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可愛的小婉婉
顧思靜痛得難以忍受,忍不住陰戾地看了思婉一眼。
思婉這會兒卻歪著頭看太子,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糖。”
太子怔怔地回頭,就見她大眼清亮,眼神柔和中帶著一抹依賴與真執,突然心就一酸,柔聲道:“妳想吃糖?”
思婉乖巧點頭道:“要棉花糖,哥哥答應給我買的。”
棉花糖宮裡怎麼會有?那是市井才會有的東西,太子為難地道:“一會兒哥哥派人去買好不好?”
思婉的眼裡便全是失望,卻也不鬧,只是乖乖地退回公孫彥的懷裡。
公孫彥揉了揉她的額發,嗔道:“找別人要糖做什麼,相公帶妳去買。”
思婉嫣然一笑,如一朵初綻的梨花,潔淨高雅:“好啊,相公買給我吃。”
太子失落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她卻回頭道:“哥哥,我買來分給你吃。”
太子的心頓時滿當當地,笑著點頭道:“好啊,可要記得。”
思婉鄭重地點頭,扯著公孫彥就要出去:“相公,買糖去,買糖去。”
這樣的思婉讓太后怎麼也氣不起來,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什麼都忘了,太子也不記得了,卻還是記得親近太子。
太醫來得很快,卻看著顧思靜的手束手無束,傷口越來越大,白皙如玉的手腕此時黑脹得發亮,還發出惡臭味來。
若再不醫治,這只手就要廢了,誰會讓一個殘疾的女人當太子妃?
公孫彥冷笑,顧思靜還真能忍,痛到這步田地,還不肯拿解藥出來。
莫非真廢了自己這只手?城府深的女人大多有野心,她怎麼捨得垂手可得的太子妃位?
“廢物!全是廢物!這麼點傷也治不好嗎?”太后氣得拍椅子扶手。
“太后息怒,顧小姐所中之毒太過古怪,並非中原之物,臣不知此毒配方,一時半會兒實在難以下藥。”太醫抹了把汗道。
“不是中原之物?那是什麼毒?”太子詫異地道。
“據老臣所知,此毒恐怕只有北戎才有,老臣記得,二十年前,榮親王曾中過類似的毒……”
“啊,靜兒,妳在做什麼?”太后突然驚呼。
只見顧思靜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鋒利的小刀,竟然向自己的傷處挖去。
公孫彥俊眉一挑,好殘忍的女人!
眾目睽睽之下,顧思靜皺著眉,一聲不吭地將自己手上的爛肉剜去。
切膚之痛,痛徹心扉,她卻面不改色,便是久經沙場的將軍,也沒有這份勇氣與堅韌。
太子看得心痛不已,顫抖地握住她的手:“思靜……”
顧思靜虛弱地露出一抹淺笑道:“沒事,殿下,總不能……廢了這只手吧。”
她還能笑得出來,太子對她更為敬重,忙讓太醫替她包紮,用最好的傷藥。
太后看顧思靜的眼神卻在發冷,一個對自己都如此殘忍的人,對別人只會更加殘忍。太后是後宮久經考驗的宮鬥戰士,幾十年來,不知與多少女人鬥智鬥勇,披荊斬棘,才有了現在的地位,怎麼看不出一點玄機奧妙?
顧思靜的傷是顧思婉咬出來的,牙上肯定是沒毒的,那毒從何來?顧思婉若是有毒,又怎麼會在牢裡遭受重創,被人姦污?
太后不由深深看了思婉一眼,更覺疲憊,對太子道:“都下去吧,哀家累了。”
若換在平時,太后會心疼顧思靜的傷,而現在,她傷口還沒包紮好,就趕人了。
顧思靜垂眸,掩去眼底的波瀾。
太子皺眉:“皇祖母,思靜的傷……”
“殿下,皇祖母困了,我出去包紮也是一樣的,莫要吵了她老人家。”顧思靜忍痛道,一副賢淑體貼的樣子,讓太子更為心疼。
“相公,我們買糖吃去。”思婉興致勃勃地拉起公孫彥的手往外走。
公孫彥溫柔地撫撫她的額發:“走吧。”
看著肩並肩走出去的一對,太子心裡一陣泛酸,婉兒真的失憶了嗎?
“哥哥,一會兒我分糖給你吃哦。”思婉回頭,大眼黑亮亮的。
太子微笑道:“好啊,就怕妳一會兒玩起來,不記得哥哥了。”
“記得的,記得的,哥哥對我好,只是哥哥不能打相公,打相公我就不喜歡哥哥。”思婉認真道。
太子正要說話,顧思靜突然向後一倒,太子忙擁住她,對思婉道:“婉兒,妳先去玩,哥哥要照顧姐姐。”
公孫彥嘴唇翹得老高,一路上牽著思婉的手腳步輕快,宮裡的菊花開得正好,紅、黃、紫、藍、白,各色都有,姹紫嫣紅,甚是好看。
思婉像只小蝴蝶一樣在花叢裡穿梭,淺淺的笑容始終掛在唇邊,小臉粉紅俏麗,一身煙藍色的紗裙更顯出幾分爛漫與俏美來。
公孫彥也不急,歪在樹邊看她玩得不亦樂乎,紫琴含笑跟在思婉後面替她接花。
思婉摘了好大一把,看到一朵金盞菊,高興地摘下來,興沖沖向公孫彥走去:“相公,好看嗎?”
公孫彥鳳眼溫柔:“好看。”
“那給相公戴著可好?”思婉大眼裡滿是興奮。
哪有男人戴花的,還是大朵的金菊,公孫彥素來注重形象,皺眉道:“娘子戴著才好看,來,我給娘子戴上。”
“不嘛,相公戴上才好看,這麼好看的花,也只有相公才能戴。”思婉大眼撲閃,踮著腳去勾他的脖子。
公孫彥哄她道:“好娘子,男子不戴花的。”
“才不,相公比女兒家還好看,我要相公戴花。”
公孫彥不肯,思婉立即撇嘴,大眼裡水霧盈盈,一副你不戴,我就哭給你看的樣子。公孫彥心裡一痛,以往她幾時在自個兒面前這般撒嬌過?素來堅強獨立,什麼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扛……
看不得她難受,他只好垂下頭,任她將金燦燦的一朵大菊花插在鬢間。
紫琴拼命忍笑,快要憋得肚痛,甘草更是別過頭去,不敢讓爺看到他在笑。
公孫彥黑著臉瞪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大掌裡多了一隻柔荑,軟軟的,暖暖的,帶著依賴和信任,聲音也是怯怯的:“相公,你生氣了。”
公孫彥立即揚起眉角:“沒有,沒生氣,走吧,咱們找娘去。”
思婉歡快地跟著他往坤甯宮走,一路上,侍衛和宮女太監們看見公孫彥,都忍笑垂下頭去。
這位世子爺素來愛俏,常年一身雪白的袍子,飄逸如仙,一頭烏黑的頭髮也只是用玉冠束於頭頂,身上再無多餘飾品。
如今陡然多了一朵花來,襯得越發麵如縛粉,玉質天成,就是好看歸好看,總覺得不倫不類,更像個男媒婆。
怎麼能不惹人發笑?
公孫彥俊臉生紅,小聲哄思婉:“娘子,取下來可好?”
思婉瞪大眼睛:“為什麼啊?很好看啊。”
“別人都在笑話我。”
“那是她們嫉妒相公你比她們都好看呢,別理。”思婉像哄孩子一樣哄他。
公孫彥只好戴著大花繼續往前走,正巧碰到二皇子也往坤甯宮去,看見他,只差眼睛沒有脫窗,指著他話都說不俐索了:“阿彥,你……你……你……”
公孫彥有就地挖個洞將自己埋了的感覺,一拍二皇子的手道:“你什麼你?見不得我比你好看嗎?”
二皇子以為自己出了幻覺,緊追上前道:“你是阿彥嗎?”
公孫彥正一肚子氣沒處發,瞪他道:“不是,你看錯人了。”
二皇子瞠目結舌,回頭看見思婉揪著他的衣襬,又怔了怔,小心地問道:“妳……妳可好些了?”
思婉猛地縮到公孫彥身後:“相公,我怕。”
公孫彥回手將她攬在懷裡,一推二皇子道:“莫嚇著我娘子,一邊去。”
二皇子有種懸在空中,著不了地的幻覺,問自己的隨從道:“他們……他們兩個是誰?”隨從道:“北靖侯世子和少奶奶。”
二皇子呆呆地看著前面那對人影,半晌才道:“是你錯了,還是本王真糊塗了,怎麼這兩個人這麼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