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才作家入間人間最新短篇創作!
★《終將成為妳》超人氣插畫家仲谷鳰與入間人間夢幻合作!
我喜歡的,就只是妳……
「我想,這應該就是我的初戀吧!」│我總是追著那個人的身後,「嚮往」著她。│在夢中,我和在海邊的那個女孩,度過了無可取代的美好時光。│對於受過傷的那個人,無法傳達的祕密心情。│她是我最喜歡的人,而她,或許正喜歡著除了我之外的某個人吧……
入間人間最新創作,發生在少女與少女之間,一段段無可奈何卻令人憐惜的戀情。
作者簡介:
入間人間 HITOMA IRUMA
1986年生,2007年6月以《說謊的男孩與壞掉的女孩》出道,之後陸續出版「電波女&青春男」系列、《六百六十円的實情》等,是一位以獨特風格描寫現代青春少男少女群像而聞名的作家。
譯者簡介:
蘇暐婷
國立臺北大學中文系畢業,日本明治大學國際日本學系交換留學。
曾任日文遊戲企劃,現為專職譯者。
譯有《明日的孩子們》、《青鳥》、《福爾摩斯的飲食與生活研究》等。
章節試閱
Girls on the RUN
真希望能永遠用全力踏著地面衝刺。
我想實現自己的心願,用力蹬開雙腳掙扎著,並且隨著愈來愈急促的呼吸,發出喘息聲。
每到這時候,就會瞥見她的身影。
隨著風輕柔撫過身體的觸感,今天她也來了。認出那背影的瞬間,我的大腿與頭立刻發燙,全身都在為這引頸企盼的相逢歡呼。
她輕巧地跑在我數步之前,像夢境一樣,但她擺動的手臂、腳步聲卻歷歷在目。為了緊緊跟隨她的背影,我保持全速。然而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因此即使我再逞強,也只是乾著急,不可能提升速度。
所以,我追不上她。
不論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拉近距離。
眼看著她通過老師身旁,我繼續拔腿狂奔。我知道自己已經抵達終點,腳步卻停不下來,只能一股腦兒追趕她。我仍在奔跑。
不知夢見過多少次,我與她縮短距離,短到伸出手就能碰到她的肩膀。
然而,以夢作結的這個結果要持續到什麼時候呢?
我與她的足音宛如車輪般重疊。明明我們的步伐與速度都一樣啊。
但我的腳步終究是遲了。我倒抽一口氣,在速度減慢時放棄。唉,就到此為止了。
我緩緩減速,邊走邊調整呼吸,低著頭將雙手撐在膝蓋上。
腳邊有著校舍長長的影子,看來我又跑了好一段距離。
「妳要跑去哪?」
社團指導老師追了上來。跑去哪?嗯……天涯海角吧。
只要是有她在的地方。
「妳已經是第一了。」
老師說著,我回過頭。我的聲音與身體自然而然地對「第一」這個字起了反應。
「不……」
連汗都忘了擦,我搖頭。
「還有人跑得比我更快。」
自從會跑步以來,我從來沒有追上過她。
「妳有視為目標的對手嗎?」
「……嗯,對啊。」
我把手離開膝蓋,抬起頭。
心跳依然劇烈,氣息也很紊亂,平坦的操場在我眼中高高隆起。
不論如何凝視遠方,停下腳步的我,都已經看不見她了。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我四歲那年。我猜她的年紀應該與我相仿。那時我正要從一所有點遠的公園回家。夕陽西斜,將城鎮的影子染得通紅,我心想再不趕快回去,肯定會被母親臭罵一頓,因此明明被叮囑過馬路如虎口,仍決定在路邊用跑的。我居住的小鎮位在離海很遠的鄉下地方,家附近連人行道都沒有。
「用跑的吧!我趕時間!」
我向一起回家的朋友說。雖然運動神經不好的友人「啊?」了一聲表示不滿,但我仍在宣布「衝!」後拔腿狂奔。幸好這裡就像我剛才說的,是鄉下地方,所以車輛極少。儘管隔著住宅區新鋪好的大馬路上,車輛川流不息,但對此時此刻的我而言,那都是另一個世界。
從家到附近的幼稚園、公園,大概就是我能靠雙腳移動的距離。
於是我跑了起來,用短短的腿奮力蹬地,讓身體跳躍似地前進。沉醉在蓄力與反作用力快感中的我,忍不住愈跑愈快。我使出更大的力氣用力衝刺,不但沒有喘起來,反而還樂在其中。
遠方的天空紅似火。看著壓境而來的橙紅,與像羽毛般輕飄飄的薄雲,我的心一陣燥動,難以平靜。焦灼感驅使我再度加快腳步。呼吸也愈來愈急促,手臂擺動得更大了。
接著。
她就像一滴水,穿過天空,降落在這遼闊的大地。
當我一回神,眼前已經有個女孩在奔跑。
我明明沒有眨眼,也沒有東張西望,卻突然撞見她的背影。高高綁起的馬尾,隨著風與身體的律動大幅搖擺著。女孩的身高與我差不多,像在引誘我似地跑在前方。怎麼回事?我心想。我的眼中只剩她的背影,腳步慢不下來。
「……喂!」
要在跑步時好好說話是很困難的,更何況是全力衝刺。我因為胡亂出聲而打亂了呼吸節奏,提前喘了起來,慌亂之中還不小心嗆到,只好停下。
在我止住腳步的同時,女孩的身影消失了。
我張開嘴,不僅喉嚨乾渴,精神也很恍惚,身體動彈不得。
「不要丟下我啦!」朋友芹芹拖著腳步追上來。我瞥了她一眼,再度大步向前。不見了。在這條沒有任何隱蔽處的筆直道路上,哪裡都看不見她的身影。
彷彿她就融化在遠方地平線與夕陽交織而成的夾縫中。
「小津?妳在找什麼?」
芹芹繞到我面前,汗珠使她的瀏海緊貼著額頭。
「不知道。」
我不曉得怎麼說明,只好據實以告。芹芹不曉得是怎麼解讀的,噘著嘴對我說「妳好壞」。我也擺出架式,不甘示弱地嗆了聲「哪有」。
我們互敲彼此的頭,但我腦海中全是那個消失的女孩。
那天我鑽進棉被裡,輾轉難眠。
事發後隔天,我從幼稚園回家。
母親牽著我的手,走在和昨天一樣的路上。
「嗯……」
那個女生應該不太可能出現在這裡。我邊打呵欠邊環顧四周,擦掉泛出的淚水。我想如果她住附近,或許會來上學,便在幼稚園裡到處尋找,繞了一圈後才想起自己只看過她的背影,不曉得長相。但我猜,她應該不在。
幼稚園裡沒有這種神出鬼沒的小孩。
「嗯……」
「怎麼啦?」
走在一旁的母親側著頭問我。就算說了,她也會以為我在作 夢吧。
可是我遇見那個女生時,地面的觸感、風的氣味和阻力……原本我也想說服自己在作夢,可是記憶卻那麼清晰,所以那肯定不是夢。
如果她就在現實的彼端……?
我鬆開母親的手。
一個人筆直地衝出去。
書包在身上搖晃,我小口喘息,緩緩跑了起來。映入眼簾的只有我家。回想起昨天的情境,我繃緊手腳開始加速。母親的聲音從後方傳來,但我沒有理會,依然向前衝。可是不論我跑多遠,都沒看見那個女孩。
一定是速度不夠快。
不知是直覺還是命運,一種無形卻尖銳的東西,提醒著我的不足。
書包太礙事了,我咕噥著,把書包扔到一邊,繼續奔馳。雙腳大大地、用力地往前跨。
奮力一踩,身體就倏地往前。剛開始還覺得上半身很沉,像是拖著身體在跑,但隨著腳的動作愈來愈順暢,上下半身也逐漸同步了。連擋在肩膀上的風阻都能忽略。
於是我的身體自然而然地,逕自往前飛馳。
腳步聲與流逝而過的風景速度達到一致。
接著,她來了。
像是在回應我的速度,那個女孩又出現了。
她的服裝和昨天略有不同,但從髮型來看肯定是她。
為什麼總是在我跑步時現身呢?
我不知道,只能接受眼前的事實,告訴自己她就是這樣。
畢竟是第二次相遇,我開始能用比較冷靜的心態來觀察她,結果嚇了一跳。她跑得好快!
不論如何拚命,我恐怕都追不上。
只要稍微放慢腳步,一定轉眼間就會被拉開距離。
然後,她就會消失不見。
我使盡吃奶的力氣揮動手臂,緊咬著她不放,但全力衝刺不可能維持太久。
更何況我沒有熱身,不一會兒側腹就傳來刺痛。
已經不行了……我把身體往前傾,彎成ㄑ字形。
粗重的喘息使我的嘴巴、鼻子扭曲成一團。
然後那女孩像是發現了我,邊跑邊回過頭來。
「………………………………啊。」
那一瞬間,我連自己凌亂的呼吸都感覺不到了。
她一滴汗也沒流,露出牙齒對著我燦爛一笑。
我嚇得像是要往後仰一般,停下腳步。
她的嘴唇、漂亮的牙齒,閃亮的雙眼流露出強烈的好奇心。
與她那隨風舞動、乾爽的髮絲相反,一種沉重、煎熬的感覺向我襲來。
我的指尖和頭劇烈麻痺。
女孩消失後,那分毫不減的激烈衝擊,仍在我心中碰撞。
「突然亂跑很危險耶!」母親生氣的聲音隱隱傳來。
我嚴重耳鳴,席捲而來的疲勞與風聲變得模糊不清。
我輸了。
我覺得自己輸給了那女孩的笑容。
從此以後,我就非常在意這個只有我看得見的「女孩」。
只要我奔跑,她就會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現身。
似乎當我全力衝刺到最高速,就會撞見也在奔馳的她。
為什麼呢?
與其說撞見……其實我連她的動作、腳步聲都感覺得到。所以應該不是幻覺。
然而隨著個子愈長愈高,我漸漸知道這有多麼荒謬。一般人再怎麼全力衝刺,都不會遇見這樣的女孩。一開始,我和芹芹一起玩瑪利歐賽車,盯著重播最佳紀錄的賽車鬼影時,我還以為就是它了,但又覺得不太一樣,只好重新思索。奔跑的女孩不像是重播的影像,我可以感覺到,她有意識。
總之,我想先追上她的背影。
想將手搭上她的肩膀。
想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看看會不會是某種開始,或是有什麼會消失。
以及我能不能從正面抵擋她的笑容。
我變成了一個不論上學、放學、回家後,腦袋瓜裡整天只裝滿跑步的小學生。母親對我說:「妳真喜歡跑步。」但其實有點不一樣。
我沉迷的是在跑步後會發生的事。
我奉獻出大把時間,只為了與她僅僅數秒,最多也只有十幾秒的相逢。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練就了一身跑步技巧,不知不覺間,同年級裡已經沒有人跑得比我快了,連男生都被我輕鬆追過。或許我有跑步天分吧?當天分結合努力,同學便接二連三落在後頭了。
唯獨她例外。
不論我跑多快,都追不上她。
要說她只是幻覺,倒也不是不行。
但我發現,我不想讓她只是幻覺。
跑著跑著,六年匆匆忙忙過去了。升上國中,個子高了,腿也長了,服裝也變了。
我是,她也是。
老師說必須參加社團,看見操場上有人練跑,於是我立刻選了那個。也就是所謂的田徑社。在校外跑,在校內竟然也想跑個夠,這連我自己都想吐嘈。但我就是不願停下。每次想到動機,都有點不好意思。
我大概是希望透過跑步,多少更接近她,才參加田徑社的吧。畢竟我與她之間只有跑步這個連結點。或許我期盼跟她有更具體的交集。
我無法很精確地說出口,跑步對我而言到底有什麼意義。
但我確信,我的內心深處渴望著她的笑容以及縮短與她之間的距離。
「是喔,田徑社。」
我向朋友報告,她的反應很冷淡,似乎毫無興趣。
隨著時間過去,大家對芹芹的稱呼變成了小芹,對我的稱呼從小津變成了攝津。
芹和津的發音其實有些相似。雖然芹是名字,攝津則是姓。
親朋好友喚我們「小芹」和「小津」,聽起來常常混淆,實在不勝其擾。
「小藍。」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小芹習慣這麼叫我。
我叫青乃,因為青就是藍,所以是小藍。
背著小學書包的那六年,她都叫我小津,所以我一時還不習慣。
「怎麼了?」
「妳真的很喜歡跑步耶。」
她的語氣和表情,似乎透露著無奈。這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小芹有著高高的朝天鼻,給人很活潑的印象。她的個性與長相一樣倔強又頑固。記得以前,她的臉部線條還很柔和、稚嫩,現在已經變得很成熟了。
強勢如她,只有那頭有著微捲瀏海的中短髮是柔軟的。
「沒有啊,沒特別喜歡。」
「那妳為什麼一直跑?」
「嗯……」
如果老實說我在追女生的幻影,小芹應該會嗤之以鼻吧。
「嗯……」
「到底是怎樣?」
小芹大概發現我想迴避話題,不高興地噘起嘴。
「要追上妳好困難。」
「對不起。」
我不會叫她不要追,因為小芹一定也有追的理由。
就像我一樣。
出學校後,我們稍微走了一會兒,小芹斜眼瞪著我。
「妳不要突然暴衝喔。」
被看穿了。我的右腳底在空中劃出一道不可靠的弧線。
「啊……嗯。」
有時突然想見她,就會情不自禁地跑起來。
像這種衝動,我個人認為應該重視這份感覺,但身邊的人似乎無法理解。畢竟這就像夏蟲語冰,要其他人體會實在太困難了。
如果自顧自地跑起來,國小時大家還會說我很有精神,到了國中就會認為我是過動兒。依據情況不同還有可能會覺得我腦袋有問題或是很危險。隨著長大,阻礙愈來愈多,要跑出最高速這件事也因此受限。
我曾經想過這是否和移動時速有關,但當我坐車或搭電車時,卻又遇不到她。窗外只有一成不變的風景,與隨處可見的地底的黑暗。窗戶上映照出我為了尋找她而焦躁不安的雙眼。原來我看起來那麼憔悴,我對自己的臉孔泛起一絲不安。
應該與速度無關。
但只要我使出當下的全力,她就會出現在我眼前。現在是,小時候也是。
我們的關係一點也沒變。
不過當年相遇時和我一樣年幼的她,如今也長大了。她穿著與我不同學校的制服,個子比我高一點。會長高的幻影應該很罕見吧?
看她全力衝刺的模樣,彷彿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穿著裙子,每次都讓我有點不好意思。這樣真的沒關係嗎?雖然我自己也沒有資格說別人就是了。只是霸佔她從裙底伸出的修長雙腿,會使我萌生一種難以言喻、無可取代的亢奮感。對別人的腿我就不會。
一想到這裡,我就好想不顧眾人的眼光奔馳。但小芹一定又會生氣,所以我克制了下來。
「妳哥還好嗎?」
小芹有個大她三歲的哥哥,不過我幾乎沒和他說過話。
「不就老樣子?啊,之前帶了女朋友回家。」
「是喔。」
雖然是別人的事,但聽到這類話題還是讓我有些難為情。應該是不習慣吧。
我帶開話題。
「話說回來,小芹妳加入了哪個社團呀?」
小芹運動細胞不好,應該是藝文類的社團吧?我不禁想像。
「田徑社。」
小芹不高興地說道。
「咦……」
「妳那什麼反應?」
「妳沒問題嗎?」
雖然還不清楚實際的狀況,但練習若是很嚴苛,一定很痛苦。
「沒問題,這也沒什麼吧。」
「不用特地來陪我啦。」
「我又不是因為要陪妳!」小芹怒斥。看來是我弄錯了。
但我也想不到其他小芹會想練跑的理由了。
參加田徑社社團活動的第三天,老師對我說了一些話。
就在我盯著她跑去的方向的時候。
「妳速度很快。」
我調整呼吸,抬起頭。
「嗯。」
沒追上她,即使受到稱讚我也高興不起來。
而且我也擔心被超越的學長姊們會不會不高興。
「但妳的跑法會讓腳受傷。」
老師看著我的膝蓋提醒我。他是指什麼跑法?
現在的跑法是我追她時不知不覺學會的,並不是刻意練習而來。
「要改掉唷。」
「好……」
如果速度會變慢,那我應該不會改。
「還有,跑步時把頭髮綁起來如何?」
老師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比手畫腳地指導我。
「嗯。」
我撩起留到側腹的髮尾,心想綁起來或許也不錯。
話說回來,我到底為什麼要把頭髮留這麼長呢?……大概只是懶得整理吧。
我靠近正在喘氣的小芹。她對我說「妳跑好快」,聽起來像在抱怨。
「小芹只要練習也會變快呀。」
身形單薄的小芹站在操場上,自討沒趣似地把頭扭向一旁。
除了社團活動以外,其他時間我都不能跑。跟國小時相比,國中的上課時間變長,與她見面的時間也變短了。這讓我有些焦急。
課堂上只要有空,我就會自然地握住自動鉛筆,在筆記本上畫下烙印在腦海中的她。可惜我在藝術領域的成長與跑步不同,只能用資質駑鈍來形容。如果像烏龜爬步那倒還好,但我覺得我連一點點進步都沒有。
背影還勉強畫得出來,笑容就無法複製了。
明明就像描照片一樣,只要把記憶裡的線條畫下來就好,卻這麼困難。
午休時我草草結束午餐,希望至少能把她的背影畫好而練習著。手肘輕輕擺動時,拉高的制服空隙會露出一點點側腹,那使我心跳加速。還有白淨的膝蓋後側,與來回擺動的馬尾……我會像這樣描繪她,然後把畫不好歸咎到繪畫功力以外的因素,例如只有黑白兩色,會限制我的想像力。
聽見聲音,我抬起頭。小芹正在遠處的座位和其他同學有說有笑。幾個女生聚在一起,小芹與她們一來一往,神色開朗,和平日截然不同。跟和我在一起時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哪個才是沒戴上面具的小芹呢?想起小時候,我猜現在開開心心的才是真正的她。我看著小芹,與她四目相接。那一瞬間,小芹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像是在責怪我。
小芹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相當不快樂,但她還是喜歡黏著我。
那天也是。
「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啊?」
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在外頭乘涼,小芹向我邀約。
「為什麼?」
「因為我想吃。」
「好吧。」
畢竟我也有點想吃,沒什麼不好。
「那我們走吧。」
小芹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
「啊,可是我沒帶錢。」
在學校用不到錢,所以我的錢包裡只有幾枚十圓銅板。
「我請妳。」
「這麼大方。」
那我立刻去換衣服。這麼說完後,我馬上衝往社團教室。
在我全力衝刺前就抵達門口了,有點可惜。
換好衣服後,我與小芹並肩走了一會兒,她提醒我。
「不要跑唷。」
「嗯。」
我發覺她每次都會這樣叮嚀我。
「因為我追不上妳。」
小芹說完噘起嘴,像在鬧彆扭。
追不上。
那種心情……
「我懂。」
「懂什麼啦。」
嗯嗯。我親暱地拍拍小芹的肩膀。「妳是怎樣?」她不悅地瞇起雙眼。
以前我們一樣高,但現在我已經比小芹矮一點了。小芹似乎發育得比較早,我則像是脫下書包,試穿國中制服的小學生一樣……但說不定再過一會兒,就會突然抽高了吧。拜託快讓我長高吧。
小芹負責帶路。我腦中的小鎮地圖,只有畫到幼稚園附近而已,絕大多數都沒紀錄。跑步的時候也沒有心思留意周圍,因為我只顧著看那個女孩。
可惜她很少回頭,讓我有些寂寞。
小芹帶我去的冰淇淋店,連我都聽過名字。店裡有座位能用餐,我單手拿著冰淇淋坐了下來。面向店外,越過玻璃可以觀察到鎮上的模樣。大樓蓋得亂七八糟,人滿為患,明明這裡與我住的是同一個小鎮,我卻感到很不自在。
「妳怎麼那麼緊張?」
「我覺得好像在大都市裡。」
「什麼啊?」
小芹輕輕笑了。她點了抹茶口味的冰淇淋,我則是點薄荷巧克力口味。
選薄荷巧克力是因為它看起來藍藍的。究竟是因為名字裡有青字,我才喜歡藍色;還是因為喜歡藍色,才取了這個名字呢?其實稍微思考一下就知道哪個才是對的,但我故意把答案想得很曖昧。
「好甜喔!」
我照實說出感想。用華麗的詞藻來形容,對我而言難度太高了。
「謝謝妳請我。」
我道謝後,「下次換小藍請。」小芹漾起微笑這麼說。
有點像以前的她。
「妳常和其他朋友一起來嗎?」
看她點餐時很熟練的樣子,我隨口一問。
「還好。」
「還好喔?」
小芹含糊地帶了過去。垂下眼簾盯著冰淇淋的小芹,看上去有點膽小。
「妳會在意嗎?」
「啊?」
就在我問她是什麼意思前,她先一步打斷我說「沒事」。
是指我會不會在意小芹和其他朋友一起吃冰淇淋嗎?
如果我回「不會啊」,她一定會生氣地罵我「那妳幹嘛問?」所以我保持沉默。
我舔咬著冰淇淋,望向玻璃窗外。時間一長,就漸漸不曉得自己在看什麼了。焦點模糊,視野慢慢往外暈開。
聽起來朦朦朧朧的車輛聲響,變得更遙遠了。
Girls on the RUN
真希望能永遠用全力踏著地面衝刺。
我想實現自己的心願,用力蹬開雙腳掙扎著,並且隨著愈來愈急促的呼吸,發出喘息聲。
每到這時候,就會瞥見她的身影。
隨著風輕柔撫過身體的觸感,今天她也來了。認出那背影的瞬間,我的大腿與頭立刻發燙,全身都在為這引頸企盼的相逢歡呼。
她輕巧地跑在我數步之前,像夢境一樣,但她擺動的手臂、腳步聲卻歷歷在目。為了緊緊跟隨她的背影,我保持全速。然而這已經是我的極限了,因此即使我再逞強,也只是乾著急,不可能提升速度。
所以,我追不上她。
不論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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