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邂逅、一本日記、一幅神祕美人圖
意外發現一段不為人知的浪漫愛情故事一部奇幻、愛情、懸疑、歷史於一身的電視劇《師任堂:光的日記》由韓國著名SBS電視臺尹尚浩執導,李英愛、宋承憲、吳允兒、金海淑等主演,主要以朝鮮王朝時代的申師任堂為藍本,講述了一名大學美術講師偶然發現申師任堂的日記,並揭開申師任堂的藝術和愛情之謎的故事。(每週一至週四晚間十點 八大戲劇台HD41頻道)
「或許你的心意,也和我一樣……」
當時並不明白,為什麼眼前有如此慘忍的命運在等待著我們,
而我們卻仍得繼續活下去。
從這部小說,可以欣賞到更仔細、更唯美動人的SBS 電視劇 《師任堂 光的日記》!
成為熱門話題的SBS電視劇《師任堂,光的日記》目前正在熱播當中,故事結構穿越古今,影像裡完整呈現主角申師任堂與李謙的藝術魂,人物個性鮮明,故事裡處處隱藏著如寶石般的漢詩與傳說……如今,終於可以藉由小說與讀者見面。
小說分成上下兩冊,故事是從智允在義大利發現師任堂的日記開始。在師任堂日記裡記敘著少女師任堂與少年李謙的第一次見面,以及兩人在年幼時就必須面對殘忍的命運,和長大成人之後,師任堂與李謙重新面對年幼時期所留下的傷痕。
在電視劇裡無法完整呈現的人物,以及他們的故事、被逐一公開的隱情、朝鮮時代風俗與生活現況等詳細註解等,皆能幫助您更理解這部巨作。少年李謙回想起與師任堂第一次見面的詩句、師任堂與李謙在《金剛山圖》上題的詩詞、中宗創作之後賜給正直的文人們,最後卻導致腥風血雨的詩等,這些成為故事轉捩點的漢詩詞,皆可藉由這本小說一再回味。
這是唯一一本由原著作者朴垠玲正式授權的小說,並將由日本「新書館」與臺灣「人類智庫數位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獨家發行著作。
作者簡介:
朴垠玲
畢業於韓國梨花女子大學國語國文系,於韓國中央大學藝術研究所取得電影碩士學位。大學四年級時曾參與《獎學問答題》節目企劃與創作,結婚後,十年當中停止創作,成為一名平凡的家庭主婦。
然而,在不放棄寫作的精神驅使之下,1999年起於電視作家教育院接受作家教育,並開始創作迷你劇場《隔壁女人》的藍圖劇本《丈夫們的五月》,並獲選為電視作家協會新人獎最優秀作品獎。2001年在最佳劇場公開徵選中雀屏中選,正式成為電視劇作家。2003年首度參與編劇工作,因迷你劇場《隔壁女人》而躍升為人氣作家。之後創作的《第二次求婚》、《人生,謝謝你》、《徵求高鳳實大嬸》等多部電視劇著作,都因詳細描繪女性心理而獲得觀眾的熱烈支持與迴響。
章節試閱
序幕
1542年 秋 義大利托斯卡尼,湖畔宅邸
我拋棄了一切,來到此處,帶著殘破的生命,背離了破碎的故國、背棄了侍奉的君主,在異鄉的土地之上,只能苟延殘喘的勉強度過餘生。她要我不可放棄生命,她最後的請求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但我終究還是離開了朝鮮。除了一身破舊的冠服與一頭髻髮之外,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如此陌生,我成了異鄉人。從彷彿要碰到天際一般的高聳天花板,到舉世無倫的華麗壁畫,還有即使在大明王朝也不曾見到過的陌生畫作、比伽倻琴琴聲更加悲涼的樂器聲響,那些膚色與我截然不同的人們,對我的好奇心、與凝結著同情的視線,一切都叫人暈眩。每當我閉上了雙眼,她的身影就一直在我四周圍繞著。
在我腦海中,她總是靜靜地站立著,有如一道光。雪白光潔的額梢;有如用墨水點染過、漆黑得明亮的眼瞳;彷彿用手修整過一般尖挺的鼻梁;凝著溫婉微笑杏色唇角;在耳邊縈繞不去的清雅語音,她的一切都還留存在我的記憶之中,沒有任何事情能夠阻止她的浮現。我猛然睜開了眼,「就畫吧!將存在於我記憶中的她,留存在畫軸之上吧!」對作畫的渴望驀然奔湧而出,吹拂過我即將熄滅的生命之火,再次點亮了它。
我放下毛筆,勉強撐起沉重的身軀,全身的每一個角落都麻木地刺痛著。究竟經歷了多長的時間?月光彷彿曾三次撫慰我的身軀,那麼便已經度過了三個月。掀開遮擋在窗前的厚重簾幕,月光便無聲滲入漆黑昏沉的房中,我用僵硬的目光環視著屋裡,已經燃盡的燭臺下,畫具凌亂散置,還有在我筆下完成的她,我用細微顫抖著的雙手整理好衣容,站在畫前。
畫中的她,穿著雅致的灰色裙裝及染上淡淡石竹花朵的藕荷色上衣,帶著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情,凝望著我的她,有如就要活過來般栩栩如生。從那深淵的最深處,有某種滾燙的東西猛烈地席捲而上,那些我無法對她傾訴的話語、那些我無法傳遞的情感,還有刻骨的思念,所有的一切都將傾瀉而出。
而此時此刻的我,早已虛無有如空殼,因為我的所有都是為了成為她,而今亦已然如是。
第一部 發現
1
智允正屏氣凝神地看著《金剛山圖》。自從閔教授一告訴她《金剛山圖》的論文,將交由她執筆之後,她便直奔研究室,一直到現在。過去只能耳聞,卻從未見到的安堅畫作《金剛山圖》,竟然終於能夠親眼一見!然而,她滿懷的感激之情,卻在她站於畫前僅僅十分多鐘之後便消失無蹤,有些事情不對勁。無論筆鋒拖曳揮灑的雄偉山岩、細細點描的林木或是山腰上升騰繚繞的雲霧,全都明明白白地述說著安堅作畫的特徵,但她就是感覺有異。別的不說,智允辨識藝術作品的目光可說是聰穎卓絕,她那能一眼辨別出真品與偽作的眼光,真如有神顯靈一般,就連藝術學術交流會的人也嘖嘖稱奇。她就是一副即使刀架在脖子上,也要直言不諱、絕對無法容忍「指鹿為馬」的硬脾氣,但這一次,她必須要更慎重其事才行。自從幼年時被偶然見到的畫作深深震撼之後,她便決心在韓國的藝術史中,成為一個能夠留下一位重要的歷史人物。
智允憑藉著天生的聰穎過人與如癡如狂的研究熱忱,在大學期間,她與同窗的優秀人物齊頭並進,每當論文發表時,總是能在學術交流會中掀起熾熱的討論。她以為自己應能藉此躍升成為培育後起之秀的教授行列中,然而,卻在晉升教授一職上屢受挫折。一想到不能順利達到目標,就會為此喝了幾杯苦酒撫慰心中的不平,她逐漸領悟到比起見識畫作的眼光,若是想在這美術界出人頭地,其實操弄政治的能力要比任何事都重要。於是,她開始追隨在藝術史學界素有聲名實勢的閔正鶴教授為師,從他家中雜務到研究室裡的繁雜瑣事,全都悶不吭聲地一手包攬了下來,為了成為聘用教授,她無所不用其極地掙扎努力。
如今閔教授終於給了她這個難能可貴的機會,交付她《金剛山圖》論文的撰寫,這絕不是一幅無足輕重的畫作。他們發掘了擁有五百年歷史的安堅真跡《金剛山圖》,一旦將此事公諸於世,那將為閔教授與文化部高官等人的政治前途,打下堅實的基礎,今後得以將所有國家文化重權掌握在手。閔教授將重要的《金剛山圖》論文交到智允手上,便是堅定地表示在不久的未來,要提拔她成為教授似乎成為一種默認的肯定。
智允心思一轉,推了高掛在鼻梁上的眼鏡,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畫作。這幅畫比起過去的任何一個案子,都要更為謹慎地看待才行。但憑她堅持的專業態度,無論如何怎麼吃了秤砣鐵了心地審視,這幅畫依舊沒有激發她任何感受,甚至就連畫軸上的丹楓紋樣也與安堅生活的時代全然不符。她怎麼也無法釋然,心思紛亂地摘下眼鏡,伸手將眼前的髮絲撥至額梢,手機就在這時響了起來,正是閔教授打來的。
「是,閔教授!」智允假裝發出開朗的嗓音,接起電話。
「我說呀,那個論文題目,就修改成『安堅的《金剛山圖》與其藝術史學意義』吧!」
「好的……的確是更精準些。」
「是吧?妳多費心了!」
閔教授滿意的笑聲掛掉了電話,智允將手機收進口袋,走近閔教授的研究桌前。桌面上滿是凌亂散放的研究資料,標記有「安堅真跡《金剛山圖》研究」的一疊資料赫然映入眼簾。智允記下剛才閔教授吩咐的事項,低聲嘆了口長氣,有種無奈的心情隱隱浮現。
*
日漸西斜、四周逐漸昏暗的時候,智允回到位於公寓大廈的住宅,電梯前的大廳被高級昂貴的燈光照得一片明亮。進入電梯後,智允對著鏡子梳整一下儀容,低頭一看腕上的錶,指針剛過七點鐘。雖然她一接到婆婆貞熙的電話便匆匆飛奔過來,但想要穿過下班後擁擠人潮的市中心,實在有些困難。
自從搬到40坪大的公寓後,貞熙三不五時便會招呼親戚們到家中聚會。婆婆的理由也很單純,因為這群親戚們過去明明曉得他們生活困難,卻從未有人伸出援手,她不過就是為了在這群親戚面前炫耀,現在自己過得有多麼舒適愜意。畢業於首爾大的兒子敏碩,現在是年薪百萬、前途大好的基金管理人;孫子恩秀在同儕間鶴立雞群,展現出天才般的潛能;加上不久就要升為教授的兒媳婦智允,這一切都維繫著貞熙的自尊心,是她在親戚們面前揚眉吐氣的資本。
「這次可不是普通的比賽呀!他這不是拿到了全國數學第一嗎?現在不管是國際學校、特招高中,都可以輕輕鬆鬆拿到入學資格啦!」
「哎呀!真是優秀。」
客套的稱讚在你來我往間盪漾,看著小叔嫂吃著手中的雞腿,貞熙滿意地笑了起來。
「最近恩秀同學的媽媽,我根本不認識,也都會找來說要孩子跟恩秀一起上課後補習,應付她們還真是忙都忙不過來,看來大峙洞這社區裡消息都傳開了,還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唷……」
貞熙清清楚楚地知道,當年為了送唯一的兒子敏碩進入首爾大學,每天靠著那點微薄的生活費,辛苦養育兒子的時候,這些人是用什麼樣的神情在冷眼旁觀,說著風涼話、嚼著舌根地數落在母親裙襬保護下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有出息……。而今,她看著這一張張曾經竊竊私語的嘴臉,全都津津有味地品嘗著她準備的美味食物,忙不迭地吐出陣陣的讚嘆。
「兒子開投資理財公司,前途一片看好,又在這種好地段蓋出這麼一座房子;媳婦能幹賢慧,又是大學講師、又兼顧家務事,處理事情也都不含糊,完全難不倒她,還有一個獲得全國數學競賽第一的孫子。我們家大嫂這麼辛苦了大半輩子,這下可都臉上有光啦……老來真是要享福了。」
小叔嫂拿起溼紙巾擦拭指尖的油光,舉起剩餘半杯的啤酒,貞熙給她在杯中酙滿酒,臉上笑得燦爛。此時玄關門一開,智允快步走進來,一看她兩頰上還泛著紅,便知道她肯定是拚命奔跑回來。
「叔叔、堂叔,不好意思,我回來晚了。真是抱歉,各位晚餐吃得怎麼樣……?」
智允一臉抱歉得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不停點頭問候著。頭髮已掉大半的堂叔,好脾氣地望向智允,呵呵笑著。
「我們家姪兒媳現在是當教授吧?」
「現在當然也是教授,但很快就會拿到完整的頭銜了!對吧?」貞熙朝智允不停地使眼色說著,讓著實難為情的智允只得勉強尷尬地笑了笑。
「是的,請各位再稍等一下下。對了,家裡還有些糕點,不帶澱粉、全用米粉製成的那種。」智允羞澀地回應。
「哎呀!看看我這忙得說要拿出來,全都給忘了。」
「我來吧!」智允趕忙轉身走向廚房,在她身後貞熙的話聲還不停傳來。
「我兒子現在可不是普通的忙呢!上回還接受經濟日報採訪,你有沒有看到呀?全大韓民國前十名的基金管理人,說的就是我們敏碩。自從他的投資理財公司開業後,顧客們可都是大把大把的鈔票請他管理!」
一誇起兒子,貞熙便如往常一樣沒完沒了,捧著糕點回身的智允,不自覺淺淺地嘆了口氣。年過六十的貞熙,平生的樂趣除了誇耀自己的孩子們之外也沒有其他的嗜好,因為她這一生,就只盼望著這唯一的兒子能夠出人頭地,這並不難理解她為何如此驕傲。結婚前,敏碩在各方面都已擁有卓越的條件,卻總活得像是被追趕的人一般,整日焦躁不安。智允在見到了敏碩的母親貞熙後,才了解其中緣由。她是個將自己的一生都賭在兒子身上的母親,雖然敏碩總是因他的母親而備感壓力,智允卻並不這麼覺得。
婆婆無條件地積極支持想成為教授的兒媳婦,甚至願意幫忙她照顧孫子,擁有像貞熙這樣的婆婆,智允怎麼會不樂意呢。然而,智允的想法也一點一點的改變了,她心中隱隱憂慮婆婆對教育的狂熱,說不定會讓現在不過八歲的兒子恩秀感到疲憊,而自己想要儘快成為教授的迫切感,也無時無刻地縈繞著。她再度咬牙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這次一定要像貞熙所期待的,拿到教授頭銜;無論如何這次閔教授給予安堅《金剛山圖》論文撰寫的機會,一定要做到無可挑剔才行。
客人們都已離開許久,敏碩卻仍舊沒有回家。智允坐在沙發上,整理得一塵不染的客廳,不知為何竟給智允帶來一種太過靜謐的感受。婆婆貞熙和恩秀大概是倦了,早早就回房睡了。智允從沙發上起身,穿過客廳,朝著恩秀的房間走去,看著讀書讀到睡著的恩秀,兒子的臉龐一片安詳,她輕輕給兒子蓋上被子,轉身走出房間時,電話聲響了起來。她擔心吵醒兒子,於是匆匆回到客廳,接起電話。
「喂?」
電話另一頭,傳來陌生的男子聲音,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請問是鄭敏碩先生家嗎?」
「是的。」
「那麼鄭敏碩先生在嗎?」
智允回頭看牆上的鐘。最近敏碩回家的時間,是越來越晚了。
「他現在還沒有回來,您是哪位?需要幫您轉告嗎?」
「這裡是銀行,那就請轉告他,我們有打過電話吧!」
掛上電話,智允立刻被未知的預感一把攫住,心頭一陣煩亂。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緣故,但某種讓心臟緊張地砰砰亂跳的氛圍席捲而來。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吧!她用力搖搖頭,將毫無來由的思緒拋諸腦後。
*
秋日的清澈月光,照亮公寓大廈的停車場。敏碩坐在熄了火的汽車中,抬眼望著月光沉思,是敏碩長久以來的習慣,也是他性格中僅剩的浪漫了。作為一個基金管理人,沉重而繁忙的工作讓他習於用數字判斷所有事物,往往指尖一個快速的點擊,就可能造成數千億的損失。每天生活在這樣高壓緊繃的氛圍中,他便自然而然生成了隨時處在緊張的狀態下。數字的世界是精準而冷靜的,但他堅信自己能在那個世界中獲得成功,能夠和朋友一起創業、開設理財投資公司,也是憑藉著他對自己的信任及對精確數字的信賴。然而,他卻輕忽了一件事,那便是金錢的世界,遠比野生的非洲世界還要更加激烈且殘酷。雖然他知道自己距離萬丈深淵僅有一步之遙,但他卻沒有辦法向任何人開口求援。他無法容忍自己向母親,或與自己約定結髮終生的妻子乞求幫助,他抬眼望著公寓,直到確定客廳裡的燈也已熄滅,這才下了車。
他往大門上輸入了密碼,走進玄關,門中的感應燈立刻自動亮起,他沿著光亮照出的路徑走向了客廳,但智允就站在路的盡頭。一時間,敏碩只能愣愣地注視著智允,她將散落的髮絲拂過耳後,一邊向他走來,看起來是如此疲憊,而她眼中的他,也是無比倦怠。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兩人交談的時間便已消失無蹤,能夠得知的近況,也只有生活帶來的疲累而已。
*
智允可以聽見浴室裡傳出的話聲,敏碩已經將自己反鎖在浴室裡超過三十分鐘了。智允跨坐在床上,注視著緊閉的浴室門,那門就和丈夫的嘴一樣,頑強地緊閉著,什麼也不願透漏。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想辦法和丈夫說上話,在她這麼想著的瞬間,浴室門終於打開了。
「我拿到了不起的作品了,是安堅的《金剛山圖》……,閔教授已經鑑定過是真品,現在收藏在先進集團名下的藝廊裡。」
敏碩用毛巾將頭髮擦乾,智允則向丈夫絮絮叨叨地說著。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不對……該怎麼說呢!毛筆……筆觸和墨跡,都有些鬱悶的感覺,錦緞布料也有些不對勁,總覺得應該要再華麗堂皇一些,但卻有些微妙……」
「難倒妳是想要質疑妳的老師嗎?妳的指導教授?」敏碩朝臉上粗略地抹了些保養品,一翻身就躺倒在床上,冷言冷語地諷刺道。
「不是這樣……」
「那就別挑剔了,老實點吧!在指導教授面前,妳還想班門弄斧嗎?」
丈夫對自己,何曾這樣冷淡相待了?智允轉過頭,看著背向自己躺著的丈夫,感到無比的陌生。
「對了,早先銀行來過電話,說是要找你?」
聽著智允的話,敏碩的背猛地蜷縮了一下,但也僅此而已,智允沒有聽見任何答覆。她淺嘆了一口氣,躺下了身來,只有讓沉默的氣息迷漫在亮著立燈的寢室裡。
「我要去參加學術交流會,周三早上九點的飛機。」智允伸手翻開放在床頭櫃上的書,隨口說道。
「……要去哪裡?」敏碩似乎嫌燈光煩躁似的,回頭用手背遮住了光線問著。
「波隆那。」
智允簡短地答道,敏碩發出一個不耐的聲音,又翻身躺下。智允看著丈夫如石膏像般一動也不動的背影,伸手關掉了立燈。黑暗立即籠罩著房裡,只剩下清冷空氣凝結著。
*
這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季節。韓國大學的周一早晨,因學生的活力和勤奮充滿了朝氣。從正門到圖書館,尚弦腳步匆匆地穿過散布在沿路的學生們,快步走過他們身側。到達本館前,「解雇殺人、不正當的講師解雇命令應立刻撤回」「立即中斷非民主的大學行政流程」「大學不是企業」「確保教育公共性」等,寫滿各式口號的橫幅,在示威現場飄揚著,被解雇的講師們也打從一大早,便聚集坐在帳篷前。走到近處的尚弦先和已經在現場講師點頭示意,和幾位講師打了聲招呼之後,也走進了帳篷裡,找了個位子並肩坐了下來。
在這群人之中,尚弦的外表自然最引人注目,不過二十多歲的他,在當了約一個學期的藝術史講師之後就遇到不正當的解職。現場聚集的人們,隱情多半也都與他大同小異,雖然也有部分其他科的講師,但與藝術史學相關的講師占了大多數,幾乎都是因為閔正鶴教授橫行獨斷的緣故。在閔教授背後支持他的勢力早已超越了大學校園學術的牆垣之外,龐大且堅不可摧。
「解雇殺人!即刻撤回講師不正當解雇!」
頭繫標語頭巾的教師們開始喊起了口號,三、四十歲男子們的口號聲陣陣高昂地響徹校園,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將他們的聲音聽在耳裡。
就在這時,智允正抱著滿懷的書籍資料從圖書館本館前快步經過。示威現場中的講師們,有許多正是和智允一樣,在藝術史學科之中吃著同一鍋飯的同僚,直到現在還站在閔教授一派的智允和他們打照面,自是無比地尷尬彆扭。因此,平時的她總是費神地,盡量不要經過示威現場,但今天的她和平時一樣進了圖書館,手中的書又多又重、時間又緊迫,她只得踏著倉促的腳步想儘快離開,但卻被尚弦一眼認出來了。直到最近,他們還曾一起在閔教授底下共事,進行過研究。
智允大尚弦兩屆的前輩,在尚弦眼中的智允,是個為了生存咬緊了牙關,用拚命三郎的精神堅持下來,有如野花般堅韌的女子,彷彿就算面前豎著一道冷硬的水泥牆,她也能攀著牆面發芽,綻放出擁有自己獨特香氣的蒲公英,讓人無比的佩服。甚至曾有好一陣子,尚弦大半的心思都被這樣的智允給占據,無法專心埋首在研究上。但她已經有了可靠的丈夫和孩子,於是尚弦也時時約束著自己的心思。
看著智允快步離去的背影,驀然間提醒了尚弦,今天正是閔正鶴教授開學術發表會,發表研究論文的日子。他知道就算去了發表會會場,無論做什麼也只是以卵擊石,但好歹能讓石頭挨上兩下,不能讓他們這麼稱心如意,尚弦這麼想著。這並不是出自幼稚的報復心態,而是他還留有作為一名學者絕不能退讓,蒙蔽自己的良心。閔教授所發現的《金剛山圖》到底是不是真跡,其中可疑之處絕不只有一、二,無論是要擋刀子還是挨子彈,總有人得指出有哪些疑點,尚弦認為那是自己不可迴避的責任。尚弦將頭上的布條解下、遞給身邊的講師同事,隨之匆促地邁開腳步。
學術發表會會場前,記者與相關人士已經蜂擁而來,堂皇的建物正前方,寫著「追尋朝鮮文人的烏托邦」的正題,以及副標「安堅的《金剛山圖》與其藝術史學意義」,兩條橫幅高高掛著。
尚弦像是在挑選一顆最好投擲的石子一般,表情十足凝重地注視著橫幅,走進了會場。
不意外地,會場內已經密密麻麻地坐滿了海內外的學生及相關的知名人士。而在最前方,一眼便可看到,一身義大利西裝光潔體面的閔教授,和外國教授、校長們,以及先進集團的夫人,與記者並肩交談的身影。忽然間,耳邊傳來了一陣麥克風測試的聲音,智允的身影出現在司儀席上,當她一開口向會場內問候,全場立刻安靜了下來。接著,前方大型布幕上的投影亮了起來。
「正如各位所知,直至今日,我們所發現的安堅真跡,除了《夢遊桃源圖》之外再無其他,而就連該作品都被收藏在日本天理大學附屬的天理參考館之中。然而,時隔五百年,安堅的作品《金剛山圖》終於如奇蹟般,將它的模樣展現在我們眼前了。」
布幕上,安堅的《金剛山圖》浮現出來時,如波浪般的感嘆聲席捲了現場,場內逐漸回復寧靜,智允便用清晰的聲音繼續說道。
「現在,就讓我們歡迎研究安堅的權威、韓國大學人文系系主任閔正鶴教授,為我們發表安堅《金剛山圖》發現的情形與其意義。」
閔正鶴教授在眾人熱烈的掌聲中踏上了講臺,智允將麥克風關上,屏息等待著。雖然她並沒有舞臺恐懼症,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合,但今天為什麼會如此緊張,連她自己也不明白。她手心緊張地不停地冒汗,一種不踏實的感覺無可言喻地糾纏著她,讓她鬱悶無比。反觀閔正鶴教授,用一臉莊重的神情與具威信的嗓音,震懾了講壇。
「《金剛山圖》的發現,可說是近現代韓國藝術史學界中,最為耀眼的壯舉,也是世紀的偉大發現!」
閔教授額上都浮現了青筋,臺下爆發出了如雷的掌聲,閔教授春風得意地環視著聽眾。就在這時,坐席上有位身影忽然地起了身,正是尚弦。滿室的掌聲嘎然而止。
「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
序幕
1542年 秋 義大利托斯卡尼,湖畔宅邸
我拋棄了一切,來到此處,帶著殘破的生命,背離了破碎的故國、背棄了侍奉的君主,在異鄉的土地之上,只能苟延殘喘的勉強度過餘生。她要我不可放棄生命,她最後的請求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依靠,但我終究還是離開了朝鮮。除了一身破舊的冠服與一頭髻髮之外,所有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如此陌生,我成了異鄉人。從彷彿要碰到天際一般的高聳天花板,到舉世無倫的華麗壁畫,還有即使在大明王朝也不曾見到過的陌生畫作、比伽倻琴琴聲更加悲涼的樂器聲響,那些膚色與我截然不同的人們,對我的好奇心、...
目錄
第一部 發現
第二部 黑暗的日記
第三部 希望
第一部 發現
第二部 黑暗的日記
第三部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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