上的存銀加上放空的協餉都用來收買大平號發出的銀票,一口氣拿去擠兌逼垮大平號,古平原立刻就反對。
王天貴老謀深算,這一次站在了古平原一邊,他說道:「不知對手底細,貿然把協餉都拿去用了,的確是太冒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這個辦法。」
古平原主張謀定而後動,今日便是來大平號探探虛實,仔仔細細估量一番,心裡不免沉甸甸的。他正要打道回府,忽然隱約聽見從大平號的後院裡傳來一陣歌聲。
這歌聲似有似無,斷斷續續,古平原卻一下子就聽出是喬松年的聲音。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入大平號,夥計笑臉相迎,他卻看都不看,直趨後堂。
「這位老客,您可不能進後堂!」兩名夥計一把攔住。
「我找人!」
「您找誰,我幫您找。您不會不知道票號規矩吧,後堂非請勿入!」
古平原大怒:「哼,什麼票號,是綁票吧!我有個神志不清的朋友在裡面,是不是被你們關了起來?」
「古平原,你要撒野可是挑錯了地方。」張廣發袖著手穩穩當當走了出來,「後堂是存放銀兩的地方,你要硬闖,丟了銀子算誰的?」
這時歌聲又消失無蹤,古平原也沒把握自己是不是聽清了,再做口舌之爭徒然惹辱而已。
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張廣發,說道:「張大掌櫃,你做的好買賣呀!一出手,太谷一縣的票號生意就被你搶了精光,再接下來倒楣的是不是就是全省的票號?」
聽他這樣暗示,張廣發面色變了變。眼下雖然生意做得順風順水,可是還沒到能與全體晉商對抗的程度上,還是越晚暴露自己京商的身分越好。
「古平原,你的氣色也越來越好了,比起一年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這是威脅,也是在提醒古平原。提醒他自己在一年前還在關外流放,如今也是還一名私逃流犯。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就燃起了古平原的心頭火,不由自主就想起了好友寇連材慘死在山海關,首級被掛關門之上的情形。他雖然沒有親見,可是這一幕在腦海中不知過了多少遍,每一次都像一把鋸子在反覆撕拉著。
就是不為自己蒙冤流放關外受的那些罪,只為了寇連材,這個仇都是非報不可。如今泰裕豐和大平號勢成水火,王天貴和張廣發互為敵手,自己身處其間,不妨借力打力,最好能把他們弄成兩敗俱傷之勢。
「不,光兩敗俱傷還不夠,一定要他們同歸於盡!」古平原站在大平號的門外默默想著,忽然嘩啦一聲響,他循聲望去,見是大平號的夥計把幾個籮筐裡的銅錢倒在一處,然後往街對面南北貨店門口一拋,在那裡早已等候多時的眾多乞丐便一擁而上,哄搶起來。
「銅錢、銀葫蘆,銀葫蘆、銅錢……」古平原嘴裡一直唸叨著這兩句,他心裡最清楚不過,自己以往在商場上贏了幾次,歸根到底都是有個「信」字打底,而對手都是不誠不信,這才讓自己有機可乘。如今大平號的銀葫蘆立在那裡,就等於是立了一個比天高的「信」字招牌,隨隨便便把幾十萬兩拋在街上,銅錢丟得好還能獲得一顆元寶,這家票號的底子有多厚,那真是人人「啞巴吃餛飩——心裡有數」。
不管是財主鄉紳,還是平頭小戶,錢當然要存到一個可信的地方。張廣發費大力氣弄了這麼一個銀葫蘆擺在門外,其實無非就是一句話:把錢存在我大平號,一百二十個放心!
這句話他既沒寫也沒說,但是一座碩大的銀葫蘆比說什麼都有效。反過來誰要是想搶他的生意,空口白牙就是把嘴皮子磨破了,只怕也沒用。
古平原不怕對手施陰耍詐,但是這種硬實實地立杆子還不怕撅,這種方式最是讓人頭疼!大平號一有實力,二有信用,拿什麼去和人家拚!
這個困局不破,京商和晉商就絕對無法走到兩敗俱傷的局面,只能是張廣發一家獨大。而且古平原敢肯定他的胃口還不止於此,吞了泰裕豐後,接下來就是蔚字五聯號和日昇昌,甚至恐怕喬家堡也在張廣發的算計之中。
古平原想得頭都大了,不知不覺走回到泰裕豐門口。剛要邁步進去,忽然一位破衣爛衫的老頭被夥計一把給推了出來。老頭立足不穩,踉蹌幾步險些栽倒,古平原趕緊伸手扶住。
「進門是主顧,你們怎麼能隨便欺負人!」古平原生氣地說。
看門的小夥計見是昨日剛上任的三掌櫃,趕緊過來,一臉堆笑道:「是曲先生叫我攆出這老頭的。」
「老人家,沒摔到哪裡吧?」古平原關心地問,那夥計卻捂著鼻子,嫌那老頭身上一股骯髒味。
「我的錢,我的錢!」老頭急了,掙扎著起身趴在地上四處撿著方才沒拿住,如今散落一地的銅錢。
「總共就一百枚大子,也就一頓飯錢,真是鄉下土貨!」夥計一臉的瞧不起。
「住口!」古平原忽然發怒了,他蹲在地上幫老人撿著錢,可是找來找去就只剩下九十九枚銅錢。
老人癟了癟嘴,掉下兩滴老淚,哭泣道:「我這是跑了三十里山路來縣城裡存這錢,沒想到轉了一大圈,哪一家都不給存。這可倒好,沒存到錢還弄丟了一枚,唉!」
那名小夥計不耐煩地掏出一枚大錢,丟了過去:「賠給你,賠給你,有什麼大不了。」
老人要去拿,古平原卻一手握住了那枚大錢:「老人家,您去過大平號了嗎?」
「去了,第一個去的就是大平號啊!那麼大的銀葫蘆,咱也開開眼不是。」
「他們也沒讓你存?」
「沒有。」老人一臉失望,「說是最少要十兩銀子才給立摺子,咱這村戶人家,別說十兩,就是一兩銀子也沒有,這一百枚大子還是省吃儉用留下來的。其實村裡沒賊,放在家裡也成,可是聽說在票號存錢有利息,我打算拿這錢存上吃點利,過幾年給我大孫子娶媳婦用。」
「哈哈哈!」那夥計在一旁聽得捂肚子笑,「哎呦,你這土佬真是沒見識,先不說不會讓你存一百枚大子;就算是存上了,你能拿二釐的利錢去娶孫媳婦?別是想發財想瘋了吧。」說完又是一陣笑。
古平原一聲沒吭,扶起老人,把那一枚大子拋還給夥計,冷靜地說:「你自己的錢自己留著,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泰裕豐的夥計了。」
夥計一下子就笑不出來了,張口結舌驚恐地看著古平原。
「老人家,我扶您進去立摺子。」
「這是幹什麼!」曲管帳見古平原扶著那位被攆出去的老頭又走進來,一臉的不高興,從櫃上出來指著問道。
古平原沒理他,自己從櫃上拿過一本空白摺子,問明老人的住處姓名,按照規矩寫了底單和摺子,然後恭恭敬敬交給老人。
「老人家,我給您寫的是四釐的利,算是為剛才的事情賠情。您往後要是還有閒錢,儘管拿到泰裕豐來,我還會為您從優算利錢。」
「哎,謝謝您了,掌櫃的!」老頭千恩萬謝走了,可把一邊的曲管帳氣壞了。
「古平原,你未免太擅專了吧!昨日王大掌櫃說得清楚,讓你專管跑街的夥計,你憑什麼管到總店的外帳房來了?」
票號店鋪指的主要就是內外帳房和銀庫,至於在外面拉頭寸、收款子這都是跑街的範圍。這鄉下老頭到店鋪裡存錢,是外帳房該管之事,也就是曲管帳一手負責,他見古平原才來了一天就插手自己的地盤,當然不能容忍。
「十兩銀子立摺子,是票號祖傳的規矩!多少輩子沒有動過了,你連這個規矩都敢破。來來來,我跟你去找王大掌櫃評評理!」曲管帳不依不饒,硬是扯著古平原的袖子到後院來找王天貴。
等他氣急敗壞地說完剛才櫃上的事情,王天貴沉了臉,低聲說道:「古平原,我讓你當三掌櫃,專管跑街的夥計,是看重你足智多謀,又是個讀書人,想讓你去和附近村鎮的富戶、財主、鄉紳拉拉關係,替泰裕豐多弄些存銀來。如今你和這鄉下土佬打交道,一百枚銅錢還給立摺子,這不是瞎費工夫嘛!」
曲管帳聽完,得意洋洋地看著古平原,等著看他發窘。
古平原不慌不忙,對著曲管帳正色道:「當初我第一次進泰裕豐,打了你一個嘴巴,你還記得吧?」
怎麼不記得?曲管帳一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但是他始終弄不明白古平原的用意。
「我當初一枚銅錢立摺子,就是看到了票號的弊病:好高騖遠、瞧不起小主顧。就像曲管帳你說的,哪怕全省上下一人來存一文錢,你也瞧不進眼裡,對不對?」
「那也不過才幾千兩而已!」曲管帳還是一臉不屑。
「這麼久了,你還沒明白。我要的不是那一枚銅錢,而是摺子後面的那條路。摺子有價,主顧無價、財路無價!你懂嗎?」
曲管帳被教訓得滿臉通紅,抗辯道:「那個渾身是骯髒味道的土老頭就是你說的主顧?哼,他能有什麼財路!」
「他能有什麼財路,我接下來就讓你看看清楚。」古平原不再理他,轉頭對王天貴說,「王大掌櫃,既然讓我負責跑街,我就要重新立些規矩,還望王大掌櫃許可這個『一枚銅錢立摺子』的規矩!」
「嗯。」王天貴經營了一輩子票號,若明若暗地看到了古平原心裡的想法,只是他眼下也看不清這條路走下去究竟能為泰裕豐帶來多大的利潤。但是無論如何是條路,古平原要闖,不妨讓他試一試。
「好吧,我同意了。」
結果到頭來,反是曲管帳鬧了個沒趣。他心裡氣急,等上燈後,夥計們在一起吃飯時,他特意留下沒走。平素曲管帳都是與幾位帳房先生一起去館子喝小酒,今日卻一反常態留下與夥計吃飯,眾人都有些納悶。
果然吃了沒兩口,曲管帳點著名開了口:「王熾,你說你這跑街怎麼幹的,窩囊不窩囊!去年是你拉來英家營胡財主家那筆款子吧?今年縣城裡,七大綢緞莊有五家用了泰裕豐的錢,是你跑斷腿磨破嘴皮子放出去的款子吧?這幾年三掌櫃身體一直不好,我在大掌櫃面前說了多少次了,王熾是個能耐人,三掌櫃應該讓他來當。」說著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可如今一個連票號生意都沒做過的古平原卻堂而皇之占了你的位置,我聽說下午他還來找你商量去各鄉各村拉頭寸之事,你還認認真真地給他出謀劃策,給他指點路子?別忘嘍,你可是生意人,別做賠本的買賣!」說著用筷子隔空點了點王熾的鼻子。
一石激起千層浪,夥計們本就為這事不平。曲管帳開了口,大家自然敢言,一個個拍著桌子為王熾鳴不平。
有個叫「矮腳虎」的小個子與王熾素來交好,他乾脆站到了椅子上,高聲說道:「諸位,我早就聽說,這個古平原是個渾身機關一按三響的機靈人,可是他到咱們票號來抖機靈可是打錯了主意。聽說他一來就改規矩,還說從明天起要咱們所有的跑街夥計都到鄉下去拉頭寸開摺子,一枚銅子不嫌少!」
他還嫌站的不高,索性又跨一步到了桌上,掄開胳膊唾沫橫飛說道:「咱們可是泰裕豐的夥計,三大票號之一啊,去拉這種小頭寸,傳出去丟死人!別說日昇昌和蔚字五聯號,就連街口的小買賣也要笑話死咱們。再說,王熾大哥做生意辛辛苦苦,咱們誰不服氣!你們看看他的手、看看他的鞋……」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望向王熾,他指尖竟是平的,而腳下的棉布鞋上釘著鐵掌。
「王大哥跑街,算盤打壞了多少個、鞋跑壞了多少雙,姓古的憑什麼一來就壓他一頭!」
「可不是。」另一個身上臉上長著幾個白圈癬,綽號「白花蛇」的高瘦夥計也站起身,他平地站著就和桌上的矮腳虎差不多高,臉上的神情也差不多,都是七個不服、八個不忿,「他今天還自作主張把看門的夥計辭了櫃,要我說,咱們不能由著這個姓古的性子來,規矩也不能憑他一句話說改就改。不然過幾天,他真要騎在咱們這些老夥計的脖子上拉屎了。」
「對,說得沒錯!」周圍的夥計們一片應和,他們平素都有自己相熟的主顧,定期去跑一跑,閒下來到茶館喝杯茶聊聊大天,日子過得很是舒坦。聽說古平原要改規矩,讓他們去鄉下泥腿子家拉頭寸,先就是一陣打怵,接著自然是不情不願帶了怨恨。
曲管帳沒想到這把野火這麼容易就點了起來,心中暗喜,但他還要防著王天貴知道後會怪責,所以現在得拉個人墊背,於是故意站起身把手往下壓了壓,隨後說道:「都是自家的買賣,鬧意氣就不好了。既然大家推重王熾,我看這件事還是問問他的意思吧。」說著向旁看了一眼。
王熾鐵青著臉坐在座中,筷子上夾的菜半天也沒入口。聽曲管帳已經開口問,他這才勉強笑了一下:「三掌櫃做事自然有他的一套道理,不過我前些日子去要帳時淋了雨,受了寒氣,打明天起要休養,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對,我腰疼,我也要向櫃上請假。」
「我也是,要回家去看望爹娘。」
眾人七嘴八舌,可把曲管帳樂壞了。他心裡暗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沒了這些跑街夥計的幫忙,我看你古平原拿什麼翻江倒海!」
古平原如今是三掌櫃,月規銀子足夠他在外面租一間房,離著泰裕豐只隔半條街,是一座獨院的其中一間。他一早起來掛念著生意,來票號看看夥計們都準備好了沒有,要分派他們各自去跑的路線。誰知到了櫃上,曲管帳一臉的事有不巧,拿出一疊請假條子,第一張就是王熾,往下看全是跑街夥計,內外帳房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請假。
古平原可沒想到這個,看曲管帳一臉陰笑,就知道是他在背後搗鬼。古平原深吸一口氣,想著對策。要是去找王天貴告上一狀,也許能弄回這些刺頭夥計,但是難免讓人小瞧了自己;而且那樣做今後這個仇可就結下了,豈不正是中了曲管帳的心意。
「這些夥計太不懂事了,票號如今正是多事,他們卻一個個都請了假。我要去告訴大掌櫃,年底講官話時非辭掉一兩個不可!」曲管帳假意怒道。
「不必了!」古平原一聲冷笑,「我就不信,沒了張屠戶就非得吃帶毛豬。」說完甩頭飄然而去。
「我倒要看看,你怎麼來吃這頭豬!」曲管帳得意洋洋地盯著他的背影出了大門。
古平原這一走就是大半個月,不見蹤影,連個消息都沒有。別說曲管帳,就連王天貴都有些摸不著頭腦。起初以為古平原跑了,可是常玉兒還在自己府上,陳賴子去打探回來的結果,常四老爹也安安穩穩地住在油蘆溝村。以王天貴對古平原的瞭解,他要逃走就一定會帶上這兩人,更何況從前都不逃,卻在剛把他提拔重用之際才逃走也實在不合常理。
這大半個月裡大平號更是氣勢如虹,他家的票號前人來人往,泰裕豐卻是門前日漸冷稀。王天貴心裡著急,面上卻不動聲色,直到接了藩司衙門的胡師爺一封信,終於坐不住了。
「大平號張大掌櫃前天去省城拜會了藩台大人,送了一份厚禮。」他緊鎖眉頭。
曲管帳知道厲害,立時心頭就是一緊,開口問:「為什麼呢?」
「他想要代理協餉。」
「協餉都有定額,十八家大票號按買賣大小分成。大平號要是擠進來就會分薄了大家的利潤,咱們正好乘這個機會讓他廣為樹敵。」曲管帳眼珠一轉,出了個主意。
曲管帳最近為了大平號的事情也是頭疼死了,這家票號好像專以泰裕豐作為敵手似的,眼看帳簿上的存銀一天少過一天,別的不說,年底分紅算身股,自己那一份必定要大大縮水。更有甚者,萬一泰裕豐倒了,那自己這只金飯碗可就砸了。同船合命,不由他不多想一想。
「樹什麼敵,他是衝著咱們來的,一開口就要分咱們那一份!」
「藩台大人怎麼說?」曲管帳真急了,要是保不住協餉的放空,明天主顧來提銀子,自己立刻就得抓瞎。
「那是咱們餵熟的官員,不會被他一份禮就買了去,但是長此以往可不堪設想哪。這個大平號也不知是個什麼來頭,真的就吃定了咱們?」王天貴百思不得其解。
曲管帳一時無言,也跟著愁眉不展,兩人卻忽然聽前頭一陣喧譁,不由得都是一驚。
在泰裕豐那寬敞的前櫃大堂裡,古平原面衝著兩扇黑漆大門,手指著一面山牆,指揮著他雇來的短工,吩咐他們:「放到牆角去,一袋袋碼好嘍。」
他指著外帳房的夥計:「去把大秤拿來,稱銀子記帳。」又對內帳房的先生道:「把銀庫打開,準備清點銀子入庫……對了,多拿些空白摺子。我帶出的摺子早就用光了,等一會兒要把記在本上的帳都立上摺子。」古平原揮了揮手上的白紙本子。
內外帳房先生夥計再加上跑街的一干夥計已經是全都瞧得傻了眼,王熾從外擠進來,站在眾夥計身前,眼睜睜看著一袋袋銀子被堆在牆角,數了數竟然不下二十袋。
「這是多少銀子啊?」有個小夥計喃喃地問。
這個問題在票號裡難不倒人,立時就有人說:「看這樣子,一袋大約一千五百兩左右,二十袋就是三萬兩銀子。」
「是三萬一千八百八十兩。」古平原糾正道,他看到銀子都搬了進來,與短工結算了工錢,轉過身對著夥計們朗聲道:「各位,多日不見了,我出去跑街之前王大掌櫃已經答應我了,只要是對櫃上有利的舉措盡不妨修改舊規,增添新制。我此前已然定了『一枚銅錢立摺子』的規矩,這些日子想了想,要再改一個鋪規。」
再改一個鋪規?夥計們彼此看了看,目光中都是驚疑不定。
「以往票號到了年底,只有任職十年以上的夥計和掌櫃才有資格按照身股份紅利。如今古某要改一改這個規矩,凡是票號裡的夥計,只要實心任事,能為票號帶來利潤,無論是夥計還是掌櫃一律有紅利,而且不必等到年底。」說著他把手裡的白紙本子揚了一揚,「這一次,古某分派了十三名夥計去拉頭寸,一共拉來三萬多兩,按照放帳的利息和身股的釐數,每人可得紋銀十五兩。」
隨後他一一唸著夥計們的名字:「張德生、陳子鵬、黃鶴、谷繼宗……」唸到最後一個是「王熾」。
「銀子我已經準備好了。」他把隨身帶的包裹解下來放在桌子上,一溜五兩一個的銀餅排著隊放在桌上,「唸到名字的人每人來取三個。」
誰能想到他會這麼辦!
古平原一出現,而且帶了大筆的頭寸回來,當初裝病請假的那些夥計都是心頭一涼。以為他必然挾功自重,非在王天貴面前狠狠告上一狀不可。結果人家不但不告狀,還給躲懶的人分銀子,這是什麼路子?
僵住了好半天,有一個家中欠了人錢的夥計試探著往前走了兩步,見古平原一臉溫和的笑意,於是嚥了口唾沫,輕輕拿起三個銀餅子,低聲說道:「三……三掌櫃,我拿了?」
「拿去吧,下一次還望再為櫃上多出些力。當然了,到時候也是少不了你的紅利。」古平原點頭笑道。
夥計臉一紅,回轉身站了回去。十五兩銀子!夠全家兩個月的開銷了,誰不眼紅。見有人拿了,當然就有第二個人跟上去,最後連矮腳虎和白花蛇都拿了銀子。只有王熾紋絲不動,臉上繃得像塊石頭。
「王兄,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古平原見他不過來,拿起銀子走到他身前。
王熾把目光看往旁邊,不理不應。古平原拉起他的手,把銀子塞在他的手裡,笑了笑拍拍王熾的肩膀。
「大掌櫃,您看見了吧。」曲管帳氣得渾身哆嗦,「這個古平原真是膽大包天,連身股份紅這樣的大事都不和您商量,說改就改,他眼裡還有您嗎!」夥計們多分了,掌櫃的自然就要少分,曲管帳真是又恨又氣。
王天貴那雙小而微陷的眼睛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既像是惱怒,又像是貪婪。他一會看看古平原,一會看看那堆銀子,終於發話了:「三掌櫃,隨我到後房來。」
後房中,王天貴坐在羅漢椅上,慢條斯理地把玩著一件萬曆青釉的筆洗,許久都不言聲。
曲管帳垂手而立等得心焦,斜眼看了一眼古平原,他卻是攏手直立,漫不經意地看著室內南牆上掛著的那幅《三山行樂圖》,彷彿不是等著大掌櫃問話,而是在字畫店裡悠然賞樂。
王天貴終於開口:「你那三萬兩是哪裡弄來的?南城的侯家,還是曹家屯的曹大財主?」
「都不是!摺子在這裡,大掌櫃請自看。」古平原把包裹裡的一大疊摺子放在桌上。
「這麼多?」王天貴放下筆洗,翻了翻,這至少也有一百多本摺子!再看看裡面的人名大多不認識,存的錢數更是五花八門,多到幾百兩,少到真是的一枚銅錢便立了一本摺子。
「這還不是全部,摺子用光了,我就暫時記上,回來再補。」
「這些都是什麼人?」
「鄉農而已,也有幾個富戶,但不多。山西真是商民之地,富庶得很,老百姓幾乎家家都有存銀,我只在太谷南邊方圓百里轉轉,對大家說了說把錢存在票號的好處,又說了不論多少哪怕只有一枚銅錢也能立摺子,當時就有十幾個人掏出銅錢立了摺子。」
這是把古平原的話當玩笑聽,誰知古平原真的這樣就端端正正寫了一份摺子。村子裡也有把錢存在泰裕豐的人家,一比對摺子之後發覺絲毫不差,絕無虛假,鄉下人都驚訝了!第二天便有不少人拿著吊錢,或是銀角子來存摺子,古平原依舊是不論多寡都一律和顏悅色,一絲不苟地寫摺子收錢。
有人認出古平原就是萬源當的四朝奉,這下子更是信實了他。到了後來已經沒有人再來立一枚銅錢的摺子了,最少也是半吊錢。但是古平原每到一村一地,還是認認真真說明白,一枚銅錢也給立摺子,童叟無欺,絕不反悔。
到了第五天,已然需要雇短工幫自己背銀子;到了半個月時就必須要雇一輛騾車才行,他就這樣走了大半個月。
「這不過是城南一百里而已,夥計們大可以走得遠些,保證不愁拉頭寸。」
曲管帳已經聽呆了,他見王天貴眯著眼,顯見得極是重視古平原的話,心裡很不舒服,反駁道:「這不過是你走狗屎運而已,你怎麼知道別處也有銀子等你去拿?」
古平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退後兩步拉開房門,老歪正守在門外。
「我知道老兄身上帶得有刀,能否借來一用?」古平原伸出手去。
老歪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紋絲沒動。這時屋裡傳來王天貴的一聲咳嗽,老歪伸手入懷掏出一柄帶鞘的匕首,遞了過去。
古平原拔刀在手,朝著一株紫色山茶花走過去,這是王天貴最喜愛的一株花,他正在納悶古平原要幹什麼,就見古平原「刷刷刷」劃下幾刀,上面十幾朵花都被剃了頭,只留下空蕩蕩的花枝搖晃不已。
王天貴怒道:「古平原你這是做什麼?」
古平原笑了一笑,指著地上的花道:「這就是王大掌櫃和曲管帳以及前櫃上的那些跑街夥計念念不忘的頭寸,也是人人都看得到的頭寸,說白了無非是有錢的財主、闊氣的鄉紳以及當官的、做生意的這些人手裡的錢,一共就這麼多。如今大平號擺了一個銀葫蘆,把這些頭寸都吸了過去,咱們泰裕豐自然就少了。」
「廢話,這還用你說!」曲管帳一瞪眼。
古平原把匕首插在花下的土裡,用力攪了幾下,然後抓起一把土來,伸到曲管帳面前,「這是什麼?」
「這是……這是土啊!」曲管帳眨了眨眼睛。
「還是什麼?」古平原一刻不放鬆地問。
「你……你什麼意思?」曲管帳的樣子有些狼狽。
古平原慢慢握緊手中濕漉漉的泥土,從掌縫裡擠出水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它還是水!只是沒人看得見而已。」
曲管帳還在困惑地望著古平原握緊的拳頭,王天貴已然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古平原,去做事吧。不過下一次修改店規這樣的大事,要事先與我商量!」
「是!」古平原把匕首還給老歪,走向前櫃。
順著縣衙門前的青石街一路往南,第一個路口向右一拐,緊挨著城裡爐房的位置便是張廣發當掌櫃的大平號,所在的這條街是驛馬過境的街道,平素行人並不多。如今可不一樣了,就在大平號前面,老百姓聚得如同蜂窩上的黃蜂一樣密密麻麻,把大門口堵得裡三層外三層。
古平原離老遠瞅見就是一怔,心說別說大平號是家新開的買賣,就是日昇昌的買賣也沒有這樣的聲勢,難不成是出了什麼事?
等到了近前古平原才看明白,一望駭然,就見「大平號」門口直敦敦硬梆梆杵著一座銀子鑄成的大葫蘆。昨天王天貴在店裡已經跟古平原提過這座銀葫蘆了,但古平原...
目錄
第二十四章 一枚銅錢也立摺子!
「哈哈哈!」那夥計在一旁聽得捂肚子笑,「哎呦,你這土佬真是沒見識,先不說不會讓你存一百枚大子;就算是存上了,你能拿二釐的利錢去娶孫媳婦?別是想發財想瘋了吧。」說完又是一陣笑。
古平原一聲沒吭,扶起老人,把那一枚大子拋還給夥計,冷靜地說:「你自己的錢自己留著,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泰裕豐的夥計了。」
第二十五章 十八家大票號,唯古平原馬首是瞻
雷大娘聽得興起,拍了一下巴掌:「可真有你的,我明白了,你來找我,是希望日昇昌也如法炮製,在平遙也辦起母錢桌子。」
「不。我是希望雷大掌櫃能以票號龍頭的身分站出來,把這個法子推廣到全省去,最起碼十八家大票號要推行起來,底下的小票號自然跟從,這樣用不了多久,那些假錢就如日頭下的雪水自然消融不見。」
第二十六章 比八百萬兩銀子還值錢的一隻燒鵝
古平原走到大廳中間,向四方作了一個羅圈揖,「各位大掌櫃,眼下想必都是在發愁櫃上現銀不足吧?我這裡有個法子,能立時變出錢來,而且是要多少有多少。」……
這些票號大掌櫃也都是見多識廣,北方的票號,南方的錢莊,甚至是洋人的銀行規矩也都略通一二,可也沒聽過這麼聞所未聞的交易法子,一時都怔住了。
第二十七章 票號亡則天下亡
「哀家先唸個摺子給你們聽。」慈禧接著拿過那頁紙,「奏為備陳山西票號無端受累,恭摺奏聞,仰祈聖鑒事……有商斯有財,有財斯有餉,有餉斯有兵,有兵斯有土,有土斯有大清……故山西票商之福禍實為大清之福禍,票號亡則天下亡,為政者不可不鑒,望皇上三思。」
這個摺子裡說的都是保商固本的道理,大臣中不乏明白事理的人,聽後都是暗暗點頭,知道摺子上的話並非危言聳聽。山西的事情要是這樣僵持下去,一旦民怨沸騰,真的會動搖大清的根基。
第二十四章 一枚銅錢也立摺子!
「哈哈哈!」那夥計在一旁聽得捂肚子笑,「哎呦,你這土佬真是沒見識,先不說不會讓你存一百枚大子;就算是存上了,你能拿二釐的利錢去娶孫媳婦?別是想發財想瘋了吧。」說完又是一陣笑。
古平原一聲沒吭,扶起老人,把那一枚大子拋還給夥計,冷靜地說:「你自己的錢自己留著,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泰裕豐的夥計了。」
第二十五章 十八家大票號,唯古平原馬首是瞻
雷大娘聽得興起,拍了一下巴掌:「可真有你的,我明白了,你來找我,是希望日昇昌也如法炮製,在平遙也辦起母錢桌子。」
「不。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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