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小舞姬×剛正不阿錦衣衛
他追逃犯,她追他;逃犯追到了,他也被她追到了。
被求著迫著壓榨著答應了一個又一個的要求和請託,楊晉才猛然驚覺──
他怎麼,就被帶著一塊兒跳坑了呢?
坑不是不好,但坑坑相連著,這姑娘的祕密……也恁多了點!終年大霧不散的故里,竟被聞芊一行人誤打誤撞的找著了。大火噬後的斷垣殘壁、荒草瘋長的墳頭石碑,再無人煙的世外桃源……好像,有哪裡不對。
來到京城,聞芊得知近來橫行朝廷的青玄道長竟是許久未見的青梅竹馬,但故人重逢時,卻是不可抑制的陌生感湧上了心頭……明明聲稱是一名普通大夫的樓硯竟搖身一變成為聖上敬重的真人,他只是單純的改行,還是有什麼意圖?
神祕的樓家村是怎樣的來歷,漸漸在楊晉的探詢之中找到了答案──數十年前的靖難之變、消失的先皇、被召進宮的方士,都與樓村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樓硯煞費苦心安排的一切,在聞芊與楊晉的幫助之下,最終能夠達成他的目的嗎?
作者簡介:
賞飯罰餓
心懷浪漫的90後雙子座,住在爬坡上坎,九曲十八彎的巴蜀。語速風馳電掣,寫文烏龜慢爬……儘管酷愛虐男主,但內心深處依然嚮往甜蜜的愛情故事,並努力描繪一個貫徹愛與真實的美好世界~
在臺灣出版的作品有《追夫小廚娘》、《三朝書》、《美人不識君》等。
▌繪者
棠燁
擅長古風與日系風格的水彩,沉迷於美食和遊戲的禿頭畫手。很開心能為《姑娘請自重》繪製封面圖,讓我能有這個機會將自己腦海中的楊晉聞芊通過紙筆展現給讀者們。日常於新浪微博、LOFTER平臺發表個人作品。
章節試閱
「這是口空棺。」
楊晉的話讓聞芊雙目倏地睜大,當下斂去笑容,作勢就要站起來,她忘了腳還受著傷,冷不防一沾地,疼得幾乎眼冒金星。
楊晉登時丟開鏟子,一個箭步奔上前扶住她。
聞芊咬咬牙緊扣著他的臂彎:「我不打緊,帶我去看看。」
棺材還大敞在空氣中,裡頭別說白骨,連根頭髮絲也沒有,除了被雨水沖進去的枯草和石子,居然空無一物。
她撫著棺沿怔怔的瞧了一會兒,隨即兩個人都想起一個從一開始就被忽視的關鍵細節——究竟是誰,埋葬了這些人?
死人又不會給自己挖墳填土,難道當年那場大火,尚有別的活口嗎?
視線一對上,楊晉很有默契的頷了頷首,飛快的把其他幾口露在外的棺材一一打開。
無一例外,全是空的!
他甚至冒犯的掘了幾個墳包,發現泥土之下,或停放著空蕩蕩的棺槨,或是壓根連棺材也沒有,連墳都只是個表面架子。
此時此刻,暖意融融的日光陡然變得陰冷起來,連拂過的風都含著一股森森涼氣。
聞芊試探著問道:「會不會是火勢太厲害,收撿不到屍骨,所以才只能立個碑?」
楊晉神色嚴肅的搖頭:「不太可能。這裡連房屋都沒燒完,大火應該並未持續很久,人最多變成焦屍,絕不會化成灰燼。」
聞芊再一次仔細的、認真的從眼前的墓碑上掃過,刻的全是村裡人的名字,有族長的、有母親的、有隔壁大伯的、有釀酒嬸嬸的。她年幼的記憶早就模糊,忘了樓村上下究竟有多少口人,但看這些碑文上的名字,其中甚至有她想不起來的姓名,詳細程度可見一斑。
楊晉摟著她的肩膀,盡可能平和的出聲,「妳再好好想想當年的經過。我記得妳曾告訴我,起火的那天來了幾個陌生人,而當日晚上,你們三人溜出去摸魚所以逃過一劫,可尚沒回到村中就被一個熟識的人帶下山,對不對?」
聞芊跟隨他的思路將陳舊的往昔理了一遍,愣愣的應道:「對。」
「假設。」他一字一頓,鄭重其事的看著她的雙眸道:「我是說假設,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十多年前,妳的族人並沒有死於大火,這些墳只不過是掩人耳目。他們為了避世,集體離開了此地,由於尋不到你們,還特地找了個人來接應……但是,那個人沒能把你們帶到目的地,半途便失蹤了。」
明顯感覺到聞芊身子因站不穩而向後顫了顫,楊晉越發用力的將她緊緊擁住。
紛亂的舊事在腦海裡交織纏繞,她一時間竟理不出個頭緒來。
突發的大火、一群不速之客、一個容貌模糊的大哥……
聞芊難以理解的輕輕搖頭,「可……可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世道有那麼險惡嗎?一定要避世?」
「避世,除了歸隱山林不問世事之外,還存在一個原因。」楊晉沉聲道:「躲仇家。」
他在聞芊發問前先開了口:「我起初一直以為,你們或許是哪個杏林聖手的後人,但方才去過祠堂,我才意識到自己想錯了。」
她思忖片刻:「怎麼說?」
「妳知道你們村的祠堂,供的是誰的雕像嗎?」
上山後因腿腳不便,聞芊沒來得及處處細看,乍然聽他提到祠堂,只能從數年前零碎的記憶裡翻找,「……是個老人家?好像是,我記得鬍子挺長的。」
楊晉回答:「是徐福。若是學醫世家多半會拜扁鵲、華佗,而不會是徐福。」
結合她此前所說的,家鄉逢年過節要祭拜鬼神,但凡男兒年過五歲要通讀《易經》,還有山腳下老者口中聽來的仙人傳說,這些細節連成一線便只有一個答案。
楊晉深吸了口氣:「我懷疑,你們是方士之後。」
提起求仙問道,世人總是對道士更熟悉一些,相比之下,方士就不是那麼家喻戶曉。
其實兩邊本就有互通之處,道士始於東漢,是方士的分支與傳承,那會兒「小神仙」的說法還比較普遍;而在晉朝後,方士的風頭就漸漸被其蓋過,以至於沒落了很長一段時間,至今都沒能東山再起。
這些人,善醫術、星相、奇門遁甲、占星卜卦,聽上去的確很像是那麼回事。
「也就是說……他們很有可能都還活著?」聞芊回頭看了一眼滿山的空棺,心裡竟不知是什麼滋味。
她對那些恩恩怨怨絲毫不感興趣,也沒有萌生出要去將當年之事查個水落石出的念頭。
故人還活著,自然是最好的。一切到了這裡就已經算是塵埃落定。至於他們還能不能相見,至於那段流落在外的時光和每一個想念家鄉的夜晚,彷彿都不重要了。
從坡上下來時,她低低囑咐楊晉:「這件事暫時別告訴小朗。」
另有隱情的過去會讓人背上太沉重的包袱,他聞弦音知雅意,無聲的點了點頭。
把墳場恢復原狀,兩人回到村中的空地上。一鍋寡淡無味的蘑菇湯被吃了個精光,朗許正幫著楊凝摘藥草來替施百川清洗傷口,他對這座遍地是寶的山格外熟悉,但凡說得出口的,就沒有他尋不到的東西。
聞芊待他們忙完後才提出下山。
「村子有前後兩個出口,我們方才走的是南門,這條道在當時一般不讓小孩子靠近,北門的話我印象更深些,不會再遇上機關。」
眾人將火堆熄滅,一隊病殘婦孺深一腳、淺一腳的從寧靜的荒村走出來。
行至牌樓下,朗許終於忍不住駐足,萬分不捨的轉過頭。
綠樹濃蔭籠罩著的村落,從他這個角度看去,好像和記憶裡的沒有一點偏差,所有的景物都定格在十年前。黃昏中會有勞作歸來的人,白雲下升起炊煙裊裊,他在乎的人都在那裡,似乎只要這麼沿著小徑往上走,便能與他們相遇。
「要是樓硯能來就好了。」身側冷不防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能看看這裡,他心中肯定很開心。等去了京城,再告訴他吧。」
他回眸,看見正靠在楊晉懷中的聞芊——這個姑娘與初見時好似沒什麼分別,和那雙眼睛對視久了,心情不知不覺竟能平復下來。
「你若是真的捨不得,留下也可以。」聞芊體諒的頷首,想尊重他的選擇。
朗許很認真的抿著唇衝她比劃:我跟著妳。
深冬的寒夜,在濟南府的城門即將關閉之前,五個人分外狼狽的出現在暮色裡。
只是過去了幾日,卻像是有幾年那麼長。
濟南府的錦衣衛、衙役,甚至城外的駐軍全部出動了,一幫人圍著千佛山腳的密道又是挖土又是繞路,夜以繼日、不眠不休,誰也沒料到他們居然自個兒回來了。
楊老畢竟上了年紀,脾氣雖然壞,一口氣失蹤兩個孫兒說不著急是假的,連著兩天動用了所有的人脈城裡城外的搜尋,可惜皆是音訊全無。
他坐在正廳裡整宿沒合眼,一聽到下人稟報,忙蹭地站起身,抬眼便怔怔的看見一群灰頭土臉的年輕人走進來。
楊晉背著臉色發白的聞芊,楊凝扶著肩頭血跡已乾的施百川,朗許扛著大包小包。
他忍不住心生感慨,楊家的香火真是鐵打的,敢情受傷的全是別人家!
楊晉已將人放在帽椅內,楊老幾步上前,不用楊晉開口就先替聞芊檢查傷勢。
「不行。」他沉著臉道:「這傷我治不了,帶她回房,過會兒我叫個骨科大夫來。」
楊晉在聽到楊老吐出前兩個字時,心就驀地往下一墜,此後的每一句都讓他的心越發沉重一分。他一言不發的打橫抱起聞芊,在前面提燈婢女的指引下來到西廂。
熱水、炭盆、換洗的衣裳早已備好,丫鬟得了楊老的令,要在大夫到之前把聞芊伺候乾淨,於是便很自然的請楊晉出去。
「我……」楊晉雙唇微啟,他原本想留下來,可又唯恐說了什麼會唐突聞芊,遲疑再三還是轉身往外走,手扣在門框上時,又扭頭深深看了一眼。
來往的下人遮住床上的身影,什麼也瞧不見。
他們回來的消息不脛而走,整個楊府像是沸騰的水,四面冒著喧囂的泡泡。
楊晉打發了院中哭著鬧著想進去幫忙的游月和菱歌,一炷香後,老大夫姍姍而來。
看年紀他快有七十了,白髮滿頭,一身布衣。大約是楊老的舊相識,言行舉止間瞧得出兩人的關係很密切,連說話的語氣和模樣都如出一轍的古板頑固。
老大夫身後有個小藥童背著藥箱,他進門不著急開口,先要了水來淨過三回手,這才坐在床邊打量聞芊。
聞芊受傷以來連日奔波,冷雨、稀粥、野菜,在山中為了躲機關亂竄,可想而知她此刻的氣色不會好到哪裡去。
興許是心裡已經有了數,老大夫挽起袖子匆匆號過脈,便掀開被衾的一角,露出的恰好是那條傷腿。
聞芊才沐了浴,小丫鬟們為了診治方便,特地把中衣往上捲。楊晉站在一旁,看到她原本修長瑩白的小腿上那抹怵目驚心的絳紫色,不由得狠狠攥緊拳頭。
「大夫……」
不等他詢問,老大夫已顰眉打斷他的話,「這斷骨其實不算嚴重,若及時醫治再輔以湯藥調養,倒是能好個七七八八。可惜眼下耽擱太久,瘀血堆積,又影響到了筋脈……」
他頓了頓,抬眼時卻見對面的女子正神色沉靜的等著下文,便認真道:「我會替妳重新接骨,但能好到什麼程度還得看自身造化。所幸現在不是炎夏,傷處不容易惡化,妳用些湯藥,過個一兩個月,不出意外的話下地應該是沒問題。」
聞芊緊接著開口:「那能跳舞嗎?」
老大夫許是鮮少見過心這麼大的,當下冷哼:「跳舞?還上天呢。有這靈丹妙藥,我早給人供起來了。」
聲音剛落,察覺到聞芊眼神細微的變化,楊老抬腳往他膝蓋一踹,罵道:「怎麼說話的,吐不出象牙來就給我閉嘴!」
老大夫挨了記打,倒也不介懷,垂頭收斂一下,如實解釋:「我所說的『下地』,是指勉強可以走動,要蹦要跳是不行的,或許後期恢復得好能有希望,現在是別想了。還有每逢換季和雨季,傷處皆會作痛,這些妳得有個數。」
她靠在軟枕上點頭:「好。」
見她說話痛快,老大夫把多餘的話都省了,「成,若是沒什麼疑問我就命人去熬麻沸散——這是我仿華佗調製的藥方,喝過後會周身麻木,但效果有限,只能輕微減少些續骨之痛,妳心裡做些準備。」
聞芊很順從:「您安排吧。」
東西都是現成的,湯藥煮得很快。楊晉一直立在門邊,看著她把藥吃下去,面前隔著好幾個伺候的丫鬟。丫鬟們將熱水和乾淨巾子陸陸續續端進來,不時輕擦著他手肘而過。
周遭暖融融的空氣瞬間變得凝滯不前,楊晉站在那裡,半晌沒有要走的意思。楊老上前握住他胳膊,拽了好一陣子才將人拉到外間。
「別看了,看了能怎麼樣?你能替她疼嗎?沒得一會兒又自己難受。」
楊晉並未出聲,被拉得有些趔趄,無意中拽開的衣襟後露出身上新鮮結痂的傷痕。
知道孫子也傷得不輕,一肚子的責備話到了嘴邊,楊老卻也說不出口了,反而有點訕訕的。楊晉拉過衣衫來遮住,沉默片刻,只在近處的紅木椅上垂首坐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房門吱呀一聲從裡掩上。
儘管老大夫承諾續骨的過程不會太長,可這段時間仍舊比他想像中要難熬得多。
四周的嘈雜紛亂並未影響他,耳邊甚至隱約能聽到接骨的聲音。
「咯」的一陣脆響。聽到屋內壓抑的低吟隨即而來,楊晉的手不自覺握緊。
那是一種和聞芊平日裡截然不同的嗓音,若非疼到極致,她一向不輕易示弱。
楊老負手來回踱步,似乎不知要如何開口,轉目時,只看見楊晉深深的低著頭,凌亂的髮絲散在臉側,交錯在膝前的十指用力的緊扣,像是沒有意識到痛楚,連指甲陷進肉中也無知無覺。
楊老在心裡暗嘆了口氣,正要轉身,驀地聽到他出聲說道:「她的腿是為我傷的。」
聞言,素來處變不驚的楊老突然怔了下,帶著幾分訝然的望向他。
楊晉卻沒再多言,只將雙唇緊抿成一條線,蒼白著神色定定的瞧著虛裡。
直到屏風後走出一個端著銅盆的小丫鬟,他才像是神魂歸體,突地站起身。然而後者卻抱歉的對他擺擺手,表示治療尚未結束。
楊晉收回視線,手摁在桌角,不安的數著時辰……
治療的過程進行得並不順利,幾乎用了近三炷香的時間,老大夫才擦著汗走出來。
房內是忙著收拾的侍女,聞芊已經睡過去了,傷腿處的夾板用布條緊緊的固定住,滿屋子都是外傷藥的味道。
楊晉正打算進去就被老大夫攔回來:「這張方子吃十天,十天後我再來給她診脈換方,這幾日病人可能會發燒,你們多照顧點……」
「好。」他剛點完頭,聞訊趕來的錦衣衛就在門口回稟。
「大人,韋巡撫求見。」
他顰眉嘖了聲,「……你讓他去前廳等著。」
「是。」
這邊的老大夫在絮絮叨叨的交代:「我還沒說完呢,倘若病人傷處不對勁,記得及時派人來通知我。」
「明白了。」
善後的事有一大堆。施百川的傷需要處理,殷方新的下落也得給官府一個交代,還有紅蓮教的餘黨,山洞內的藥,楊晉幾乎脫不開身。
楊晉好不容易送走了當地巡撫,本想去看聞芊,半途卻被楊老硬拉著去洗澡換藥,他都多少年沒讓長輩扒過衣服了,堪稱狼狽。楊老由不得他反駁,二話不說把人摁在床上休息。
楊晉以為自己不會那麼容易犯睏,不承想接連幾日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他一挨著枕頭居然很快的入了眠。
這一覺尤其酣沉。因為心裡裝著事,楊晉醒得頗早,睜開眼時,天還沒亮,他腦子昏沉沉的,乍然想到了什麼,迅速翻身起來。
西廂房內。菱歌尚在碧紗櫥外熟睡,桌上燭火已滅,他悄無聲息的繞過去,逕自走到裡間的床榻邊。幾個時辰前的緊張氣息似乎還未消散,連空氣裡都帶著一抹苦澀。
楊晉在屋內站了很久,確信聞芊沒醒他才俯下身,輕輕將她抱在懷中。
臂彎裡的人抱起來有些硌手,這一路行來她瘦了許多,身子越發的單薄,他需要動作極其小心,才不會碰疼她。
楊晉把頭埋在聞芊頸窩,明知無人會回答,卻仍舊低聲問道:「還痛嗎?」
他手臂收緊了一分,肌肉上那些零碎的傷口即刻被牽扯出絲絲的痛楚。
「為什麼不叫我?」他偏頭,似是嘆息的在她臉頰上吻了吻,「妳若是叫我,我就進來陪妳了。」
莫名的,他能猜出她如此做的原因。
楊晉將前額抵在聞芊青絲中:「偶爾對我狠一點又沒有關係,妳這樣,讓我……」
窗外承受不住積雪的樹枝啪答一聲落了滿地,把他後半截話盡數吞沒。
他沒有往下說,就這麼靜靜的擁著她。
長夜在漫天的雪花裡沉入地底,隆冬的晨光透過黑雲把樹幹上結成的冰霜一點點融化。
朝陽猝不及防的灑滿人間。
聞芊被腿疼驚醒,齜牙咧嘴的準備抽口涼氣,然而一睜眼,她先是瞧見某人連襟帶都未曾繫好的外袍,隨即才撞上那張平和的睡顏。
楊晉垂首靠在她脖頸邊,睡夢裡好像缺少防備,嘴唇微微張著,有溫熱的呼吸輕噴在她鎖骨上,陽光正好將他的臉照出一半明亮,俊朗的眉眼帶著少見的稚氣。
聞芊怔了一下,把到嘴邊的涼氣小心翼翼的嚥回去,隨即情不自禁的抿嘴笑了笑。她把雙手規矩的放好,盡量不去打擾他,雙目定定盯著他的容顏,直到眼睛發痠才飄向窗外。
覆滿銀白的世界中,一枝鮮豔的紅梅跳入視線裡。不知不覺,已經冬至了。
果如老大夫所言,聞芊發了三天的高燒。好在腿傷倒是不見惡化,恢復得還算正常。
游月和菱歌得知她的傷勢,躲在房裡哭了好大一場。眼見房梁快有被哭塌的趨勢,施百川只得模稜兩可的安慰說,若是調養得好興許能康復。聽了這話,兩個姑娘重新打起精神,開始整日輪番給聞芊殺雞燉湯補身子,庖廚內日日飄香,雞鴨膽顫。
可惜聞芊雖有口福喝湯,但大病初癒要忌口,難得冬至,羊肉和餃子統統沒有她的分。
楊老盯得緊,凡是有敢給她偷偷送零嘴的,還沒等推開門就被一枴杖攔了下來。
聞芊躺在床上,看著楊晉手裡那碗甜膩膩的湯圓,腹中直犯酸水。
「昨天才吃了一碗,你能不能放過我,我又不是你……好歹給口肉吧,連餃子都是白菜餡的,你們還是人嗎?」
楊晉無奈的搖頭:「大夫說了,半個月內忌葷腥,忍忍吧。」
她幾乎崩潰道:「連你都這麼對我,這日子我不要過了!」
聞芊剛準備掀被子抗議,他唇邊的笑卻別有深意,勺子把上面的湯圓拂開,底下赫然是五個肉丸子。
她愣了須臾後笑逐顏開,伸手去捏他的臉,「障眼法啊?可以呀楊大人,就知道你聰明……」
楊晉忙豎起食指貼在唇上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緊張的往門外望了一眼,才回頭提醒道:「小聲點。」
聞芊跟著掩住嘴悄聲說:「知道了。」繼而便湊到他臉上親一下,語氣無比滿足,「還是你對我最好。」
楊晉噙著笑,約法三章似的補充:「不過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聞芊答應得飛快,「行,都聽你的。」
他輕笑一聲,低頭舀了一勺餵過去,「快趁熱吃。」
今年的冬天不知為什麼比往年冷上好幾倍,大雪一場接著一場的下。
楊晉坐在床邊,吃著碗中剩下的湯圓,聞芊擁著被衾看窗外被雪照得發亮的天光,忽然喃喃自語,「明天是小寒了?」
「後日才是小寒……怎麼?夜裡睡覺冷嗎?」
她搖頭說不是,將手爐合攏在掌心,「雲韶府要樂伶年底進京,傷筋動骨一百天……我估摸著是趕不上了。」
楊晉不在意道:「去不了就去不了吧,不是多大的事。反正我見妳這一路也並非是衝著要當宮廷樂師去的。」
聞芊聳聳肩笑道:「就是對不住曹老闆,讓他知道我半途撂擔子,鐵定氣得心口疼。」
言至於此,她像是想起什麼,「不過說到進京……」
楊晉嚼著湯圓抬起頭。聞芊作勢傾身挨到他面前,「之前我遇上幾件蹊蹺的事。」
她將徐州郭昀那段別有用心的話,以及前不久花讓開出的「豐厚條件」一併告訴他。
「目前來看,花讓應該是知道那座山的祕密,但聽他的口氣和郭昀似乎並不認識。」
楊晉捏著湯勺的手一頓,舔去唇角的芝麻,「之前有錦衣衛回稟,說花讓眼下已經不在梅莊,當時我就感覺他有些欲蓋彌彰,現在想來……大概是正是山洞出事那幾日他聽到風聲逃走的。」
這個人,和方新的關係一定不簡單。如果順藤摸瓜的話,也許會另有收穫。
「……你有沒有發覺,這些人,好像都在刻意迂迴的阻止我進京。」聞芊若有所思的靠在軟枕上,顰眉沉吟道:「難道我進京會發生什麼對他們而言不好的事嗎?」
她認認真真的把自己打量一遍,也沒看出這副身軀有什麼經天緯地的能耐來。
楊晉輕輕握住她的手,「我倒是覺得正好,既然他們不想妳去,那妳就留在這裡,安心治病養傷。」
聞芊瞇著眼朝他笑,捏著他下巴:「我養傷可是要人陪的。楊大人,大半年了你都不回京城述職,烏紗帽不會不保嗎?」
楊晉無奈的將她捏在下巴上的手拿開,「書信我已經寄回去了。放心,剿了紅蓮教餘孽,殺了殷方新,這烏紗帽不只穩,說不定還能往上升一級。」
聞芊輕哼,「好了不起啊……你升官了,我卻連飯碗都保不住,很高興嘛?」
見她不屑的翻了個白眼,楊晉放下碗把她的手拽過來,五指攤開,笑吟吟道:「見者有分,俸祿分妳一半。」
聞芊勉為其難的把視線往回轉,垂眸勾了勾嘴角,將他的另一根指頭拎起,「再加一個月的脂粉錢。」
像是知曉她肯定會討價還價似的,楊晉笑著嘆了口氣:「好,沒問題。」
「這是口空棺。」
楊晉的話讓聞芊雙目倏地睜大,當下斂去笑容,作勢就要站起來,她忘了腳還受著傷,冷不防一沾地,疼得幾乎眼冒金星。
楊晉登時丟開鏟子,一個箭步奔上前扶住她。
聞芊咬咬牙緊扣著他的臂彎:「我不打緊,帶我去看看。」
棺材還大敞在空氣中,裡頭別說白骨,連根頭髮絲也沒有,除了被雨水沖進去的枯草和石子,居然空無一物。
她撫著棺沿怔怔的瞧了一會兒,隨即兩個人都想起一個從一開始就被忽視的關鍵細節——究竟是誰,埋葬了這些人?
死人又不會給自己挖墳填土,難道當年那場大火,尚有別的活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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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一章 迎上元
第二章 返京城
第三章 鴛鴦被
第四章 太清宮
第五章 風雨來
第六章 塵埃落
番外一 小倆口
番外二 見大哥
番外三 憶樓村
番外四 大個子
第一章 迎上元
第二章 返京城
第三章 鴛鴦被
第四章 太清宮
第五章 風雨來
第六章 塵埃落
番外一 小倆口
番外二 見大哥
番外三 憶樓村
番外四 大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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