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童話中的人魚公主也許沒變成泡沫,
成了殺死心愛王子的嫌犯;
如果人魚公主的姊姊也和魔女交易,
獲得人類的雙腿來到陸地,洗刷妹妹的汙名,
那會變成什麼樣的故事?
★安徒生童話《人魚公主》再經後製!
日本推理作家巧手縫製童話與現實,
重新打造人魚公主的命運。
★插畫家|YinYin、作家|八千子、千晴、輕小說作家|駒月推薦!
魔女第十三根肋骨製成的匕首、
作為祭品換來雙腿的人魚心臟、
人和非人之間毫無希望的悲戀……
童話作家眼中,這是一場沒有回報的悲戀。
但在偵探眼中,人魚的命運又將會通往何方?
【故事簡介】
童話中,人魚公主愛上人類世界的王子,因此與魔女交易,犧牲唱出美妙歌聲的嗓音,換來踏上陸地的雙腿,但王子卻與另一名女子結為連理。在傷心欲絕的人魚公主面前,疼愛她的姊姊們獻上一把來自魔女的匕首,只要在破曉前用它殺死王子,就能變回人魚回到故鄉。可是,人魚公主縱身躍下大海,化作泡沫。她寧願自殺,也不想親手殺死最愛的人……
這是我們熟悉的「童話」,但在這個故事中,存在另一個「真相」──人類世界的王子死了,殺死他的武器是人魚公主才有的魔女匕首,眾人認為人魚公主是主嫌,唯有目睹妹妹化作泡沫的姊姊不相信這個指控。
叫做「賽蓮娜」的人魚公主姊姊,向魔女獻上心臟,換來人類的雙腿。這次,她不是來人類世界求愛,而是尋找真相。她要在與魔女約定的七日內,找出殺死王子的凶手。否則,自己將是下一名化作泡沫的人魚。
可是,人魚公主真的不是凶手嗎?懷著不被任何人祝福的絕望愛情,她心中難道沒有憎恨?不了解「愛」的賽蓮娜,聽著生命倒數計時,踏上七日的旅程,邂逅了一個人類男孩……
【名家回響】
在童話的糖衣裡塞滿碎玻璃,北山老師建構的世界總是浪漫得令人癡迷。
──八千子(作家)
嚴格遵守童話邏輯的本格推理,揉合真實歷史的童話故事,如果你也是無法滿足於一個類型的人,一定也想嘗試這個故事。
──千晴(作家)
北山猛邦以夢幻童話與真實歷史為素材、再構築的縝密悲戀循環。
──駒月(輕小說作家)
作者簡介:
北山猛邦
Kitayama Takekuni
一九七九年生,二〇〇二年憑藉《鐘城殺人事件》獲得第24回梅菲斯特獎,正式邁入作家生涯。一出道即以本格推理小說作家的地位備受矚目,筆下超越時空的世界觀和物理性詭計常成為書迷討論的焦點,結合幻想與童話的風格也令他獨樹一格。
著作包括《琉璃城殺人事件》、《愛麗絲.米勒城殺人事件》、《斷頭臺城殺人事件》、《少年檢閱官》、《少女音樂盒》、《我們偷走星座的理由》等,也撰寫改編自日本人氣推理遊戲《槍彈辯駁》的推理小說。
相關著作:《少女音樂盒》《我們偷走星座的理由》《鐘城殺人事件》
▌繪者簡介
Welkin
愛的旅人Welkin,異國迷路中。
https://www.facebook.com/td.welkin
譯者簡介:
Rappa
日文系畢,現於軟體相關業擔任翻譯,家有愛貓玳瑁一隻。
譯有《我們偷走星座的理由》、《櫻風堂書店奇蹟物語》等。
章節試閱
「我無法透露太多。」被暖爐烤得雙頰泛紅的賽蓮娜說。「你們大概也無法理解我的話。」
「我們倒是很清楚妳有急事要去離宮。」路德維希抱著手臂說。「妳去離宮要做什麼?」
「——我想調查一件事。」賽蓮娜慎重地斟酌用詞。
「什麼事?」
「問這個要做什麼?這跟你們無關吧。」
「妳不說清楚,我們就沒辦法幫忙。」
「幫忙?你們願意幫我忙?」
她原先低垂的雙眼瞪得有如銅鈴大。先前黯淡的表情彷彿射入了希望之光。
「當然不能丟下有困難的人不管囉。是不是,安徒生?」
「咦?啊、沒錯。」話鋒突然轉向自己,漢斯反射性地點頭同意。「只是我幫得上忙嗎……」
「事到如今只要有人願意幫忙,我也不會挑三揀四。」賽蓮娜打斷漢斯的話。「但是希望你們要有與我同生共死的覺悟。」
「同、同生共死……這也太……」她非同小可的宣言讓漢斯不知該作何反應。
「好啊。妳繼續說。」路德維希答道。
「等一下,路德維希先生!你這樣隨口答應沒問題吧?」
「一個人沒有把握的事,三個人總是會有辦法的。」路德維希笑著解釋,將交扣的手指擱在腿上。「賽蓮娜小妹,妳快說吧。」
「希望你們聽了來龍去脈,還說得出這種話。」賽蓮娜凝望著暖爐的火囁嚅道。「——這是距今半年前的事。這個國家的人大概全都還記得吧。住在離宮的王子慘遭殺害。」
「是喔,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大概十天前才來到這個國家……安徒生知道嗎?」
聽見路德維希的詢問,漢斯點點頭。
這件事在鎮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丹麥王腓特烈六世之子、克里斯蒂安第二王子幾年前開始住在奧登斯的離宮。他在成年後隨即離開哥本哈根的皇宮,在離宮過著自由自在的生活。半年前他迎娶了鄰國瑞典日漸嶄露頭角的伯納多特家之女路薏絲。王子笑容爽朗又為人厚道,廣受國民支持,卻以極為悲劇性的方式結束生命。
他新婚不久就被不明人士殺害。
據說照料王子日常起居的一名侍女失蹤了。多數大人都認為是那名女子刺殺王子以後逃跑。
實際上的情況,沒有半個人清楚詳情。這就是現實。皇室遮遮掩掩內部情況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但這麼重大的案件卻也沒有後續報告。在王子的死訊之後,只剩有的沒的閒話在鎮上散播。
「失蹤的侍女到現在還沒找到。」賽蓮娜說。
「這樣聽起來,那名侍女似乎就是殺害王子的真凶。」
「她不是!」賽蓮娜強硬地否定。
「妳這麼說……莫非妳知道王子遇害的真相?」路德維希盯著賽蓮娜的臉問道。
「不,我也不知道真相。但我保證她絕不是凶手。她沒殺死王子。」
「妳怎麼有辦法誇口?」
「因為我親眼見到了。」賽蓮娜瞪大一雙美麗的眸子示意。「她的確……試圖刺殺王子。但她沒刺下去。」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漢斯忍不住反問。
「傳聞中行蹤不明的侍女是我妹妹。」
「妹妹……」
「她因為某個理由陷入必須殺死王子的處境。但她在刺殺王子的當下猶豫,把匕首丟進海裡。而她本人也投身海中,化為泡沫消失了。我們見證了整個過程。」
「我們是?」
「是我的姊妹們。我們是六姊妹,她是最小的妹妹。我們見到了她的死亡。」
「等等。妳們姊妹到底是從哪裡見到這些景象?連離宮的位置都不知道的妳,為什麼有辦法目擊在離宮發生的事?」
對於路德維希的提問,賽蓮娜陷入深思默不作聲。她似乎不確定該不該坦白。
「你們似乎有所誤會,我要先說清楚。首先我妹妹不是在離宮試圖刺殺王子,而是在船上。然後王子遇害是在那晚過了兩天以後。距離我妹妹化為泡沫已經過了整整兩天。因此我妹妹根本不可能殺害王子。」
「妳妹妹消失那晚,妳們姊妹全都在船上嗎?」
「不,我們是從海上見到她的。」
「海上?」
「沒錯,我們——」
賽蓮娜說到一半,像是要重新審視漢斯與路德維希似地打量起來。花了漫長的時間審視兩人後,她才緩緩開口接著說道。
「我們在海浪之間漂浮,藏身在海面的浮沫之中見證了一切。我們有辦法在海上漂浮好幾個小時。這是因為我們就是海洋的居民——我們是人魚。」
「哎呀,原來如此。」路德維希豁然開朗地點頭。
「咦?妳是說那個人魚?人魚是……」漢斯跟不上兩人的對話兀自慌張。「就是那個人魚?傳說中會出現在海上,以歌聲誘惑水手的那個人魚……路德維希先生早就看出來了嗎?」
「不,我現在才知道。」他緩緩搖頭。
「那你為什麼能保持平靜?她……她可是人魚啊!」
「是你太過震驚了吧?你說我們跟她有什麼不同?我反而覺得這樣一路看下來,說她是人魚還比較合理。而不管她是人魚還是惡魔,總歸來說就是來自不同文化圈的訪客。這之中沒什麼複雜的困擾。」
「才怪,我有一堆困擾。」賽蓮娜捏起裙擺。「我居然非得穿著這種煩人的玩意。」
「妳馬上就會習慣。」路德維希裝模作樣地笑著回應。「先不提這個,妳為何要從海底王國遠道而來?果然跟妳妹妹脫不了關係嗎?」
賽蓮娜眉頭深鎖,臉色凝重地點頭承認。「我是為了查明王子遇刺的真相而來。」
「為什麼妳必須調查這起案子?妳妹妹雖然試圖刺殺王子,實際上卻沒下手吧?」
「這是因為還是有人不相信。從那天起,我們位於海底的王國就持續陷入恐慌與混亂。拋棄海洋想與人類王子結為連理的人魚公主,如今成了叛國賊的代名詞。許多海底居民至今仍對那晚最後發生的事情抱持疑問。」
「也就是說叛國的公主沒能成功與人類結婚,到頭來還刺殺王子逍遙法外——很多人是這麼懷疑的吧?」
「沒錯。而且許多作此主張的人還認為我們在藏匿她。但就像我剛才說的,她在我們面前化為泡沫消失,王子也是在兩天之後遇害。我妹妹才沒辦法殺害王子。然而弄到現在還有人認為我們為了包庇自己人作偽證。這件事對意圖發動戰爭的人來說,很可能成為送上門來的棋子。」
「妳說戰爭?事情開始嚴重起來啦。」
「我們姊妹是小國的皇室成員,我妹妹自然不例外。我們的過錯就是國家的過錯,也只能忍氣吞聲背負叛國的污名了。但她選擇的結局絕非不光彩的死亡。我無法容許因此喪命的她名譽受到污衊。所以我們不得不證明她選擇了這樣的結局。因此我們必須告訴大家殺害克里斯蒂安王子的真凶確實存在。」
賽蓮娜急急忙忙地解釋。與成熟的措辭形成對比,漂移的視線與慌張的動作透露出她的稚氣。
「要追查真相,就必須前往事發地點的離宮。然而海中居民很排斥前往人類世界,所有人都遲遲沒有動作。再加上這次的事,許多人開始認為應該要禁止與人類接觸。」
「於是妳挺身而出。」
「既然都沒有人要行動——」賽蓮娜的聲音瞬間微弱起來。「我只能自己來了。」
「我了解狀況了,但這個問題似乎無法輕易解決。發生在離宮的事不在庶民能得知的範圍內。要形容的話,離宮就像天空。我們只能在陸地上遙望,就像妳們從海上遠望陸地。說異國的妳更是應付不來,也不為過吧。」
聽見路德維希這麼一說,賽蓮娜非常失望地垂下肩膀。
「然而我個人對王子的命案很感興趣。不,正確來說,我是對妳涉入這起案件後的風景感興趣。」
路德維希的話讓賽蓮娜困惑地歪著頭 ,接著望向漢斯尋求說明。漢斯輕輕聳肩。
「我也聽不太懂,但我猜他是想為這件事畫一張圖吧。」
「正確解答,安徒生。你反應這麼快很好。你真是機靈啊。啊,對了!這樣正好,我也把你加進畫裡吧。我現在就好期待畫會長什麼樣子啊。」
「什麼風景還是畫,根本都不重要!」賽蓮娜眉頭越皺越深,拉高了聲音。「我是為了查清王子的命案而來,不是為了請你作畫!」
「請妳放心,海底的公主殿下。我這個畫家只描繪真相。我不打算描繪缺乏整體性的風景。妳終將會在畫布上面帶笑容望向觀眾,而不是像現在這種氣鼓鼓的臉。」
賽蓮娜的表情變得更加氣憤,但她似乎不願讓人見到那模樣,便將臉轉向牆壁。
5
窗外開始染上夕陽的紅霞。
漢斯翹課偷跑出學校,因此他猛然為自己的立場感到不安。在這裡摸魚真的好嗎?回家以後是不是又得挨母親罵了?
「快去離宮吧。」賽蓮娜的腳痛得她皺著一張臉,仍執意起身。「你們會幫我吧?在太陽下山前帶我過去吧。除此之外我別無所求——」
「很遺憾,妳再匆忙也無法讓事情有所進展。」路德維希制止她。「我想先掌握大致狀況。我看看……就從事情的開頭說起。請你跟我們談談妳妹妹的故事。」
賽蓮娜遠望窗外,露出哀怨的表情坐回地上。她看起來急不可耐。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如此急迫?
「那是一開始就註定沒有結果的戀情。」賽蓮娜將視線別開漢斯兩人繼續說道。「我們人魚公主到了十五歲,可以獲得許可浮上海面,去見見太陽與月亮、感受清風與綠色氣息,見識人類居住的城鎮與船隻。我的姊妹們很期待這天,大姊迎接這個日子時,大家全都圍在她身邊聽她聊旅行見聞。她們對人類的生活充滿興趣。」
「順便問問,妳在妳們姊妹裡排行第幾?」路德維希詢問。
「第四。我底下還有兩個人。大家各差一歲,因此每隔一年都會舉辦這個見世面的儀式。」
「這樣啊,請繼續。」
「我對人類不怎麼感興趣,也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我只要能在海底的小花壇種花就滿足了。但大家已經養成習慣,每逢生日都會向壽星追問旅行見聞,輪到我滿十五歲時,我也必須盡到主角的義務。再不甘願也身不由己。於是我去了外頭一趟。我游到海面上,僅是孤零零地浮在汪洋的中央望著魚兒游泳,然後就回去了。即使如此,妹妹還是開開心心地聽著我的話。我的小妹非常嚮往外頭的世界。」
「就是出事的小妹啊。」
「小妹年滿十五歲,她出外旅行的日子來臨了。她從很久以前就期盼著這一天。小妹收下成年證明的花冠,配戴大蚌殼做成的胸飾,出發前往海上。直到現在我都還清清楚楚地記得她興沖沖地前往海上的模樣。但很遺憾的是——她愛上了在海上邂逅的人類。」
賽蓮娜語帶悲切。
聽著已知將悲劇收場的愛情故事,說起來就像雨滴一樣寂寥,像夢境一樣虛幻朦朧。
「當晚的大海是狂風暴雨。人類乘坐的船隻遇難,我妹妹愛上的男人落入海中。碰巧在附近的妹妹救了差點溺死的男人,把他送上岸。」
「那個男人就是克里斯蒂安王子嗎?」
「對。」賽蓮娜撥開前額礙事的髮絲。「沒想到她的意中人偏偏是人類國度的王子。要是時光可以倒流,我就會警告我妹妹千萬不能愛上那男人。就算愛上他,也不能救他。」
「愛火這玩意可不會因為勸告就被澆熄。」
「——很難說吧。」
賽蓮娜冷冷回應。「結果我妹妹對王子念念不忘,甚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她雖然個性潑辣而且有點思慮不周,也還是個懂得常識的孩子。然而碰上跟王子有關的事,她就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力。她最著急的是沒有辦法讓王子得知自己的存在。她很倒霉,王子誤以為救了自己的人不是我妹妹,而是另一名人類女子。那名人類女子只不過是發現了倒在沙灘上的王子而已。」
「考慮到妳妹妹的立場,的確很不是滋味。」
「到最後妹妹瞞著我們離開皇宮。她拋棄大海、拋棄家人、拋棄國家,選擇成為人類。」
「成為人類……有辦法辦到這種事嗎?」漢斯小心翼翼地詢問。
「那要借助魔女的力量。」
「魔女?」
「她是住在深沉海底的醜陋巫師。沒有人知道魔女從何時便已存在,她平常都在做什麼:她是人類還是人魚,是年輕還是老邁,總之是個渾身成謎的恐怖人物。但我妹妹應該認為魔女知道變成人類的辦法。實際上魔女也知道駭人的魔法,她會調製能長出人類雙腿的藥劑。」
「既然這樣就能變成人類,不就沒事了?」
「怎麼可能!」賽蓮娜雙眼圓睜。「魔女把我妹妹變成人類的代價,就是奪取她悅耳的嗓音,她可是被譽為海中第一美聲啊。這就是她們的交換條件,而且藥效還有限制——假如妹妹無法與王子結為連理,她就會化為泡沫消失。即使如此她還是接受了條件,收下變成人類的藥,即使她知道自己再也變不回人類……」
她的心願如此強烈,不惜做到這個地步。
那份愛意宛如海底燃燒的火焰。賽蓮娜與家人們可曾察覺她的心情?
「於是悲劇揭開序幕。」賽蓮娜凝視著暖爐裡的火。「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我妹妹一在沙灘醒來——克里斯蒂安王子就在身旁。她成為人類後第一個遇到的人類,竟然就是心愛的對象。然而由於妹妹的聲音已被魔女奪去,她無法向王子解釋自己的處境。即使如此王子還是看上了妹妹的美麗,讓她成為侍女住進離宮。」
離宮在此終於登場。這一刻童話世界與漢斯的現實搭上了線。來自海底的人魚在漢斯有所不知的期間,都住在奧登斯的離宮。
「離宮生活應該持續了人類曆法的三個月左右。王子對我妹妹寵愛有加,總是要她隨侍在側,但那並不是愛。我猜他的心情就跟疼愛野生海豚差不了多少。我妹妹竟然覺得這樣也無妨,如果能維持這種關係,就算無法與王子結為連理,至少不用分隔兩地,更不會化為泡沫。然而這種幻夢卻在轉眼間消逝,因為王子與鄰國的女孩訂親了。」
克里斯蒂安王子與伯納多特家的路薏絲,是在一八一五年十月結婚的。這是距今半年前的事。漢斯還記得鎮上充滿了喜洋洋的氣氛,人人都掛著幸福的表情。
「那天王子從離宮搭船出海,前往瑞典迎接路薏絲。王子是在婚事敲定後才初次與路薏絲相會,但據說他第一眼見到路薏絲就大叫:『妳就是我的真命天女!』」
「該不會那名叫路薏絲的姑娘,就是以前救了倒在沙灘上王子的女人吧?」
「沒錯。」賽蓮娜點頭。
不知何時路德維希攤開筆記本,拿著鉛筆塗塗寫寫。漢斯從一旁望去,紙上沒寫字而是畫了圖。看來他快手快腳將賽蓮娜故事裡的場景給畫了出來。
「怎麼會這麼巧?」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王子將與路薏絲的重逢視為奇蹟,是自不待言。婚禮就在當天舉行,新娘與新郎搭著船踏上回到離宮的歸途。」
賽蓮娜在短暫的沈默後再度開口。
「那一晚成了我妹妹的最後一夜。如今王子與其他女人立下山盟海誓,我妹妹的戀情註定破滅,她將隨著旭日東昇化為海上浮沫。」
「妳妹妹跟王子一起上了船是吧。」
「沒錯。當時在海底的我們在尋找拯救妹妹的方法。我們早就知道妹妹拋下海洋離去,得知她沒剩多少時間後,在海中東奔西走尋找拯救她的方式。到頭來我們姊妹選擇再次借助魔女的力量。跟魔女談判、詢問是否有救她的辦法,魔女給了我們一把匕首。她說用那把匕首刺王子的心臟、用湧出的血液抹在腿上,妹妹就能再次變回人魚回到海裡。我們每個人將自己的長髮獻給魔女,收下那把短刀。」
賽蓮娜不經意撫摸自己的頭髮。現在已經留長不少。
「為了幫助妹妹,我們偷偷摸摸靠近船。不能就此讓妹妹化為海沫。她拋下大海變成人類的傳聞已經傳遍全國上下,那晚的下場說不定會更加震撼全國。我們把匕首交給妹妹,解釋了用法:只要在日出前殺死王子,她就能得救。雖然就算變回人魚,可能也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仍比化為泡沫消失好。我們守候著她做出決定。誰知道——她不忍心刺殺王子。她在日出前將匕首丟進海裡,接著像是追隨似地自己跳下海……」
旭日來臨。
據說賽蓮娜等人在岸邊飄盪,直盯著克里斯蒂安王子與路薏絲甜蜜蜜地下船回到離宮。
「隔天早上,王子直到離開船前的最後一刻,都還在尋找失蹤的侍女。既然這麼重視她,怎麼不回應她的愛?要是無法回應,死在我妹妹手上也是剛好。」
賽蓮娜的話聽在漢斯的耳裡有些古怪。
她的口氣彷彿不在乎妹妹真是殺害王子的凶嫌。
不對——仔細一想,把用來殺害王子的匕首交給妹妹的人,就是賽蓮娜她們。在賽蓮娜看來,妹妹必須是那名刺殺王子的凶嫌。
然而實際上王子卻活了下來,並且在兩天後原因不明被某人殺害。
克里斯蒂安王子究竟出了什麼事?
是誰殺了他?
又是為了什麼?
漢斯心中也逐漸產生探究真相的念頭。
「真要說起來,我也覺得妹妹很可疑。她說不定用了某種方式成功殺死王子,現在仍存活在某處……應該說我甚至希望如此。她好歹也是我妹妹。就算她背叛了我們的國家,我也無法恨她。」
「然而她化為泡沫消失了。」路德維希接著道。「這不是種比喻,她是真的變成泡沫了。這下我終於聽懂狀況了。也就是說在妳看來最重要的不是『誰是殺害王子的真凶』,而是證明『妹妹化為泡沫消失』這項事實吧。」
「我一開始不就說過了嗎?」賽蓮娜氣憤地噘嘴。
「不不不,我們可沒聽說魔女開的條件。這在邏輯上是少不得的重要前提。要是沒有這項條件,她照樣可以在兩天內找地方躲藏,再去刺殺王子。然而既然有這項條件,她就不可能是凶手。」
路德維希闔上筆記本,調整坐姿,十指互扣擱在膝頭。漢斯也迷迷糊糊地被他感染,端坐起來。
「那我整理一下。妳們把匕首交給妹妹的那晚,她要是沒刺死王子,就會隨著天亮消失。這是魔女開的條件。她面臨二選一,最後選擇變成泡沫。然而由於王子在兩天後慘遭某人殺害,開始有人懷疑她當時的選擇,進一步出現了妳們藏匿她的揣測。」
「還有人逼我們交出叛國者。」賽蓮娜閉上雙眼疲倦地說。
「然而要是能證明她化為泡沫消失的話,至少也能攻破妳們包庇她的流言。為此就必須找出殺害王子的真凶,證明是她以外的人殺死了王子。這樣子才能洗刷她涉案的嫌疑。」
而賽蓮娜就是為了得知真相,才從人魚之國遠道而來。
既然在她的國度,克里斯蒂安王子遇刺的真相可能左右前途,也就不難理解她為何如此拚命。
但漢斯很擔心賽蓮娜。
漢斯感覺到她堅強的舉止彷彿是由繃緊的線撐起,那是隨時會斷裂的危險絲線。而驅使她心靈向前的動力不是勇氣,是不可逃避現實的使命感。她無疑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選擇面對現實。
即使得做出這般犧牲,也不得不面對的現實,本來就美好不到哪裡去。這麼想的漢斯往往在逃避現實,尋找不存在這種污穢場所的動人幻想。閉上雙眼,就能來到永遠歡迎漢斯的溫柔樂園。
說不定兩人的邂逅是種必然。
少女欲與現實對峙,而少年為追求幻想徬徨。
兩人在現實與幻想的縫隙交會。
「我無法透露太多。」被暖爐烤得雙頰泛紅的賽蓮娜說。「你們大概也無法理解我的話。」
「我們倒是很清楚妳有急事要去離宮。」路德維希抱著手臂說。「妳去離宮要做什麼?」
「——我想調查一件事。」賽蓮娜慎重地斟酌用詞。
「什麼事?」
「問這個要做什麼?這跟你們無關吧。」
「妳不說清楚,我們就沒辦法幫忙。」
「幫忙?你們願意幫我忙?」
她原先低垂的雙眼瞪得有如銅鈴大。先前黯淡的表情彷彿射入了希望之光。
「當然不能丟下有困難的人不管囉。是不是,安徒生?」
「咦?啊、沒錯。」話鋒突然轉向自己,漢斯反射性地點頭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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