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徵求有驚喜
第九十一章 皇商
昨夜畫了一宿的圖紙，所以到日上三竿，蘇木還未起床。晉為皇商的旨意是在蘇記宣的，她自然也沒在第一時間聽到，不過早早就曉得，並沒有太大的驚喜。高興是有，多的還是滿腦子的筒車。
每每這時，吳氏該抱著六月來屋裡說閒話，今兒卻沒動靜。望著空蕩蕩的屋子，蘇木問道：「綠翹，我娘和六月哩？」
綠翹回道：「方才雙瑞回來報信，咱被封為皇商，御賜的牌匾掛到蘇記廳堂了。老爺特叫他回來告訴咱這個好消息。夫人樂壞了，來喊您時，見您睡得香，猶豫半天，才抱著小少爺獨自去的。」
蘇木點點頭。「鋪子裡只怕擠滿了人吧？也不曉得爹娘能否應付得來。」
綠翹笑了笑，上前去扯被子。「小姐，您該起來了，咱好歹晉皇商，也該在鋪子點上炮仗，熱鬧一番。」
蘇木無奈，只得由著她將自個兒捯飭。等主僕二人趕到鋪子時，屋裡已站滿了人，有相熟的，也有面生的。蘇世澤和吳氏木訥地站在人群中，接受道賀、回禮。二人的樸實於屋子一眾人市儈的嘴臉，顯得尤為鮮明。好在有尹掌櫃和孫躍周旋，堂內還算有條不紊。
直至正午，堂內人才慢慢少下來。吳氏和蘇世澤癱坐在內堂，足足喝了兩壺茶水。
蘇木抱著被丟在內堂半天的六月坐至二人邊上。「爹、娘，受人追捧的滋味如何？」
蘇世澤擺擺手，像是累極了。「可別說了，真不是人幹的活，比開二畝地還累。那什麼王員外、李老闆，講起話來彎彎繞繞，我是一個字也沒懂，只好陪笑。話說不出兩句來，不曉得惹二人惱怒沒有。」
吳氏也道：「可不是？那些夫人拉著我，家裡長家裡短地嘮嗑。起初聽著還帶勁，原來京都人家內宅這般精采，不是哪個少爺納了小妾要寵妾滅妻；就是某位夫人逼死妾室，抑或是哪房太太多年未孕。結果，翻來覆去都是這些事，我都能背下來了。」
蘇木噗哧笑出聲。原以為二人會叫苦不迭，卻不承想這般態度。
「虧得妳睡懶覺，躲過一劫。」吳氏點了點她的鼻尖，卻是寵溺。能得今日風光，全是這丫頭的功勞。
「東家老爺、夫人、小姐，外頭又來客了，請相一見。」小廝進門來報。
兩口子嘆了口氣，站起身欲應酬，蘇木卻攔下了，對那小廝道：「且讓尹掌櫃和孫管事接待吧！」
小廝得令出去了。夫妻倆面面相覷，蘇世澤開口。「這是不用去了？那些人像是京都商會的……是有名望的商人組建，也欲邀請咱。我不懂，也不會說話，只將尹掌櫃推出去，他三言兩句將人打發了，只道再議。」
什麼商會，無非就是一眾商人聚集一起，互惠互利，相互合作謀取更多財富罷了。這樣的組織參加有風險，不參與又可能被人將一軍，處理不當便是兩個極端。蘇記還未完全站穩腳跟，確實不可硬碰硬，不過尹掌櫃早先就在茶樓做過掌櫃，這些洶湧暗潮的事他自是熟悉得當，曉得妥善處理。
「不妨事，今兒太亂了，咱也不認識那些什麼李老闆、王員外，是真是假也未可知。且過上幾日，尹掌櫃將人員梳理出來，哪些可結交的，咱備份禮送去，也算認識了。」蘇木安撫道。
身分突然轉變，她有意讓兩口子接觸，有了今日的初體驗，於往後認知便多分了解。她在嘗試學習新領域，夫婦倆也得跨越農門適應新身分，一家子共同努力，共同進步。
幾日熱鬧過後，蘇木便一心撲向筒車上，隔三差五往垣村跑，同木工師傅一道解決難題。耗時一月河渠至垣村的水渠終於通了，二里路修了四座筒車，源源不斷的水流自江河而來，灌溉乾涸的田野。
貧瘠之地突然冒出四座高大的筒車，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這樣稀罕之物不幾日就傳遍了各大小村落，自然也傳到了京都，傳到工部。如此利國利民的東西，他們立即派人考察。
車高四、五十尺，由一根長二十多尺、口徑十尺的車軸支撐著四十八根木輻條，向四周展開。每根輻條的頂端都帶著一個刮板和水斗。刮板刮水，水斗裝水，河水沖來，藉著水勢緩緩轉動著輻條，一個個水斗裝滿了河水被逐級拉上去。臨到頂，水斗又自然傾斜，將水注入渡槽，流到灌溉的農田裡。
此為天車啊！一眾身著朝服的官員圍著筒車評頭論足，有人介紹，有人記載，車的由來也派人打聽，至垣村才曉得這樣利國利民的東西是皇商蘇記大作，主管的官員立刻領人上蘇記。眾人紛紛好奇，蘇記三天兩頭來一些來頭不小的人物，前些日子封皇商，那今兒呢？
筒車既成，著重養地，如今最佳栽種期已過，便只能來年開春。蘇木同蘇世澤各處奔波覓樹種，先前孫躍已著人尋了一些，現今便帶人相看。她是打算種新茶，只要茶樹選得好，炒茶技術在手，自然能做出品種不同、味道上乘的頂級好茶。
至於在郡郊栽種的梅占和矮腳烏龍，蘇木讓人描繪出來，回京便讓孫躍派人去尋，如今似有眉目。父女倆正親自去查看，買賣下來，至開春直接移種。是以這幾日二人皆不在鋪子。
「你東家去哪兒？速速請回。」那官員是個心思熱火的，沒耐心進雅間細談。若得天車，他工部是立大功一件啊！自然想馬上見到人，將天車接手。
「大人恕罪，東家小姐外出覓茶種，這四方海闊的，小人也不曉得往哪處去尋啊？」尹掌櫃慢條斯理道。小姐料想得不錯，筒車製成三日便有人上門來問，還是朝廷官員。
官員火燒火燎。「何時歸？往哪方去了？我這就派人去尋！」
「東家尋茶種，四面八方，哪處有茶去哪處，小人實在不好指路。大人何事如此緊急？這鋪子事情我能作主。」尹掌櫃依舊不溫不火。
官員無法，無頭蒼蠅般尋人，確實難，也不曉得人何時歸來，只好道：「京郊垣村的天車，可是你東家派人修葺的？」
尹掌櫃做思考狀，而後道：「正是。」
見人知道，官員一喜。「天車造福於民，工部欲收購廣造，派發各地，抗澇治旱。此事利國利民，將載史冊傳誦千古啊！屆時吾皇也將予以褒獎，這是蘇記飛黃騰達的好機會！」
他內心急迫，百般好處全部道出，只盼人快快應承，他好回去交差。來人是工部官員，所說的話都鉅細靡遺傳到瞧熱鬧之人耳中。京郊的天車只道是奇物，卻不曉得有這樣大的貢獻，眾人紛紛議論，暗嘆蘇記走運。
尹掌櫃見眾人反應，不再裝糊塗，一拍腦門。「瞧我這腦子，大人原是說的那筒車！東家走前交代了，若有人來問，只管將圖紙交出，什麼恩惠賞賜都不重要，利國利民，造福百姓才是正道！我這就去拿！」說完，忙轉身去內堂。
官員簡直大喜過望，人尋不著，圖紙竟留下了，這下好了！
片刻，尹掌櫃拿著畫軸出來，又道：「東家說了，圖紙您帶去，看是否需要製作筒車的匠人，若需要，我便將人尋來。」
「再好不過！」官員已經喜不自勝。如此迅速將圖紙和人帶回去，這效率只等聖上褒獎了！
唐府書房。父子正伏案辦公。唐大人手執畫卷，不可思議地轉頭問向兒子。「你道這畫卷是那丫頭繪的？」
唐相予也是不可置信。「兒子也難信。若說捯飭些稀奇古怪的吃食，毋庸置疑是她的手筆。這樣造福天下的東西是她想出來，其智慧深不可測，兒子慚愧。」
唐大人再觀畫卷。能想到利用水的衝擊帶動車輪轉動，從而循環往復，引水東流，簡直精妙！這丫頭真是個聰慧之人。
「不過，」唐相予想起製冰法。「漸起的製冰法也是她想出來的。幾年前，兒子郡城的酒樓掌櫃機緣巧合借了她一百多兩銀子，救了一家人，她便白給了這製冰法以作報答。說來酒樓生意能更上一層，也有她的功勞，幾樣熱賣的菜式皆出自她手。」
唐大人再驚。稀罕菜式不足掛齒，可那製冰法帶來多少便利，減少巨額開銷不說，尋常人家也能得用。「你呀！眼光好！」唐大人搖頭讚嘆。
唐相予一喜。父親對木兒不說喜歡，也不若娘一般反對。今兒卻是頭回誇讚，雖說委婉，卻是實實在在的讚賞。
「爹，工部將圖紙遞上，聖心大悅，加官晉爵指日可待。孟大人作為各部之首，這回贏得漂亮。」
唐大人卻不以為意。「這功勞能不能得還未可知。蘇記的天車人盡皆知，他想獨攬功勞並不能成。且前些日子，聖上本欲封蘇記當家為三品茶司，蘇記普茶和那款新茶確實深得聖心，封個官是為鼓勵繼續開發極品好茶，偏讓孟大人牽出朝廷動盪，生生攔下了。此回又製出這樣造福天下的東西，還不計較先前，雙手奉上圖紙。如此大度，吾皇能不重新作主？至於工部獎賞，只怕也要大打折扣了。」
唐相予若有所思。「倒是歪打正著了……」
不對！父女二人不在京都，偏留下了圖紙，還有尹掌櫃的周到說辭，這哪裡像偶然，分明是交代好的！她說了，不用等幾年，過幾日就會賜官；她想得到的，又豈會讓人白白奪去。
孟大人攔下她的賜官，便想了法子奪回來，還是借由孟大人之手，偏還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真是有趣。一旦官籍加身，京都的官家圈便多了一戶人家，至廟會之時，怕是有得熱鬧了。母親碰上木兒，也不曉得作何反應。
不過，奇怪的是，近些日子芝兒頻頻提及木兒同夫宴有私交，真是荒唐，也不曉得哪裡來的風言風語？
當精緻的紫袍、佩金魚袋官服擺在蘇世澤面前時，他狠狠地捏了一把大腿，生疼，不是作夢！顫抖的雙手接過，雙膝跪地，叩謝聖恩，領取旨意。
完事後，蘇木朝綠翹使了使眼色，綠翹便拿出一個錦囊送上。那傳旨的公公自然接過。不若平常，錦囊輕飄飄的，他納悶一捏，卻是紙張觸感，莫不是……銀票?!
當即歡喜，暗讚蘇家人出手闊綽，嘴上的話也多了，指了指蘇世澤手中放官服的紅旗托盤，笑道：「頭先指的那處宅子，位於正府街北，旁邊就是唐大人宅院，離皇城也近，是處好地段。」
蘇世澤來京月餘，不是鋪子就是垣村，於京都還未好生逛過，自然摸不清公公說的方向，卻也不住點頭，只道好字。
蘇記門口圍滿了人，旁邊鋪子樓上樓下都是探身觀望的。瞧蘇記門口站在最前的二人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像是剛趕回來，這麼說，天車傳得滿城風雲，二人竟毫不在意？不在家等著降恩，反而跑外頭去了，生生耽擱好幾日，這心，可真大啊！
這些人大都派人打探過蘇家，不過是外鄉來京都發展的富戶，並沒什麼背景。且人家賣點心，不是正餐，絡繹不絕的客流反而給他們帶來諸多生意，人又和善大方，實難樹敵。這會兒瞧蘇記飛黃騰達，除了諸多羨慕，竟是祝賀。
＊欲知精采後續，敬請期待9/24上市的【文創風】787《賴上皇商妻》4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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