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工人老爸國中畢業，也能成為大考達人？
沉睡了一百二十二小時的男人
孩子依循父親的背影成長。
──取自日本格言
「爸爸，該起床了！」我睡得正熟，耳邊傳來老二熙柱的聲音。我勉強睜了睜眼，餘光看見熙柱正試圖將我搖醒。
「爸爸，你知道你睡了幾天嗎？」我連續睡了五天，一百二十二小時不吃不喝，連廁所都沒有踏進一步。熙柱看著沉沉睡去的我，眼裡透露出擔憂。這時，肚子正好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大考補眠期」，這是我們家特有的用語。兩個兒子大考結束當天，我必定會陷入深沉的睡眠中。看著我的樣子，家人突發奇想，取了這個新名詞。
家中有考生時，家長都會過得很緊張，即使沒有實際給予行動支援，比如帶孩子上學、趕補習班，或是四處趕著參加招考說明會，也總是充滿了壓力和擔憂。因此，當大學入學考試結束，家長也會和孩子一樣從緊張中獲得解脫，有好一陣子感到全身虛脫。
但是，我的「大考補眠期」特別長是有原因的。
老大東柱考了兩次，老二熙柱考了三次，總共應試五次，都是由我親自指導他們國文、數學、英文及社會等四個學科，以及第二外語漢文與小論文等考試科目。
有人問我，究竟有什麼能耐可以親自指導孩子，接著不是擺出無法置信的表情，就是懷疑我的能力。但事實就是，從準備高中學歷檢定到大學入學考試，都由我一個人指導。我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兩個孩子的情況不允許他們上學，而這種窘迫的狀況，是我造成的。
只有國中學歷的我，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妻子代我撐起家計，因此輟學的兩個孩子，必須由我來照顧。教導兩個孩子功課的那段時期，我每天只吃一餐、睡三小時，因為只要想到我必須更勤奮學習才能好好教導孩子，就會變得沒有食慾與睡意。相反地，兩個孩子每天吃三餐外加點心，平均睡七到八個小時。
我並非只有指導兩個孩子功課，舉凡準備三餐、洗衣、打掃、繳交費用和稅金等各種家務事，都由我代替外出工作的妻子一肩扛起，完全沒有自己的私人時間。體重不到五十公斤、同時肩負家事和兩個孩子學業的我，每當講解完一個科目，便感覺體力達到極限。獨自教導孩子及揭示正確答案的負擔，沉重地壓在我肩上。
「我的學習方式對兩個孩子是否也能產生效果？」
「如果我講解練習題出錯卻沒發現，直接教給孩子，該怎麼辦？」因為時時刻刻不停地懷疑和確認，讓我沒有發胖的空間。
兩個孩子有時也會因為對念書感到厭煩和疲倦，想盡一切辦法偷懶。即便如此，當他們想以電腦遊戲紓解壓力時，我仍是採取放任的態度，不會在一旁嘮叨不休。他們兩人也會因此知所節制，適時結束，也許是他們看見我瘦弱可憐的身影，心想不能再讓爸爸將僅存的氣力，耗費在斥責上。
所以那樣的我，每逢大學入學考試過後，理所當然就會陷入深沉睡眠中。因為太疲累，所以起不來。我也曾想過不如就這樣永遠沉睡，但每當妻子和兒子們用溫暖的手，輕輕撫揉我骨瘦如柴的身軀時，總能讓我從睡夢中甦醒。
即使現在兩個孩子都已就讀大學，我們每天仍過著疲憊不堪的生活。然而，如今我不再有如昏睡般的「大考補眠期」。只要能一夜好眠，今天的我就足以成為比昨天更加幸福的爸爸。
老爸是一字不識的閱讀障礙者
「我媽媽經常說：『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麼口味。』」
──取自電影《阿甘正傳》
我與偉大的科學家愛因斯坦、好萊塢國際知名大導演史蒂芬．史匹柏、發明家愛迪生、天才畫家畢卡索及電影明星湯姆．克魯斯等名人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我們都是「閱讀障礙者」。
這些名人克服「閱讀障礙」，各自在自己的領域登上最高峰；而我也克服「閱讀障礙」，將兩個學歷只有國中畢業的兒子送進大學名校──如果這能稱得上成功，便是我和他們所擁有的共同點。
閱讀障礙，簡單來說，是一種在識字或閱讀上有困難的疾病。相較於從前，近年來出生的閱讀障礙者，可說極為幸福。
因為以前對於「閱讀障礙」的觀念很薄弱，不只是我，大部分患者都不知道自己是閱讀障礙者，而被人叫做「學習低成就者」或「低能兒」，過著十分痛苦的生活。
我的父親是任職於釜山市政府的公務員，身為他的大兒子，從小就享有長男的特權，在眾人特別的關愛與期待中成長。在我小時候的年代，大多數家長終日汲汲營營於養家糊口，因此，在入學前就熟悉韓文字母的孩子並不多。因為這個緣故，直到進入小學後，父母才發現我跟其他孩子不一樣。
某一天上課時，老師讓我們聽寫童謠《迎春花》的歌詞：「春花，春花，迎春花，將它摘下含在嘴巴。」然而，我因為不擅長將腦海中浮現的單字轉化成文字，連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同學們看到我的考卷一片空白，紛紛哈哈大笑，嘲弄我是個笨蛋。當下，我的心靈受到非常大衝擊。老師將驚慌失措、嚎啕大哭的我帶到廁所梳洗乾淨後，讓我坐在教師辦公室裡的椅子上。那一刻感受到的羞恥和恐懼，至今仍鮮明地印在我腦海裡。這個失敗經驗，一直影響我的人生，直到四十歲出頭。
我說話口吃的症狀很嚴重。有時會將前後字位置顛倒，錯念成讓人覺得莫名其妙的詞語，例如將「義大利麵」讀成「大義利麵」，也不太會區分特定的子音符號。
我的問題不只是寫不出字及看不懂字。上美術課時，不管是人、房子或樹木，我的繪圖順序都是由事物下方往上畫。舉例來說，畫人物時，我不是從臉部、手臂、腹部及腿部等順序畫起，而是從腿部、腹部、手臂到臉部，由下往上畫。老師和朋友全都用異樣的眼光看我。
在小學時，父親不斷教導我如何識字，時常給我壓力。他又是責罵、又是獎賞，在「鞭子」和「胡蘿蔔」的反覆交替中，始終不見成效。
我連作業都無法確實完成，在國中入學考試中落榜，完全可以預期。父親認為我作為長男，至少應該要國中畢業，四處打聽是否有學校願意收留我。歷經一番艱辛，終於讓我成功進入那年新成立的國中就讀，但在那裡我依然是個學習成效不彰、適應不良的學生。再次與文字正面衝突，結果依然一無所獲。最後，我又在高中入學考試落榜。
我的自信逐漸消失，為了不引起他人注意，我變得畏縮不前，即使有想做的事，也無法積極爭取。雖然身體一天天長大，但內心深處仍然躲藏著一個，一拿到聽寫考卷就不知所措的八歲小孩。
有許多孩子因為不同原因被診斷為學習障礙：包括和我相同的閱讀障礙、數學學習障礙、短期記憶喪失症或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等，造成注意力難以集中；或是像東柱和熙柱一樣因電動上癮與情緒不安等環境因素影響，使得學習成就低落。
然而，事出必有因。對於孩子發展遲緩的情況，千萬不要焦急或放棄，應該要仔細觀察孩子的身心狀態。除此之外，雖然孩子發展較遲緩，仍應肯定他緩慢而持續的成長，不要與其他孩子比較。
我希望能夠把學習障礙化為一種「能力」，而非「障礙」。有些孩子眼睛失明，卻能彈得一手好琴；也有孩子是自閉兒，但十分擅長繪畫；更有孩子雖然罹患閱讀障礙，可是記憶力特別好。能將孩子缺陷轉換成才能的父母，不會只著眼在不足的地方，他們發掘並重視缺點背後隱藏的特殊才能，並且在一旁加以鼓勵。
如果有缺陷，就用其他才能去彌補。然而並非所有人都能幸運領悟這個真理，因此，屈服於障礙或困難而放棄人生的例子，多到不勝枚舉。
我因為是一個閱讀障礙者，反而能完全跳脫一般人的思考，用新的方式學習。也就是說，發生在我身上的奇蹟，並沒有受阻於閱讀障礙，而是多虧了閱讀障礙，才能夠發生。
如果子女在學習上遭遇困難，父母千萬別輕易被挫折擊倒，要抱持著希望去思考。每個孩子都擁有克服困難或創造才能的力量，身為父母，應該等待孩子出現克服困境的力量，並從旁給予勉勵。
夢想的力量
天文物理學者史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博士，運用拇指按下裝置在輪椅上的按鈕，開啟電腦使用；而當手指不靈活時，則是透過臉頰上的感應器及與眼鏡相連的偵測器，偵測臉部肌肉運動，以紅外線操控電腦。
使用這個方法，他一分鐘最多可以完成三個單字；若要寫完一句話，至少需要十五到二十分鐘，有時甚至要耗費三十多分鐘。他拚盡全身力量，只為了將腦海中關於宇宙的天文知識傳承於世。
如果身體健全的人都能像霍金博士一樣，如此渴望實現想做的事情，這個世界是否會有更多改變呢？但在現實生活中，卻很少發生這樣的事，因為擁有夢想的人，並不如想像多。
我相信「夢想的力量」。我能夠埋頭苦讀，也是因為除了學習外，沒有其他事情能讓我迫切想要投入全部心力。正是因為夢想的力量，讓我和兩個孩子能夠實現目標。
我知道有許多人在艱困環境裡，持續朝著夢想努力地奔跑。別將自己不足的地方視為缺點，反而要作為一股促使自己前進的強大力量；當我們轉換念頭的那一瞬間，就能獲得化不可能為可能的能量。
妻子鼓勵與教導，我開始追求讀書夢想
只要心懷不滅的熱情，
人生就會閃耀璀璨。
──歌德（Goethe）
我的求學生涯很短暫，大半歲月都在徬徨中度過。完全失去自信的我，與繼續升學的好友日漸生疏，轉而與如同我一般學習馬虎、做著苦工的夥伴來往；然而與處境相似的朋友一比，我似乎又更糟糕，只有國中畢業，連駕照的筆試都無法輕易地通過。
以我國中畢業的學歷，幾乎找不到工作。我的兩個弟弟是考上首爾私立名門大學的優秀人才，相較於他們，母親總是為生活艱苦的長男感到焦慮，四處探詢做生意的機會。
我曾住在親戚家，從事著賣鹽和燃煤的生意，結果都差強人意；我也曾與從小玩到大的朋友跑遍全國市場，過著沿街叫賣的小販生活。但是因為沒有自信，做什麼都不順利。父親認為將來若要成家，需要一份安穩的工作，於是出錢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從那時候起，我便在山裡飼養雉雞。
可惜我不僅沒有才能，也沒有運氣。農場位於保護地，屬於被管制的區域，必須遷移；而搬遷後再次開設的雉雞場，最後也難逃關門的命運。無可奈何下，我只好靠勞力做粗活。
問題是，徬徨和失敗並未就此停止。一九九○年，我遇見在銀行上班的妻子，幾經波折後我們終於結婚，然而生活始終過得不順遂。我代替外出工作的妻子，負起照顧兩個年幼兒子的責任。
是我野心太大了嗎？身為一家之主，我想要成為家人堅強的靠山，因此將父親和妻子為我準備的資金投入室內裝潢事業，沒想到不但生意不好還投資失敗，使我的財產全數化為烏有。結果妻子離開了工作二十幾年的公司，還拿出退休金應急，我們一家像是逃難似地離開了故鄉釜山。
和家人抵達的第一個地方是京畿道加平。為了養育妻子和年幼的兒子，我遠赴春川尋找工作；只是連靠體力的粗活都不多，露宿街頭的我花了三天，才找到加油站的夜班工作。
白天我也會偶爾負責洗車等雜事，在一天只吃一餐、辛苦的工作後，勉強找到一間月租三十萬韓元（注：約新台幣九千元）的小套房。我帶著家人搬到春川，妻子開始在餐廳做著打雜的工作，我則同時兼職好幾份零工，如市場送貨員、加油員和中華料理店外送員等。生活的疲憊讓我不時想著：「該如何才能解開這失敗和貧窮的枷鎖？」
反覆思量後，結論只有一個：我要再次拾起書本。即使想要學習技術，國中畢業的學歷，總是成為我巨大的絆腳石。除此之外，兩個兒子也逐漸長大，我想成為不會讓他們感到羞愧的父親。然而我每次挑戰都以失敗結尾，這全是因為閱讀障礙的關係。
與我不同，大兒子東柱非常擅長閱讀和寫字。他識字不到一年已經非常厲害，讓我非常羨慕。從東柱小小的嘴裡流洩而出的聲音極為悅耳，我經常要他念書給我聽。或許是覺得太累，他某一天忽然對我說：「爸爸，我的喉嚨好痛喔，你也可以自己讀啊。」
孩子的一句話，使我腦中猛然閃過一個念頭：「是啊，我學會認字後，就可以直接念書了！」
猶豫再三，我向妻子吐露想再次學習識字。妻子回答我：「真的嗎？你竟然有這種想法，我老公真是太棒了！」
看著妻子興奮得手舞足蹈，我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從兒子學會韓文字母開始，便下定決心要讀書的丈夫，在她眼中彷彿像厲害得要參加國家考試的人，我心中不免同時湧起一股歉意和謝意。
從那時候開始，妻子每天晚上會坐在書桌前製作一些東西。當我想仔細看時，她卻急急忙忙遮掩，搖搖手說：「等以後我再跟你說！」後來才知道，她是在為我製作特殊的教材。
妻子深夜從餐廳返家後，便教導我到凌晨。我和她一起用圖畫認字、念字，掌握記字的方法。她做的教材深深吸引我，緊盯的結果，卻也使得我視力急遽變差。
也許是多虧了妻子的心意，雖然速度緩慢，但我開始掙脫閱讀障礙的枷鎖。自從學會識字後，我找了幾本小學教科書，大聲朗讀內容，藉此改善我說話口吃的毛病。而在學習過程中，若遇到不認識的單字，我會立刻查詢並抄寫下來。
結果，我在二○○○年考了八次、在二○○一年考了六次都考不上的計程車駕照，終於在二○○二年一次合格。自從我通過高中學歷鑑定考試後，在妻子的幫助下，開始自修大學入學考試科目。因為我對書寫和閱讀仍不熟練，妻子為了我，將所有考試科目的教材字體放大，抄寫於筆記本和A4用紙後再護貝。妻子六年來為我製作的筆記本和A4用紙上所寫的字數，都超過了一千萬字。
開始讀書後，我也慢慢開始懷抱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夢想：我一定要通過大學入學考試，進入名校就讀；我也想要報考並錄取公務人員高等考試。或許那個時候，其他人聽到我的夢想時，會覺得嗤之以鼻：「竟然不自量力地想挑戰韓國最厲害的讀書人所夢想的考試。」
然而，以前不敢擁有夢想的我，想法開始改變。擁有夢想永遠不嫌遲，沒有不能做到的事情。
想要夢想成真，必須付諸行動
在一九二○年比利時安特衛普奧運會奪得金牌的查爾斯．帕多克（Charles Paddock），曾於一所高中發表演講：「現在在這個禮堂裡，也許就有未來的奧運冠軍。」
演講結束後，有一位身高驚人，身材卻非常瘦弱的黑人少年走向他，跟他說：「如果我能和你一樣成為最厲害的田徑選手，我願意不計代價地付出一切。」
查爾斯．帕多克聽完後，熱情地回覆那位名叫傑西．歐文斯（Jesse Owens）的黑人少年：「沒問題！如果你為了目標傾盡一切，一定可以達成。」
傑西．歐文斯在一九三六年德國柏林奧運會中，奪得四冠王並衣錦還鄉。在迎接他的人潮中，有一位身形高䠷的黑人少年走近他說：「將來我也要成為田徑選手，參加奧運會。」
那位少年叫做哈里森．迪拉德（Harrison Dillard），傑西緊握住他的手，說：「孩子，懷抱遠大的夢想，然後傾注你的所有在那夢想上。」
哈里森．迪拉德果然在一九四八年英國倫敦奧運一百公尺賽跑中奪得金牌。
在長時間沒有讀書，連簡單問題都難以回答的瞬間，我想起查爾斯．帕多克的故事。懷抱夢想雖然重要，但將夢想化為現實的並不是想法，而是行動力。不去實踐的夢想，便什麼都不是。如果你有夢想，立刻行動吧！如此一來，或許你也會成為別人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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