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結束了。帶著傷痛。也在不知不覺中傷害了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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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大家在讀這本書的時候都能感受到椎心之痛」──作者/住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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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吃掉你的胰臟》作者 住野夜 超越出道作的最強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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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這本書,諸多過往記憶被重新挖掘出來,帶來的心靈震撼可說是精神創傷等級了。」──作家/乙一
「此時此刻遇見這本書,無疑是我人生中必須經歷的命運。」──藝人/山里亮太(南海甜心)
「成長的痛苦及互相傷害,或許唯一的意義,便是讓我們長成理所當然的野獸之前──在那之前,有機會看見自己的脆弱及他人的傷痛。傷痛的語言是超越文化的,《青澀的傷痛與脆弱》描述著一個陌生沒的求學社團文化,卻述說著你我都曾經歷過的青春,那段想回去卻再也回不去的日子。」──作家/洛心
★書店店員好評
「我們並沒有成為大人。只是都曾經歷過那些疼痛,留下一道又一道傷痕。當終於看完整本書,也希望自己永遠不會忘卻那些傷痛。」
「直接以一顆直球朝最痛的地方砸來。但在結尾時,又讓人見證了閃閃發光的某種純粹,頓時有種醍醐灌頂之感。」
「人生在世,真的有可能不去背叛傷害任何一個人嗎?讀到充滿希望之光的最後一節時,或許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被狠狠刺痛了。回過神時,才發現眼淚已經不受控制。謝謝住野夜老師將這些感情化為文字,寫出這本書。」
「出乎意料的發展讓我根本停不下翻頁的手。書看完了,我看待世界的方式似乎也有了一些改變。」
「確切的情感描寫令人揪心不已,看著看著不禁有種自己的內心被曝露出來的錯覺。這是本新時代的青春小說。才剛看完就想立刻從頭再讀一遍。」
「最後的場景讓人完全停不下翻頁的手。這是一篇儘管扭曲仍教人愛不釋手的故事,如果在長大成人的這條路上失去方向,真希望還能有從頭來過的機會。」
【故事簡介】
我們可以成為當初所期望的人嗎?
我好想再見妳一次。
抱定主意絕不輕易和人親近的我,在大一那年的春天遇見了秋好壽乃。她老是不看場合說話,受盡周遭人們的白眼,卻又比誰都純真──我被秋好的理想和熱情所感染,和她一起創立了「摩艾」這個祕密組織。就這樣過了三年,那時和我暢談未來夢想的秋好已經不在了,而她說過的謊言仍然像荊棘一樣刺痛我的心。
「我想要把秋好留下的謊言變成真實。」
對我來說,這就代表著對世界的反抗……
淋漓盡致地描寫出青春的爛燦和殘酷,《我想吃掉你的胰臟》作者住野夜全新創作!
作者簡介:
住野夜
高中時代開始寫作。處女作《我想吃掉你的胰臟》成為暢銷大作,並榮獲2016年書店大賞第二名。其他著作還有《又做了,相同的夢》、《闇夜的怪物》、《小秘密》、《麥本三步最喜歡的事物》(書名暫譯)。喜歡Yona Yona Ale啤酒。
譯者簡介:
HANA
全職日文譯者,政大中文系畢業。矢志讀情節更讀情感,譯文字更譯文化。
章節試閱
忘不了那個季節,我們就這麼長大成人。
※
我的任何行動都有可能惹得別人不悅。
我直到高中畢業的十八年之間都是這樣想的,考進大學以後,我就以此訂立了自己的人生信念。那就是:絕不輕易和別人走得太近,絕不說出反對別人的意見。這麼一來,至少可以降低自己造成別人不悅的機率,也可以降低自己被不悅的人攻擊的機率。
所以在大學裡第一次見到秋好壽乃的時候,我非常看不起她,心想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自信過度、愚昧又遲鈍的人。
成為大一生之後的第二週的星期一。課已經選好了,這週就要開始正式上課。在所有大學生最勤奮向學的這一天,沒有參加社團也沒有參加迎新會的我獨自坐在大教室的一角。我想要的就是這種寧靜的大學生活。
第三節次好像是一般課程的建構和平論吧。我翻著課本等著上課,過了一會兒,講師靜靜地走上講台,坐滿大一生的空間裡充斥著規規矩矩的寂靜。
不過我們從未體驗過要集中注意力長達九十分鐘的漫長上課時間,很自然地,學生們的注意力逐漸地疲乏,教室裡開始冒出窸窸窣窣的說話聲,講師每年看著新生大概已經看習慣了,所以並沒有制止,還是繼續講課。
而我當然也不例外,其實我連高中的上課時間都沒辦法從頭到尾保持專注。我本來以為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裡才會覺得九十分鐘就像永恆那麼久,一點都沒想到自己整整四年都沒能擺脫這種感覺。
過不了多久我就覺得上課很無聊,我在角落的位置望著窗外。不用上課的學生的笑語聲和鳥鳴聲融在陽光之中。
正當我撐著的臉頰從手上滑落、頻頻點頭時,有個聲音打破了這片和煦的春光。
「對不起,我可以發問嗎?」
一個愉快又響亮的聲音充滿了靜謐的教室。還醒著的人紛紛轉頭找尋聲音的來源。我也跟大家一樣好奇,但我不需要四處張望,因為說話的就是坐在我右邊隔一個座位的女生。我偷偷瞄去,只見她的右手筆直伸向天花板,如同在炫耀自己的正當性。
我剛才沒在聽課,所以我以為她是要回答講師的問題,但是被她注視的年老講師卻露出厭煩的表情說「發問時間還沒到喔」,要求她把手放下。在我側目觀望之下,她慢慢收回右手,但明顯露出了不滿的表情,從講台上想必也看得一清二楚,於是講師說「要現在問也行啦」,她立刻恢復了生氣蓬勃的表情,用響徹整間教室的音量致謝。
仔細想想,如果那時她說出普通學生絕對不會想到的想法、和講師熱烈討論起來,或許我會覺得「大學裡真是臥虎藏龍」,開始期待大學生活精彩有趣的地方。而且,這件事也只會到此為止。
結果並不是這樣。
「我覺得世上不需要暴力。」
她借用了發問的名義,從這句話開始表達她的意見。老實說,她的意見簡直像是小學的道德教育課程會出現的陳腐論述,旁人聽了都覺得臉紅。
這就是所謂的理想論調吧。講師聽完之後也不掩飾嘲笑之意,回答「大家都知道能這樣是最好的」。教室各處紛紛傳出「哇塞」、「什麼跟什麼啊」、「真白目」的竊竊私語。應該不是我聽錯了。
和講師的對話以羞辱告終之後,她就沒再開口了,課程在這股無視她的存在、卻又鄙視著某人的氣氛之中繼續進行著。
我後來又偷瞄了她,不是因為這個寧可打斷上課也要發表意見的人物讓我很感興趣,而是懷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心態,想要看看她在愚蠢發言受到否定之後的不悅表情。
所以當我看到她臉上的表情時,心裡雖然說不上遺憾,但還是非常意外。因為她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她一臉深受打擊的樣子直視著前方。
我在國中高中也看過別人做過類似的事,所以我對那種人的心態已經有了成見,我覺得他們都只相信自己的意見,看不起無法理解這個意見的周遭人們。所以當我發現她並不像那種人一樣在受到否定時感到氣惱,不禁有些訝異。
我不打算和她往來,但我對她當時的表情還挺有興趣的。
可是我對她感興趣的程度就和在街上聽到奇怪音樂差不多,等到下課鈴響,我就拋開了這件事。
我交出代替出席表的一句話心得問卷之後就離開教室。我在星期一的第四節次沒有課,所以去了學生餐廳吃遲來的午餐。
大學的學生餐廳即使不是用餐時間也一樣人滿為患,我在還沒去慣的餐廳裡心神徬徨的端著每日套餐的托盤,走到窗邊的四人座,在合手致謝之後喝起味噌湯。
「你一個人嗎?」
和自己無關的聲音只是融在風景中的雜音。那時我沒想到這聲音是在對我說話,所以繼續吃著我的炸魚排。魚排發出酥脆悅耳的聲音碎裂開來落在盤子上,這是因為有人抓住我的肩膀,把我嚇了一跳。
我停下筷子,抬頭一看,再次大吃一驚。剛才在課堂上做出丟臉行為的女生正捧著咖哩豬排站在我旁邊。我莫名其妙地交互望向她的臉和豬排。
「你一個人嗎?」
她又問了同樣的話,這時我才知道剛才那個聲音也是在對我說話。
「呃……嗯。」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向我攀談,但我沒有必要騙她,所以坦白地點頭,她紅潤的臉龐露齒一笑,把托盤放在我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
「剛才那堂課你是坐在我隔壁吧?我也是一個人,可以跟你一起吃嗎?」
我心中暗叫「不會吧」。從她此時和剛才在課堂上侃侃發表意見的行為來看,她真是個自信爆表的人,而我最怕的就是這種人。
不拒絕別人是我的人生信念之一,而且我通常把「不反對別人意見」看得比「遠離人群」更重要,這天我也是懷著這種心態。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理由了。
「……是。」
因為她說不定是學姐,所以我姑且先對她說敬語。她很自然地用平輩的語氣跟我說話,想必是認為我既然會去上那堂充滿大一生的課一定是大一生。我在猜,她敢隨便找不認識的人一起吃飯,或許不光是因為她天生不會看氣氛,也因為她是早已習慣大學生活的高年級生吧。
「不用跟我說敬語啦,我也是一年級。」
「咦?」
「怎麼,難道你是學長嗎?」
她睜大眼睛、吐著舌頭、一臉「糟糕了」的表情真是讓我尷尬到想要拔腿就跑,但我沒必要騙她,所以搖搖頭說:
「我是一年級。」
「喔喔!太好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大學生活才剛開始就搞砸了。」
她誇張地拍著胸口表現出安心的模樣。我默默想著,剛才她在課堂上的表現還不算是「搞砸」嗎?
「突然跟你說話真抱歉,我在這裡一個人都不認識,心裡有點慌,所以看到剛才上課坐在一起的人,就跑來找你說話。不好意思,嚇到你了嗎?」
嚇到了。
「沒有啦,沒關係。」
「喔喔,還好。那個,我叫作秋好壽乃。」
她突然開始自我介紹,看來她應該是個自尊心很高的人。
「我讀的是政經系,你也是嗎?」
「不,我是商學系的。」
「這樣啊。可以問你的姓名嗎?」
這種問法真是讓人不好拒絕。
「喔,我姓Tabata(田端)。」
「現在才打招呼似乎晚了點。Tabata同學,請多指教。」
秋好低頭行禮,齊肩的半長髮隨之搖曳。我也同樣朝她行禮。在無法掌握情況時,跟著對方的行動來做多半錯不了。
「對了,那你的名字是?」
「呃……」
我遲疑了。問題不在她身上,她問的事情很普通。
這是我個人的問題,因為我討厭自己的名字。如果我是個美男子,或許會對自己優美的名字感到驕傲,如果我是個渾身肌肉的小混混,或許會對這種名不副實的落差感到好笑。但我兩者都不是,這種要像不像的名字真是讓我說不出口。
但我當然沒有勇氣拒絕回答別人的問題。
「……楓(kaede)。」
真正痛恨自己名字的人聽到了一定覺得這根本沒啥大不了的。
「Tabata Kaede……是田畑楓嗎?」
「田端,開端的端。」
秋好從單肩包裡拿出手機,熟練地操作了一番又放回包包。包包的背帶陷入她的肩膀。
「我記下來了。」
她瞇眼露齒而笑,拿起湯匙,吃了一口擱置已久的咖哩豬排。看完她這一連串動作,我把視線移回自己的盤子,繼續吃起炸魚排。
「我真是餓壞了,上課的時候肚子都一直叫。你該不會聽見了吧?」
「呃……沒有。」
我才不會注意到這種事。
「那就好。我的食量很大,說不定比你還會吃。」
「這樣很健康啊。」
「我在高中時也算踢過足球,可能是因為這樣所以食量才會那麼大。我現在應該少吃一點了。」
我把那句「也算」擅自解釋成她讀的不是重視比賽輸贏的足球強校,而她認為現在應該少吃一點,大概表示她不打算在大學裡繼續踢足球吧。
「那你有在做什麼運動嗎?啊,不好意思,我問得太多了。」
看來她多少還是會在意別人的想法。有鑑於剛才課堂上的事,我還以為她一定會毫不客氣地穿著鞋子踏進別人的敏感地帶,原來她至少還會脫鞋。
「沒關係啦,我在高中時沒有特別練過什麼運動。」
「你參加的是文藝類社團嗎?」
「是回家社。」
「你在大學也不打算參加社團嗎?」
「可能吧,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啊,那妳呢?」
「我想參加一些活動,但是包括非正式社團在內,選項實在太多了,讓我不知該怎麼選擇……對了,我對模擬聯合國挺有興趣的。」
「模擬聯合國?」
我疑惑地問道,秋好就興奮地說著「是啊,很厲害吧?」,開始向我解釋何謂模擬聯合國。
簡單歸納一下她的說明,模擬聯合國這個社團是把對國際議題有興趣的人們聚集在一起,分別扮演不同國家的代表,如同在模擬國際會議。原來是這樣。秋好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變得嚴肅了一點。
「田端同學覺得這個社團怎麼樣?」
「聽起來像是難度很高的TRPG。」(註:Tabletop Role Playing Game,桌上角色扮演遊戲。)
我沒有理由反對或支持模擬聯合國這個團體,所以隨便說了一個不帶褒貶之意的感想,結果換成秋好疑惑地問道「TRPG?」。處於這個重複上演的場面,我非得向她解釋不可,所以我盡量不要表現出自己的想法,單純地說明TRPG的意思。
「大概就是在遊戲中各自扮演不同的角色……」
「喔?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如果讓我選,我想要扮演勇者!」
秋好假裝拿著劍,把沾著咖哩的湯匙伸到我面前。我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開心,不免有些愕然。
「模擬聯合國確實有點像那種遊戲。如果你有興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參觀啊?」
「呃,那個,還是算了,不好意思。」
拒絕人家的邀請時,不管對方露出遺憾的表情,或是看不出半點遺憾,我都會不太高興。
說是這樣說,其實拒絕秋好隨口提起的邀請已經違反了我的人生信念,但她對我的心思渾然不覺,還是面帶笑容、雙手合十地說「沒關係啦,是我太冒昧了,不好意思」。看來她也很清楚自己個性的優缺點,這讓我對她稍微增加了一些好感。只有一點點就是了。
「沒有啦,我才該跟妳道歉,那個,我沒有不高興啦。」
「是嗎?太好了。我老是動不動就得罪別人。」
我想也是。可是看她個性如此開朗,不像是會在意這種事的人,所以她這副放心的模樣反而讓我很意外。而且我還覺得,像她這種個性的人大概只能在願意接受她的團體裡過得開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那句「沒有不高興」讓秋好更加肆無忌憚,她又接著問了我很多問題,我只要是能回答的都會盡量回答,同時也得知了很多關於她的事。
她出身茨城縣,應屆考上大學,目前一個人住,準備去補習班打工,喜歡少年漫畫,喜歡搖滾樂團「亞細亞功夫世代」。
光從這些資料來看,她只是個普通女孩,但是我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她在課堂上的那些行為,所以這些資料都被我列為「白目人檔案」收進心底。我也不打算修正我對她的看法,因為沒有必要。
「我先走了,掰啦。」
她下一堂課的教室比較遠,所以必須早點去,我也對她揮揮手,回答「嗯,改天見」,其實我一點都不想再見到她。這不是因為我個性冷漠。
像秋好這種跟誰都能聊天的人很快就會找到更好的說話對象,而且很快就會把用來打發時間的對象給忘了。我以前也曾好幾次被別人用來打發時間,在我看來這只是稀鬆平常的事。
所以我認為我跟秋好不會再扯上關係,也沒必要更深入地了解她。
我本來以為是這樣。
結果根本不用等到隔週的星期一。星期四的第四節次,端坐在只能容納五十人的教室裡的秋好一看見我從前門走進來,就立刻朝我揮手,我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之後,她還特地移到我旁邊。
「早安,田端同學,好久不見。」
「呃……嗯,妳選了這堂課啊。」
「是啊,一不小心就選了。」
我想秋好應該會和朋友坐在一起,所以選了比較遠的座位。不過,真的有這個必要嗎?
看來我只是白擔心了。
秋好還在開心地聊著她已經找到了補習班的打工時,上課鐘就響了起來。她不像是在等朋友的樣子。
一開始上課,秋好就不再說話,認真地看著前方。我雖沒有那麼認真,但還是朝著前方豎耳傾聽。腦中含糊地想著我和秋好這個人是否應該繼續牽扯下去。
以結果來看,其實根本用不著想。開始上課一個小時以後,我就發現了最重要的一個理由。
我聽見一個聲音。
「對不起,我可以發問嗎?」
這次我同樣不需要找尋聲音的來源。我心想「不會吧」。因為說話的人還是一樣坐在我隔壁,而且我已經認得這個聲音了。
轉頭一看,秋好和上次一樣高舉著手。
這次的講師比上次那位更客氣,立刻就准許她發言,說「喔,可以啊,既然繳了學費當然要認真上課。妳要問什麼問題?」。
「謝謝老師。」
秋好向講師致謝。我可以猜到她會說些什麼,但是猜中之後我卻又後悔自己幹麼要猜。
她仍舊是把發表意見偽裝成發問,用響亮的聲音當著全班的面說出小孩子會有的理想論調。
這次我沒有在心中吐嘈吐槽她,只是感到愕然,因為在學生餐廳裡聊過之後,她在我的心中本來已經變得比較像普通人了。
但我驚訝得太早了。某處傳來一句令我不敢置信的話。
有個人說「這是第幾次了?」。
聽懂這句話之後,我非常吃驚。
難道她在每一堂課都做了這種事……?
我想我必須改變一下我對她的認知。
她不是白目的傢伙,而是危險的傢伙。
絕對不能扯上關係的傢伙。
我假裝認真聽課,盡量不要看隔壁那個危險的傢伙。原來如此,難怪沒有任何人想接近她,難怪她會記得我、親熱地找我說話,理由很簡單,因為其他人都比我更懂得提防這個危險的傢伙。
怎麼會這樣呢?現在還來得及嗎?我側目看著秋好跟上次一樣被講師苦笑以對、被同學指指點點,思索著該怎麼甩掉她。
最後我是直接逃走的。我一下課就立刻起身,交出我在課堂上寫好的問卷,沒有看秋好一眼就走出教室。這麼一來大概就沒事了吧。下次跟她碰面應該是在下星期一的課堂,我只要等到快上課時再進去,坐得離她遠一點,下一堂課也這樣做,她就會漸漸把我遺忘了。
這間大學裡還有這麼多人,她沒有理由非得纏著我不可。
所以我一點都不明白她這時為何會追過來。
「咦?為什麼?」
「什麼?」
「……沒事,我正在想事情。」
在不明所以的狀態下,我和秋好認識的時間不知不覺地過了兩個月。星期一的第四節次,我照例和她一起吃遲來的午餐時,才突然意識到這一點。
因為個性的緣故,只要有人主動靠近我,我都沒辦法推開對方,所以我到現在還是會跟她閒聊。
我夾起了來學生餐廳必點的炸魚排,然後又放回盤子上。
「我說啊,妳能不能盡量不要在課堂上引人注目啊?」
「田端同學,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是故意引人注目,我只是想要知道答案。」
「從結果來看還不是一樣引人注目?」
這些時日跟她聊下來,我已經明白她除了上課白目一點之外還不至於惹出什麼禍端。
「而且啊,讓老師知道有學生不同意他的講課內容,對教學來說也有好處。我剛才在上課時也在想,理想論調就是用來表達理想的,而理想不是應該努力實現嗎?為什麼理想論調反而會被嘲笑呢?我覺得用戰爭帶來和平是不對的,應該用和平帶來和平才是。」
她確實不會惹禍,但是和這種人交朋友實在很麻煩。
我懷著不想再聽下去的心情,重新夾起炸魚排。
如果我繼續發表意見,而她不能認同,我就得和她辯論到彼此都能接受為止。我不是擔心自己辯不過秋好,而是擔心我聽了她的反對意見之後又要更進一步地陳述自己的意見,這種事情真是麻煩死了。想必大家都是因為怕麻煩才會對秋好敬而遠之,她不在場的時候我經常聽到別人說她的壞話。
「理想當然要盡其所能地去追求。」
我和平時一樣,在她那雙大眼睛直率的注視下不發一語,默默地吃著沙拉,像是要轉移注意似的。
仔細想想,我之所以兩個月都沒能甩掉秋好,就是因為這樣。
我再怎麼說也是每星期跟她見面好幾次的,所以我可以從她這種麻煩的性格之中感覺到一份純真。
單純白目到讓人看不下去的純真,認為理想可以靠著努力和信念來實現的純真。我會覺得她白目,其實是因為自己也曾有過那種想法,換句話說,我是對過去的自己感到羞恥才會覺得她白目。若是站在遠處觀看,我還可以置身事外地嘲笑她,若是近距離目睹這份純真,我就很難不想到自己從前的白目。
如果我現在跟秋好斷絕往來,鐵定會被她討厭,但是我又做不出那種事。對方主動跟我斷絕關係是最好的,這樣的想法讓我在和人相處時比較輕鬆一些,而秋好不但沒有排斥反而還接受了。結果和她相處了兩個月,連我都開始被別人指指點點了。
這絕對不是我想要的大學生活。
「對了,國際關係研究會怎麼樣?」
「唔……我去參觀過了,好像不太適合我。」
秋好若無其事地笑著回答。我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們的成員一定早就把秋好列入黑名單了。因為她老是打斷大家上課,我還親眼看過高年級生當面消遣她。之前提過的模擬聯合國似乎也發生過一些事。
「妳還想去參觀哪個社團嗎?」
「這個嘛,到了三年級會有更多專題,所以一二年級時最好還是多花點時間努力進修吧。」
秋好說出這話的時候,表情看起來很遺憾。
「如果妳真的很想參加社團,可以自己組一個啊。」
我半開玩笑地說出這句安慰的話,剛咬了一口漢堡肉的秋好就大叫一聲。
「喔!」
「……怎麼了?」
「對耶,可以自己組啊!」
秋好吞下口中的食物,睜大眼睛注視著我。這時我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對耶,我可以自己成立一個社團。為什麼我一直沒想到呢?」
她拿出筆記本,匆匆寫了一些字。
「去找適合我的團體太浪費時間了,還不如創造一個自己喜歡的地方。為什麼我沒有想到呢?真是謝謝你的建議!」
她興奮到臉頰泛紅。
「呃……我那句話不是認真的……」
「要有幾個人才能成立社團?五個人嗎?之後得再去確認一下,總之現在已經有兩個人,所以再拉三個人就行了。」
「咦?妳把我也算進去了嗎?」
「以我和楓的關係,那還用說嗎?」
最近秋好經常直呼我的名字。我想這一定是為了讓懇求和道歉變得比較容易。
我擺出不至於完全澆熄她熱情的厭煩表情。
「自己辦社團很麻煩耶。」
「可以規劃一些我們兩人都能接受的活動內容,這樣就不會有壓力了。活動目的可以訂得籠統一點,啊,可是這樣很像奸詐成年人的作風,我還是堅持自己的信念吧。」
秋好的考量繼續無邊無際地擴展,而我就坐在搖滾區看著這一幕。
「呃,譬如說怎樣的信念?」
「在這四年裡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人。」
「喔……」
她說起這種話還是一點都不害羞。在一旁聽著的我倒是比她更害羞,幾乎要露出尷尬的笑容,但我最後還是沒笑。基於禮貌的緣故。
但是我若讓她以為我完全接受了朋友(暫定)的莽撞想法,我就要被迫加入奇怪的組織了,所以我小心掩飾著心中的鄙視,問出了帶有鄙視的問題。
「我一直很好奇,妳怎麼有辦法每天都想著那麼偉大的事情?」
這句話的意思是我做不到,所以不想參加。
「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事,哪裡偉大了?再說,不是每個人都會對自己的未來有所期許嗎?」
我就沒想過。如果是畢業後的工作我還會想一想,但我可不像秋好一樣每天挖空心思去思考如何達到理想的自我。
「唔……我不太會想那麼積極的事。」
「這算積極嗎?真要說的話,就是因為討厭現在的自己才會想那些事,所以應該算是消極吧。如果我變成了我最討厭的那種大人,譬如只會看人臉色、見人說人話的馬屁精,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身為妳的朋友(暫定),我倒是覺得妳若成為那種大人,所有人都會好過一點。
「所謂理想的自己如果是要成為正義使者,那確實很偉大,但我只要能達成小小的目標就好了。譬如說,遵守自己的規則。」
「自己的規則?」
「是啊,像是不亂丟菸蒂之類的。你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規則吧?」
她又用那種眼神緊盯著我,我沉默不語,轉開視線,假裝在沉思。
自己的規則嗎……我的確有自己的人生信念,但我不確定該不該說出來。
讓我做出決定的理由是,就算惹她不高興,也只會讓我今後上課不用再受到大家注目。
所以我坦白地對秋好說: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自己的規則,總之我一直很小心不要和別人太接近,也不要當面否定別人的意見。因為遵守這個原則比較能避免惹別人不高興,從結果來看也等於是保護自己。」
我還能清楚記得秋好聽完我這簡短無聊的發言之後的表情──瞠目結舌。畢竟我的信念和秋好為了成為理想的自己而堅持宣揚自己主張的行為是完全互斥的,她會驚訝得說不出話也很合理。
「……哇,你真體貼耶。」
但是睜大眼睛的秋好說出來的卻是這句話。
「這是因為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吧。真沒想到你會有這種想法。搞什麼啊,你超體貼的耶。」
「我不覺得這叫體貼。」
忘不了那個季節,我們就這麼長大成人。
※
我的任何行動都有可能惹得別人不悅。
我直到高中畢業的十八年之間都是這樣想的,考進大學以後,我就以此訂立了自己的人生信念。那就是:絕不輕易和別人走得太近,絕不說出反對別人的意見。這麼一來,至少可以降低自己造成別人不悅的機率,也可以降低自己被不悅的人攻擊的機率。
所以在大學裡第一次見到秋好壽乃的時候,我非常看不起她,心想世上怎麼會有這樣自信過度、愚昧又遲鈍的人。
成為大一生之後的第二週的星期一。課已經選好了,這週就要開始正式上課。在所有大學生最勤奮向學的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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