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命運之輪正在運轉,
我感到自己掉進了一個輪圈與下個輪圈中間的縫隙裡,跨不過去了,
我沒能跟上你和大家一起往下一個軌跡前進,
我進入的是一個完全不曾出現在我想像中的、
無論如何也預告不出來的全新世界。
17歲到28歲!是青春正盛,可以高昂追逐理想的風華燦爛;
12年!可以拿到一個學位,茁壯一棵幼苗,完成人生婚姻幸福,
只是,如果這四千多個的日子,十萬五千多個小時,分分秒秒皆是困獸之鬥,
要如何相信「受傷是與這世界相遇之必然」。
邱子瑜有12年的時間,生命是由37個醫療代號串連起來的未知。
每一個數字代表一次次的希望和絕望,不安與盼望,恐懼與疼痛,或更多更多。
每一個數字親臨光怪陸離的醫療迷信,面對病體求助無門的徬徨與無助,
人幫不上忙,神幫不上忙,也許鬼能幫忙……
本書是她將自己在病中跌跌撞撞的等待與承受,作一次文字總結,身體之痛的日子淚痕斑斑,但仍學習做一個「人」,相信自己有價值,她的第一次書寫便緊緊纏繞閱讀者的思緒,在光與暗之中,我們清晰聽見有顆心,殘酷而熱烈地擁抱自己。
作者簡介:
邱子瑜
一九八八年生,台南人,政治大學新聞系畢業。
有兩個專業,一個是媒體工作,一個是看病。當過財經記者、外商網站編輯及媒體公關,寫了很多別人的故事,現在寫下自己與醫生們愛恨情仇的前半生。
以前被治療,以後希望有能力治療人,現於臺北護理健康大學心理諮商所就讀。想當一座橋,坐落在「看見彼此,卻不相識」的人事物之間。
FB:https://www.facebook.com/chiuonair
IG:chiuonair
章節試閱
遇見黑道大哥 醫療代號 ○○八
他說自己早年混過江湖,
後來跟一位師傅學到這門指針筋絡的功夫才開業,
手法是以手指頭作為針,像針灸一樣深點穴道來治療患者。
停好車在大馬路上走一段再拐進小巷,別有洞天。運河周邊這一帶是台南有名的觀光區,幸而古厝改建的民宿、咖啡廳還沒有延伸到這個街廓,這裡沒有脖子上掛著相機的遊客和外來小販,只有常民生活。以一間小廟為中心點,一棟棟透天厝接連排列,向外展出翅膀,組成一個堅固的T字形。廟裡供奉的是在地信仰,並非眾人熟知的大神,旁邊一棵榕樹就是街坊鄰居的交誼場所。午後的陽光像熟透的雞蛋一樣扎實,使人看不見天空有什麼,只能瞥一眼就低頭了。輪椅族和太太們在閒話,小孩子四處亂跑找樂子玩耍,還可以看到幾攤擺在地上的青菜、雜貨零嘴和魚販,都是罔賣罔做、打發時間的老人工。
在排成一列的住家透天厝中,有一座三層樓的老宅跟別人不一樣,它敞開著木頭大門像在等待客人上門,似乎是做生意的。老宅入口擺著一碗風水寶盆,裡頭有顆小圓球在雲霧上不停轉動,潔白的牆面上掛有好幾幅書法,角落則有一方大大的深色木桌。再往內走有兩張美容床,上面鋪妥整潔的金黃色床巾。裡面的地板和樓梯扶手都是用灰白點點紋路的磨石子砌成的,窄窄的古早樓梯面還不及一個腳掌寬,需要小心踏步,得踩得穩穩的才不會跌倒。走上二樓還有一個房間,裡面有一只高高的深褐色木櫃,長方鏡黏貼在櫃門上,水銀都斑駁了,連窗戶小門和窗框都是用木頭做的,只有天花板懸吊下來的電風扇是最現代化的設備。房子舊而不破,給人一種安適沉靜的感覺。
穿著白色工作服的主人聽到我們打招呼,從一樓最底的廚房走出來,是一個矮壯的中年男子,笑容看起來很親切。他頂著黑道大哥一般的平頭,大面方頭,氣色紅潤,兩眼炯炯有神,聲音穩重,自稱「黃老師」,這是我的第八位醫生,醫療代號:○○八。他說自己早年混過江湖,後來跟一位師傅學到這門指針筋絡的功夫才開業,手法是以手指頭作為針,像針灸一樣深點穴道來治療患者。
升上高三之後,我的腳在滅絕師太的整頓下有逐漸好起來,因此我對身體的恐懼感也逐漸被升學焦慮取代。我每天在家裡、教室和自修室之間往返,多半時間是坐在書桌前面,和其他同學一樣寫模擬考卷,全心全意準備指考,唯一散心的方式就是和朋友去吃學校附近的小吃,或是逛文具店。等到成為大學生之後,腳痛的陰影更是煙消雲散了。在台北的學校裡,青春散亂滿山開得正茂盛,每個同學都忙著上課、參加社團和活動,接觸更多和更野的人事物。我也跟大家一樣玩著笑著,只想擺脫以前那些很煩人的事,不去管。我的腳生病,那只是個回憶,已經跟我的日子無關了。
大一的我練系籃、跳啦啦隊,即使出了車禍在北宜公路上摔歪尾椎,也很快就又生龍活虎起來。上大學的第一個暑假,我到海邊樂園打工,和新認識的朋友一起玩盛夏的北海岸。年輕的日子就像夏天陽光下的海水泡沫一樣清爽,黏人燙熱的沙子即使沾上腳,只要等乾了再拍掉就好,一點也不礙事,以至於當我要升上大二的暑假,右髖關節第二次「怪怪了」的時候,我還不太在意。
人總是在自己處於痛苦當下的時候,才會感到人生之重,感到生命有不可消受之事,但也總是在自己恢復承平日子的時候,忘卻煩惱的重量,並且自大起來,以為自己有多驍勇。無一例外,更別說是那些未曾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他人了。眼觀別人之痛苦,無法同理是人性;能夠同理,多半也是出於懂得自憐。
晚上躺不平就算了,整個暑假我就睡地板,只要把腳蹺高到床上,讓身體呈九十度,一樣可以和朋友講電話講個沒完,我還能大聲笑得出來,對外頻頻說可能只是太累了又復發而已,多休息就沒事。我心想,反正之後腳就又會自己好了吧?可是過了幾個月,髖關節還沒有完全恢復正常,有點痠、有點緊,活動幅度也不像以前那麼多、那麼自然。親友介紹黃老師給家人,說可以帶我去看看,於是我就在學期中被叫回南部。對一個北上念大學的南部小孩而言,回家一趟的車票錢實在很貴,我不想花錢回去看診,還覺得家人有些大驚小怪,心裡擔憂的是,四周都是健康活潑的年輕人,大家熬夜、亂吃、亂衝,什麼都敢試、什麼都不怕,我如果那麼嬌貴,無法跟上大家的步調,看起來會多麼突兀。
第一次給黃老師治療,我趴在美容床上,按照他的說法,全身逐一被他「點穴」。只有幾個地方痛得特別難耐,大抵上都能夠接受,即便會唉唉叫,那成分也是和老師撒嬌居多。治療完之後,我立刻下床走路:「咦,好了耶?」腿變得好輕鬆,感覺很正常了,因此後續我又南北往返治療幾次,並且利用寒假回南部時頻繁來此。我曾經問他:「為什麼我的腳會這樣子呢?」他總回答是我的身體太潮濕了,筋骨不好。就跟之前看過的中醫一模一樣,大家都給我「潮濕」這個說法,但我實在想不通,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因為身體潮濕而跛腳?我好想乾脆把自己扭成一團,像在擰乾衣服一樣,把多餘的水分都逼出來。
每次來做一個小時的治療,身體痛癢歸痛癢,心情卻很輕鬆,多半是和黃老師說說笑笑、閒話家常度過。治療到尾聲的時候,慈愛如自家長輩的黃老師會幫我點燃一小束艾草,那強悍的氣味通過鼻子時,感覺就好像赤腳走在乾旱、粗礪的石頭路上,一步一步摩擦著,拭去身心的粉塵。右腳從此安分了三年多,即使有時會痠痛,有莫名的瘀青,也因為水腫看起來不太美觀,但我活動自如。黃老師於我是一段祛除煩躁的平靜記憶。當時我覺得自己遇到可靠的貴人,信賴他就好。我相信再一次,壞事會迎刃而解,然後變成回憶。
規律接受治療之後,我可以開心地和三五朋友一起去操場跑步減肥,我們揮汗跑完之後,在有星星的晚上,坐在平坦草地上,一起大肆聊天唱歌,再一起去吃消夜胖回來。我可以上公用蹲式馬桶,也可以爬樓梯,就能住在宿舍省下租房子的錢。我可以熬夜趕報告不擔心身體,可以坐在機車後座夜衝合歡山和武嶺,上體育課時可以選修瑜伽,下課之後可以走很遠去覓食,就像其他同學一樣,享受大學生的日常。多年之後回想起來,這樣的生活不單單只是「過生活」,還算是一種天大的「享受」了。
我不需要一雙好看的腿,也不再要求自己能夠跑馬拉松、打籃球或跳啦啦隊,退而求其次,我只要擁有一雙能走路、能轉動的腳,就心滿意足了。至少現在我還是和大家一起,和大家一樣。
我原本和你一樣
「長大成人」這一個詞彙真的來到我的生命裡。
此時我全心思考著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大學的後半段日子我很忙碌,跟多數系上同學相同,除了本系的實作課程已必須在全台四處採訪、熬夜改稿、實習當主管,另外我還又有一個為期三年的實習廣播電台,好像同時念了兩個系,每天都在趕兩份工,解決掉一個又一個任務。每個同學都好認真,生怕畢業時,我們在已經走下坡的媒體產業裡找不到工作。
青春的我很焦慮,但不是為了我的腳,而是因為面對未知的前途和糾結的人際關係,為了這些抽象的東西在焦慮著。你也是嗎?身體強壯的時候,不會感到抽象的思緒是源自於物質所合成的肉體上的,還以為自己的存在是一個鐵錚錚的事實,殊不知自己只是像煙霧那樣從頭頂不斷散發出來的思想、前途、意識、夢想的組成。如果沒有此身,就沒有自己,也沒有所謂的人生。
二十歲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忙東忙西,整個人好像被沖進馬桶,躺在馬桶的髒水裡那樣子,濁濁的很不明亮;因為要操勞的事情太多而內分泌失調,總是臉色蠟黃而疲憊。但周遭朋友都有相似的心情和過程,有人能互相慰藉就也算不上什麼難題;不像腳只是我一人的事,一人的經驗。
隨著離開校園的日子步步逼近,「長大成人」這一個詞彙真的來到我的生命裡。此時我全心思考著自己要成為什麼樣的人,也擔心出社會之後如何存錢、結婚、成家,和大家一起沉浸在成長帶來的壓力之中。在還沒有畢業之前,我和同學就已交換就業情報。有人已考上網路媒體,有人要到美妝雜誌社,電台的一票夥伴繼續升學,有朋友和我一樣什麼公司都想去試試看。大家一起參加集體面試,並暗暗比較著誰拿到的第一份工作比較好,公司名號比較響亮,彷彿是對過去漫長求學之路的終極肯定。我,就是你,都是被寫在「畢業季來臨!大學生求職熱」新聞報導裡的對象,不必特別點出名字的那種人。
彼時,我依然掌控著自己的人生,因此便未察覺到自己的人生。我滿腦子規劃著二十歲到三十歲的職涯與生活,想在媒體工作三年之後要申請出國留學,念研究所進修。我怕活得太懶散,出社會後基礎沒有打穩,會拖垮自己的下半輩子,想要跟同伴一起出社會力爭上游。
我關心社會、關心外在的人事物,比關心自己還要多很多,一件不公不義的眾人之事,就能左右我的情緒好幾天,其占據內心的分量,更甚於腳的痠痛和不便。我為別人受到委屈的情境而氣憤,想要幫助別人改變他們的人生,想到激動處,情緒之強烈,更甚從前自己因為腳而委屈的心情。
腳痛這種事,對當時的我而言就像是騎機車在大馬路上熄火了,需要加油卻沒帶錢,最後只好推車回家,是日滿身狼狽,但也不過如此爾爾。它在混亂生活中還來找碴,是很令人厭煩沒錯,可是沒有比找不到好工作更讓我厭煩。它還沒有構成人生的障礙。至此,我的故事只是一個你日常生活的切面,有時覺得筋骨痠痛,像是網球肘、五十肩、打球扭傷腳踝那樣,在下課或下班之後去就醫,再慢慢做運動鍛鍊,讓身體復原就好吧。這樣的煩惱只消向朋友發牢騷就能打發掉。我仍以為將來是無所畏懼的。
後現代的預言
只要有能走路的雙腳,靠著車站裡的地圖和問路,
想去的、想吃的、想看的,我都能自己達成,
長大成人,獨立自主,自由自在,這是多快樂的事。
二○一一年五月二十一日,今天是我二十三歲生日。晚上我一個人在澳門氹仔島的葡式舊巷弄裡閒晃,這是我人生第一份工作的第一次海外出差,恰巧遇上生日,說不出有多麼幸運。結束當日的工作之後,我在陌生的巷子裡穿梭,隨意走進毫無裝潢、播著電視劇的當地人小餐館,吃碗雲吞麵。他們談廣東話,我內心哼著華語流行歌,這異國的氣氛真是美好極了。
手上沒有地圖、沒有導航,手機不開漫遊,讓人自在地漫遊。沿路兩側有整齊站好的路燈,是仿舊煤燈的款式,每根黑柱子兩旁還掛著小花籃,搭配小石塊鋪成的淺色磚頭路,還有建築物上五彩粉嫩的漁港專用色,使整座島像是樂高蓋成的童話度假村。直到用手撫摸上建築外牆,發覺有風吹和雨浸過又乾燥後的質地,才感受到被反覆摩挲的歷史。
夜晚看不見全貌,只見幾盞路燈把暈暈的氣息呼在粉彩色的建築物上,一圈一圈的,遊人好像透過圓形小窗來看這些藝術品,瞥見這棟教堂的鵝黃與瑩白相間條柱,想像它的輪廓;還有那一棟屋的矮胖粉綠欄杆,應該是沿著屋子外廊繞了一圈作宅邸的裙邊。我喜歡這個小區的風情,內心澎湃著,勾勒未來有一天我的探險計畫。我的將來原本和你的一樣,大多數年輕男女的口袋裡都有幾個遠方名單,是生活的樣貌也好、是地理名詞也好、是職位頭銜也好,用爬的也想抵達,努力成為自己想成為的大人。會擁有像這樣子的將來是再篤定不過了,因為大家都是這麼活著的。
我穿著低跟鞋在石磚路上走,發出叩叩的聲響,繞完附近景點一圈,沒想到才不到三小時已經不良於行,不只腳痠無力,還開始跛腳了。最近發現自己如果走太多路,就會出現跛腳的情況。我的工作是記者,每天都要背著一公斤的筆電、再加上半公斤包包在各個地方出沒,是否因為這樣讓腳的負擔變沉重,不得而知,我現在只知道腳不能久走,漸漸變成一個日常問題,而非偶發事件。
這讓我有點擔心,但我也只是想,回到台灣之後要找醫生了。秉持著逛到底的精神,我還是跛腳走下去,一路撐到遇見甜點店,買了份木糠布丁當作生日蛋糕,才願意回旅館休息。洗好澡之後,我幫自己慶生,用布丁上的一朵白色鮮奶油權充蠟燭,把它吹熄了,許下心願—今後我還要用雙腳走去世界上的更多地方。一如從前喜歡做計畫的我,在腦海中醞釀一場旅行,從西班牙開始好了,一路玩到葡萄牙、摩洛哥、西非,再到隔著海洋的中南美洲,親眼去看那些斑斕的、五顏六色的世界,用自己的雙腳走著。
不久之後,我又到東京出差,這是我第一次來日本,覺得一切都好新鮮、好刺激。去程的飛機上,坐在我旁邊的正巧是知名科技公司的拉美區總經理,我們聊得很愉快,他說面對人生最重要的態度就是:「放膽去做」,先不要想走對或走錯那麼沉重的事情,年輕就是要多累積、多看、多走走。是的,多走走,感覺未來有很多事情在等待我。這趟出門前,朋友問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會不會寂寞?我說不會,因為我很能自己一個人在城市中閒晃,即使出發前什麼都不知道,只要有能走路的雙腳,靠著車站裡的地圖和問路,想去的、想吃的、想看的,我都能自己達成,長大成人,獨立自主,自由自在,這是多快樂的事。
東京的年輕人很漂亮,路上隨處可見腳踏車,很有活力的感覺。而新宿車站附近有很多街頭藝人,傍晚走過時,我看見他們乘著風,大聲又爽朗地唱著歌,讓人覺得這城市承載了很多夢想。我在小巷裡的餐館吃到一碗鹹到舌頭要掉下來的拉麵,臨走前老闆陪笑著給我一塊幸運餅乾,紙條上寫著一行英文短句,翻譯過來是這樣子的:「美好的回憶,不全然是由好的經驗所組成。」這個意外的預言似好實壞,精緻得原來是日後生活的縮影。
容我在此向你預告,等到過了兩年以後,我就覺得這個預言說得太溫柔、太委婉。如果要能夠體會到壞經驗原來是一個美好的回憶,能夠領會並回甘,必須得先站上一個從容美好的位置才有辦法,你同意嗎?但我找了很久,都沒找到那個從容美好的位置,適才領悟到是因為自己不合時宜,再找也是緣木求魚。
在你所屬的時代,凡事都能提煉出意義,從挫敗中收穫真諦,你在進步、樂觀與理性裡,但我已不再屬於那個時代,我不能再信仰陳舊迂腐、沒有脈絡的人生佳句,而無意義、徒勞、破碎、懷疑是我這個年代的標記。一切都是失序的遊戲,我是被玩的那一個。我們之間是現代與後現代的差異。這是命運的威力。
遇見黑道大哥 醫療代號 ○○八
他說自己早年混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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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序
【推薦序一】
身體與靈魂之歌,在苦痛之地開花的人
作家╲鍾文音
人的一生有許多的苦難,各式各樣的苦難,不同的苦難引起不等的苦痛,於是我們不禁想問苦難與苦痛是生命甜美收割的必要過程嗎?
疼痛如此折磨人。
連大象都因不想被拔去象牙而開始演化出無牙之象,人類的演化過程,為何無法除去這種要命的疼痛感?
讀《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讓我深刻感受身體的痛,靈魂會記得。淚水醃漬過的記憶,讓人往後珍惜這人世的一切,從此一點微小幸福都會被感激得無以復加。
閱讀這本書勾起我內心對作者無限的敬意,也讓我回憶起自己和疼痛打的榮光之戰。
多年前因脊椎側彎進行背部劇痛的針灸時,我聽見治療師在我的背後說,妳的傷埋得很深。突然我像是找到知音,為此竟忍痛進行一兩年之久的每週上演針刺包裹著神經的椎骨。
傷埋得很深,是指心靈的傷還是身體的傷?心靈的傷要從何時追溯已是困難,身體的傷卻讓我想起遺忘許久的一次摔跌。那時我約莫二十出頭,在一家補習班兼差當導師,有一回從窄陡的那種老式公寓樓梯三樓一路滾跌到一樓,屁股重重著地,當時年輕拍拍屁股竟就站了起來,往後也沒發現問題,年輕撐住了骨架,隨著年齡漸增,骨架開始錯位傾斜,崩塌的城牆亟需送修。
果然傷埋得太深了,太慢發現了,因而日後經常骨肉沾黏,為此寫過名為〈骨肉〉的短篇小說,以骨肉沾黏來隱喻母女骨肉關係的沾黏。必須先將骨肉分離,歷經各種部位的神經劇痛(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治療過可怕的小針刀(其疼痛足以讓人瞬間感覺靈魂和身體解離)、徒手治療(有如坦克車壓輾而過)。像我這樣年輕趴趴走的旅者,突然有一天下床痛得無法站起時,才發現原來我沒有善待我的身體。多年來,肩頸痛與頭痛更如家常便飯,為此我熟悉各種疼痛治療,只差沒去當推拿師。
我們的衣服底下,埋藏多少不正常的各種扭曲錯位變形?多少止痛藥吞進笑臉的背後,只有經歷過深度疼痛的人才能明白漫漫長夜的劇痛失眠與緩慢度日如年。
現在歷經母親中風多年,經常在醫院目睹無數如戰後餘生的人,多少生命浸泡在復健室裡,有些青春的臉龐搖晃著受傷的身軀,常讓我也跟著疼痛。
為此,我非常感同身受子瑜寫的這本疼痛聖經,她打的仗讓我肅然起敬且心疼不已。
每個對付疼痛的人一開始如她所寫,都會進入漫長的盲期,試著各種可能,從西醫到中醫,從江湖術士到求神問卜,無一不試。
子瑜從十七歲之後的整整十年都在與疼痛打仗,別人是下班後吃排隊美食,她是排隊等看醫生,流浪各種診間,在等待時打起瞌睡。她的感情對象從「我背妳」到最後的棄守,她的疼痛與淚水都發生在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歲月。生病的色身毫無尊嚴,她一路寫來,讓我讀了心驚膽跳,且好想知道她最後打贏這場勝仗沒有?從代號○○一開始,每個醫病都像一篇身體迷你影集,她寫來輕盈,自嘲自笑,卻滲著無限的孤寂與疑惑。身體的千言萬語,都在她筆下蔚為一座苦痛的實驗場,希望與絕望交織的歷程,將身體的折磨痛楚飆到了極限,每個代號醫師或診療師在她靈活的書寫,把我們的身體也帶到了診間的現場,使我們跟著她跌跌撞撞搖搖擺擺地走了好長好長的路。
她無止境地反覆看診回診交織而過的四千多個日子裡,她彷彿是觸犯眾神的薛西弗斯,但她何罪之有?
我好佩服她的十年抗戰。
看到最後子瑜可以好好走路散步時,我突然好像是她的家人,也跟著鬆了好大一口氣,好替她喝采。
子瑜這本以親身經歷所寫的疼痛之書,讓我們看見青春人生命不同的態度與戰場,寫出身體危脆下的無常無奈、靈魂卻又堅強勇敢的多種面向,如此真實,如此細膩。身體是苦惱苦楚的眾病所集,但身體也是我們歡愉存在的來源,更是通往修行之路的資糧,人生一切的本錢。打仗的身體需索勇敢的靈魂,子瑜如是。
如她所言,這十餘年之中,她做過最好的事情是「足夠愛護自己」。我以為她不只足夠愛護自己,且還能點亮別人:以自身苦難為鏡,字字用力寫著疼痛,最後抵達了希望。
這書寬慰著歷經疼痛或正在疼痛的人。
【推薦序二】
獻給千千萬萬在各醫療場域遊蕩的靈魂們
作家╲王蘭芬
「你今天晚餐會吃什麼?」我問。
「還是不太舒服,什麼都不想吃,下班想去整骨或是掛個號。」他答。
這是近幾年來,與親友們常見的對話。身邊越來越多人身心出現了醫生無法明確找出原因也無法徹底治好的問題,不知該不該說是託台灣健保的福,便宜便利的醫藥,提供了大量的「說不定這次會好」的希望,造就成千上萬在各治療單位遊走的人們。
或許體會太多太深,一讀到邱子瑜的新書《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我心裡那個「我知道你很辛苦,但好抱歉沒辦法幫上忙」的陰暗角落瞬間被照個通亮。就像許多大作家童年都經歷生病臥床過程那樣,被莫名發生又無法治好的關節炎折磨十二年的她,文筆好到嚇死人,才二十九歲,才出第一本書,卻每一行都讓我想用紅筆畫重點。
在專欄裡邱子瑜表述:「如果死亡像花謝那樣,真是一種幸福。可惜有些久病沒有那麼輕易讓你死,沒有那麼快速俐落,也不會有人為你寫書。一點美感也沒有。你被綁在不定時炸彈上,不合理地承受著龐大重力,你知道自己被投擲向地獄,但不准瞬間死亡,你要流著汗、流著淚、流著赤紅的血,忍耐三年、五年、十年、十五年,才得以解脫。」
完全道出長期被痛體折磨,醫學也無法指向光明的人們血淚心情。
她寫復健及手術中的劇痛,寫行動不便的少女逐漸被青春同伴放棄的孤獨,寫大腿張不開無法當人家老婆的無奈,寫無止境生病連最親的親人都失去耐性的恐慌,寫過程中看遍的醫師診療師各種面目和過程中的難堪,她說:「還沒告訴你的,現在告訴你,這裡是沒有愛存在的地方。」
西西在《哀悼乳房》中說,一直以來文學書都教我們要關心靈魂,卻沒有教我們要專注在自己的軀體:「軀體是很奇怪的,它不發生問題,不給你那麼地痛一下,不給你若干刺激,你根本不注意它。」而現在,邱子瑜這本書終於用文學的方式,要來給我們、給這個社會痛一下。
大家以為這些理所當然通常發生在年老力衰之後,但邱子瑜清清楚楚展現給讀者,一個花樣年華的十七歲少女被自己身體折磨到破爛的心靈的樣貌,幸好善良的她用淬鍊得格外才情的心與筆很淡很淡(就像她書中所寫久病之後只求的生活那樣)地寫,讓芸芸眾生不會看著看著就跟著髖關節痛起來。
終於十二年後一場手術終結了所有痛苦,而關於這一切老天爺有說什麼嗎?她得到的是一位暖男物理治療師的一句話:「我想代替台灣醫療跟妳說聲,對不起。」
被全世界羨慕頌讚的全民健保,帶來了便宜的救助,但也一定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讓邱子瑜和千千萬萬與她類似的人,日復一日地徘徊在各個診間,難以得到救贖。
這本《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帶給久病者同理的安慰,或許也提出了某些我們已經不得不面對的窘況。
我很愛的大陸作家、曾笑稱自己「職業是生病,業餘在寫作」的史鐵生,在短篇小說〈命若琴弦〉裡寫了一個盲童,在找不到希望可以活下去時得到師傅一句話:我有治眼瞎的祕方在琴盒裡,只要彈斷一千根弦就可以打開。盲童於是振作精神一路彈到垂垂老矣,終於目標達成,然而打開琴盒拿出的那張紙,一片空白。
讀著邱子瑜,想到史鐵生,但願人間的醫療不再是那一千根琴弦。
【推薦序三】
從好強、堅強、勉強到順服的荒謬與幸福
國立台北護理健康大學生死與健康心理諮商師
諮商心理師╲李玉嬋 教授
苦難,從來就不挑時機、不講道理,在不該出現的時候找上你;更可惡地長期慢性折磨你,以蠶食鯨吞方式,一點一滴吞噬你我的青春無敵、你我的傲骨夢想、你我的生活日常……該怎麼想這些磨人的病痛苦楚與群醫的束手無策?
年紀輕輕的子瑜,以三十七個醫療代號,註記十二年漫漫受病痛所苦的青春,是如何在荒謬病痛與無效醫療裡翻騰受創,找尋一線生機?困獸之鬥成為日常,該如何在絕望谷底持續抱持對未來的盼望?
讀著子瑜細膩筆觸刻畫的求醫日子,彷彿我也親臨現場,跟著子瑜一同經歷這一切,從發病、求醫、不知病因、無法確診、痛苦復健及遍尋名醫甚至奇奇怪怪的民俗療法,三十七個醫療代號,代表著身心反覆經歷磨難冒險的有苦難言,讓讀者常常會心苦笑。彷彿多用點黑色俏皮語調,就能讓自己從原本的好強轉變成堅強面對,較能激起生命熱情不減,持續積極投入工作、談起戀愛。
然而,堅強面對的心逐漸變成勉強以對。勉強自己順服荒謬的病痛與悲傷,勉強自己平衡內心的謙卑與主宰,也勉強自己相信有苦有難也會有幸福的奇蹟。
跟子瑜一樣,進出醫療卻陷入無法被治療的窘境時,誰能從荒謬中找到怎樣的幸福?如何能不讓病痛陰影帶走心中陽光?
作為一位諮商心理師,這是我長期走入醫療現場,第一線到病床邊提供心理諮商,幽谷伴行,希望鼓勵從心跨越困窘,啟動超越長期病苦的心路徑。子瑜書寫分享的,就是從受苦無常中發掘意義的路徑,因為:
走著、走著,耐受苦難的勇氣竟然增加了!
想著、想著,領悟出超越苦難的力量來源!
苦著、笑著,體驗生老病死、孤獨、無意義與永恆的愛!
找著、找著,發掘到身體越失能受限就越需仰賴強大心靈!
試著、試著,重建了負傷後自我價值與新生活次序!
閱讀子瑜的醫療經歷映照出可能的心靈蛻變重生,從好強、堅強、勉強到順服,她翻轉了荒謬。願進出白色巨塔經歷身心靈受苦失控的人,也能鼓起勇氣從心啟動受傷後重新活一遍的幸福,「多一點勇氣,去改變可改變的;多一點耐心,去接受不可改變的;多一點智慧,去分辨可或不可改變。」
【推薦序一】
身體與靈魂之歌,在苦痛之地開花的人
作家╲鍾文音
人的一生有許多的苦難,各式各樣的苦難,不同的苦難引起不等的苦痛,於是我們不禁想問苦難與苦痛是生命甜美收割的必要過程嗎?
疼痛如此折磨人。
連大象都因不想被拔去象牙而開始演化出無牙之象,人類的演化過程,為何無法除去這種要命的疼痛感?
讀《願受傷後能重新活一遍》,讓我深刻感受身體的痛,靈魂會記得。淚水醃漬過的記憶,讓人往後珍惜這人世的一切,從此一點微小幸福都會被感激得無以復加。
閱讀這本書勾起我內心對作者無限的敬意,也讓我回憶起自己...
作者序
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我坐在塑膠椅上,思考自己怎麼在十年之間,從熱愛生命變成厭棄尋死。我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這句話,我說起來,一點也不害臊。爸爸對我說,以前的我常常早上睡醒一睜開眼睛,就笑得好開心,對他說:「今天陽光好漂亮,今天又是開心的一天!」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一棟文教住宅區內的透天厝,地板用仿花崗岩的雜色磁磚拼起來,一樓是無人的接待櫃檯,二樓是一間網路上評價良好的物理治療所,秋日正午的光線從落地窗外打進來,很是整潔、明亮,而我所在的位置背對著陽光。我前幾分鐘才從樓上走下來,首次碰面的治療師告訴我,前面還有病患,請我在樓下再稍等一下。他是個頂上無毛、身材壯碩的男子,隨意穿著T恤和短褲,有一雙像熊貓的瞇瞇眼,很親切。可是,我卻連多一秒鐘也等不及了。
我的上半身像是一塊菜市場的死豬體吊掛在鐵架一樣,沉甸甸提不起勁,雖然心裡拚命想在塑膠椅上坐好坐穩,實際上我卻是半躺著。雙腳蜷縮在椅子下方的空間裡,只以駝背上的一個小支點靠著白色椅背,腰部懸空一大截,這是我多年來的坐姿。因為髖關節的受限,我已經很久無法在椅子上坐好了。我拿起手機,翻看家人昨天才告訴我的一串電話,說是朋友特別介紹的物理治療師,診所就和我的老家位在同一條街上,要我一定去試試看。
這十年來,我試過國內無數間醫院、物理治療所、民俗療法和廟宇,不管多遠、多陌生之處,我都願意去,幾乎搭遍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高鐵、火車、計程車、台北捷運,或開著車,或騎摩托車,或走路,努力前往遙遠的鄉間和都會區雜亂的巷弄裡,徘徊於「聽說有效」「聽說有名」的醫療院所廊道上,或是密醫的家裡,有時則步入了神明的居所,甚至搭過飛機,抵達另一國度去尋覓。我的心境,從相信可以找到治療我的人(或神),到認為可以找到治療我的人(或神),再到不論如何就去試試看吧,最後變成我不想去、感到疲憊不已,可是如果不去也沒有其他辦法。我懂,即使去了也不會有辦法,但我只能繼續徒勞無功,否則生活將無以為繼。我怕,一旦放棄了,讓心跨越那條線,將會完全失去自己的樣子,我常想到新聞媒體報導的那種放逐自我的社會邊緣人,眾叛親離、病痛纏身,且一蹶不振。那是連靈魂也厭棄了彼身,徒留軀體,眾人會驚訝於我像是變成另外一個人,就這麼無愛、無歡、無望地過完這輩子。
走了千山萬水,這一間物理治療所就在我家街上的另一頭,但很莫名其妙的是,之前我從來沒有生出想要走進去的念頭。它靜悄悄地在那裡開張,玻璃門口用白色簾布遮起一切,望不穿。開車路過的人,也只是瞥一眼它的藍色招牌,車子便揚長而去。我曾經上網搜尋,沒有人分享看診經驗。
事實上,這陣子的我已灰心於尋覓醫生的過程了。多年來,重複述說自己的病史,抱著一疊燒錄光碟和厚厚的病歷,四處地說呀、笑呀,不管我聽見什麼回應,都要打起精神來,樂觀起來,裝出年輕人的樣子,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收斂起真實的情感,保持著醫病之間應有的淡漠距離,內心並恐懼著這位醫生之後要告訴我什麼答案,恐懼著,等一下的治療應該又會很痛了吧,但往往最多、也最殘忍的恐懼是,當他們說:「對不起,無法幫妳。」
醫療,想到都令人反胃起來。可是此刻,我很需要有個盼望,什麼都好,讓我能夠活過今天。不對。不只是需要,而是如果再沒有一件事情可以期待,就活不下去。
「你好,物理治療所。」一個女性的聲音,接起電話。
「妳好,我想預約看診,請問這個禮拜可以嗎?」
「請問妳是哪一方面的問題呢?有醫生診斷證明書或X光嗎?」
「我有不明原因髖關節炎,已經很多年了,都不知道病因,治療無效。我去年開過清創手術,但好像變得更嚴重了。我有X光片。」
「我們最快要等到兩個禮拜以後喔。」
「……對不起,不能再更早一點嗎?」
「沒辦法,要等。」
「可是我怕……我怕兩個禮拜以後……我就不在了。」我對著話筒,努力忍住哽咽的聲音,但我想她聽得出來我的意思。
「這樣也沒辦法,我只能幫妳排在兩個禮拜後的週四,好嗎?」在一陣很長的沉默之後,我說了好,再掛上電話。
並不是你說要去死了,這世界就會心疼地拉你一把。人生是如此,奇蹟只在電影裡。我想,這間物理治療所大概也不能幫助我,嗅不出一點我們之間深有緣分的味道,就像之前所有、所有我去過的地方,見過的人一樣,可是我還能夠怎麼辦呢?我擦了眼淚,壓一壓眼睛,再深呼吸幾口氣,好讓鼻子不那麼紅,然後戴上一張正常的臉色、換上正常的聲音,一跛一跛走到樓上,先去赴今天約好、第一次見面的,又一個新的物理治療師。
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我坐在塑膠椅上,思考自己怎麼在十年之間,從熱愛生命變成厭棄尋死。我是一個熱愛生命的人。這句話,我說起來,一點也不害臊。爸爸對我說,以前的我常常早上睡醒一睜開眼睛,就笑得好開心,對他說:「今天陽光好漂亮,今天又是開心的一天!」為什麼我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是一棟文教住宅區內的透天厝,地板用仿花崗岩的雜色磁磚拼起來,一樓是無人的接待櫃檯,二樓是一間網路上評價良好的物理治療所,秋日正午的光線從落地窗外打進來,很是整潔、明亮,而我所在的位置背對著陽光。我前幾分鐘才從樓上走下來,首...
目錄
022【自序】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壹 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030 小診所與大醫院
043 民俗醫療的風景
049 蹩腳的青春
057 滅絕師太登場
062 遇見黑道大哥
貳 這裡不是我作主
070 我原本和你一樣
074 後現代的預言
079 從好強到堅強
086 復健的日子:只要愛與被愛就夠
095 幸福就到這裡為止
099 原地打轉與重新振作
参 迷失也是方向
112 最討厭的醫生
128 名醫、小咖與貪財的人
134 醫官與高官
137 重返復健的日子:沒有愛的地方
145 再次重新振作
152 再次失守的鼠蹊部
158 從堅強到勉強
168 猛男與柯文哲
174 精神科的蔡康永
肆 求神
180 改變命運?
伍 永夜的生活
192 愛是這樣
197 睡不著、活不好、死不了
204 我的最後一個希望
210 他們為病人澆水的方式
216 宗教加持的診所
陸 醫者如是
222 我想代替台灣醫療跟你說聲對不起
227 我們能努力的有限
231 我相信妳真的盡力了
236 我要確定妳的心理準備好了
242 捨得就是最後一段路
245 後記 重新活一遍吧
022【自序】漫漫青春,這世界沉默中
壹 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
030 小診所與大醫院
043 民俗醫療的風景
049 蹩腳的青春
057 滅絕師太登場
062 遇見黑道大哥
貳 這裡不是我作主
070 我原本和你一樣
074 後現代的預言
079 從好強到堅強
086 復健的日子:只要愛與被愛就夠
095 幸福就到這裡為止
099 原地打轉與重新振作
参 迷失也是方向
112 最討厭的醫生
128 名醫、小咖與貪財的人
134 醫官與高官
137 重返復健的日子:沒有愛的地方
145 再次重新振作
152 再次失守的鼠蹊部
158 從堅強到勉強
168 猛男與柯文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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