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主
看到這邊已經揮著鐮刀動工了,林春暖就自己一個人往回走去。
臨近傍晚,空氣也變得稍顯清涼起來,北方裡五月初的天氣,正是冷熱最適宜的時候,走在鄉下空曠的淺草地上,真是一種十分愜意的享受。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藍天白雲,天藍得都快讓妳醉了,白雲更是一朵一朵的潔白得耀眼,不是很多,零零散散的在湛藍的天空上自在的飄蕩著,妳可以隨意勾勒它們的形狀,似乎妳想什麼,它們就會變化成妳想要的模樣。
林春暖自娛自樂地閒逛著,路過明子叔他們的茅草屋,不禁想起一件事兒來,趕緊加快了腳步進了院子。
錢奶奶坐在院子裡的大桌子旁邊,手裡一邊做著什麼,一邊陪著兩個小的在玩兒。林春暖走過去,發現錢奶奶在納鞋底,這可不是個好做的活兒道:錢奶奶,咱家也沒納鞋底的傢伙什啊,妳這是在哪兒淘換來的?
林春暖很清楚,自己是沒買過這種錐子什麼的,她怕娘親累著,還想著到時候買現成的鞋子穿呢。
因為沒有買納鞋底要用的東西,娘親還把春暖好說了一通,說買的鞋子又貴又不舒服,完全是浪費錢,正逼著春暖下次去鎮上的時候,買一套做鞋子的錐子、粗針什麼的。
因為春暖的鞋子明顯是對付不了了,兩個小的鞋子也得重新做。
本來在林家老宅的時候,張柳已經開始在為春暖納鞋底了,只是,從林家出來的時候,因為老太太不讓帶東西,納了一半的鞋底就被擱在了林家老宅,沒有帶出來。
我自己帶的呀,妳明子叔帶我來的時候,我還想著來了這邊也沒什麼可做的,就帶了做鞋子的這些東西,想著趁著跟他們住這邊的時候,給他們兄弟們都做幾雙鞋子。聽到錢奶奶的話,林春暖就又朝鞋底看了一眼,這一看可看出不一樣來了道:錢奶奶,妳這是給誰做的鞋,我的嗎?
這麼小的鞋底,不可能是明子叔他們的,春暖一看大小,就知道應該是做給自己的。可鞋底是要用舊布黏好並晾曬的,錢奶奶的手裡怎麼會有現成的屬於自己的鞋樣子?
這讓春暖很詫異,看錢奶奶不說話,春暖就仔細地看了看那個鞋底,發現了些端倪。錢奶奶,妳不會把給明子叔他們準備的鞋底剪了,給我做了鞋子吧?
鞋底明顯是後包上去的包邊,跟原來的布料顏色不一樣道:妳幹嘛這樣啊,就先給明子叔他們做唄,剪了多可惜,我也不急著穿新鞋。
還不急著穿,鞋頭那塊又要頂露了,女孩子家的,露著個腳趾頭讓人笑話,他們腳上都有鞋穿,不急,等收羅些舊布,奶奶再給他做。
錢奶奶這麼說,就是承認了鞋底是給明子叔準備的了,林春暖一時有些鼻酸。
妳是要幫妳娘幹活兒嗎,那就進去吧,我這裡不用妳,他們倆有我看著呢,妳娘那邊我想幫忙,她也不用我,心疼我這老婆子呢,哈哈……
錢奶奶笑咪咪地揮手讓春暖進去屋,不用管自己。
然後放下了手裡的活兒,抬頭看了一眼,只見蹲在小竹柵欄旁邊,看著小雞們玩耍的春嬌,正伸手點著一隻小雞咯咯笑。
大概是小雞跑得遠了,沒人跟牠玩兒,春嬌伸手逗牠,牠就跟春嬌黏上了。
再瞄了一眼跟小斑點兒鬧成一團的春曉,小斑點兒把春曉拱倒在了地上,爬到了春曉的身上去。
春曉掙扎著要翻身,似乎掙扎間揮手時打到了小斑點兒,小斑點兒嗖的一下就跑沒影了,春曉又急急地爬起來召喚牠。
看著眼前這暖心的畫面,錢奶奶覺得跟兒子到鄉下來是對的。
當初兒子說要來這邊,自己還很不情願呢,結果來了之後,沒想到會過得這麼自在。張柳這一家人都沒什麼說道,待人又熱情又實誠。
這幾個小的也是聽話懂事,真有個家的樣子。
自己在鎮上住的時候,雖然兒子守在身邊,但也只有晚上才能著家,白天都是在外邊瞎折騰。
自己一個人又不敢走遠,怕頭疼病犯了暈在外邊,再給兒子添麻煩,還真是挺孤單的。
現在眼前有了這兩個小傢伙陪著,又有人心疼自己,不讓自己操勞,這心情可是暢快了不少呢。
兒子要是在這邊好好的幹,兩個月也能賺到些錢,日子可就好過一些了。
只是,想到兩個月以後就會離開,錢奶奶心裡又升起些捨不得。
可這想法兒一冒出來,她自己都笑了。
這才剛剛來到這裡,活兒還沒開始做呢,自己就想著離開了,未免也太矯情了。
日子雖然要先做些打算,但也得走一步看一步啊。
錢奶奶,妳可別說自己老太婆,我奶奶那才叫老太婆呢,妳還年輕著呢。
其實林老太太也不算老,可能比錢奶奶大上幾歲,但應該都是四十幾歲的年紀,不會差上太多。
只不過林老太太總是板著張臉,一臉的陰沉,張口罵閉口打的,無形中就讓自己在形象上老了好幾歲。
再說她在林春暖的心裡,一直也沒個好印象,就算年輕,林春暖也看不出好來。
怎麼還沒去幫妳娘幹活,我還以為妳進屋了呢。
錢奶奶自己腦筋轉得遠了,倒沒注意春暖還在身邊道:快去幫妳娘吧,我再納幾針,天要是暗了,我可就做不了活兒了。
一聽到錢奶奶說做不了活兒了,林春暖就又想起了油燈的事情。
還真是忘了,應該讓柳雲鶴再幫自己捎一盞油燈回來的。
算了,下次吧,這一天事情太多,不是丟了這樣,就是落了那樣,自己還真得弄個本子,留著當備忘錄了。
林春暖開門進了屋,張柳聽到門聲,隨口問了一句道:誰呀?
現在家裡人多,張柳還得問清楚是誰,畢竟現在家裡的僱工都是年輕男人,萬一哪一個進來,孤男寡女的不好說。
是我,娘,我來幫妳幹活。
林春暖走到張柳的身邊,張柳卻往外攆她道:不用妳,這馬上就要做完了,妳就別弄一身的油煙了。
看到餑餑已經蒸好了裝在木盆裡,鍋裡熬好的粥也敞著蓋在晾著,就剩下兩道要炒的青菜,還真用不著自己幫忙了。
春暖就問起了自己剛才惦記的事情道:娘,妳上次做被套的時候,咱家還剩著花布呢吧?
有剩啊,妳要幹嘛?做衣服?那大花兒的要是做衣服,可是不會太好看的,不如等什麼時候咱們買點兒好看的花布,娘再給妳做,好不好?
張柳以為閨女想要新衣服了,也覺得女兒一直穿這些舊到不行的衣服,確實挺委屈。不是的,娘,我只是想要一塊花布,給錢奶奶做個枕套而已。我給錢奶奶弄了個偏方,做個枕頭,以後錢奶奶枕著那個枕頭就能睡好覺了。
林春暖只說是偏方,沒跟娘親具體說是什麼,就怕她跟錢奶奶聊天時再給說漏了。
妳錢奶奶現在枕的那個就是新枕頭啊,妳把裡邊的枕芯瓤子拽出來不就行了嗎,娘那邊還有兩個備用的白枕芯套子,妳把東西添進去,然後裝進妳錢奶奶原先那個枕套裡就行了,何必再麻煩著新做一個。
對噢,瞧我這腦子。
林春暖呼地一下從跑了出去道:娘,那我去給錢奶奶裝枕頭了。
看著春暖一陣風地跑了出去,張柳搖了搖頭,還真是個聽風就是雨的道:妳慢著點兒,別摔了。
林春暖先去錢奶奶的床上,扒了她的枕頭,然後去張柳的存布料的地方,翻了一個枕芯套子出來。
喲,這麼急著妳幹嘛去?
天有點暗下來了,不能繼續做活兒的錢奶奶,正領著洗好手的兩個孩子進屋來,就差點兒跟林春暖撞上了。
我弄了偏方,錢奶奶,用特殊的材料給妳做個枕頭,晚上妳就能睡個好覺了,今天晚上咱們就用上。
林春暖揮了揮手上的枕套,然後一路跑了出去。
林春暖因為急著去裝枕頭,所以跑得快,說的話也快,錢奶奶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到想明白了林春暖說的是什麼,這心就暖得跟大冬天烙在了熱炕頭上一樣,說不出是舒服多些,還是感激多些。
只看春暖因為給自己尋到了偏方,就急得恨不得馬上弄好的那一股子興奮勁兒,錢奶奶就覺得,哪怕偏方不好用,自己也知足了。
能得到春暖丫頭這麼關心,什麼病也能好嘍。
林春暖跑到門外,又想起來茅草屋還鎖著門呢。
她是特意讓他們鎖門的,雖然茅草屋就在竇旺好的院子旁邊不遠,但是還是怕自己家這面萬一照顧不到,讓外人來拿走了他們行李就不好了。
好歹也算是家當呢,這個時候,人都比較貧窮,一床被子也算是好東西了。
即使是舊的,每家也就那麼有數的幾床,有備用被子的人家都屈指可數。
何況那間茅屋裡可是有五床被子,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給拿走了就太可惜了。
林春暖又往前跑了一小段路,叫住了正攤晾好一捆草的豆子道:豆子叔,你把茅草屋打開,我要去給錢奶奶裝枕頭,今天晚上就讓她枕上,應該會有用的,早一天用上就能早一天見效。
聽到是給乾娘弄偏方枕頭,豆子趕緊一溜小跑著過來給林春暖開門了道:真的會有用嗎?柳絮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